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率先踏進石道,其他人則緊緊尾隨其後。

石道下斜之勢頗急,又無階梯,整個通道的四周表面,只有一道道挖掘的痕跡,但我們身手不凡,如履平地,不過片刻,已向下走了過百米之深,閣樓燭光早照射不及。

到了這全黑之境,通道反而漸見寬闊,我們提升視力,步伐加快,此時薩麥爾卻忽看著通道上的挖痕,說道:「這條地下秘道,是孔明他『親手』開挖出來的。」

眾人聞言似是不解,我卻聽得出薩麥爾的意思,「你意思是他變回『臥龍』狀態時所挖掘?」薩麥爾朝我點了點頭。

孔明外號『臥龍』,只因他本體乃一頭巨蜥。在梵蒂岡一戰,孔明臨終前便變回臥龍形態,替我拖延時間。





這裡大半人也有參與梵蒂岡之戰,見識過孔明原態,因此聽到我的問題,立時便已理解。

我抬頭一看,只見通道上的挖痕,果然亂中有序,每每是四或五道挖痕,同時朝同一方向挖開去。

「孔明因過度使用『先見之瞳』而走火入魔,許多年前便以『墨綾』封住魔瞳,防止魔氣洩漏。」薩麥爾白影一晃,一下子已和我並列而行,「亦因如此,他不得不維持人類狀態,這條秘道,似乎真的在很久以前,便已挖下。」

「我不會懷疑他的先見之明,」我皺眉說道:「我只是好奇,他花這等功夫,所謂何事?」

「我只能說,他建這一切的最初對象,顥然並非我們。」薩麥爾忽地看著前方。





我往前一看,只見通道已盡,前方卻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偌大的立方空間!



整個空間顯然也是孔明以巨爪挖掘而成,還挖得異常齊整。我掃視一下,只見空間空無一物,唯獨是盡處,有上百根臂粗長柱,縱橫交錯,穿插成一張巨網。

我稍微走近一看,赫然發現那些長柱,每一根皆是純銀!

銀柱表面光滑,卻幾乎每一根都沾有血跡。先前在閣樓嗅到的血腥氣,就是自柱上散發出來。





「難道這兒,本來是囚室或是拷問的地方?」我看著柱上摸著下巴,喃喃自語。

「這些血,全都屬於一人,但柱上血液,乾了至少二十年。」嘯天走到其中一根銀柱,嗅了一嗅,再以『傳音入密』跟我說道。

「你可認得血液屬誰?」我朝他問道。

「這血的氣味,我未曾嗅過。」嘯天搖了搖頭。

「我們一路走來,通道沒有血跡,而這空間又完全密封。」我摸著下巴,暗自推算,「那麼血的主人,到底是逃走了,還是被孔明處理好?」

正當我在盤思之際,煙兒突然在空間另一頭放聲大喊:「這兒有些特別,你們過來看一下!」



煙兒纖手高舉,指著空間右邊牆身。





我走過去一看,只見岩石牆身上,沒有一直走來的齊整挖掘痕跡,而是佈滿一道又一道、粗幼方向,盡皆不同的劃痕。

看著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劃痕,我腦裡忽然靈光一閃,緩緩後退。

一直退到立方空間的正中央,壁上痕跡一目了然時,這些亂中有序的刻劃,霎時間有了新的意義。

薩麥爾注意到我眼神的異樣,白影一閃,站在我身旁,一般的瞧往石壁。

那雙澄藍的眼睛,亦忍不住睜大了點。

「嘿,那傢伙竟然以爪作筆,岩壁為紙,繪起畫來。」薩麥爾冷笑一聲,「看來這兒,還是他畫室呢!」

石壁上道道刻痕,組合起來,竟是數幅巨型壁畫!







