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混元教,吳敏川搶先回應:「你剛剛才痛罵清流幫如豺虎肆虐,卻又召來混元教,豈不矛盾。混元教惡名昭彰,屠殺洗劫罪行累累,蜀南以至胡廣慘受蹂躪,與他們合作,猶如送羊入虎口,為愚蠢之極。而據我所知屠劫仙蔭村一事,為武同順一幫所為,並沒有清流幫一份兒。馮先生大有誣衊之嫌,目的是教人危言聳聽,支持你引進混元教。」
一人衣冠齊楚,名叫張白麟道:「反對或支持,還是先聽聽怎樣合作才定奪。」
溤藥圖說了聲對,然後道:「清流幫復興危害百姓,朝廷亦深知為禍,已頒詔到民間招募義軍及籌集資財。而混元教教主祆君見此,為盡憂國憂民之誠,是以向朝廷請纓,正準備聯手再擊清流幫。兵員方面混元教雖願傾力付出,只可是如今還欠資財。所以需要各位東家薄付棉力,讓混元教替天行動,完成清剿惡賊大業。
祆君教主亦體恤各位,深知這兒一帶鏢師不濟,為免大家再失枝脫節,在消滅清流幫之後,續會派人守衛運輸要道,同時負擔押送貨品之職,確保雲貴川商道太平。而鏢金只跟當今所謂最有名的震遠鏢局的七成計算,作為回饋各位東家。」
吳敏川一聽,心下大叫不妙,嘿了一聲,冷道:「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既可以從我們搜括資財來對付清流幫,又可操控雲貴川商道,不知再進一步會否把我們行會置於旗下!」
一白眉長鬚的老者,乃開元堂的宋伯熹道:「吳先生不無道理,眼下雖說是保護,但混元教何等背景,大家心中有數。他們絕不會白幹的,說不定轉個頭反來欺壓我們,那時候誰來負責。」
何天高聞言怒目橫眉,動身欲教訓吳宋二人,但馮藥圖輕按他肩制止,道:「何副旗主,別動怒。」然後一臉自若,緩緩步到吳敏川身旁道:「看來吳先生仍是不解。好吧!那麼我便點過你明白。第一,我並無誣衊清流幫。」
他隨之高舉出一張滿寫文字的白紙,道:「這是知縣衞明堂發出的海捕文書,大家可以看看,內裡示諭緝捕甘泉源,並有他年甲,貫址,外貎。還寫著『查該犯性格,兇猛暴戾,殘忍嗜血……,糾黨武同順等惡徒洗劫仙蔭村,姦淫擄掠,殘殺村民。』」
吳敏川聽得心下痛罵:「呸!衞明堂混元教兩者狼狽為奸,擺明捏造事實陷害清流幫。有這狗官惡賊當道,清流幫危矣。」但礙於自身背景及手上空無証據,所以他不能逞强,免倒頭來反被指私通同門。
「讓我作為會長說半句公道話。」只聽高雲瞻咳咳兩聲,負手正道:「混元教被所指無法無天,我本人實無意見,亦不想指導各位怎樣研討,此時爭論也意義不大。對於大家的憂心我是明白,但我想說最重要還是往前看。當今四海鼎沸,亂亂騰騰,盜賊扼著我們商道咽喉,經營日益艱苦。官府幫不到我們,自身也解不了厄困,每日眼巴巴看著業務江河日下。但如今有威震四方的混元教,洞察時勢,站出來維持綱紀,此實乃應運而生。各家各道若要生存,好應乘此勢往。況且,朝廷不但授命混元教討賊,最近甚至乎對她再談封官,可見我們不應以無法無天的目光來看待混元教,故此,我本人是讚同與混元教合作。」




