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螢火蟲體積雖小,但爆炸起來威力卻不簡單,竟就此把暗門炸開!
 
變故陡生,我腳下一空,只能往室中下墜,半空無力可借,為免被人偷襲,我以攻代守,瞬間擲出三柄飛刀,分向三人射去。
 
三柄飛刀眼看面要插進三人臉龐時,卻聽得女子嬌笑一聲後,突然化作一團黑影,極速在三人間走了一圈。
 
當她婀娜的身子再次站定時,纖纖玉手,已挾著三柄沒有沾血的刀。
 
「有趣有趣!」女子看了看手中飛刀,又朝我笑道:「小朋友,你是誰?怎麼在偷聽我們的話呢?」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雙手自雙臂刀甲中,各取一柄飛刀戒備。
 
 
 
 
我此刻雙手穿戴著的護甲,乃是由過數十柄人掌大小的飛刀組合而成。
 
這百柄飛刀是殲魔協會研製,物料和四位目將所穿戰甲相同,堅韌難摧卻甚是輕巧。
 
當然,輕巧是以魔鬼的角度而言。




 
這些飛刀刀身暗藏特製磁石,使刀片能組合成護甲,使我雙臂具有一定抵抗能力,同時不礙活動;在攻擊的時候,則需以微量魔氣貫注其中,使磁石短暫失效,讓飛刀脫落。
 
兩年前開始與撒旦教的戰鬥,起先我還以為自己擁有「留痕之瞳」已然足夠,但當我遇上一些魔鬼高手,或人數較多的殺神小隊,便頓時發現自己的攻擊力並不足夠。
 
為此我潛心鑽研,加上鄭子誠等人的指導,最終便研發了這雙「飛刀臂甲」。
 
 
 
 




「嘻,很強的殺意呢,可是那是屬於自衛式的殺氣。」女子單手把玩著飛刀,饒有趣味的看著我,笑道:「你不是來殺我,也不是殺他們倆。那麼小朋友,你的目標是甚麼呢?」
 
我雙刀交錯胸前,依舊沒有回話,只是全神戒備。
 
眼前女子沒有流露半點魔氣或殺意,但光是她剛才連接三刀,足證其實力之強。
 
「小朋友不可以這麼沒禮貌啊……還是說你是個啞巴呢?」女子拋玩著飛刀,眼神滿是謔戲之意的看著我,「嗯……還是讓姐姐試一試吧!」
 
她的話才剛說畢,本被拋到半空中的三柄飛刀突然憑空消失。
 
 
 
 
然後瞬間在我前方不遠處出現!
 




 
 
「嗞!嗞!嗞!」
 
三道刺耳的破風之聲同時響起,三柄飛刀以極速,分左中右三路朝我飛至!

我身後已是鐵牆,無路可退,只得搶踏一步,以手中飛刀把左右兩柄蕩開,接著瞬即矮身前滑,一口將中路那柄本射向我咽喉的飛刀咬住。
 
中路那柄飛刀所含勁力實在太過強勁,我不得不在千鈞一發間打開魔瞳,集氣於齒,才能勉強將之咬穩,免被破喉!
 
 
 
 
「原來是頭魔鬼呢,這樣的話,那麼你就不是啞巴了!有趣、有趣!」看到我打開魔瞳,女子一雙妙目頓時亮了,神情變得甚是興奮,「嘻,既是如此,不如就陪姐姐玩一玩吧!」
 




說罷,女子身形一閃,便要去取其中一柄插在牆上的飛刀。
 
雖然不知這女子來歷,可是她定必與寧錄脫不了關係,因此看到她背對著我時,我心知機不可失,兩柄飛刀頓時脫手而出,朝她背後要害飛去!
 
 
 
 
「嘻,看來你也想玩呢!那我們就玩一個……鬥快刺中對方的遊戲吧!」
 
飛刀飛至半途,女子突然嘻笑一聲,接著只見她身上黑袍突地在半空張開,阻擋了她的身影。
 
「噗!」布破聲起,兩柄飛刀在黑袍上貫穿兩個洞孔,但藉著洞孔看去,我卻完全看不到女子的身影。
 
至於本插在牆上的飛刀,同樣不翼而飛!
 




 
 
 
「嘻,別擔心,我還在啊!」
 
正當我疑惑她怎可以憑空消失之際,女子的聲音突然在我腦中出現,竟是用上了「傳音入密」!
 
與此同時,黑袍突然從中斷裂,一分作二,然後各自像被一股怪風推動,以不尋常的速度向我飄襲而至!
 
