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他的真正實力?」『饞』心下駭然。
有別於畢永諾『獸』化時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如墮深淵的邪氣,宙斯所露流的仙氣猶如滾滾怒濤,無窮無盡。

即便與之相距不近,『饞』還是產生一種胸口被壓的錯覺,一時感到呼吸困難。

不過,跟宙斯只有數步之遙的薩麥爾始終面不改容,氣息如常平靜,彷似一座怒海中的石山,周遭的暴風雨再大,也沒影響到他一點半分。

看著二人氣勢一動一靜,『饞』知道二人之間的戰鬥,已於無形之間展開。

『饞』知道自己絕沒可能介入兩名大天使之間的戰鬥,所以此刻仍在治療斷頸之傷的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遠遠靜觀。





雖然薩麥爾的魔氣絕不弱於宙斯,『饞』卻頗為擔心,因為此刻身處海面,四周又因太陽被遮蓋而變得黯淡無光,對於擁有『梵音』的宙斯來說,實是佔盡優勢。

不過,薩麥爾此刻仍雙手背負,氣定神閒,似乎一時無懼地利上的劣勢。




「原來,你是因為分裂出潘朵拉而變弱了。」薩麥爾淡淡說道:「我的感覺,果然沒錯。」





「所謂變弱,亦足已逼你進絕境。要不是那些模仿者犧牲性命阻撓,你早已命喪海中。」宙斯環手胸前,霸氣十足地飄浮於空,沉聲說道:「現在我已回復十足狀態,你我又身處海上,對戰於我有利。十二羽翼,你已再無勝算,不如就此投降吧!」

「要降,我早在一次天戰時便降。」薩麥爾冷冷說道:「更何況,此刻的你,不見得比我要強。」

「哦,是嗎?」宙斯沒有動怒,只是淡淡應了一句。接著,只見他口中金光一現,幾乎在同一瞬間,薩麥爾白晢的臉,便忽地多了一道深入見骨的傷口!

「太⋯⋯太難捕捉了。」目光沒有離開過二人的『饞』,完全看不見宙斯的攻擊,他只是勉強看到,薩麥爾在宙斯使用『梵音』的瞬間,稍微移動了頭部。

事實上,在如此幽黑的環境,薩麥爾亦捕捉不到宙斯的無形氣刀,他只是憑著超凡入聖的戰鬥觸覺,在殺氣忽然現的一剎,別頭避過。





要不是擁有天下無雙的神經反應,剛剛一刀,已經足已將薩麥爾的頭,一分為二。

挨了一刀的薩麥爾,仍然只是冷冷的瞪視宙斯,同時運氣,讓臉上傷口迅速癒合。

「十二羽翼,你在凡間打滾多時,功力確實已更進一步。」宙斯神眸金光暴綻,沉聲說道:「但我是首名下凡的大天使,即便多年來被困深海,可是在度日如年的那段日子,我沒有一刻不在運氣練功,所以我的實力,早非昔日一次天戰時可比!」

「相比創世之時,你的功力確有精步,不過⋯⋯」薩麥爾冷冷的道:「這改變不了,我比你強的事實。」

唰!唰!

『梵音』連閃兩下,薩麥爾身上又添兩道傷口,而這一次受傷的部位,卻是左臂及右肩!

「你的反應,確是快如閃電,或許天底之下也只有你,才可以在皮膚接觸到無形氣刀的瞬間,及時避過致命要害。」宙斯由衷讚嘆一聲後,冷笑道:「不過,你能避開多少次呢?」

「我也不知道。」薩麥爾臉不改容,淡淡說道:「要繼續試下去嗎?」





「你跟隨路斯化太久,學會了他的貧嘴!」宙斯放聲大笑,卻同時怒氣湧現,再次射出無形氣刀!

先前兩次出手,宙斯目的是試探薩麥爾在空中的閃避速度,所以這一次,他一連擲出十枚無形氣刀,都是覆蓋了薩麥爾四周可能閃避的路線。

唰!唰!唰!唰!唰!

看不到氣刀的薩麥爾,憑藉極敏銳的觸覺與超人反應,躲開了一半,卻讓身體又多了五道傷痕。

而這一次,那五道新傷,全都落在他的要害附近。

薩麥爾眼光看了看身上新傷,復又落回宙斯身上,彷彿傷口不痛不癢。

「嘿,還在硬撐?也罷!你我好歹相識一場,又曾同為大天使。」宙斯仍然環抱雙手,正容說道:「下一波,我會讓你身首分離,算是給你一個痛快。」





聽到宙斯的話,一直神色冰冷的薩麥爾,忽然嘴角上翹,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




「試探完了吧?」薩麥爾朝宙斯笑道:「不過,我也是。」



宙斯還未明白那令人心花怒放的笑容意思,忽發現薩麥爾俊俏的樣子,變得有一點虛幻不實。

接著,宙斯赫然察覺自己周邊,同時出現了上百個薩麥爾的身影,卻是薩麥爾圍住宙斯在高速移動!

