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絕天上天下的速度,令薩麥爾不論是創世之初當天使,或是墮落成為魔鬼後,戰鬥時都沒有受過多少的傷。

這些年來,傷害他最深的,反而是「情」裡的痛。

在魔界裡只是一人之下,在人間裡能橫行無忌,但偏偏薩麥爾卻永遠都不能擁有,他最想擁有的東西。

薩麥爾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自己對撒旦的情感,這個秘密他一直埋藏在心底最深處。

因為他知道,撒旦的愛,早已落在別人身上,他的心,沒有一點容納薩麥爾的空間。





薩麥爾曾不止一次,想藉著『明鏡』反彈異能的神效,以「縛靈之瞳」封印自己對撒旦的情感,消除那糾結千年的孤獨感。

但每一次,當看到神器倒映中、那個落魄失魂的自己,薩麥爾便會將魔瞳闔上。

他不想失去「愛」人的能力。

雖然只是單向的愛,但這份情感,正正是他不顧一切,與神為敵的原因。

這份愛,亦是薩麥爾與撒旦之間,最強烈的聯繫。







在人間如此多年,薩麥爾的記憶有時會變得零碎。

有些事,他會一時記不起是在何時發生,有些人,他會不肯定自己是否遇上過。

唯獨是與撒旦的一點一滴,他都刻骨銘心,歷歷在目。

不過,他始終沒有忘記墮落凡間後最初的日子。







也許是為免墮天使們團結,或是故意增加他們存活的難度,天上唯一讓被折斷翅膀的魔鬼,獨自墮落在世界不同角落。

那時各地文明仍在萌牙階段,整個地球人口不多,許多地方人類仍未涉足,所以大部份的魔鬼,皆是在荒蕪之地醒過來。

就算落在有人類活動之處,其時交通落後,族群之間的交流亦不頻繁,所以每一名魔鬼,可說是極難找尋到另一名同類。

墮落在地球上的魔鬼們,身上能量不多,因此有不少魔鬼因吸食不到人類的壽命而遭遇『天劫』,這亦是魔瞳在各地流傳,被人類拾獲的其中一個原因。

薩麥爾相對幸運,因為他降落之處,乃是當世其中一個大帝國。

弄清楚狀況的他,很快便藉著一雙魔瞳,積聚大量能量,並成為帝國的「守護神」。

站穩陣腳後,薩麥爾便立時發動舉國之力,以開拓國土為名,四出征戰,實是暗中尋訪撒旦的下落。





最後,薩麥爾終於找到撒旦,亦成為第一位尋上他的魔鬼。



那時,舉凡接到有任何不尋常的神怪傳聞,薩麥爾都會視之為魔鬼出沒的可能,並而親自出動查探。

不過,薩麥爾其實並沒有預計會找到撒旦,因為當初他聽到的傳聞,是在一個只有數個人類部落居住的雨林深處,住了一道能實現他人願望的「黑影」。

當薩麥爾跟隨部落中人的描述尋上撒旦時,他幾乎認不出那個,就是曾經的天使之首。

因為,撒旦之所以會被部落的人形容為「黑影」,並非因為他身法太快,而是因為他整個人,都被一種不明的深邃漆黑所覆蓋。

而薩麥爾尋上撒旦時,其實對方早已奄奄一息。





與天上唯一激戰後的撒旦,渾身盡是致命的傷,偏偏體內幾近乾涸的能量,並不足夠讓他運氣復原。

所以在墮落凡間後,撒旦便原地躺著,連指頭也沒移動半分,因為他想盡量減少能量消耗。

在這漫長的歲月當中,撒旦唯一可以「進食」的機會,就是當部落中人打獵時,意外來到他所在之處。

撒旦會以「傳音入密」,以言語引誘人類走近,並與對方目光相接。

藉著「鏡花之瞳」產生的幻覺,他總是能使計誘使人類與他立下血契,並「實現」他們的願望,從而換取生命能量。

這法子起初還能湊效,所以引得不少部落中人慕名而至,只是日子久了,他們發現所謂「願望實現」,只是曇花一現的幻象時,便漸漸視撒旦為邪靈,不敢再次接近。

久而久之,撒旦唯一能捕食的,也只有偶爾迷路誤闖的人。

由於撒旦知道雨林中人口不多,所以一直以來所攝取的生命能量並不影響那些人的基本壽命,因此他由始至終所得到的能量,只夠勉強維持自我生命,並不足以治療傷勢。





而當薩麥爾發現撒旦時,他更是整整十年沒遇上人類,體內能量亦幾近乾涸。



看到那一身比夜還要黑的肌膚時,薩麥爾其實沒有立時認出撒旦,但當看到那雙如晨辰般耀亮的眼眸,薩麥爾便立時認出那宛如石像的魔鬼,就是撒旦・路斯化。

因為,打從創世的第一天開始,薩麥爾便已一直在暗地裡,默默注視那雙眼至少千萬遍。



「薩麥爾⋯⋯」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撒旦終於再次想要開口說話,只是他的喉頭實在太過乾涸,聲音沙啞得幾乎難以聽得清楚。





薩麥爾自然知道撒旦正在呼喚自己,心裡又驚又喜,想要上前扶起渾身是傷的他時,薩麥爾忽然看到,撒旦的眼角閃著點點光芒。

他凝神一看,卻見那是撒旦因為情緒激動而流下的淚。

薩麥爾忽然停下手上動作。



接著,薩麥爾將伴隨他來到此地的千人搜索隊,在剎那之間,全部殺死!




