日記:
 
2016年10月22日 星期六
 
現在的時候是凌晨五時,讓我慢慢地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打出來。
 
今日要跟Christina和治銘一起到海洋公園遊玩,所以昨晚我設了鬧鐘才睡覺。
 
但是鬧鐘還未響我就醒了,我看看牆上的掛鐘,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本來我打算重新睡過,但怎樣睡都睡不著,於是我起床去找事情做。
 




我將貞子的玻璃魚缸抬入洗手間,打算換走一部分的水以及清理濾水器。順帶一提,以前的魚缸被換掉了,換成新的魚缸之後,每當有人上來我的房間都會被那個魚缸吸引,說全中大可能只有我像這般養著魚。現在的魚缸比以前的膠箱大上很多,長度接近50公分,令到書桌再也放不下其他東西,我做功課、上網和看書都要在床上。此外,魚的數量亦比以前多了兩倍,有孔雀魚、紅蓮燈、小紅豆等等,魚缸更添設了掛濾、跨燈、底沙和水草,現在的魚缸就像一個迷你的水底世界一樣,我開始明白她喜歡看魚的原因,除了因為是她父親買來陪伴她,看著游來游去的魚亦有一種被治療的感覺。
 
接著我回去打掃房間,以前只有我跟治銘兩個男人住的時候,房間內十分凌亂,到處都掛著內衣褲,垃圾亦經常被丟到地上,簡單用一個詞語來形容房間情況的話,「狗窩」。
 
自上星期起,我每天都會收拾房間及打掃,我不想貞子一直待在這個「狗窩」裡面,污染她散發出來的氣質,但她總是說沒有所謂(大丈夫),她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她說沒有所謂是因為不願看見我每天勉強自己清理房間,她覺得這會為我帶來困擾,即使我跟她解釋了很多遍,她都用委屈的語氣叫我不要再清理。
 
「私は今停止する。」(好了好了,我不再打掃了。)
 
「本当に?」(真的嗎?)





「私は後でやります。」(我晚點才打掃。)
 
她隨即又露出一個十分委屈的樣子,我卻被她這副可愛的樣子弄得笑了出來,或許我是想看她這個樣子才堅持每天清理房間。
 
我打掃的聲音將治銘弄醒,他眼睛半開半閉的說著:
 
「你又係度執野……你係咪第時畢業想做清潔鐘點……」
 
「你肯起身未?約左十二點鐘火車站入口等,依家十一點半啦!」





「我三分鐘跑到去果度啦……」他閉上眼睛不願起來。
 
「起身啊!」說罷我把他穿過的內褲丟到他的臉上,他立即整個人彈起。
 
「你係咪打得少?」他高高舉著拳頭,作勢要打我。
 
我擺出詠春的招牌姿勢對著他,說:
 
「分勝負重要,定係去海洋公園重要?」
 
他回答:
 
「去海洋公園重要。」
 
然後他就跳下床去梳洗。





我收回詠春姿勢,換好了出門的衣服,等到治銘回來換好衣服我們便起行了。
 
等待他的期間,我收到Christina的訊息,她問我們是否已經出了門口,我答她還在房間裡面,她回覆說要遲到十分鐘,我跟她說不要緊之後治銘就回來了。
 
「好興奮,可以去玩機動遊戲同鬼屋。」他邊換衣服邊說。
 
「你怕唔怕鬼?」我問道。
 
「唔怕,我咁重陽氣應該係佢地怕我,見到我都要調轉頭走。」他自信地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貞子正好站在他的附近,但完全不是一副害怕他的樣子。
 
「哈哈,我諗未必啦。」我笑著說。
 




我們去到火車站的時候,時間是中午十二時正,Christina在那時還未到。
 
今天陽光普照,溫度最高有約三十度,炎熱的太陽高掛天空完全不像是秋天的天氣,我跟治銘站在火車站出口外面的有蓋地方站著,一邊聊天一邊等Christina,過了不到十分鐘便看見Christina的身影在遠方出現。
 
隨著她慢慢的接近,她的身影愈來愈清晰,深棕色跟袁澧林差不多的短髮俐落的貼在她那白皙的鵝蛋臉上,我看見她今天穿的是白色深V的短袖上衣,搭配鮮紅色的迷你短裙,露出一對健美白晢的雙腿,由於她本身已是中大校花無人不識,再加上她今天的穿搭比以往大膽了不少,附近很多人紛紛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來到去我們的面前,笑盈盈的對著我們說:
 