「這就是楊氏姐妹所謂『過去的記載』吧?」我仰首看著石壁浮雕,喃喃說道。

孔明的手藝也真是鬼斧神工,只見壁上浮雕,竟充滿著水墨畫風,雖是破岩而繪,但壁上抓痕深淺粗幼不一,筆觸時剛時柔,看起來栩栩如生。

石壁上共有四組浮雕,並列一起。

我自最右那幅開始看去,只見那組浮雕正中,有一座圓柱高塔在背境遠方,而塔的左右,皆有一人。

高塔左邊那人,頭上頂著一雙巨角,整個人物刻得格外深入,樣子難辨,但一雙眼睛,邪氣十足,正是撒旦無異;右邊那人,同樣面目不清,可是渾身滿是外吐的火舌,雙手握者長槍,腳底下另有火球一雙,顯然就是寧錄!

高塔上方不遠處,又有一團火球,拖著火尾,看起來是從天而降,而火球中央,獨是刻了一個太極雙魚標誌。










「那座高塔,就是『巴別塔』?」我仰首看著壁畫。

「對於巴別,我也只聞其名,沒有親眼目睹。」薩麥爾接話,冷冷說道:「巴別的實際地理位置不詳,不過它所屬地區,該是拉哈伯的管轄範圍內。」聽到拉哈伯的名字,我心中不禁閃過一絲黯然。

「若這塔真是巴別,那撒旦和寧錄的恩怨,該是從這裡開始。」蘭斯洛特亦仔細觀察著壁畫,「那塔上火球,難不成就是剛下凡的天使?」

「若我推測沒錯,」我摸著下巴,解釋道:「那火球,就是宙斯!」

神器『雷霆』的外表,乃是一對太極陰陽雙魚符印,而壁畫上的火球,正好刻有一個太極符號;再者,首次和宙斯交手時,他說過撒旦多年前,施展詭計,騙他引動天雷毀塔。

那時我不知宙斯所指,可是如今和壁畫對照,他口中的塔,顯然就是巴別!





這裡雖只有數人見過『雷霆』的真面目,但聽到我的解釋,便即了然。

「若真如此,寧錄和宙斯算起來是敵非友,怎麼在倫敦時,二人卻聯成一線?」蘭斯洛特皺眉問道。

「宙斯既說被騙,那麼毀塔似乎非他本意,而二人對撒旦又有怨仇,聯手起來,也是合理。」薩麥爾淡淡說著,忽朝我冷笑一聲,「你的前世,倒替你豎立不少敵人。」

「嘿,魔皇之道,從不易行。」我邪笑回道。




解構完第一幅圖,我便順勢往左,向第二幅壁畫看去。

第二幅壁畫,繪畫著一座山林中的險崖。

只見崖上站有一名壯碩男子,上身赤裸,左手伸得筆直,右手弓著,其神態似在引弓射箭,可是他右手雖拿著箭狀物,左手卻非握弓,而是提著一支短棍,而棍的四周,則另有一個大圓包圍。

畫中天空,密雲滿佈,卻有十團火球,破雲而出。十團火球,皆有一箭貫穿,但其中九團,正飛向崖去,獨有一團,則拖著火尾,往崖的反方向飛去。

單看圖中事物,我便知道壁畫所記載的,就是「后羿射十日」。

不過,室內眾人,無不愕然,只因壁畫上的后羿,樣子竟和項羽完全無異!




「那人,真是羽?」蘭斯洛特驚訝得張大了口,「抑或,只是他的祖先而已?」

「實在難說。不過孔明丹青妙筆,這雕刻人物除了神情多了點煞氣外,其他不論是五官或身裁等,和項羽完全一樣……」我頓了一頓,續道:「而且,項羽和天使若早有交手的話,便能稍微解釋,他為何會叛變了。」