薩麥爾出手殺人的目的,除了想以千人血命,即時產生負能量以讓撒旦吸收外,他還想確保沒有人能看到撒旦這副潦倒重傷的模樣,沒有一片消息能傳出這片雨林。

特別是,撒旦眼角的一顆淚。

作為眾墮天使之首,薩麥爾必須讓所有魔鬼都深深認定,撒旦仍是不能違抗、仍是最接近天上唯一的存在。

撒旦如此脆弱的一面,由薩麥爾一人看到,已是太多。

那千人性命所產生的能量雖然是杯水車薪,並不足以治好天上唯一留下的傷勢,不過終究令撒旦脫離危機。

性命一時無礙,又看到薩麥爾,撒旦安心一笑後,竟就此昏迷過去。

薩麥爾起初以為,撒旦只是因疲累而一時沉睡,豈料他竟就此一睡不起!

雖然性命沒有一時之危,但薩麥爾留意到撒旦的傷勢沒有好轉,該是因為體內能量不足之固。

本來,薩麥爾找了其時帝國中最頂尖的醫生想要治療一下撒旦的傷,可是他身上的傷全是與天上唯一戰鬥時所產生,凡間無人懂得治療,加上那身比金剛石還要堅硬的皮膚,使任何法門都難以施行。

那時,薩麥爾便知道唯一能令撒旦復原的方法,就是依靠他本人的魔瞳治癒能力。

於是每次打仗時,薩麥爾都會將撒旦帶上,並會與他待在戰場上,戰況最慘烈之處。

其時人類的武器仍舊落後,戰場上的撕殺,依靠的還是士兵之間的力氣與膽色,所以在戰爭之中的死亡是最為純粹與血腥,所散發的負面能量亦格外精淳。

在薩麥爾暗地操縱下,帝國東征西討了整整一百年,把鄰近地區的所有小國都一一吞拼。

百年戰火,川流血淚,無數冤魂,終令撒旦身上傷口完全癒合。

可是,他卻仍然昏迷不醒。

薩麥爾估計,撒旦需要一次龐大的衝擊,才能讓神志回復過來,不過帝國其時版圖,早己擴張到了極限,周遭再無可吞拼的對象。

就算偶爾有零星衝突,所製造的能量亦只是九牛一毛。

所以盤算良好後,薩麥爾便決定將帝國瓦解,而方法便是扶植了一名荒淫無道的君王。

建立一個帝國,或需百年,但讓一個王國墮落,只要朝夕。

薩麥爾所挑選的新王,其實從小到大也是天資過人,且善良勤政,本是名模範明君。

只是有了「釋魂」「縛靈」二瞳,薩麥爾能隨心將任何一個人的性格,完全逆轉。

經過薩麥爾的魔瞳改造,那君王變得性格暴燥凶殘,喜愛胡亂殺害官臣,又橫賦暴斂以供他玩樂,所以只是短短數年,整個帝國已變得民不聊生,四處皆有人起義討伐。

薩麥爾為君王留了一隊忠心耿耿的精銳之師,所以即便舉國上下都在反抗,人民還是付出了大量性命,才終於攻進了首都。

就在首都淪陷、峰火佈滿宮庭內外的那一夜,撒旦終於在響徹雲宵的殺聲之下,睜開眼睛。




看到撒旦醒來,擔憂了整整一百年的薩麥爾終於稍感寛心。

此刻,他與撒旦二人正在宮殿的最高處,腳下全是廝殺正酣的人類。

撒旦坐直身子,看著底下極其血腥與原始的戰鬥,稍微再吸受一下四方八面濃郁的負能量,便問道:「他們為甚麼在互相廝殺?」

「他們的目的,都只是想繼續生存。」

「是你驅使的?」

「嗯,不這樣做,你便醒不來。」薩麥爾頓了一頓,道:「我們現在沒了『永生』,唯有這樣才能吸收到能量。」

「不止沒了『永生』,我們連『翅膀』也被拔掉了。」撒旦摸了一下自己光滑的背部,「其他人呢?」

「我們都被故意分散在人間的不同角落,而你是我第一個找到的同伴。」

「謝謝你。要是你來晚一點,我定會力盡而死。」說到這兒,撒旦忽然沉默起來。

四周火焰吞吐不絕,映得撒旦的雙眼眼神陰晴不定。

半晌,撒旦忽然淡淡問道:「我們有沒有做錯了?」

撒旦問這問題時,眼神閃過一絲疑惑、一絲疲憊。

以及,一絲懊悔。

那絲懊悔並不強烈,而且一瞬即逝,薩麥爾卻完全看在眼中。




還是天使的時候,薩麥爾的其中一個工作,就是「情緒管理」。

在創世的過程中,有些天使會出現情緒異常,而天上唯一所訂下的「既定程序」,就是讓他們去找薩麥爾傾訴。

每次傾訴,薩麥爾都會先戴上「明鏡」,讓那些天使只面對自己,一時忘卻薩麥爾的存在。

看著銀色鏡面上那稍微扭曲的倒映,天使們說話時更為直接、坦誠。

作為聆聽著,薩麥爾會一邊咀嚼對方的話,一邊以「釋魂」「縛靈」二瞳,入侵其精神領域,從而修定各天使情緒上的「問題」,令他們能「重回正軌」,繼續專心投入創世的工作。