「唔好意思,我化妝化耐左。」
 
我看著她的臉回答:
 
「唔緊要,我地都係岩岩到。」
 
「點解你今日好似唔同左咁?」治銘好奇的問道。





「間唔中轉下形象都唔係壞事吖?」她說完之後看了我一眼,臉上掛著一個微妙的笑容。
 
我立即望向別處,迴避她的眼神。
 
我總覺得今天的Christina有點怪,但又說不出是哪個地方怪。
 
她今天的妝容跟以往的淡妝不同,以前的是自然透亮的裸妝,看不出厚重的感覺但又呈現出宛如天然的無瑕美感,但今天她抹上了鮮紅色口紅,眼睛部位亦做了不少功夫,化了一個跟韓國女團EXID成員HANI差不多的紅色魅惑眼妝,更加突顯了她的女性魅力。
 
接著,她把目光轉到我身後貞子的身上,立即露出一個十分錯愕的表情,兩隻眼睛瞪得很大,但很快又變回剛才從容的表情,正好治銘沒有看她,留意不到她剛才的表情變化。
 
我在心裡想著,她沒有看過貞子的樣子,現今見到她那絕世的容顏,想必立即被比下去。
 
我們三個人並排的走著,由於我跟Christina之前的事情瘋傳整個中大,現在再加上一個治銘在旁,「花生」的價值幾乎達到頂點,想必附近有人正在拍我們的照。
 




「又要俾人放上中大secrets啦……」我心裡嘆著氣。
 
乘上了往紅磡的火車,經過兩次轉車之後,我們去到了金鐘站,由於我們三人都還未吃午餐,我便提議先在金鐘吃飯,由我跟治銘請客。Christina一開始說要由來她請,因為她說她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但在我的再三堅持之下她便屈服了。
 
我們去到海富中心地下那家KFC,好不容易找到位置,之後買了一個分享桶,開始吃了起來。
 
我們坐在一個四人座位,治銘跟我坐在一邊,Christina自己坐在另一邊,貞子則站在我的身旁。
 
治銘問Christina為什麼會欠我人情,她把事情和盤托出,但是隱瞞了貞子的部分。
 
「原來Tom做過D咁既野,俾我見到佢一定要好好咁教訓佢。」治銘咬牙切齒的說著。
 
「你見到佢先算啦,我諗佢已經退左學。」我說。
 
「係退學先好,唔好俾我再見到佢。」治銘道。
 
「但係,你係點制服佢?」治銘對著我問道。
 
正當我在想應該怎樣去解釋的時候,Christina開口說:
 
「咁岩阿研果時拎住把長遮,咪制服到佢囉。」
 
「果然係我既兄弟!」他大聲地說。
 
「鬼同你兄弟,行開D啦。」我厭惡地說。
 
他之後用拿著雞胸的手勒住我的頸,我立即用手不停的拍他手臂,說:
 
「透唔到氣……透唔到氣……」
 
食完之後時間已經是下午一時三十分,我們之後乘上巴士,到達了海洋公園之後又在海洋公園的正門排了三十分鐘的隊才真正的進入海洋公園。

一進入樂園就是一堆紀念品店,很多遊客不斷的進出著,到處人山人海,十分熱鬧,視線範圍還可以看見遠方的依山而建的纜車運輸著絡繹不絕的乘客,貞子被這一切吸引住,嘴巴微張的看著周圍。
 
我雖然有跟她說過今天會去遊樂園玩,但卻沒有問她之前有沒有去過,於是我在她耳邊輕聲地問:
 
「テーマパークに行ったことがありますか?」(你以前有去過遊樂園嗎?)
 
「いいえ。」(沒有—)
 
我看著她的失落的表情,頓時也感到失落起來,她生前沒有朋友(應該是因為她有超能力被排斥?),母親自殺死了,父親又患有重病,即使想到遊樂園也沒有人陪她。
 
我把手放到她的頭上,說:
 
「一緒に遊ぼう。」(一起玩吧!)
 