說罷即有十數位賣服者拍掌和應,幾人輪流發言,有的人道:「高會長說得對,一切由高會長決定。」有的說:「那麼就要全靠混元教……。」
張白麟也道:「清流幫肆虐無道,的確要有人出來維持綱紀。」
馮繼堯也不禁站起來附和其父,朗道:「正所謂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既然躲不開跟强豪結盟,那自當找個最惡最大的混元教,對不對?」
宋伯熹卻大不為然,對著張白麟等人道:「誰都知你等是高雲瞻家臣,素來受他恩惠,豈會不做應聲蟲呀。」又側身對在場人朗道:「能坐在正廳的各位都是有資格決議的,認同不認同,也好應發表一下,不應只讓一小撮自家人獨唱台。」
立刻數人立站起來道:「我都是依宋東家那番話所說,混元教可怕,只怕養虎遺患。」「宋東家說得對……,」「混元教憑什麼……?」
「哈哈哈……!」那人正想說混元教憑什麼使我們信服,卻給何天高聲笑打斷,接著道:「對!看來我們混元教應該展示些事奉大家的決心。」
忽地把手中酒杯猛擲出正廳,乒乓一聲,擊碎於園中假石山。不一會,聽得園外一輪急重腳步之聲,兩分隊共四十人從兩旁奔進大廳,分駐各處。何天高吆喝一聲,四十把聲音回喝呼應,响徹全廳。同時間,四十人手中長槍倒戳地板,砰砰砰連發三下巨響,震耳欲聾。然後向何天高行禮,齊聲朗道:「拜見何副旗主。」
這華堂盛會頓見劍拔弩張,混元教人個個身穿黑衣,體格彪悍,形神兇惡。群眾交頭接耳也未及,卻聽得站在中央的何天高朗聲道:「我們來自何方?」
那四十名黑衣大漢齊道:「我們是威震寰宇,雄霸八方,混元教的朱雀旗子弟。」答罷砰砰砰的三下槍尾戳地聲響,以作和應。
何天高朗聲又問:「我們教主是何人?」




那四十名黑衣大漢齊道:「聖名威武聖教主祆君。」又多三下槍尾戳地聲猛響。如此每響三下,越教在場人多一分虛怯。
何天高續問:「我們今行目的為何?」
眾人繼續齊聲:「奉教主之命,保衛雲貴川商道,肅清路途奸邪。」最後一同再來三聲槍尾戳地巨響,教得全場肅然,氣氛全完給這班人壓倒過去。
只見何天高緩緩走到宋伯熹身邊,對他冷笑一聲,道:「這位宋先生似乎對我們混完教熱誠有所懷疑,那麼兄弟們就特地侍候他吧。我們要教人信服,一顯為藥業行會熱誠之心。」續森然道:「宋先生你不須付出分毫,我們混元教自會派人義助貴寶號押送貨品,那麼你那間是甚麼貴寶號嗎?」
宋伯熹正害怕得結舌杜口,馮藥圖搶著道:「雲南曲靖開元堂。對不對呀?宋先生。」
何天高得意地道:「唔!曲靖……,這麼湊巧。那裡有個所謂惡霸鄭吉昌,你順道幫我向他問好一聲。皆因早前不知何故激怒了我,給我斬下雙手,我也想知他現今安好麼?」
何天高轉對眾門下凜道:「你們要牢牢記著宋先生,到他寶號或府上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一把,讓他見識清楚我教手段。若他甚至乎他家人有何不滿,不論用什麼方法,要教到他們感到滿意為止。」說罷其中他三名門下圍著宋伯熹,以極不滿的眼神恫嚇。
宋伯熹懼憤交集,心知一旦給這群惡霸找上門,勢永無寧日。於是只得不忿地道:「行會要跟混元教合作,便合作吧!我,我沒意見,不用找到我府上啦。」
何天高哈哈大笑數聲,道:「在場各位還有甚麼反對意見呀?」說著獰視眾人,然後厲道:「誰要混元教特地照顧,不妨儘管開口。可有沒有?」
出席這藥神廟會的,大多數是温文儒雅之人,遇著這群罕見的青面獠牙悍匪,再加上何天高恐嚇宋伯熹手段,不得不無奈的畏懼妥協,廣庭人眾也要落得悄悄冥冥。




「何天高你分明就是威嚇。」吳敏川忽然責道,又轉對馮藥圖斥道:「你勾結混元教,損害行會利益,用這種手段迫我們就範,會有人信服嗎?」
馮藥圖嘿嘿兩聲乾笑,緩緩淡定地道:「勾結……?你其身不正,那來資格罵我勾結。」何天高與他相視而笑,互露不軌之色。
何天高冷冷道:「當然!看來眼下要拿些顏色出來給吳掌櫃看看。」轉命一名手下道:「把那惡賊拖出來。」
轉片刻,兩名押解者押出一人,那人光著滿是傷痕的膀子,身子癱軟,掛在兩名嘍囉臂間,明顯吃了不少苦刑。縱是亂髮垂頭,不見面容,亦可感受到他何其慘痛。
但最使吳胡余三人驚訝心寒的,是兩名押解者中,左邊一人身材肥胖,正展露著陰險絲笑,居然就是胖奇。
 
 
<本章完,感謝閱讀。敬請留意下一章「廟會驚變」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