「怎可能⋯⋯這麼快!」宙斯見狀駭然,他剛才以為已測試到薩麥爾的速度極限,但現在看來,剛剛薩麥爾是故意示弱。





「我是故意讓你擊中,因為我正在摸清你的『出手速度』。在這個四下無光的環境,你的無形氣刀確實難以防範,但反之⋯⋯」薩麥爾語氣帶笑,道:「只要我的身法,快若無形,你便攻擊不到我了。」

薩麥爾句子中每一個字,皆在不同方位發出,教人難以捕捉其實際所在。

宙斯接連擲出十數記氣刀,可是每一記都只劃破薩麥爾的殘影,並無擊中其真身。




「你剛才有一句話說得不錯,我背上翅膀確是贋品,所以,」薩麥爾的聲音仍然氣定神閒,「我決定將之棄掉,並送給你!」

語畢,只見上百個薩麥爾分身,同時旋身自轉一圈,接著大量破空聲自宙斯四方八面響起,卻是薩麥爾用柔勁拆散十二道機械翅膀,將上萬根鋒利帶銀的金屬羽毛,像暗器般朝宙斯擲去!

聽著那些異常刺耳的破空聲,宙斯知道每一根金屬羽毛都蘊含十足勁力,並非單純的氣流可以擋開。





雖然宙斯自信能以『梵音』製造出強勁氣旋,將所有羽毛盡數格開,可是氣旋畢竟是流動的氣體,而非一面實體防禦牆,在分神禦氣去抵擋四方八面襲來的羽毛時,宙斯身上必然會露出一兩個致命破綻,而這亦顯然是薩麥爾投擲上萬根羽毛的真正目的!

相比之下,薩麥爾的一擊,遠較萬根羽尾危險,所以宙斯頓時決定,暫不理會金屬羽尾,而是專注心神去捕捉薩麥爾的位置,務求先下殺手,在羽毛飛近前,率先將他擊斃。

可是,宙斯赫然發現,薩麥爾那上百道殘影分身,不知何時,竟然完全消失。

唯一能證明薩麥爾還在半空的證明,就只有一抹似有還無、在羽毛之間不斷移動、只屬於『弱水』的獨特藍光!




「怎可能⋯⋯怎麼可能快得連一絲殘影,也沒留下!」宙斯驚駭莫名。

作為大天使的他,雖然出手速度未必是最快幾位,可是眼力絕對頂尖,卻沒想過薩麥爾的身法,竟能迅速至斯!



事實上,薩麥爾也是第一次,讓自身速度提昇到此刻的極限之境。

薩麥爾甩掉「黑羽」,其中一個原因是減輕負重。

雖然黑羽以特殊合金製造,本來就是極輕,但對於薩麥爾來說,一丁點兒的重量,已能左右他追求的極限速度。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希望能夠縮短「血液循環的路線」。

所謂速度,其實便是渾身肌肉的爆發力,而要維持、甚至是提昇極速,每一吋肌肉都需要吸收大量能量。

和天底下所有生物一樣,這些供應肌肉活動的能量,全都是由血液提供。

新鮮充滿力量的血液由動脈流遍全身,然後在力量被吸收之後,便經由靜脈離開。

一直以來,每一次加速,薩麥爾的心臟便會以極高頻率跳動,令血液高速循環,確保肌肉一直吸收足夠的能量。

只是,魔鬼也是自然生物,即使經過無數歲月的刻苦鍛練,心臟的跳動次數還是有極限,所以薩麥爾早在數百年前,便已到達自身的速度極限。


不過,當被『火鳥』重創,以『弱水』為心後,薩麥爾便發現,以神器控制體內血液,那供血的最高速度,比自然心臟時要快上數倍!

如此一來,肌內每一瞬間能吸收的能量便大大增加,亦令薩麥爾數百年來,再一次能突破自身的速度極限!