她的頭低著,以致我看不見她的表情,說:
 
「はい—」(是的。)
 
我這時看了Christina一眼,發現她拿著手機正跟人傳訊息,她發現我視線之後馬上將手機放入手袋裡,然後對我笑了一笑,好像在隱藏什麼似的。
 
我也微笑的回應著她,但心裡感到有點莫名的不安。
 
我之後沒有再想,希望只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們打算順住樂園來走,先玩完山下的機動遊戲和鬼屋,再乘纜車到山上(山峰樂園),玩完之後再順住山勢往上走去到動感天地,把餘下的鬼屋、機動遊戲都一一遊玩。
 
很多鬼屋在下午一時已經開了,雖然在陽光普照之下去排隊玩鬼屋並沒有遊玩氣氛,但考慮到每間鬼屋的排隊時間,如果入夜才開始玩一定玩不完,所以我們還是照著去排隊玩鬼屋。
 
我們拿著地圖一穿過人工湖便看見一間叫做照妖宮殿的鬼屋,連著這間鬼屋有一個室內表演舞台,名為魔界巨星花生騷,我們決定到照妖宮殿排隊,排了不到三十分鐘就可以進入屋內。
 
照妖宮殿是一個採用了AR擴增實境技術的鬼屋,透過手機APP可以看見虛擬鬼怪,例如妖精等等,出現在現實裡,跟Pokemon Go差不多。由於還是大白天,加上這間鬼屋本身就不恐怖,我們沒有把這間鬼屋當成是真正的鬼屋,像散步般一會兒就玩完了。好笑的是,治銘的Iphone一直裝不到那個APP,他全程都要盯著我的手機來看。
 
玩完之後,我們又回到太陽的底下。
 
「好無聊既一個鬼屋。」治銘說。
 
「岩啊。」我說。
 
「最恐怖既鬼屋應該係『16禁』?」Christina說。
 
「係啊,佢限16歲既人先入得,仲話會有身體接觸。」治銘說。
 
「果間鬼屋係邊?」我問道。
 
「係山上面架。」Christina說。

「咁就岩啦,我地上到去都夜晚,到時會有feel D。」治銘說。
 
接著我們便去到旁邊的魔界巨星花生騷排隊等待表演,一邊排隊一邊聊著。
 
我們什麼都拿出來聊,包括中大學生會的內幕、治銘的性取向、我中學的單戀對象、Christina遇過的最瘋狂追求者等等。
 
「試過有一個有家底既男仔用直昇機拉住BANNER飛過維港向我表白,又有一個男仔每日都會打一大段字黎表達佢對我既愛意,由8年前一直持續到依家。」Christina說。
 
「嘩,原來維港果單野關你事。」我驚訝地說。
 
「哈哈……」Christina難為情地笑著。
 
「咁你有冇受到果個有錢仔?」治銘一針見血的問道。

「無啊。」Christina回答。
 
「點解啊?好樣衰架?」治銘追問著。
 
「唔關樣事,我揀男朋友係睇性格,我中意心地好又有正義感既男仔,好多人追我都會扮得心地好善良,但係好快就會露出馬腳,所以我到依家都未拍過拖。」Christina平淡地說。
 
「不如考慮下我,我有個朵叫做中大正義撚,出名夠哂正義。」治銘不知羞恥的說著。
 
Christina不禁笑了出來,問道:
 
「呢個咩野朵黎架,仲有,你唔係基架咩?」
 
「你都傻既,我鍾意女人架。」他立即回答。
 
「唔使扮啦,我連你同邊個行得好近都知道。」Christina曖昧地說。
 
我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口水,心想難道那個人是我?
 
Christina好像知道我在擔心什麼,笑著跟我說:
 
「放心,唔係你。」
 
我大鬆一口氣。
 
等到三時半左右我們終於可以進場,裡面的格局跟一般演唱會會場無異,T字形大舞台的前面是一排又一排的座位,舞台的上方裝了很多組射燈,而舞台的後方則是一個巨型的投射屏幕。
 
我們坐到中後排的位置,視野還算可以,過一會兒表演就正式開始,場內的燈光漸漸暗下,強勁的音樂響起,各色射燈隨即噴薄而出,場內的氣氛立即沸騰了起來,只見台上的表演者做著高難度動作例如空中瑜伽和空中飛人,場面十分震撼,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場由視覺、音效組成的華麗表演。

高難度表演結束之後就是一連串的短劇及觀眾互動環節,笑料百出,我們每個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整個表演持續了四十多分鐘,完結之後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我用力的拍手,手掌也打得發紅。
 
我們一行三個人離開了那裡,治銘讚嘆:
 