許多時候,他們只是因為創世時遇上挫折而感到氣餒;但有些時候,他們當中有一小撮人,會產生強烈的疑惑。

他們不明白,天上唯一創造世界的目的。

他們不明白,為甚麼天上唯一的命令不容置疑。

他們不明白,自己因何存在。

被天上唯一製造得異常冷漠的薩麥爾,一直沒有受到這些「疑惑」所影響。

每一次他都只是安份守己地執行天上唯一在創造他時所下達的指令,就是在每名天使如海洋般廣闊的精神領域之中,找出那些「異常」,然後以「縛靈」進行封鎖。

只是當創世的七天完結後,人類因打破禁忌而開始在地上繁衍時,天使群中便開始出現更多「情緒異常」者。



這些「不合乎天上唯一喜好」的情緒,慢慢攻破薩麥爾牢固的信念。

每次聆聽,「異常者」的話在薩麥爾腦中停留的時間便漸漸變久,使他不自覺地思考著這些問題。

忘記在哪時開始,薩麥爾在心底裡,亦萌生了許多不該出現的質疑。

薩麥爾深感恐懼,生怕自己的「異常」會被別的天使察覺,甚至傳到天上唯一的耳中,從而被罰。

他將天上唯一給予的天賦完美發揮,任何情緒皆不形於色。

戴上「明鏡」也好,以真面目示人也好,沒有任何一名天使,能夠捉摸到薩麥爾的真實心情。




至少,在撒旦向他「告解」之前,薩麥爾是如此認為。



薩麥爾仍然記得那天與撒旦相見時,正值人間日落時分。

對於撒旦提出相見傾訴的要求,薩麥爾本感詫異,因為撒旦是首位出現「煩惱」的大天使,不過薩麥爾轉念一想,他自己何嘗不也是大天使?

薩麥爾按照慣例,事先戴上了『明鏡』,到了約定時刻,渾身赤裸的撒旦,拍著一雙雪白羽翼,來到約定地點。

二人相約於萬里高空之上,腳下是淡淡的雲層,依稀看到下方廣闊無邊的人間大陸,遠方綻放著奪目金光的太陽,則正緩緩下沉。

其他前來的天使眼神都帶有疑惑,可是薩麥爾在撒旦透徹的雙眼之中,看不到半點迷茫,只有無比堅定。

彷彿,他根本不是前來傾訴。

「我知道,你並不能解除我心中的疑慮;我知道,你的工作只是抹殺我們腦中的問題;我更知道,你與我一樣,心底裡產生了一股難以忽視的不安感。」撒旦背負雙手,氣定神閒地朝薩麥爾說道:「跟我來吧!我們一起,找天上唯一問個究竟。」

戴上『明鏡』後,撒旦理應完全看不到薩麥爾的臉龐,但不知何故,薩麥爾卻有一種被撒旦完全看透的感覺。

那鋒利的目光,彷彿直接穿透到薩麥爾的靈魂之中。

撒旦明明知道,作為天使是絕對不可能違抗天上唯一,但他偏偏敢直接說出心中那大逆不道的想法;撒旦明明知道,只要擁有『明鏡』,薩麥爾便能抵擋「鏡花之眸」的任何攻擊,他卻毫不害怕自己會履行天上唯一交付的工作,以神眸抹掉他腦海中的反叛思想,更選擇向薩麥爾和盤托出。

那一刻,薩麥爾頓時明白,撒旦眼神中的堅定,是因為他早已知道,這次會面的結果。

面具底下的薩麥爾,忽然豁然一笑,因為撒旦的話,使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雖然薩麥爾接著除下『明鏡』時已收起笑容,但撒旦帶有一絲狡黠的眼神,彷彿捕捉到他的笑意。

「別擔心。你與我,並不孤單。」撒旦說著,向薩麥爾遞出一手。

薩麥爾沒有猶豫,亦伸出了手,與撒旦輕輕一握。

其時,薩麥爾沒有想到,這一握意味著往後那場改變天地格局的大戰即將到來。

因為他沒有想過,原來「提出問題」,也是一種罪。



而且,更是天上唯一眼中,最為深重的罪。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做錯。我只知道,那一天,我脫掉『明鏡』追隨你,是最為正確的決定。」薩麥爾淡淡說道:「若果反抗是錯,就讓我們錯到底吧。」

薩麥爾從未看過如此虛弱、如此頹喪的撒旦,若果他此時出手,定必可以乘虛而入,以「釋魂之瞳」強化撒旦的鬥心。

不過,就如當初在雲上相見的那一天,薩麥爾並沒有對撒旦施以任何瞳術。

因為,那個人是撒旦,第一個敢於逆天的天使。





「薩麥爾,助我尋回所有墮落人間的天使,盡可能讓他們在這凡間,存活下去。」聽到薩麥爾的話後,撒旦眼中頹風盡掃,再次展露那如鐵般的堅定,「然後,讓我們一起,重回天國。」