由於「黑羽」乃是以魔鬼血中能源來運作,本已連接魔鬼的血液系統,所以薩麥爾「斷翼」,就是想讓『弱水』能在「最短的路程」下,給渾身肌肉供應最多的鮮血。

如此一來,他的身法終能昇華至真正的「來去無影」之境。

薩麥爾周身如雪皮膚表面的靜脈,眼下皆散發著暗淡藍光,那是因為他血管裡的血液,正被『弱水』操縱以極速運行,這使他看起來像是一具晶瑩剔透的琉璃雕塑。

不過,此時此刻,天底下並沒有任何人,擁有足夠的眼力,能夠看到他那美得令人窒息的模樣。

強如宙斯,也只能依稀看到一團若隱若現的藍光。



「沒了翅膀,他是如何保持騰空?」宙斯震驚之餘,同時生出疑慮。



不過,當宙斯看到那團藍光越來越接近,他便頓時醒悟,薩麥爾正是踏著那萬根金屬羽毛而行!

『弱水』每一次只能控制一種液體,所以當薩麥爾進入「來去無影」的狀態時,便不能控制海水當踏腳石。

所以,薩麥爾將十二道翅膀拆散投擲的最後一個原因,就是要製造一條令他能停留在半空之中的「階梯」。

羽毛的飛勢雖快,但薩麥爾的速度更快,所以能一直淺踏羽毛,朝宙斯步步進逼,而薩麥爾輕功天下無雙,所踏的每一片羽毛都不會有一絲顫動,教宙斯不能以此捕捉他的行走路線。


「如此一來,他會與所有羽毛於同一剎那殺至。」宙斯看著越來越接近的藍光,心下暗忖,「那一剎,亦是我倆分出勝負的時刻!」

雖然因薩麥爾的極速而感驚詫,但宙斯始終是上大天使,瞬間便已冷靜下來。

剛才海底交戰,宙斯已吃過薩麥爾不止一擊,對其力量甚是了解。

薩麥爾的一記攻擊原本不足以殺死宙斯,但此刻十二羽翼的速度加快至極限,其一擊的威力亦因而變得致命。

不過,二人體積畢竟存在明顯差距,而且吸受了潘朵拉後的宙斯抗擊力亦有所提昇,所以薩麥爾的一拳對宙斯來說更像是一記「刺擊」,而能透過一刺致命的身體部位,就只有三個。



那就是左眼神眸、頸椎及心臟。



若薩麥爾攻擊的地方並非這三個位置,此刻回復幾乎完全狀態的宙斯,有自信在被擊中一刻,瞬間反殺。

他相信薩麥爾亦清楚這一點,所以攻擊的地方必定是這三處。

若毀掉神眸,沒了異能的宙斯便頓如凡人;要是擊中頸椎,便能瞬間截斷他頭部以下的活動能力;若是刺破心臟,宙斯便會一時血氣不順,仙氣難以運轉全身。

雖然三者之間,要數心臟被刺帶來的傷害最低,因為宙斯能夠在極短時間,以仙氣治好心臟的傷,不過,時間長短,向來是相對的,他知道此刻身法速度達至人間顛峰的薩麥爾,已足夠在那所謂「極短時間」之中,趁心臟未復完,將他殺死。

而且,他此刻舌上嵌有『梵音』,運作起來,氣流很快便可以到達較接近眼睛或後頸位置,所以相較之下,離舌頭較遠的心臟,可是更好下手的目標。

雖然這只是宙斯的推測,但他必須從這三個弱點之中,選擇其一,因為薩麥爾迅捷無影,宙斯只能全神貫注在其中一點,才有機會在薩麥爾快將擊中前的一剎那,後發出手,極限反擊。


此時,宙斯渾身仙氣運轉不斷,除了加強感官覺,他亦將力量匯聚於右手正被拇指扣著的中指指尖。

若宙斯正常揮拳攻擊,拳頭的力量雖大得足以將薩麥爾整個人轟個粉身碎骨,但揮動的幅度太大,攻擊速度定然追不上薩麥爾的身法,反而集中於一記彈指,便能有機會藉著屈指一彈產生的瞬間爆發力,與薩麥爾的神速拼個高低。

不過,當金屬羽毛已越飛越近,宙斯發現川流不息的『弱水』藍光,竟變得越來越淡!

「他⋯⋯還在加速?」宙斯心下詫異萬分,「他的極限⋯⋯到底有多快?」

宙斯很快便發現問題的答案,已經出現。

因為,在羽尾飛到他身前只剩一米時,那一抹藍光,竟消失不見。

此刻,體內血液以極速循環不絕的薩麥爾,終於達至真正完美的「來去無影」!