「呢個表演真係好正。」
 
「係,岩岩上台果個觀眾俾人玩得好慘,笑得我好辛苦。」Christina和應著。
 
「哈哈我都覺,排咁耐隊真係值得!」我說。
 
「咁我地之後去邊?呢度未玩既鬼屋就得返古惑糖果村,不過係俾小朋友玩,機動遊戲又係哂山上面。」治銘問道。
 
「咁不如坐纜車上山?」Christina提議。
 
我猛然想起貞子,道:
 
「唔好住,我想去埋水族館先。」

「但係依家唔上山既話可能玩唔哂D鬼屋喎。」治銘說。
 
「我無論如何都想睇!」我堅持道。
 
「點解你咁想睇?」Christina問道。
 
我不能說是貞子喜歡。
 
一來治銘不知道她的存在,二來我怕會觸動Christina的神經,儘管她被我拒絕之後說已經沒事,但還是應該小心行事。

「我鍾意睇魚囉。」我說。
 
「咁不如去睇啦,反正時間仲早。」Christina說。
 
「好啦好啦。」治銘一臉不願意的說。
 
貞子跟在我的後面,我轉頭去看她,她好像知道正要去水族館似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我看見她高興,我自己也高興了起來。
 
由於絕大部分遊客都把重心放在機動遊戲和鬼屋,悠閒類設施如水族館根本無人問津,我們不用排隊便可以進入裡面。

我們走入水族館之後,首先來到一個過渡空間,讓剛剛進入館內的遊客準備好心情。
 
繼續往裡走,耳邊隨即傳來十分柔和但又夢幻的音樂,再加上淡淡的藍光浸淫了整個水族館,令到環境的氣氛很舒服,我們很快就看見前面出現一個巨型圓枉體狀的玻璃缸,裡面有數之不盡的銀色魚正沿著中心旋轉,形成一個旋轉上升的結構,十分令人嘆為觀止。
 
只見貞子怔怔出神的看著旋轉著的魚,不知道她心裡面想什麼。
 
我們停留了一會便走了,穿過一條黑暗通道去到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像一個岩石洞,頂部和牆壁全由石頭組成,但是這個岩石洞的上方開了很多個巨型天窗,我們一抬頭便能看見無數魚在我們的上方游著,就好像置身於海底一樣,這個景象比剛才的旋轉魚群還要壯觀,治銘跟Christina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早已經把鬼屋和機動遊戲拋諸腦後。
 
我們繼續走,終於來到整個水族館裡面最壯觀的一個展示情點—巨型落地玻璃。

剛才的岩石洞雖然使我們感到像置身海底一樣觀賞海洋世界,但比較像是以窺視的方式來觀賞,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但當我們站在這塊高8米、闊13米的超巨型觀賞玻璃前,所有魚在我們面前表露無遺,視野被整個落地玻璃填滿,竟令人感到自己就是牠們的其中一分子,自己就在海洋裡面。
 
我望向旁邊的貞子,平時表情甚少的她(除了害羞)竟然也看得痴了,直瞪瞪地看著面前這塊巨型玻璃。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玻璃前,把其中一隻手放在玻璃上面,仿佛想穿過那塊玻璃進入裡面似的。
 
她的視線離不開魚,我的視線也離不開她。
 
置身在水族館藍光的下方,她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烏黑的長髮垂在後方,靜靜佇立在玻璃面前,附近有很多人但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到她、觸碰到她。
 
她像是被整個世界孤立,但其實只是普通人觸碰她會令她染上塵世之氣。
 
這時,不知道在哪時走到我身邊的Christina跟我說:
 
「原來係因為佢鍾意……」
 
我欲言又止,像是默認。
 
「阿研,我曾經講過感情唔可以勉強。」
 
她頓了一頓,繼續說:
 
「但其實有另一句說話,叫做『幸福係要由自己爭取』。」
 
今天我一整天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她說完那句話之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我想了一會,終於坦白的開口問她:
 
「Christina,你係咪計劃緊D野?」

她一言不發的看著我,畫有紅色眼線的一雙大眼睛有點迷離,笑了一笑便走開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開,然後重新看回貞子的方向,望見她仍在凝視著那面大玻璃。
 
我走到她的旁邊站著,沒有說話以免打擾她。
 
水族館內播著水流波動的聲音,燈光調得很暗,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藍色陰鬱的氣氛。
 
過了好一會兒,她低聲的跟我說:
 
「私をここに連れてきてくれてありがとう。」(謝謝您把我帶到這裡。)
 
我回答她:
 
「あなたが幸せである限り。」(你開心就好。)
 
她靜默了一陣子,頭低著看著地面,說:
 
「なぜあなたは私をとても大切に扱っているのですか?あなたは私を恐れていませんか?」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不怕我嗎?)
 