薩麥爾聞言,微微一笑,然後輕輕「嗯」了一聲。

雖只是簡單的回應,但這個承諾,薩麥爾可是無比重視。

千萬年來,薩麥爾一直信守與撒旦所許的諾言。

因為這承諾,他背負許多惡名,雙手沾滿無數鮮血。

哪怕是撒旦本人,薩麥爾亦敢於下手殺死,為的就是要讓魔鬼一族,能夠在這人世之中,存活下去。

而此刻,他拼命抵擋宙斯的攻擊,就是因為那一個承諾。

薩麥爾希望,能保住每一名魔鬼的性命,並與他們,重回天國。





雖然太陽神教不斷擾攘攻擊,但在薩麥爾竭力保護下,『饞』所吐出的魔軍全都髮毫無損地到海上作戰。

只是,此情況在宙斯出現後,便有所改變。

這名被古希臘人誤認為是眾神之王的上大天使,舉手投足便已能帶來堪比百名天使合起來還要多的破壞力。

除了控制數以千計的巨鯊與巨鱷,不要命地鑽進那個讓『饞』能安全吐出魔鬼的大氣泡,宙斯還同時間以舌上『梵音』,不斷擲出螺旋錐,攻擊那些想要浮上海面的魔軍。

薩麥爾早在宙斯現身之時,便立即退進大氣泡之中,因為『弱水』的神器特性,就是對較接近水源,有較強的控制力。

所以縱使萬千鯊鱷在氣泡外,瘋狂地咬噬前撲,卻統統被氣泡外圍的強經水流,瞬間切割成比沙還要幼細的血肉。

相較之下,那些帶著魔鬼向上浮昇的氣泡,則凶險得多,因為當他們離開薩麥爾越遠時,以『弱水』形的氣泡力度便會相應減弱,所以有時候宙斯的真空螺旋錐便會乘虛而入,刺破氣泡,將內裡的魔鬼,攪成肉碎!

而宙斯更針對薩麥爾必需每隔一段時間以『弱水』模擬心跳的弱點,看準機會狂攻,使魔鬼軍上升時的死亡率,一下子大幅增加!




「天幕」已成,本就暗淡無光的海中此刻已漆黑非常 ,但氣泡中的魔鬼皆打開了魔瞳,瞳孔綻放的赤光因而照亮了四周。

彷似紅燈泡的巨大氣泡不遠處,有一小團宛如螢火蟲的耀眼金光在閃爍不停,卻是屬於宙斯的「吞吐之眸」。

「放棄吧十二羽翼!你花再多的功夫,也不可能離開死亡的結局!」宙斯聲如洪鐘地喊道:「投降的話,我答應讓你死個漂亮,屍體不會由他人沾污!」

宙斯利用『梵音』,讓他洪亮的聲音在氣泡之中不斷迴蘯,倍大後的聲音更使得眾魔耳朵感到一陣刺痛。

薩麥爾沒有理會宙斯,只是雙手不斷憑空撩劃,全神貫注地控制水流。

只見他胸口『弱水』藍光一綻,又有十來名魔鬼在他製造的小氣泡之中,急速上昇。

宙斯冷笑一聲,脇間魚腮一闔一開後,吐出大量氣泡後,微微張開的口中金光一閃,卻是『梵音』發動,將氣泡再次匯聚成三枚螺旋錐。

由拉彌亞化成的藍鱗巨手一揮,真空螺旋錐立時破流急飛,直射向急速上昇的小氣泡!

三枚螺旋錐的目標一致,但路線有些微差異,將小氣泡的路線完全覆蓋。

不過,當其中一枚螺旋錐快要擊中小氣泡時,薩麥爾突然渾身魔氣一凜,以『弱水』將氣泡炸開,讓十來名魔鬼統統分散閃避。

卻見小氣泡破開後,每名魔鬼都擁有一具獨立、大小僅足以覆蓋他們頭部的「氣泡頭盔」,令他們能保持呼吸。

宙斯見狀大奇,雙手再次擲出螺旋錐追擊,可是薩麥爾早已氣流將眾魔推得遠遠,令宙斯的攻擊落空。

雖然這一次成功保住所有魔鬼的性命,但如此精細地控制十數道水流推動魔鬼上昇,以及維持氣泡頭盔,讓魔鬼們保持調息暢順,強如薩麥爾亦消耗了不少心神,俊秀雪白的臉龐頓時香汗淋漓。

「薩麥爾大人,不如我們到陸上去吧。」『饞』抹了抹嘴角的涶液,提議道:「我已吐出超過八成的魔鬼,所以陸上人手相對充裕,只要有他們保護我,大人便可專心應付宙斯。」

薩麥爾思緒快轉,便即點頭說道:「好,你就上岸去吧,但我得留在海裡。」

「為甚麼?」『饞』大感不解。

「水無形,風無相。 此刻四下漆黑如夜,若在陸上作戰,『梵音』製造的氣流實在令人防不勝防,反在大海之中,他的螺旋錐倒是無所遁形,而且亦有利於使用『弱水』的我。」薩麥爾一邊調息,一邊淡淡解釋。『饞』聞言立時明白。

『饞』本來想提議,在他吐出肚中所有魔軍後,便回來助陣,可是他轉眼便打消念頭。

因為他知道,兩名大天使的戰鬥,根本容不下其他魔鬼天使插手。

此時,薩麥爾忽然提醒『饞』,道:「記著,如非最要緊關頭,別把『那個人』吐出來。」『饞』點頭應是。



眼看不遠處的宙斯正在積聚氣流,隨時便會出手,薩麥爾亦不再猶疑,一雙魔瞳紅光大作,精淳無比的魔氣頓如怒濤般貫進胸膛『弱水』之中。

接著,只見大氣泡一下子分散成十來個僅能容納一人的小氣泡,並同時向水面急速昇去。

十來個小氣泡外圍的水流轉動速度異常急勁,使宙斯完全看不到內裡情況,而『饞』亦隱藏氣息,令對方難以透過魔氣去捕捉他的實際所在。

重新浸淫在沁冷海水中的薩麥爾,雙手高舉,遙控著那十數個小氣泡以詭異難測的軌跡上飛。

在這不長的交手時間裡,薩麥爾發現宙斯主要是以腮部呼吸及手背羽翼拍動時所產生的氣泡匯聚成螺旋錐,所以他故意讓小氣泡分散飛行,使宙斯沒有足夠時間攻擊所有目標。

宙斯自然知道薩麥爾的盤算,卻見那副剛毅的臉始終有恃無恐,露出一個豪邁自信的笑容後,宙斯的嘴巴便微微張開,似在說話。

接著,在眾人底下的深海忽然傳來一道震動人心、似有還無、只有極佳耳力才能聽到的巨響。

薩麥爾認得,那是鯨歌!