看到此狀,我心下頓時明明:「她只是捲縮起來,躲過我的視線,此刻定是在其中一塊黑布之後!」
 
 
 
 
我立時催動魔氣,提高感官敏銳度,卻依然找不到女子隱身在哪一塊黑布之後。




 
「怎會來了如此厲害的高手?竟能完全藏起自身氣息!」我心中驚愕之際,兩塊黑布已然以高速飄近!
 
黑布飄飛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已飛至我身前不遠。我一雙飛刀才剛脫手,雙掌空物一無,若要伸手自護甲上取刀再擲的話,一是時間來不及,二是女子絕有可能乘機偷襲。
 
 
 
 
幸好,我嘴裡此刻還咬住一柄飛刀。
 
 
 
 
我急提魔氣,發勁一吐,飛刀頓時朝左邊的黑布激射而去!
 
就在飛刀快要刺中黑布時,女子調皮的笑聲再次在我腦中響起:「嘻,竟給你猜中了!」
 
一語未休,飛刀同時刺中黑布,但刀的去勢俐落,顯然沒有刺中女子。
 
由於我在吐刀時故意用上旋勁,因此飛刀便把黑布將之捲起拖走,露出了女子赤裸雪白的身驅。
 
「這一刀射偏了一點哦!」黑布被捲,女子臉上沒有絲毫怒意,反滿是興奮之色,「但我,可不會射偏的!」
 
我只見面前銀光一閃,卻是女子向我擲出先前自牆上取下的飛刀!
 
 
飛刀挾著急勁,直取我胸前要害,由於距離實在太近,我沒有多想,立即交錯雙手,將飛刀挾住。女子手勁甚是驚人,我雖以雙臂挾刀,手臂仍是震得一陣麻痺,飛刀被我挾住後更是繼續推進了好幾分。
 
一擊剛過,女子沒有讓我有喘息的意思,只見她輕笑一聲,同時玉手如電吐出,一把抓住剛略過她身旁的黑布,反手一甩,將布束拖連著的飛刀,反向我擲回來!
 
這一刀的勁力顯然比適才一刀要大得多,我只見銀光一閃,眉心之間一陣寒意,飛刀已現飛到我的眼前!
 
我雙手正挾住剛才女子所投飛刀,無瑕擋格,匆忙間只能轉腰側頭,恰恰避開。
 
「嘻,小朋友你反應倒快,但這一記,你應該避不過吧?」
 
女子調皮的聲音在我腦中再次響起時,我忽感到背後一陣涼意,藉著眼角餘光一看,卻是本被我避開了的飛刀,竟詭異地掉了頭,朝我頸椎射去!
 
我驚詫不已,同時察覺到半空之中,隱約有一條極幼細的線,連接著女子的手指,以及我背後的飛刀。
 
我看得清楚,那條細線其實是一條幼長黑髮,而飛刀之所以會突然掉頭,該是女子在甩布擲刀的剎那間,將自己的頭髮繫上了飛刀,她在我閃過飛刀之後,便以長髮將其拉回來!
 
能在電光火石間,擲刀同時將頭髮綁於刀身,還可以單以一絲幼髮,將高速飛射的刀拉回,這一手功夫,絕非等閒之輩能夠使出來。
 
飛刀掉頭時與我的距離甚短,待我察覺有異之際,刀尖與我的皮膚只有數指之距,加上我適才閃避,難以在半途再次發力,這一刀眼看無論如何是避無可避.


 不過,飛刀在最終一刻,忽地飛偏,貼著我頸項皮膚滑過!



 女子對這一奇招顯然胸有成竹,渾沒想到刀會飛偏,當她看到尖刀朝她飛去時,臉上得意之色,頓時凝固。
 
女子雖是名絕頂高手,眼中錯愕也只維持了一瞬間,可是她反應過來,動身閃避之際,飛刀還是割掉了她幾根黑髮。
 
以及在她的臉龐上,留下一道幼細的血痕。
 
 
 
 
「你輸了。」我淡淡的道,雙手再次扣起兩柄飛刀戒備。
 
鮮血不斷自傷口流出,女子卻毫不理會,任由雪白的臉被朱紅沾滿。
 
「嘻,真好玩,真好玩!對,我是輸了,但你也終於開口!」女子興奮得不斷拍掌,一雙明目以熾熱異常的目光,不住對我上下打量,瞧得我心裡一陣發毛。
 
「你是怎樣做得到的?等等……不要說,讓我猜猜,是你的魔瞳能力吧?」女子說著,手中一反,變出了一柄飛刀,正是剛才割破她臉龐的那一柄,「嗯……讓我看看,嘻,秘密該是刀上這個黑色唇印吧?」
 