水浪聲在這時變成了爵士藍調音樂,我心裡冒出一股想要跟她表白的衝動。
 
我緊張的握著拳頭大吸了一口氣,正當我打算說出口的時候,Christina突然走過來一把手將我拉走。
 
她一邊拉著我,一邊說:
 
「就黎六點鐘啦,我地要走啦。」

「好好好,唔好拉住我,我自己識行。」我無奈地說。
 
我說完之後她就鬆開了我的手。
 
因為半路殺出了個Christina,我的心意傳遞不到出去。
 
我不禁懷疑她是否察覺到我正打算開口表白,於是存心想要阻攔我。
 
不過我沒有放在心裡,反正將來有很多機會可以跟貞子表明心意。
 
離開了海洋奇觀之後,Christina、治銘和我跟貞子就出發去纜車站,排隊的人不多,排了三十多分鐘就上到車。
 
我們四個人坐在一個車廂裡面,我從窗口望出去發覺天都黑了,漆黑的海面上有零零星星數隻小船緩緩的行駛著。
 
山上的投射燈不定時的透進車廂內,使車廂一時昏暗、一時明亮。
 
貞子靜靜的看著窗外,微光照在她蒼白的臉龐上,美麗得像一朵黑夜裡綻放的百合,但當車廂離開了投射燈的照射範圍之後,她的臉龐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但她在黑暗之中看起來更加美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這時,治銘說:
 
「睇黎今日玩唔哂所有鬼屋,更加唔使諗機動遊戲。」他看著窗外說。
 
「機動遊戲平時都可以玩既。」我說。
 
「最衰都係你話要去海洋奇觀,雖然真係幾好睇,佢開左咁耐我都係第一次去。」治銘對著我說。
 
「我之前已經去過一次,今日係第二次去,但依然覺得好震撼。」Christina回應著。
 
「咁一陣我地玩邊個鬼屋先?」我問道。
 
「我地落車之後,最近我地果個鬼屋係心慌血色吧。」Christina說。
 
「就去果度啦!」治銘說。
 
「好!」我說。
 
「希望唔使排好耐啦。」Christina說。
 
接著車廂就到站了,正當我們待在車廂裡面準備下車的時候,我望見三個很熟悉的身影走下了前面的車廂,踏了在車站的地面之上。
 
那三個人面黃肌瘦,令人覺得他們沒有錢吃飯,穿著街邊買的韓風服裝,頂著過時的金髮。
 
不是那三個小混混又是誰?(下稱MK三人組)

我大吃一驚,怕他們會找我尋仇,於是立即把頭轉到另一面。
 
過了一會兒,我聽不見任何動靜,然後偷偷的瞄了他們一眼,發覺他們沒有發現我。
 
然後我們的車廂的門打開了,我讓治銘他們先下車,我再跟在治銘的後面下車。
 
MK三人組在前方一邊走一邊大聲說話,絲毫察覺不到我的存在,然後他們便轉上樓梯離開了車站,我鬆一口氣。
 
我們離開了車站之後,去到一個大空地,正對著灣景餐廳,這種有數個望遠鏡供遊客觀看山下景色。

我巡視著周圍,看不見MK三人組的蹤影。
 
他們到哪裡去了?
 
我們繼續的走著,來到了一個往下的大斜坡,這個斜坡將遊客引到熱帶雨林天地園區,正當快要走完大斜坡的時候,我聽見後面有人大叫:
 
「家寶哥!係佢啊!一個人將我地三個打到入廠果個!」
 
我大驚,整個人都在發抖,然後慢慢的轉頭。
 
只見那MK三人組正朝住我狂奔,一副想把我溶掉的樣子,治銘跟Christina還在遲疑之際,他們已經跑到我們的面前。
 
我閉起眼,做好了被打的準備,突然,我聽到下跪的聲音。
 
我緩慢的張開眼,只見他們三個人跪了在地上,然後異口同聲的對住我說:
 
「大哥!請俾我地跟你!」
 
附近的人紛紛望了過來,治銘跟Christina更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大腦冒出無數個問號,一時之間也反應不過來。
 
「吓…?」
 
「我地從來未見過有人咁好打。」其中一人說。
 
「就連家寶哥都冇你咁好打。」另一個人說。
 
然後跪在中間的那個小混混,即是所謂的家寶哥,十分沉重的說:
 
「邊個好打就邊個話事……我願意將大佬呢個位讓俾你。」
 
他作了相當大的覺悟才說的出口,像要把整個江山送給我似的,雖然我並不打算領情。
 
而且,香港何時變成了由暴力統治的原始社會?
 