此時,薩麥爾只見宙斯下方的深海,有大量龐大的黑影浮現,雖然未能看清楚那些黑影的真正面目,但從形狀體積去看,那些定必是只存在於深海裡的巨鯨!

薩麥爾憑黑影的面積估算,宙斯腳下只少有十頭巨鯨,還未弄清對方意圖,巨鯨們再次低聲吟詠,然後同時呼氣。

接著,每一頭巨鯨的頭頂氣孔,皆噴出一個直俓至少有十米的環狀氣泡!

當其中一雙氣泡環浮到宙斯腳下不遠處時,只見他下垂的一雙大手憑空虛抓,兩個氣泡環便立時停止上昇,靜止不動。

接著,只見宙斯口腔金光閃耀,那一雙氣泡環竟開始急速旋轉,帶動起四周水流。

卻見在氣泡環附近的生物,無一不被捲進其中,更瞬間被氣流輾壓成碎!





「你們這些墮落者模仿者⋯⋯統統去死!」

隨水蕩漾的白髮白鬍,教怒目橫眉的宙斯看起來霸氣凌人。

洪亮的聲音方休,只見宙斯雙手交錯,便將一雙殺傷力極強的巨型「真空圓鋸」,朝十來個小氣泡擲去!

真空圓鋸轉速極快,竟完全漠視水流阻力,後發先至追上小氣泡。

每一道真空圓鋸的威力非同凡響,所以縱使沒有直接命中小氣泡,圓鋸只在其中兩個小氣泡旁邊掠過,其牽扯力已強得將小氣泡硬生拉進鋸中攪爛!

只見氣泡被毀後,沒有一絲血紅滲出,顯然『饞』並不在這兩團當中。

宙斯冷笑一聲,雙手一抓一擲,再次投出兩枚真空圓鋸。

如此接連投擲,宙斯轉眼已擊破半數的小氣泡,只是仍然未能擊中藏有『饞』的那一個小氣泡。

宙斯擊中『饞』的機會越來越大,只是氣泡此時已浮昇到半趟,再過不久便要升到水面。

但在此時,突然有大堆黑影聚集,卻是宙斯驅使沿路巨鯊巨鱷,拼命擋住氣泡上升。

如此阻撓,氣泡的上昇速度不禁稍微變慢,宙斯藉機再投兩環,卻再一次沒擊中『饞』所在氣泡。

此時,小氣泡只剩下三團,縱然鯊鱷侵擾不斷,但小氣泡已距離海面只僅餘百米左右,眼看便要脫海而出。

宙斯知道不容有失,怒吼一聲,竟一次投出四枚真空圓鋸!

真空圓鋸速度雖快,眼見卻始終難以及時擊中小氣泡。

不過,宙斯早已想出對策。

但見四枚真空圓鋸飛行時兩前兩空,較前的兩枚飛到半途時,竟合而為一,扭合形成一道巨大漩渦!

漩渦高速運轉,瞬間便形成一股龐大的吸引力,其力道之強,竟將那三團小氣泡的上昇之勢,完全抵銷,令它們在原地滯延;較後的兩枚真空圓鋸,則恰好在此時飛至,一左一右地夾擊小氣泡。

三團小氣泡眼看便要被完全斬裂成碎之際,薩麥爾胸口『弱水』忽然藍光一綻,本來並列飛昇的三團小氣泡倏地靠攏一起,然後在一剎那之間,完全消失。

氣泡消失後,原本所在位置出現了一道矮小的人影,正是『饞』。

只見他此刻渾身絲毫無損,可是胸部不知何故,竟像青蛙般膨脹起來!

真空圓鋸此時已旋飛而至,『饞』卻在這危急關頭,整個人像火箭一般朝天飛沖!

原來,『饞』的胸部之所以膨脹,是因為他將三團小氣泡的空氣,盡數吸進肺中。

由於『饞』沒有使用「容物之瞳」,而是將空氣直接吸入胸肺,所以他體內氣量便立時增多,加強了周身浮力,令他能快速向上急昇。

薩麥爾不用再控制氣泡,因而能驅動水流,一邊推動『饞』上昇,一邊抗衡漩渦的吸力以及擋住兩枚真空圓鋸。

以一雙大斧俐落地斬斃一眾拼命纏繞的鯊鱷後,『饞』終於成功浮上水面,遊回岸上。





經過一輪追逐戰,此刻海裡暫時平靜起來,可是薩麥爾除了面對宙斯,四方八面有著上萬頭海洋深物在盤游伺候。

薩麥爾知道,只要宙斯一聲令下,海洋大軍便會大舉進攻。

不過,十二羽翼的雙眼,一直凝視著唯一配得上他目光的人。

「竟讓你們得逞。」宙斯語帶不忿,目光自海面轉到薩麥爾身上,「也罷,如此我便能專心對付你了。」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薩麥爾淡然說道。

宙斯冷笑一聲,想要反唇相譏,背後卻忽然傳來一股寒意。

寒意的來源,並不是宙斯背後有人偷襲,而是因為他面前的薩麥爾,露出了一個似有還無的微笑。

一個,冷若冰霜,充滿殺意的微笑!