                   你
                    竟   
                     然
                  快   妄
                更   的  想
               電  我?  捕
                閃   捉
                  比        




薩麥爾冰冷的聲音,在宙斯耳邊環迴響起,但當最後一個「我」字吐出時,宙斯肯定是從他背後極近處發出。

早已變得極之敏銳的感官,讓宙斯感覺到薩麥爾正在身後出手,而目標不偏不移,正是他的心臟!




只是,宙斯從頭到尾,並非以自己的感官作為依歸。



早在薩麥爾展現出如此可怖的速度時,宙斯便知道自己必須用神器應付神器。

因為「吞吐之眸」,宙斯熟知各種生物獨特生存本領,所以當薩麥爾快得連他視覺也追不上時,宙斯便立時想起一種雖有眼睛,卻不以視力「看」東西的生物,那就是蝙蝠。

蝙蝠是夜行動物,卻能在黑夜自由飛翔,全因牠們是以「超音波」探測外在的一切。

超音波只是一股人類聽覺接收不到的高頻聲音,因此能操控空氣的『梵音』,自然能輕易製造出超音波。

超音波雖無殺傷力,宙斯卻利用『梵音』,以脈沖方式放射無形超聲波,透過接收反彈的回波,捉摸到薩麥爾的位置。

先前羽毛距離尚遠,薩麥爾一直高速游走,所以反射的回波甚是雜亂,教宙斯難以準確偵測,不過此刻薩麥爾在近距離出手,身法不免稍微變慢。

雖然,只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稍稍緩慢一丁點兒,但那感官幾乎難以察覺的變化,在超聲波的迴盪放大下,便變得非常明顯。

所以,宙斯並沒有伸手向後格擋,因為雖然他感覺到薩麥爾在他身後出手,但『梵音』接受到的回波,卻是十二羽翼的本體,已閃到他的正前方攻擊!



此刻的宙斯已放棄正常視覺,完全依靠『梵音』接收的回波視物。

憑著超音回波,他能「看」到薩麥爾俊俏的輪廓在身前出現,而那玲瓏巧手,則正握成拳頭,朝他的心臟砸去!

雖能「看」到,但薩麥爾此刻速度其實作然快若迅雷,縱使宙斯的拳頭已伸到胸前,可是薩麥爾的拳頭,亦已經快要觸碰到宙斯的皮膚。




不過,宙斯早預到,自己有機會與薩麥爾一拼速度高低。

此時宙斯的中指,表面不是具彈性的皮膚,而佈滿碧綠色的甲殼,那是因為在鯨魚胃中吞噬生物時,他特意多吞下一種生物。

那種生物就是,螳螂蝦。

螳螂蝦是海洋中攻擊力最強的生物,因長有一對鐮刀狀的螯足而得名。

螳螂蝦攻擊時,一雙螯足會以超高速度刺出,其力度之大足以擊碎許多甲殼生物,而且因為超乎尋常的速度,出拳時更會產生「超空蝕效應」,製造足以令水瞬間蒸發的超高溫!

由於螳螂蝦體積有限,加上宙斯身形巨大,所以在鯨魚胃中僅有的一頭螳螂蝦,只能夠與他的中指融合。




不過,這已足以讓宙斯,彈出超高速的一指!




宙斯「看」準薩麥爾的拳頭路俓,屈指發勁,披著甲殼的中指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彈出!

雖然彈指速度始終遜於薩麥爾的身法,但由於出手距離較短,加上早已用超音波捕捉到對方位置,中指定能及時撞上薩麥爾的拳頭。

那時,就算不能完全將薩麥爾的拳頭彈開,亦足以令他的一拳落點偏差,只要不損心臟,沒有翅膀、卻又已深入宙斯中路的薩麥爾,便會頓時成了甕中之鱉。




不過,透過『梵音』傳送回來的回波,宙斯發現薩麥爾在此時,微微一笑。

在音波裡的世界,薩麥爾的笑,依舊俊美動人。



薩麥爾並沒有因為宙斯的彈指攻擊而感到驚訝,因為他知道身為大天使,宙斯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眼看宙斯披著碧綠甲殼的手指快要彈中他的手,薩麥爾不慌不忙,只是將手腕上的魔氣收回。

此刻薩麥爾使出「來去無影」,周身血液就像一道奔騰激流,每一根血管裡的水壓亦因而極之巨大。

換了是等閒魔鬼以『弱水』為心,也難承受這股澎湃的水壓,但薩麥爾控制魔氣的能力早臻化境,能夠讓魔氣仔細地覆蓋血管,使之像鋼製水喉一樣,牢牢鎖住當中的血液。

當他將手腕魔氣撤掉,血管便變回如常的柔軟,因『弱水』而變得極高的血壓,便瞬間撐破血管及皮肉,將薩麥爾的拳頭像鬆脫的消防栓蓋子般,在宙斯中指擊中之前的一剎,以超高水壓朝宙斯的心臟射出!