 
 
 
我沒有回話,不過女子所猜,絲毫不錯。
 
剛才我以口接刀,然後吐刀反擊,這當中的時間,其實我暗暗以「留痕之瞳」的力量,在刀身上烙下「唇痕」,以備不時之須。
 
當飛刀自我身後迴擊時,我著實閃避不及,千均一發間只能透過刀身唇印,猛吐一口真氣,以改變飛刀的飛行軌跡。
 
這一著雖險,幸好最終還能保住我的頸椎,亦在女子臉上,留下刀痕。
 
 
 
 
「依我看來,剛才兩匹黑布同飛,你選其一出刀,也非瞎猜,而是藉著同樣的技倆吧?」女子說罷,飛刀突然脫手而出,不過目標並不是我,而是房中角落裡的一片葉子。
 
那片被飛刀貫穿的葉子,正是我起先烙下「眼力」,以窺房中情況的那一片。
 
剛才她藏身黑布後,我正是以這葉子去悉破她真正位置。
 
女子雖表現得極其好玩,但我沒說一句,她卻能單憑飛刀上唇印,推敲到我魔瞳能力,其心思之細,教我不得不更加謹慎。
 
 
 
「嘻,不要顯得那般凝重,姐姐我今天玩夠了。」女子掃理一下黑亮的長髮,又以徒手抹拭臉上鮮血,「雖然……你的魔瞳有趣得令我想據為己用……」
 
女子說這句話時,身上情不自禁的顯露殺氣,我察覺有異,立時雙刀交錯胸前戒備。
 
「都說今天已玩夠,你就別一副作勢欲戰的樣子吧,」女子一邊舐著手上鮮血,一邊看著我笑道:「這樣的話,我可會忍不住再出手啊……」
 
說罷,女子雙眼突然睜得老大,魔氣瞬間如潮湧現!
 
女子的魔氣極其精純、極其澎湃,那股魔氣之強,直逼得我反射性的退後數步,直到背貼著牆身為止!
 
我雙刀緊握,體內魔氣亦提昇之極至,以抗其勢;女子雙瞳依舊黑亮如夜,她的魔瞳顯然裝在身上別處。
 
她一直以平常身與我交手,鬥了數回合後也只稍落下風,足見其強橫,但我從沒想過,她打開魔瞳以後的實力,竟是強得如此深不可測。
 
一時之間,我只覺渾身受壓繃緊,也不知該進攻還是撤退。
 
 
 
 
就在我心中猶豫之際,女子身上的魔氣及殺意,忽然消散無蹤;我還未反應過來,女子突地在我面前,憑空消失。
 
 
 
 
接著,我忽嗅到身邊多了一道異樣香氣,左耳則傳來一陣冰冷的質感。
 
「嘻,小朋友,雖然你大有潛質,但眼下和我還是差距甚遠,」女子一雙軟唇,貼著我的耳朵,嬌聲笑道:「我要是認真出手,只怕你最多能抵擋三招。」
 
我雖然一直打開了「留痕之瞳」,可是卻完全看不到女子怎麼自我眼前一下子來到我身後!
 
我又驚又羞,臉龐不自禁地發燙,卻始終不敢亂動,因為我看到房間角落裡,本來插著葉子的飛刀,已然不見。
 
「嘻,別害怕,今天我不會傷你分毫,」女子臉貼著我的臉,笑道:「但前提是你得告訴我名字。
 
我皺著眉,不太甘願的應道:「莫夫。」
 
 
 
 
 
「嘻,很高興認識你,莫夫。」
 
女子說畢,忽在我耳邊輕吹一口氣,我只覺渾身一麻,接著身旁香氣變淡,卻是女子一下子閃到了寢室的露台上。
 
「你到底是誰?」我看著露台上的她,冷冷問道。
 
「嘻,我叫……」女子輕笑一聲,「還是不告訴你!」
 
我聞言一愕,這時女子向後翻身,躍離露台,卻竟沒墮下,而是浮於半空之中。
 
我還以為她懂得飄浮,但稍看清楚,但見她一雙玉足,此刻正並踏在一頭烏鴉身上。
 
「莫夫,你應該是畢永諾的人吧?我們應該很快會再見面。」女子踏住烏鴉,身形輕靈,「下一次,我卻會盡全力要你的命啊!」
 
說罷,她足下烏鴉倏地一聲怪嗚,接著便拍翼帶著女子離開!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遠去,沒入黑夜之中,這才敢鬆一口氣。
 
我沒有追上,一是我不懂飛翔,二是自知實力相距太大,追上也是無用。
 
反正,我此行目的不在她。
 
「聖姑……聖姑怎麼走了?」摩耶斯神情錯愕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露台,他兒子格楊則仍昏睡在地。
 
「這個不應該是你要問的問題,摩耶斯。」我揮動一雙飛刀,同時向他走近,「你該問的是,怎麼你和你兒子還未死?」
 
摩耶斯聽到我語氣不善,突然動身,衝向那個放滿文件的機關箱!
 