伴隨微笑的,是一股寒若深海、澎湃無比的濃烈魔氣!

先前薩麥爾一直協助魔鬼,魔氣一直分散流竄,此刻他能專注戰鬥,渾身所散發的魔氣,卻是精淳濃厚得連宙斯也大吃一驚!




「你⋯⋯害怕了?」

薩麥爾微笑問道。胸口『弱水』的藍光,映得他的臉看起來格外冰冷無情。




「胡說八道!」宙斯憤然怒吼,嘴巴微動不語,「命令」一眾鯊鱷攻向薩麥爾,同時讓底下鯨魚們,不斷揮動巨大寛闊的尾巴。

巨鯨揮尾時,產生大量拳頭大小的氣泡,當氣泡浮到宙斯身邊時,只見他口中『梵音』輕輕顫動,雙掌平推,那數以萬計的氣泡便像炮彈般,旋飛向薩麥爾所在位置!

真空圓鋸雖然威力較大,但薩麥爾身法靈活迅捷,定能輕鬆閃避,所以宙斯便轉為用這種密集的攻擊方式,務求能擊中薩麥爾。

氣泡炮彈排山倒海地轟擊,瞬間便將一薩麥爾所在位置的所有生物打成稀爛的骨肉,饒是如此,沒了自我、只能聽從宙斯命令的鯊鱷,還是前仆後繼地湧入炮彈轟擊範圍,務求不讓薩麥爾有機會從中逃脫。

宙斯源源不絕地轟炸了數分鐘,使整片海域變成血紅一片,這才住手。

宙斯一邊運氣調息,一邊以虎目瞪著血海。

他知道剛才那波攻擊不可能就此殺死薩麥爾,宙斯只求多少能令他受一點傷。

只是如此靜待半晌,那片血海之中,忽然閃現一抹蔚藍光芒。




「想擊中我,你需要⋯⋯」薩麥爾的聲音,不徐不疾地響起,「⋯⋯再快一點。」




破!

原本渾濁一團的血海,突然左右散開,心懷『弱水』的薩麥爾,則從中高速閃出,雙眼拖著赤光殘影,殺氣騰騰的衝向宙斯!

宙斯十指彈扣不斷,氣泡炮彈連珠炮發,只是發射了上千枚,卻沒一顆命中薩麥爾。

「讓我替你增加些目標吧。」薩麥爾微微一笑。

一語未休,宙斯只見薩麥爾身後原本正漸散開的血海,突然重新匯聚,並從後趕上,將薩麥爾整個人「吞噬」。

接著,有十道外形與薩麥爾一模一樣的「血分身」,從血海中飛出,並各以詭異難測的路俓,交錯地朝宙斯衝來!

每道分身除了外表完全相同,胸口亦同樣閃著屬於『弱水』的獨特藍光,只是閃爍的頻率比之前要疏落得多。

宙斯知道,那是因為薩麥爾除了正向前進逼,還以高速不斷在十道血分身之間游走,所以使『弱水』的位置,亦不斷變改。

「少侮辱人!」宙斯怒吼一聲,巨手一揮,看準其中一名分身,再次發射氣泡炮彈。

或許是因為要分神維持形能,十具血分身的游走速度比薩麥爾只一人時要緩慢,所以宙斯花了一點功夫,終於成功擊中其中一具血分身。

不過,當氣泡炮彈將血分身轟出數個大洞後,分身只是化為一灘鮮血,稀釋於海之中,另外九具仍然存在,而各自速度稍微提升,明顯薩麥爾完全沒有受到丁點傷害,更因分身數目減少,所以平均速度能有所增加。

宙斯虎目怒睜,吼聲不絕,氣泡炮彈一直沒有停下。

只見他接二連三地擊落血分身,卻始終沒有確實擊中薩麥爾,而且隨著數目減少,血分身的速度更是越來越快。

不過,因為雙方距離不斷縮少,加上宙斯漸漸習慣了薩麥爾的速度,因此他依然能一具接一具的將血分身擊破。

只是,宙斯始終沒有命中過真正的薩麥爾。

當血分身只剩下一具時,二人相距只剩百米,此時宙斯終於能確實地感覺到薩麥爾的氣息。

一直在深海中拍動尾巴的群鯨,繼續提供大量氣泡,當宙斯摸清楚血分身的游走路線時,他便再次驅動『梵音』,控制上千枚氣泡炮彈,然後⋯⋯




向頭頂發射!





「嘿,觸覺還在哦。」不知何時出現在宙斯上方的薩麥爾,臉上展現著自信無比的笑容,俯衝而下!

氣泡炮彈如流星雨般朝薩麥爾轟去,只是炮彈雖快,薩麥爾的游走速度,卻是更快!

只見十二羽翼化成一團白影,在密集的炮彈之間,左穿右插,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始終沒有被炮彈劃到一點!

「他⋯⋯怎可能會如此的快?」宙斯心下駭然。

眼看炮彈完全無效,宙斯立時變陣,雙手一拍,將氣泡融合成一面巨大真空圓盾,務求緩住薩麥爾的一擊。

但在此時,他忽然感到左方傳來一道異樣,卻是剛剛餘下的那具血分身殺至!

宙斯及時舉臂,擋下分身的一拳,可是分身雖由血液形成,這一拳的力道,竟大得能打得宙斯整個橫移開去。




宙斯被硬生移開的距離,恰好,就是圓盾的保護範圍之外。




轟!