砰!

飛脫的拳頭拖著如泉噴湧的鮮血尾巴,直鑽進宙斯的左胸之中;同一剎那,宙斯的指甲這才趕至,將薩麥爾的手臂震開!

從宙斯胸膛那深刻的傷口,可見到他那顆比人頭要大的心臟,已被薩麥爾的「飛拳」完全貫破,不再跳動。

至此,宙斯渾身的仙氣運行,應該會有一個眨眼的停頓時間,動作亦會因此而緩慢下來。

時間雖短,卻已長得足夠讓薩麥爾,狠下至少七記致命殺著。




可是,遭受破心之傷的宙斯,周身仙氣沒有一點窒礙減慢的跡象。




即使雪白長鬚被血沾污大半,他此刻臉上,仍然露出一個豪邁得意的笑容。




那根碧綠的中指,更是瞬間收回,以和剛才一樣的迅雷速度,朝薩麥爾再彈。




目標,卻是他胸膛上那顆外露的血球,神器『弱水』!





但見宙斯的中指來到薩麥爾胸前時,忽地變回原本的螳螂蝦模樣,一雙鐮刀螯足一挾,瞬間將『弱水』嵌走!

手臂剛被彈開的薩麥爾,此刻中門大開,加上本身加速至極限,又沒「黑羽」,難以後退,只能眼巴巴看著綠指偷走神器。

還未來得及伸手奪回,薩麥爾只覺眼前忽然變得黑壓壓的一片,卻是宙斯以另一隻手,揮拳轟擊。




轟!




宙斯霸道無匹的拳勁,除了將薩麥爾渾身骨骼內臟,盡皆震碎,更把他直轟至數十米外!

一直在不遠處守候的『饞』,雖因薩麥爾被擊飛而大感震驚,卻及時反應,在半途接住沒有翅膀的薩麥爾。

不過,才剛能重新操縱身體的『饞』,難以完全卸去宙斯的拳勁,因此被薩麥爾多帶遠十多米,這才停在半空,然後更「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卻是被那一拳的餘勁所傷!

好不容易穩住身體,『饞』感覺到薩麥爾氣息尚存,整個人卻像沒了骨頭般軟軟癱著。




「十二羽翼,你的速度,確實是快得超乎想像,根本不應存在於世。」宙斯雙指拈著『弱水』,一臉正氣凜然的看著薩麥爾,道:「只是,就算你跑得再快,也逃不過屬於你的懲罰!」

薩麥爾沒有回話,只是冷冷的遙看對方。

此刻他渾身上下散發著薄薄的蒸氣,那是因為剛剛在「來去無影」的狀態下,身體表面與空氣不斷磨擦,產生高熱。

「你應該很奇怪,為甚麼心臟被你刺破後,我的動作沒有一絲遲緩吧?」宙斯說著,同時伸手進左胸傷口裡。

只見他將爛掉心臟挖出,放在掌心後,神色依舊平淡,渾身仙氣,仍然澎湃。

『饞』大感好奇,耳力一凝,赫然發現宙斯體內仍然傳出心跳聲,而且更是有兩道心跳聲!





「雖然我在上水時,已吐出多餘的海洋生物,但以防萬一,我保留了章魚的一個特徵在體內。」說到此時,宙斯忍不住咧嘴笑道:「那就是,三顆心臟!」




由於章魚擁有獨特的多足結構,又長期處於寒冷的海洋裡活動,因此長有三個心臟以維持足夠的供血量至八條軟足。

在吸收了那頭深魚章魚時,宙斯故意保留了這獨特的三心結構,就是因為他知道與薩麥爾交手,心臟必定是其中一個被針對的弱點。

「說句實話,若非你我在海底鬥了一遍,讓我有機會多預備兩顆心臟,你這無影無蹤的一拳,確實足以殺死我。」宙斯說著,口腔裡慢慢變得金光閃爍,「可是,這場戰鬥的勝利,始終屬於相信天上唯一的我。」