最後,你們要跟的話也不應該跟我,你們要跟的是我旁邊的貞子!
 
「對唔住,你地唔可以跟我……」我不好意思地說。
 
「點解!係咪我地唔夠誠意?」其中一個小混混激動地問。
 
「咁我地一於跪到大佬你應承為止!」家寶哥堅決的說。
 
附近愈來愈多人駐足旁觀,人多得快要把大斜坡擠滿,更加不妙的是,開始有人拿出手機想要將我們拍下。
 
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唯有說:
 
「好,我應承你地,你地快D企返起身先。」
 
他們滿臉笑容的站起身,捉著我的手說:
 
「大佬!」
 
之後,附近的人群開始散開,正在拍攝的人也收起了手機。
 
隨後,他們把目光移到我旁邊的Christina。
 
他們立即三個人張大了口,眼睛瞪得老大的盯著她,Christina難為情的笑了一笑,接著其中一個小混混以顫抖的聲線問道:
 
「呢個咁靚既女仔唔通就係大佬既女朋友……?」
 
「大佬果然係大佬,女朋友都靚過人。」家寶哥佩服地說。
 
「我從未見過咁靚既女仔……」一開始的小混混說。

「我都係……」另一個小混混和應著。
 
「你地唔好打阿嫂主意!」家寶哥厲斥。
 
「係……」他們低著頭說。
 
我看著Christina,望見她嘴角微微上揚,笑意都寫在她的臉上,一直任由他們誤會。
 
正當我想開口澄清的時候,治銘大笑了出來,說:
 
「真係笑死我,你地究竟係咩人?」
 
他們把旺角的事說了出來,我窘得用手掩住臉,心裡面很想解釋我根本不能打,一切都是貞子的力量。
 
治銘拍了我一下,說:
 
「同你住左咁耐都唔知你咁好打!」
 
「一齊住……?你係……?」家寶哥問道。
 
「我係佢室友。」治銘說。
 
「原來係大佬既好朋友,失敬失敬。」家寶哥的態度立即變得謙卑。
 
「你係家寶哥?失敬失敬。」治銘說。
 
他們意外的很投契。
 
MK三人組之後跟在我們三人的後方,他們三個人跟我們年齡相近,家寶哥的樣子長得很凶惡,上下顎骨都向前突,又粗又濃的黑色眉毛跟他那一頭金色長髮十分不搭,眉毛的下方是圓大而突露凶光的眼睛,其餘兩個小混混則是大眾臉,從對話得知他們分別叫大砲和潛艇。
 
我、治銘和Christina聽完那兩個小混混的名字後,很難才忍住沒有笑出來,耳朵紅得像蕃茄一樣。
 
「你之後諗住點?」Christina忍著笑問。
 
「我會諗方法打發佢地走,佢地咁樣跟住我地唔係辦法。」我說。
 
我望向後面,只見他們三個人一直瞪住周圍經過的遊客,更把小孩子給嚇哭了。
 
但是他們的出現或多或少的紓緩了我今天繃緊的情緒,我希望一切只是我的錯覺,今天一定會玩得高興而歸。
 
由於貞子十分怕生,所以她一直貼近我的旁邊走著,我們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三公分。
 
然後我們一行人就到了心慌血色吧,排了一小時的隊才能進入裡面。
 
進到裡面之後,治銘走在最前方,Christina在我前面,貞子在我旁邊,MK三人組則瑟縮在我的後面,他們的膽子比我還小。
 
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好奇的望向貞子,她十分平靜的走著,沒有任何表情。
 
忽地,轉角跳出了一個滿臉是血的酒保,後面的MK三人組立即嚇得大叫,貞子則不為所動的看著那個酒保。
 
接著一路上MK三人組不斷的大叫,有時候即使我沒有被工作人員嚇倒,也被他們的叫聲給嚇倒。

離開了鬼屋之後,我鬆一口氣,原因不是終於逃離這間恐怖的鬼屋,而是我的耳朵終於不用再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