薩麥爾雙拳緊握成個,朝剛飛離圓盾的宙斯,猛砸下去!




這一擊蘊含的勁力之巨,轟得宙斯整個人筆直下沉,更接連貫穿了三頭巨鯨,一直到宙斯鑽進了第四頭鯨魚的體內,才能勉強停止!

「你變弱了?」薩麥爾看著背部開了一個大洞、正在緩緩下沉的鯨魚,淡然說道:「雖然只是弱了一點,但我還記得,在創世之初的你,明明比較厲害。」

「大言不慚⋯⋯」宙斯的聲音自鯨身大洞中傳出,聽起來卻有點口齒不清。

接著,宙斯的一雙巨手抓住大洞邊緣,將自己拉出鯨身。

薩麥爾只見怒氣沖沖的宙斯,渾身除了沾滿鯨魚的血,還掛著不少鯨魚胃中的海洋生物屍體。

「還真狼狽。不過,這只是開始。」薩麥爾冷笑一聲,「我要讓你為背叛我們,而感到後悔。」

「我只後悔,當初沒有替天上唯一殺光你們!」宙斯怒吼一聲,用『梵音』引爆鯨屍中的胃氣,藉著爆炸產生的推動力,高速衝向薩麥爾!

甫一靠近,宙斯一雙巨拳便即揮動不斷,嘗試擊中薩麥爾,可是他的拳速再快,也始終遜薩麥爾一籌,揮出近百拳,卻連他的衣角也沒沾到一點。

薩麥爾沒有還手,一直只是雙手背負,默默閃躲,臉上雖無表情,可是宙斯卻感到對方彷彿正在挑釁。

宙斯雖然心中怒火越來越盛,可是神色卻越見冷靜,忽然他嘴巴微動,再次命令鯨魚拍尾,製造大量氣泡。

宙斯雙手高舉過頭,用力一拍,再次發射氣泡炮彈。

薩麥爾知道,宙斯並不會重覆使出無效的招式,所以眼看炮彈群飛近,他沒有掉以輕心,魔氣流轉,提升身法。

憑著天下無雙的速度,薩麥爾繼續像一尾游魚般輕鬆遊走在炮彈之間,但閃避了一會兒,他忽感到一股凜然仙氣殺至,卻是宙斯混雜在氣泡之中攻擊!

氣泡炮彈的旋勁威力驚人,稍微碰到都會被轟個皮開肉綻,不過它們畢竟全是由『梵音』驅動,所以速度再快,其飛行軌跡也是在宙斯的控制範圍之內,宙斯因而能夠在炮彈群之中,揮灑自若地攻擊。

宙斯體型龐大,光是拳頭的大小,已等於薩麥爾整個人的一半,揮動起來,大開大闔,極其霸道;至於氣泡炮彈,或許是因為宙斯對於『梵音』漸已上手,飛行軌跡已由剛才的筆直,變得迂迴曲折,宛若千頭游鰻,越見難防。

霎時之間,需要應付一剛一柔兩種截然不同的攻勢,薩麥爾一直自若的的黃金色眉頭,終於也要皺起來。


憑著氣泡炮彈的牽制,宙斯速度不慢的連環巨拳,每揮一次,便越接近擊中薩麥爾。

終於,在第三十七下,他那佈滿藍色魚鱗的左拳,終於擊中薩麥爾!

拳頭傳來的實在感覺,讓宙斯知道自己擊中的,不會是薩麥爾的分身,可是,在心頭閃過一絲喜悅後,宙斯看到那個「薩麥爾」,整個人突然不合理地崩散開去。

看到如斯情景,宙斯頓時明白,他擊中的,終究只是薩麥爾的殘影,拳頭傳來的感覺,顯然是薩麥爾用『弱水』模仿肉體的密度,令他產生一絲鬆懈。

那一絲鬆懈,換來宙斯接下來的一絲錯愕。

那一絲錯愕,亦因此轉化成他身法上的一絲停頓。

雖然,只是一瞬即逝,但一個瞬間,已足夠讓薩麥爾作出攻擊。

而且,不止一道攻擊。



「想擊中我,你需要⋯⋯」薩麥爾冷如海水的聲音,再次出現,「⋯⋯再快一點。」

這一次,卻是從宙斯的四方八面響起!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宙斯身邊四周突然有「數十個」薩麥爾出現,卻是薩麥爾以極速、自不同角度攻擊宙斯,因而產生了大量殘影!

宙斯身形龐大,肌肉密度極高,抗擊力亦是眾大天使之中最高,所以縱使薩麥爾一擊力道不凡,他知道對宙斯的傷害始終不大,因此便乘著宙斯走神,施展這「一瞬百擊」之技。

宙斯雖在察覺異樣的一剎,已立時催動仙氣,護住周身要害,但薩麥爾出手實在太快,宙斯還是得硬生生以肉身,拯受了過半重擊!