說話的同時,宙斯四周開起捲起強風,吹得他一頭白髮狂野亂舞。

『饞』知道,宙斯正要以『梵音』,將他二人了結。

他與薩麥爾此刻皆身受重傷,定然沒可能逃脫得掉,心下急思對策之際,卻聽得懷裡的薩麥爾淡淡說道:「說到信念,你可是遠不及我堅定。」

「還在嘴硬?你現在既無翅膀,又沒神器,渾身骨骼盡碎,還能不認輸嗎?」宙斯冷笑一聲,「你還未看清楚嗎?就是因為你奉信撒旦的邪門信念,才會身陷此刻絕境!」





「絕境?」氣息有點虛弱的薩麥爾,稍微抬頭,看著宙斯冷冷說道:「未看清楚的人,是你啊。」




宙斯聞言一愕,忽然留意到雙指挾著的『弱水』,連著一條幾不可見的絲幼血線,而血線由他胸膛傷口開始,連接『弱水』,一直往外延伸,直到薩麥爾處。

「這條血線有古怪!」宙斯大感驚訝,連忙將仙氣灌進『弱水』,打算控制血液將血線切斷,可是他所灌輸的仙氣卻如泥牛入海,未能令『弱水』綻發任何光芒。

此時,宙斯豪邁自信的笑容,剎那僵住。

「終於發現了嗎?」薩麥爾冷笑一聲,稍微抬起本應沒有拳頭,此刻卻完好無缺的右手。

只見薩麥爾的右手正握住一顆圓球,圓球通體透明,表面泛著水波漣漪,亦連繫著那條神秘的血線,竟是另一顆『弱水』!

「怎麼會有兩顆『弱水』?」『饞』也是被弄得迷糊,可是他卻留意到薩麥爾手上那顆水球,散發著宙斯那一顆沒有的光芒。

顯然,薩麥爾手上那一顆,才是真正的神器!




「由始至終,我目的並非單單要刺破你的心臟。」薩麥爾提著閃著血色光芒的『弱水』,淡然說道:「我是要讓『弱水』到你心臟走一趟,讓它與你的血液循環,連結一起!」




雖然薩麥爾達至「來去無影」之境,但如此極速本就難以持久,加上沒了翅膀,又身處有利於『梵音』的廣闊半空,所以薩麥爾其實只有一次與宙斯交鋒的機會。

因此,他必需要使出能帶來絕對勝利的一招。

尋常物理打擊,難以攻破渾身肌肉如岩石般堅硬的宙斯;若是魔瞳攻擊,老練的宙斯更不會輕易與薩麥爾目光接觸。

因此薩麥爾的唯一選擇,就只有活用手上神器。

只不過,『弱水』能夠操縱液體,卻限於沒有被「密封」起來的液體。

若是液體被容器盛載並加上封蓋,『弱水』便不能隔空控制,所以縱使薩麥爾可以控制血液,亦不能遙距操控宙斯體內的鮮血,因為對神器來說,宙斯便是一具載有血的容器。

先前在海底交戰,薩麥爾雖以「一瞬百擊」令宙斯製造大量傷口,但由於宙斯一直以濃厚的仙氣護體,那些並不深入的傷口全都瞬間復原,使『弱水』難以從當中入手,控制宙斯周身血液。

加上宙斯吞下潘朵拉後,實力立時提升至比創世時還要厲害的境界,不論是神經反應、抗擊力還是攻擊力度,都並非先前在海底交手時可比擬。

若薩麥爾重施故技,出手以快為上,雖能佔有先機,但就像剛才交手的結果一樣,若未能一擊殺死對方,宙斯便很大機會能瞬間反殺。

所以,薩麥爾施展「來去無影」之技,真正目標乃是務求以快若迅電的手法,把『弱水』塞進宙斯的心臟,令『弱水』能牢牢連繫宙斯的血脈。

薩麥爾剛才以血壓噴射出去的飛拳,正是暗自握著『弱水』。

由於他一直上身赤裸,若胸膛傷口裡的神器消失,定會令眼力過人的宙斯生疑,加上以宙斯謹慎的性格,若果及時反擊,不論是否一擊斃了薩麥爾,都定必順手搶過『弱水』,所以薩麥爾便同時以血液,仿製了一顆『弱水』。

換了是別的神器,就算以伊卡諾斯的巧手,都沒可能複製出逃過大天使法眼的贋品,但偏偏『弱水』的外表本來就只是一團凝固成球的水,表面觸感也是濕潤沁涼的流水。

所以,這些日子與『弱水』分秒共存、對其外形觸感早了然於胸的薩麥爾,自然能夠模擬出一顆足以瞞天過海的仿製神器!