我早料到他會有所動作,一雙飛刀脫手激射,不偏不倚的插中他雙腳腳掌,直貫地板。
 
摩耶斯被我釘在原地,卻能勉強忍著,沒有放聲呼痛,我看在眼裡,心中微感佩服。
 
「你這王八蛋!」摩耶斯竭力忍痛,一張臉漲紅如血,「你憑甚麼對我不敬?我好歹也是太陽神教的教主!」
 
「是『代教主』,而且還是得我推薦,主人才會讓你暫代此職。」我自臂甲再取出兩柄飛刀,冷冷的道:「不過,你讓我倆都失望了。」
 
 
 
 
被先主帶回島上,我一直以他侍從的身份,伴隨左右,亦因此和島上眾人早已認識。
 
那時先主給我的訓練五花百門,其中一項,就是要我以「留痕之瞳」,暗中觀察所有長老的一言一行。先主此舉,其一是為了讓我熟練魔瞳異能,其二自是想確保這批長老之中,沒有離異之心。
 
眾長老之中,絕大部份皆是生於烈日島、長於烈日島,對太陽神教可說毫無二心。
 
不過對於作為神教教主的先主人,則是另一回事。
 
我曾仔細地調查過每一名長老,不論是原有還是新提拔的,我都瞭若指掌;而所有長老之中,摩耶斯算是對先主人甚為忠心尊敬,這也是我推介給主人,讓他暫作教主的原因。
 
只是沒想到,他的忠誠,並沒有因教主之位,父業子承,一併帶下來。
 
 
 
 
「嘿,莫夫,你這個外來者,從來都沒當我們太陽神教是一回事,還說甚麼失望不失望!」摩耶斯瞪著我罵道:「先教主的兒子也是,他接位以後不到數天,便把東西交下離島,一走便是數年,多年來更是音訊全無!我聽你們的吩咐,派了一批又一批優秀的戰士去協助殲魔協會,但這些日子以來,我們死了那麼多壯丁,他可有關心過?」
 
「主人這兩年一直閉關,對外頭的事情一無所知。他知道情況以後,不就是派了我來嗎?」我頓了頓,續道:「我們只是沒想到,會看到一個叛徒而已。」
 
「我只是背叛你們,並沒背叛太陽神教!」摩耶斯挺直了身子,眼神一無所畏,「我摩耶斯終其生,只奉烈陽為神!」
 
「是嗎?那麼剛才那女人是甚麼一回事?」我冷冷問道,「我可不記得烈日島有過此號人物,我卻聽到你稱呼她作『聖姑』。」
 
「莫夫,你離開陽光,活在陰暗太久了。你當然甚麼也不知道!」摩耶斯忽放聲大笑,然後看著我認真的道:「聖姑,就是我們聖主的妹妹啊。」
 
「哼,哪來甚麼『聖主』?火鳥早已失蹤二千年,怎麼會突然出現?」聽到「聖主」二字,我心中頓時便聯想起寧錄,口裡還是忍不住冷諷道:「我看,你是被誰迷惑了吧?」
 
「『看不見光明卻又相信的人,最為有福』。」摩耶斯說著,雙眼眼神開始變得熾烈,「我一直相信我神,而我最終,真的看見了!」
 
 
 
 
太陽神教的經典之中,曾提及過天地萬物,始於烈日。烈日創世以後,便化身火鳥,在地上創立太陽神教。因此,太陽神教的經典裡,皆尊稱創教者作『聖主』。
 
『聖主』渾身是火,風吹水撲不熄,能化作人形,不過亦可任意遨翔於空。種種描述,皆與主人提及過,擁有神器『火鳥』的寧錄外形一致;而觀乎摩耶斯的言論,他顯然曾經見過寧錄。
 
作為一名虔誠的太陽神教教徒,若果親眼目睹『火鳥』,很難不會對之拜服。
 
 
 