但見宙斯渾身就像被刺針刺了數十記一般,佈滿一個又一個血洞。

傷口雖然不大,每一道卻深刻入骨,教宙斯的氣息一時之間變得不順。

薩麥爾還想再攻之際,宙斯的口腔突然金光一閃,四周的氣泡炮彈忽地轉向,統統射向宙斯。

宙斯此舉,自然是要逼開薩麥爾,因為所有炮彈的目標集中一點,薩麥爾便再沒空間游走,不得不與宙斯拉開一點距離。

千枚氣泡由宙斯操控,自然不會傷他分毫,但見炮彈旋飛到他的皮膚表面,便即停定,只繼續高速轉動,形成數層極具殺傷力的氣泡保護層,令他得以專心調息,治療傷口。

「不用浪費心神治療了。」薩麥爾一時難以出手,只待在不遠處看著宙斯,淡淡說道:「反正待會兒,你身上傷口,將會多不勝數。」

「千年未見,你還是如此高傲。」聽得薩麥爾的冷嘲,宙斯不怒反笑,道:「不過,我好歹也是名上大天使,此仗勝負,仍然難說!」

薩麥爾冷笑一聲,還想再說,他卻忽然感覺遍體麻痺,彷彿周身都比無形的小針頭在輕輕刺著似的!

「十二羽翼,你確實很快,所以⋯⋯」自氣泡保護層中傳出的宙斯聲音,聽起來有點狡猾,「我不得不想個辦法,令你變慢一點。」

說話之際,宙斯讓周身氣泡慢慢散開。

此時,薩麥爾除了看到宙斯身上傷口已悉數癒合,他還注意到其皮膚表面,佈滿許多鮮艷的藍色環紋。

薩麥爾更發覺,宙斯的眼睛,看起來有點奇怪。

本應圓滾的瞳孔,此刻變得垂直扁長。



看起來,就像是八爪魚的眼睛。



薩麥爾此時終於明白,剛才宙斯說話時有點口齒不清,就是因為正在咀嚼,以發動「吞吐之眸」的異能。

宙斯模樣變得如此奇怪,是因為他吞下了一種名為「藍環章魚」的生物。

藍環章魚因身上佈滿鮮艷藍色環紋而得名,乃是海洋中最毒的生物之一,身體能分泌出令人致命的劇毒。

剛才薩麥爾的拳頭每一次鑽進宙斯體內,皮膚便沾上了一點毒液,所以宙斯身受近百拳的傷害,換來就是令薩麥爾沾染大量劇毒!

「他是甚麼時候吞下八爪魚的?」渾身越來越刺痛的薩麥爾,心下不解,「我的目光,明明由始至終都有沒有離開過一剎那。」

宙斯似是看穿薩麥爾的疑惑,指了指正在下沉的巨鯨屍首,笑道:「牠們的胃,可是一個寶庫啊。」薩麥爾頓時醒悟,剛才宙斯應是停留在最後一頭鯨魚體內時,趁機「進食」。

「被囚禁在深海數千年時,這些海中玩意就是我僅有的『伙伴』,所以我對牠們的特色,可說是萬分了解。」周身滿佈藍環的宙斯,再次提升體內仙氣,咧嘴笑道:「現在,輪到你好好享受了!」

只聽得宙斯狂放大笑一聲後,龐大的身軀突擊前進,朝薩麥爾衝去!



藍環章魚劇毒雖未強得能毒死薩麥爾,卻足以讓他渾身肌肉麻痺,使他難以發揮百分百的速度。

憑藉薩麥爾深厚的魔氣底蘊,其實只要運行血氣十來遍,便能將體內毒素完全淨化,可是,現在的他以『弱水』為心,卻又身處深海,若要專注血液循環,便難以在水中來去自如,但若繼續坐視不理,毒素便會慢慢深入經胳,到時要清除的話要會事倍功半。

薩麥爾想到的唯一可行之法,就是拉開與宙斯的距離,讓他有足夠時間,先行清理毒素,再作戰鬥。

薩麥爾早對宙斯的速度極限瞭若指掌,自信憑藉眼下狀態,還能製造一段足夠安全的距離。

可是,薩麥爾才想要動身後退,渾身藍環的宙斯竟已前所未見的速度,衝到他身前不遠!

宙斯知道薩麥爾心中盤算,自不容他逃脫,一雙巨拳挾著開山劈石的勁力,朝他猛然轟去。

眼看巨拳揮來的速度雖快,但薩麥爾自信就算此刻中毒,仍能輕易避過,可是,宙斯的巨拳揮到半途,竟忽地加速,幾乎便要擊中薩麥爾!

在千鈞一髮之間閃的薩麥爾,被可怖的拳勁刮得臉脥皮膚生痛,心下詫異,全因毒素雖減慢了他的速度,卻沒有弱化他的感官,因此宙斯的身法及拳速,確實是忽地提昇許多。

此時,僅僅又避過一拳的薩麥爾,眼角餘光留意到宙斯的手臂有些異樣,凝神一看,赫見他一雙手臂背面,竟長滿了章魚吸盤,而每一個吸盤都正吸著一顆氣泡。

但見宙斯的拳揮到半途時,手背吸盤上的氣泡便會突然爆開,產生推力,加快了他的攻擊。

雖然每一顆氣泡爆開時產生的力度不強,可是宙斯此刻整個人的背部,佈滿上千吸盤,所以當全部氣泡同時炸開,便能讓他的速度,瞬間飆升!

二人底下的巨鯨群,此刻仍在不絕拍尾,持續產生氣泡,讓宙斯能繼續以氣泡炮彈限制薩麥爾的活動範圍,還令他能不斷補充吸血上的「推進氣泡」。

薩麥爾雖然一直成功閃避,可是宙斯的攻擊連綿不絕、步步進逼,沒讓薩麥爾有一絲閒餘能後退運氣,如此一來,薩麥爾體內的藍環章魚毒素便越滲越深,令他速度漸漸變慢,宙斯的拳頭,亦越來越接近⋯⋯




砰!



堅持了數十回合的薩麥爾,終於因為中毒太深,身法遲緩,中了宙斯的一記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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