由於宙斯完全不在乎心臟被擊,全副心神早放在如何反擊及順手偷走偽造神器,混沒留意本應插在他心臟裡的斷手,在他擊飛薩麥爾時,已順勢被薩麥爾收回。

也是因自以為已完全擊倒薩麥爾及成功奪過『弱水』,所以宙斯沒留意到那一條連繫著他、薩麥爾以及兩顆真假神器的血線。

透過血線,薩麥爾便能暗中偷取宙斯的能量,而為免令宙斯察覺,他只是一點一點的慢慢吸取,直到血液形成一道難以逆轉的潮流,薩麥爾這才向宙斯揭曉。

身經百戰的宙斯,瞬間便明白自己的處境,當他想以空氣刀削斷血線時,卻發現仙氣流傳到口腔,還未到達舌頭『梵音』所在,便已停下!

「我們的能量,全賴血液傳送至身體各處。」薩麥爾五指插在『弱水』的洞孔之中,淡淡說道:「但你體內血液,此刻已盡在我掌握之中。」語畢,薩麥爾忽地扭動了手中『弱水』一下。

接著,只見宙斯雙指挾住的偽造神器,突然整個炸開!

炸開的血球變成大量尖銳血刺,直插進宙斯沒有仙氣保護的手掌血管之中,然後迅速連接血管中的鮮血,進一步控制其體內血液循環。

「薩麥爾,你這⋯⋯」宙斯驚怒交集,卻忽然覺得渾身乏力,遍體痳痺,卻是薩麥爾在急速抽走身體裡的血液!

雖未至於完全不能動彈,可是宙斯只要稍微動一下,哪怕只是一根指頭,周身便頓時像有無數金針在不斷戳刺,教他刺痛難當,顯然是血氣不足之象。

「古時曾有一名少年,意外得到『弱水』,便是以類似手法擊破一名巨人的額頭,再藉此操控巨人體內血液。」薩麥爾氣定神閒的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宙斯,「不過,你既是大天使,我這顆石頭,便不得不直擊你的心臟。」

說著,薩麥爾將『弱水』重新放回胸部傷口,讓其再次充當「心臟」,而他與宙斯之間的血線,則已變成直俓足有十公分粗的「血纜」,不斷將宙斯的血液,傳送到薩麥爾體內。

在得到充滿精淳仙氣的血液補充下,薩麥爾渾身傷勢頓時以比平常要快的速度復原,反觀宙斯因為大量「失血」,整個人的皮膚變得蒼白黯啞,肌肉亦失去原有彈性。

宙斯開始感到周身泛力,羽翼越拍越慢,龐大的身軀緩緩下沉。




「這一仗,你已徹底敗了。」薩麥爾雙目如冰,語氣如霜,「宙斯,和我立下血契,再次加入我們吧。」

「十二羽翼,為甚麼你覺得我會再次背叛天上唯一?」宙斯冷笑一聲。

「因為你面前,只有兩個選擇。」薩麥爾頓了一頓,道:「我相信若伏羲尚存人世,亦會希望你繼承他的遺志。」

「嘿,可惜世上沒有『如果』,只有『結果』。就算伏羲未死,也不見得仍然站在你們那一方。你們可有不少『同伴』,投靠了太陽神教啊。而且⋯⋯」宙斯冷笑一聲,瞪了薩麥爾一眼,道:「你不也是親手殺死路斯化嗎?」

薩麥爾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之色後,旋即回復冰冷,問道:「所以,你已作出選擇了。」

「由始至終,我也看不到有任何選擇。」雖然活動受制,宙斯仍然豪邁大笑,道:「或者該說,早在第一次天戰時,我已作出選擇。」

「既是如此,你我末日後再見吧。」薩麥爾淡淡說畢,便即催動『弱水』加快了吸收宙斯血液的速度。

沒了翅膀,加上使出「來去無影」後身體未完全復原,所以薩麥爾不敢貿然接近宙斯,生怕他會瀕死反撲。

只要再繼續吸收宙斯的血液片刻,薩麥爾便能耗掉宙斯體內的力量,雖不知天使力量乾涸會否引發「天劫」,但薩麥爾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其時宙斯不會再有反擊之力。

一直從後扶住薩麥爾的『饞』,眼見戰況已定,便重新開始耳窩中的通訊器,聽了幾句後,突然焦急地道:「不好了,『慵』說⋯⋯」





「太遲了。」

宙斯忽地抬頭,看著天空笑道。




薩麥爾霍然仰首,卻見本應漆黑無光、空無一人的半空,不知何時多了一名小孩模樣的天使。

薩麥爾卻認得,那是由宙斯其中一隻手掌化成的分身,索爾。

索爾此刻赤裸的胸膛上,烙有一雙太極遊魚符,雙手正握著一柄由紫電構成的槌子。

接著,那雙黑白遊魚,轉了一圈。



轟隆!

