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神幫助人是很間接的
 
 
半含瓶口,舉起酒瓶,倒酒沖喉嚨裡去。
 
「唉……」我獨坐在沙發上。
 
我已經忘了上次獨自喝酒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在某個失意的晚上吧。


 
食指放鬆,僅用姆指和中指拿酒瓶。
 
剛才,我差一點就吻了她,幸好懸崖勒馬。
 
「孫正直,你……做咩啊你?」傾姐一步步後退。
 
「我揀……我決定左揀……」我一步一步踏前。
 
把她逼退到牆壁,我的手按住牆壁。


 
在她迷人的眼神裡,我情不自禁地靠前。
 
朝著粉嫩的嘴唇,我的嘴唇慢慢地——
 
卻停下了。
 
被她用一根手指,截住了我的唇。
 
「頭先我話鍚之前,你好似已經諗好左想要既獎賞,你可唔可以講埋比我聽先?」傾姐問,「頭先其實你想要咩?」


 
「摸……大脾。」我面紅說。
 
「變態!」她推開我。
 
「講笑咋。」我說,搔搔頭。
 
再認真地說,「其實我本身想要既,只係——」
 
握緊酒瓶,我灌酒至見底,把麥提莎一口氣清光了。
 
然後,我收拾垃圾,拾起空酒瓶、零食包裝……
 
KO便利店袋則放好。
 


收拾好後,我進入已經沒有掛著絲襪的浴室,刷牙、洗臉。
 
刷、刷、刷刷刷刷……含水,吐——
 
沖水毛巾,抹臉。
 
大鏡子中的我,還很年輕,臉有點紅。
 
回到客廳,陸傾兒戴過的頸巾,仍留在沙發上。
 
我拾起電池,裝回牆上的鐘,再按照手機時間來調好。
 
時間已經快將三點。
 
我站在房間中,落地玻璃窗前——


 
眼前是寂靜的大海,海浪聲傳不到這裡,寒風也是。
 
海浪只是靜靜地動著,一片一片地交替。
 
三點半了,我仍然站在窗前。
 
直至3點36分,手機震了一下,我拿出來看。
 
「準備訓lu」文字訊息。
 
「講好返到去就SD個訊息黎,點解淨係瞓先」瞓?刪刪,「訓先SD?」
 
按刪除鍵,逐字至全句刪,改「早啲訓。」逐字刪——
 


「晚安。」刪刪刪,「早抖。」刪句號。
 
「早抖」我發出。
 
最後,我要了她的電話號碼作為獎賞。
 
「其實我本身想要既,只係——」我看著她眼睛,「你既電話號碼。之後,我地就可以多啲搵對方。」
 
「好啦,我比你啦。」她說,攤出手掌,「拎你手機黎。」
 
放下手機,關了屏幕,我再次望向海邊——
 
直至……
 
耳邊聽到海浪聲,海邊愈來愈大浪。


 
「點啊?」神明丁站在山頂問。
 
「冇咩點。」我呆呆地說。
 
「完左個測試,點都有啲感想講下掛。」祂說。
 
「吓?完左嗱?」我驚訝。
 
「係啊。」祂說。
 
「吓……咁,我合唔合格?」我馬上問。
 
「你……依加就想知?」祂猶疑著,打開神的練習簿看看。
 
「係啊。」我說。
 
「好可惜。」神明丁搖頭嘆息,遺憾地對我說,「你唔合格。」
 
「點解啊?」我瞪大了眼,「我有咩做得唔好?喂,你比多兩日黎得唔得?比多兩日我,無論咩難題,我都一定拆掂佢!」
 
「前後得兩日時間,你想我做到幾多野?」我問,漸漸放軟身子。
 
「我一早講左,個測試隨時會停架啦。」祂說。
 
「咁你講,點解要今日就停?」我淚眼問。
 
「因為我已經預知到,你之後會做啲咩。」神明丁說,一臉冰冷,「你係想返學既時候,盡你所有既腦力去諗方法丫嘛,去幫傾姐解決困難丫嘛。」
 
「係又點?有咩問題?」我不滿地問。
 
「你記唔記得,我講過,神幫助人係好間接既。」祂說。
 
「神唔係謀士、軍師,唔係要幫人諗對策,幫佢地解決困境。」
 
「如果你諗一大堆方法比佢,佢照做,之後成功實現願望既話。咁你就完全錯喇,哩個唔係神既做法,只係一個人既做法。」
 
「咁……要……點做先啱?」我語塞。
 
膝蓋跪了下來。
 
「神按照自己既樣子造人。」神明丁說,「最初神創造人類既時候,除左個樣似自己,有五官、有手腳之外,仲有一種能力賦予左比人,係佢冇拎走既。」
 
「咩能力?」我問。
 
「創造力。」祂說,「神創造萬物,人都可以創造好多野。」
 
「包括創造一個避難所,比自己哩入去唔出黎。」
 
「包括創造自己既人生。」
 
「人生不存在,換個態度,仍然做不到的事。」祂讀出金句,再說,「人最厲害既地方,在於換個啱既態度,乜都可以做到。」
 
「所……以?」我想聽下去。
 
「所以你只需要引導佢,去獲取佢該有既態度。」神明丁說,「然後,佢就會自己去解決問題。」
 
「作為神,我地最常做既,就係指引世人去擁有正確既態度。之後,世人自然會去解決問題。」神說,「如果我地做得太出面,連件事都出手幫世人解決埋,乜都比晒答案,世人只會對我地產生依賴。」
 
「就好似,你好努力幫陸傾兒。」神明丁看著我,「就可能會,令佢依賴左你,之後冇左你唔得。」
 
「最後冇辦法學識獨立。」
 
「好多人參加測試,都係因為擺脫唔到人既思維,停留係人既思考層次,所以先至失敗。」神明丁說。
 
「不過,孫正直——」
 
「毋須羞恥,你已經做得好好。」祂再蹲下來說,「雖然你係冇心既,但因為你為佢喊既哩一個舉動,感動左佢。」
 
「你可能唔知,為其他人喊,係一件偉大既事。你為佢喊哩個舉動,會影響到傾姐。」
 
「慢慢咁,佢會開始直面佢既家人,同佢爸爸講清楚自己既諗法,說服家人尊重佢既意願,最後脫離現有既生活。」
 
「所以你已經可以算係功成身退。」祂再說,露出溫暖微笑。
 
而我,低下了頭。
 
「咁我點?」我問,流下了淚。
 
「不如你都開創下自己既人生?」神明丁試問。
 
我狠狠地盯著祂。
 
「餵雞,你去餵雞先,然後再瞓一陣!」神明丁轉移話題。
 
「瞓醒又點丫……」我不願看祂。
 
憂鬱的眼神已經什麼都看不見。
 
「瞓醒之後——」神明丁說,拿出剛才的練習簿,體諒地說,「我比一個機會你同佢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