此時,嘯天忽然以鼻噴氣,以「傳音入密」跟我說道:「別妄下定論!」

聽得他語氣不悅,我便住口不說,繼續端視壁畫。

那十團火球,大小相同,不過唯獨是那往反方向飛的火球上,刻有一對,左右緊貼的方形。

一雙方形之內,又各自刻有一隻眼睛。

整幅以岩石原色呈形的壁畫,唯有這雙眼睛瞳孔,沾有顏色。

一隻紅,一隻金。


雖然只是石刻,但那雙眼睛雕得活靈活現,看起來彷似有誰藏身石壁後,偷偷窺視著我們。

正當我看著金紅眼睛,猜測其含義時,薩麥爾突然在旁說道,「那標誌,似乎代表著一樣神器。」

「神器?」我看著他,卻不太意外。

「那神器,外形是一本厚重的典藉。」薩麥爾碧目凝視壁畫,冷冷說道:「其名,『聖典』。」

我摸著下巴思索,「這『聖典』,有甚麼神效?」

「不知道。」薩麥爾搖了搖頭,說出了讓我感到意外的答案。

此時,薩麥爾繼續解釋:「創世之初,天上那位製造了十二具神器,分別傳予十二位大天使,以協助他創造世界,我亦是其中一名。我們十二大天使,各自領著一群普通天使,建設伊甸,不過既在同一世界,我們平常也會見到別的天使或大天使,亦因此會看到各神器的效果。

「唯獨擁有『聖典』的大天使,從不在野間出現,只是在雲層上,分配工作。創世的首六天,他一直隱居不出,甚至是天使大戰初期,他亦完全置身事外。一直到戰鬥後期,撒旦率領的叛軍佔盡優勢時,他才現身。」薩麥爾抬頭憶述,「他沒直接參與戰鬥,只是手執『聖典』,在陣中後方指揮,繞是如此,竟教天使軍立馬挽回不少劣勢。雖然叛軍仍然佔著上風,直到天上唯一出現,才真正落敗,但這足見『聖典』的威力,並不簡單。」

「你的一句『不簡單』,足證這大天使的本事。」我微微一笑,問道:「你不知『聖典』之能,但這大天使的名字,應該知悉吧?」

薩麥爾抬頭,凝視壁畫上代表大天使的火球,淡淡說道:「他叫,拉斐爾。」



「拉斐爾?是那個在以諾書和多俾亞書出現過的天使?」蘭斯諾特聞言問道。

「世上其實有不少典藉傳說,記載著拉斐爾的事蹟,是真是假,自然不得而知。」薩爾麥沒有直接回應蘭斯諾特,只是繼續說道,「不過,當中有一個傳說,描述諾亞得到拉斐爾傳授『拉斐爾之書』,習得書中知識,才能建成『方舟』。」

「你我皆知『方舟』並非真由諾亞建成,只是被他發掘出來,不過既有這樣的傳說,說不定就是拉斐爾告訴諾亞『方舟』所在?」我摸著下巴推測,「言則,這『拉斐爾之書』,就是『聖典』?」

「我既然不知道『聖典』的效用,自然也答不了你這問題。」薩麥爾白了我一眼。

我朝他笑了一下,便認真地說:「但這壁畫至少點出一點,就是『聖典』早在遠古,已經流落地球。」

「不止如此。那壁畫上的紅眼,非以朱砂塗繪,而是用上真正的血。」此時,嘯天忽以「傳音入密」,跟在場所有人說,「那血的氣味,和銀柱上的血,一模一樣!」



嘯天的嗅覺是我們當眾最為靈敏,聽到他的話,我才將魔氣集中在鼻上。

一嗅之下,壁上紅眼果然散發著和銀柱上血跡相同的氣味。

「似乎是孔明的提示吧。」我再用力嗅了一嗅,空間裡再無其他異處,「拉斐爾,曾經被囚在此。」

「后羿射日,這傳說我曾私下問過撒旦,可是他卻說不清楚。」薩麥爾皺著金色秀眉,語帶不滿,「似乎他和孔明,真藏有不少秘密。」

「但孔明沒有得到『聖典』吧?」蘭斯洛特摸著鬍子推測,「不然,他早便將『聖典』傳了給楊氏姐妹或是諾你。」

「我看這就是拉斐爾被囚在此處的原因。」伊卡諾斯順著蘭斯洛特的推敲,繼續說道:「孔明想從他口中得出『聖典』下落。」

「孔明顯然已經不在,同時拉斐爾又不知所蹤。」我皺眉說道:「一名大天使和一名神器,同在地球,卻下落不明,這對我們可甚不利。」

「不是一件,而是兩件神器,下落不明。」薩麥爾白手一指,指著壁畫上后羿握著的奇怪武器,「那大圓環,乃是神器『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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