索爾雙手握槌虛砸一下,渾身紫電頓時化成一道粗大電龍,朝薩麥爾及『饞』猛烈轟去!

幸好『饞』及時提醒,使得薩麥爾在千鈞一髮之際,以『弱水』在頭頂聚合成一面「水傘」抵擋。

只是『雷霆』的威力實在太強,紫電來得又快,水傘才成形一半,已被雷電轟散蒸發。

雖勉強擋住致命一擊,但水傘炸開,引發帶有電力的衝擊波,不單令『饞』的黑羽一時失靈,更將薩麥爾二人直推向海中。

一直在海裡伺候的巨鱷巨鯊見到二人下墮,立即洶湧靠近,但薩麥爾及時以『弱水』製造了一個小平台,讓他倆能及時卸力。

稍微穩住身體,『饞』立時戒備地抬頭上看,慎防閃電再襲,卻見宙斯和他們已拉開一段距離,口中正在咀嚼,而原本的小天使索爾已然消失不見。

半晌,只見宙斯原本由拉彌亞形成的右手,蛇鱗盡退,變回正常的皮膚。

接著,他張口吐出一團事物,卻是已經死透的拉彌亞。

「他不會再攻擊了。」薩麥爾看著宙斯,淡然說道:「因為他的力量,已幾乎乾涸。」

薩麥爾一直以『弱水』吸收宙斯的血液,所以很清楚對方體內仙氣的多少。

雖然回收索爾令宙斯能補充一點能量,但索爾本來只是他其中一隻手掌,所含力量不多,加上剛剛那一擊閃電突襲,消耗的力量不少,所以薩麥爾肯定宙斯此刻體內,仙氣已所餘無幾。

果不其然,宙斯並沒再攻擊,只是居高臨下的俯視二人。

其實宙斯仍有力量再施放一擊,但他沒有十足把握能夠擊殺薩麥爾,而且剛才索爾飛回來時,留意到附近的魔鬼較天使要多,若然再拖下去,他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如此瞪視半晌,宙斯終於不發一言,就此飛走!





「他走了⋯⋯」看到宙斯離去,『慵』頓時鬆一口氣。

「因為他和我都沒有信心能百分百擊倒對方,所以不如先行避戰。」薩麥爾看著宙斯絕塵而去,淡淡說道,「不過,此刻陽光完全透不進來,他也未必能有方法,補充能量。」

此刻的薩麥爾,渾身仍然在散發薄薄的蒸氣。

由於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消除「來去無影」帶來的熱燙,所以薩麥爾剛才亦按下追擊的打算。

「鄭子誠他們已斃了月老,『饞』也破壞掉那組控制島上防禦系統的電腦群。兩軍已匯合,步步靠向最接近巴別的撒旦。」『饞』向薩麥爾匯報道:「不過,和羅弗寇單打獨鬥的妲己卻一時沒了動靜。大人,要去找她嗎?」

薩麥爾一時未答,只是張開手掌,放在海面。

鯊鱷群見狀,立時瘋了似的撲向薩麥爾的手掌,卻見海水突然以他手掌為中心,刮起了一道巨大漩渦,將周遭海裡的生物,全部攪成碎片!

只消半晌,漩渦消散,整個海面突然都浮滿了難以辨認的碎肉殘骨。

接著,只見薩麥爾胸膛『弱水』藍光一閃,有數團修長事物被海浪托上海面,卻是六雙「黑羽」。

這些黑羽,其實全都屬於被宙斯殺死的魔鬼。

那些魔鬼死後,全被鯊鱷群分屍吞噬,一點骨肉也沒留下,唯有黑羽因以合金製造,一直留在鯊鱷們的胃裡,所以剛剛薩麥爾以漩渦殺魚,真正目的乃找回這些機械翅膀。

安裝黑羽本是一具極其複雜的手術,因為當中涉及神經及血管接駁,不過這些血液連接,對於無時無刻以『弱水』充當心臟的薩麥爾來說實是輕易而舉,所以只是花了一點心神時間,薩麥爾便成功接上六雙啞黑翅膀,更替『饞』修復成功。

「你先上岸找個地方治好頸傷。」確定黑羽運作正常後,薩麥爾便再次騰空,淡淡說道:「至於妲己,我會去看一下,反正她位置在島的中圈,無論如何都會經過。」



沒待『饞』回應,薩麥爾身影一晃,便即朝島上飛去!



(本章完)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