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機艙中隔擋着後排經濟客位與前排經濟客位的茶水間,掀起垂下的布簾,眼前的光景竟是文康沒能料到的。 

只見機艙裏眾人都脫下了口罩,聚精會神的聽著最前排的一名男子說話。該名男子身材高大,理著一頭平頭裝,一身橫練的肌肉彷彿要把緊身的黑色運動外衣撐破。最令人感到注意的,是右頰上一條連接著眼角與嘴角的刀疤,縱然顏色已褪了不少,但淺淺的印記仍教人不寒而慄。 

男子一雙虎目緊盯著闖進機艙的陌生人,毫無善意的眼神像訴說著「我們不歡迎你」。 

機艙裏本來平和的氣氛隨著男子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乘客們都回過頭來盯著不速之客,有些乘客眼裡還帶點敵意。 

氣氛倏起變得像一條拉得緊緊的橡皮圈,隨時「啪」的一聲斷開兩截。 





雖然文康對眼前的情況毫無頭緒,但感受到現場一觸即發的氣氛,他還是不敢胡亂作出任何的行為。 

「小兄弟,過嚟呢邊做咩呀?」男人充滿挑逗性的語氣打破了沉默。 

「溝通。互相溝通。」不善於表達自己,更令文康在這對話中落於絕對的下風。 

「哈哈,好笑好笑。我哋做咩要同你哋溝通呀?」男人眯起雙眼,眼前的少男彷彿只是一隻毫無殺傷力的獵物。 

「互相交換資訊,可以提高大家嘅生存率。」即使輸掉氣勢,文康亦不太介意。畢竟,一時口舌上的便宜和提高生存機會是毫無關係。 





「你一個人可以提供到啲咩資訊呀?」男人笑了笑,心裡卻在想:這小孩有意思,有意思。 

「見到大家都除哂口罩,相信白霧嘅特性你哋都一清二楚架啦。」底牌就只有這麼一張,深信著坦誠相對才能良好地溝通的文康孤注一擲了。

男人頭微微的點了點,彷似毫不在意這個情報,心裡卻直流冷汗。短短兩次噴霧便能推斷出白霧的特性,足見這少男觀察力驚人。可是最令男人吃驚的,是他的膽量。即使推斷出白霧持續性低,但根本無人知道是低至一分鐘還是五分鐘或是十五分鐘。脫下口罩根本是用自己的生命作賭博,自己也是權衡過輕重利害,冒著生命危險下這個賭注,盡然成功因此奪得機艙中的指揮權,想起脫下口罩的一刻還是猶有餘悸。 


「既然大家都知道噴霧約五分鐘後毒性就會消失,咁我地大可以利用之後個二十五分鐘一齊商討下辦法去解決眼前嘅窘境。」看著眾人眼中出現了動搖,文康對自己的行動又多添一份信心。 

「係囉首領,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三人計妥當,不如兩個機艙一齊合作啦。」不知哪傳來一把弱小的聲音,好像在害怕挑戰強權會招惹同伴的離棄。 





被稱爲首領的男人眉頭一緊,順利進行中的計劃被突然闖入的少男打亂了,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火,臉子上卻仍是不動聲色。 

「既然有人提議到啦,我好民主嘅。覺得呢個男仔啱,想跟住佢嘅意願嘅,就去後面嗰艙。想繼續跟隨我嘅,就留係原位。」 

待了一會,還是沒人站起來。眾人臉有難色,這根本不是一個選擇呀。看見現在躺在後排座椅上的同行在半刻鐘之前還在努力地尋找空著會提供氧氣的口罩,顯而易見口罩只會在有乘客的座位提供氧氣,餘下的根本是裝飾品,是給予你一絲希望,再狠狠地把你打入無底的絕望深淵的催命符。 

失去了座位的控制權,就等同於把性命交了出來。

「睇到未呀?無人想跟你呀。走啦。」首領只是想盡快把擾亂著人心的少男趕走,好讓計劃繼續實行。 


看穿了這一點的文康,也決定把握這個最後機會。 

「我咪一樣行咗過嚟?到差唔多夠鐘嘅時候返埋位咪得。各自為戰,只會落入面具男嘅圈套。我哋需要團結,先可以一齊捱過呢個難關。」文康一時說得激動起來,竟沒留意首領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夠啦。冇人想聽你嘅廢話。即刻躝返入去,呢度唔歡迎你!」首領有點控制不住情緒,一聲大喝逼得文康退了一步,搖著頭地退出機艙。 





這個人一定要除掉,雙眼滿佈紅筋的首領盤算著。 

「點呀?前面艙情況點呀?」Melody看見文康垂頭喪氣地走回來,本來稍為平靜下來的心跳又再一次急劇地跳動起來。 

「無從入手。佢哋根本拒絕溝通。」文康慢慢地走回座位,事件與他所預計的出入太大了。 

機尾艙眾人聽到這個結果之後,都是心裏一淡。還以為團結起來就會有希望,那知第一步也不成功。 

正當機尾艙情緒低落的時候,突然一人從茶水間探出頭來。 

「係咪可以溝通下?」 

距離降落時間:14小時59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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