 
「即便『聖主』再次現世,但經文裡可從不提過甚麼『聖姑』。」我冷冷的道。
 
「聖姑何時出現豈是我等凡人所知。但她乃是聖主親口所承認的,豈能有假?」摩耶斯每提及二人稱號,語氣都特別敬畏,「聖主再現,聖光重臨大地,實是本教之福;聖姑臨幸我兒,更是我族之光!」
 
「這樣子便感到光榮,榮譽感對你來說也太過容易得到吧?」我忍不住冷笑道,「摩耶斯,我知道你其實早已經投靠那個聖主,亦知道你一直替他們管理著新加入的教徒名單。可是那聖姑到來,所為何事?」
 
「嘿,你認為我會告訴你嗎?」摩耶斯沉聲冷笑。
 
我沒有回話,只是手一揮,一雙飛刀不偏不倚的貫穿他一雙腳跟。
 
摩耶斯仍在忍著不喊出聲,但痛得雙眼反白,雙拳緊握得十指滲血。
 
 
 
「我還有九十四柄。」我冷冷說道,雙手又各扣一柄飛刀。
 
 
 
 
摩耶斯沒有回應,只是閉上眼,忍著痛楚,同時口中喃喃唸誦:「『主啊,求你帶領我們離開無盡黑夜,走過荒山幽谷。求你照耀我們的前路,致我們不至迷途』……」
 
「經文不會減輕你現在的痛苦。」我冷笑一聲,又是一雙飛刀貫進他的腿中,「你高聲痛呼,或許比較有用。」
 
這一次摩耶斯終於忍不住呼喊出來,只見他咬牙切齒的向我怒道:「莫夫!就算你將飛刀盡數插在我身上,我嘴裡也不會吐出半個字!」
 
「我本就沒這個打算。」我又扣一雙飛刀,看著面紅耳赤的摩耶斯,淡淡說道:「因為有一半會在你兒子身上。」
 
語畢,我雙手一揚,昏睡在地上的格楊便因雙掌掌心被貫穿,痛醒狂嚎!
 
「啊!發……發生甚麼事?」格楊痛得死去活來,但雙掌被飛刀釘在地板,只能雙腳亂踢,始終動彈不得。
 
看到兒子如此痛苦,摩耶斯的眼神顯然閃過一絲痛惜,不過他雙眼很快便回復堅定,提聲朝格楊喝道:「別叫!像個男子漢,堅強一點!我們忠貞不二,能蒙受聖光恩澤,必得救贖!」
 
「嘿,若是如此,你們的聖姑又怎麼會拋下你倆而去?」我冷聲嘲諷,「只怕我臂上飛刀全數擲出後,你們的聖主聖姑,也不會出現。」
 
「嘿,我說的是死後得救。」摩耶斯睜開眼睛,瞪著我,喘著大氣說道:「人終須一死,痛苦地死,安祥而逝,又有甚麼區別?你與我之間的差異,就是肉體死後,靈魂去處。」
 
「你說『天堂』『地獄』?」我冷冷說道:「這世上確有這兩個空間,但它們的真實情況,與你奉信的經典所記載,完全不同。」
 
 
 
 
「你為何如此肯定?」摩耶斯搖搖頭,看著我笑道:「難不成,你去過了嗎?」
 
 
 
 
我頓了一頓,這才續道:「沒有,但主人親自去過,還告訴過我當中情況。」
 
「嘿,我不也是嗎?」摩耶斯冷笑道:「那麼你憑甚麼認為我主說謊,你主人所描述的才是真相?」
 
摩耶斯的話,讓我一時語塞,半晌以後才應道:「他沒有騙我的必要。」
 
「那不過是你一廂情願。」摩耶斯笑道:「他難道從未撒過謊?難道從未耍過手段嗎?」
 
「就算他有,也不代表他要在這事上跟我說謊。」我皺眉說道。
 
「當然需要!若不是他撒謊,教你誤入歧途,今天你也不會與太陽神教為敵啊!」摩耶斯瞪大了眼,說道:「你主人不過是凡夫俗子,他此刻說得多正氣凜然,但若有一天危機突現,你和他之間只能存活一人。你認真想想,他會放棄自己生命,還是選擇讓你犧牲?」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願意犧牲自己,成全別人。」我沉聲應道,心裡忽地想起拉麻。
 
「但你的主人會嗎?」摩耶斯勉力勾起嘴角,笑著反問。
 
「嘿,這個問題你怎麼不問問自己?難道你認為你所信奉的聖主,也會自我犧牲嗎?」我冷笑道。
 
「不會,因為聖主是天下唯一,根本沒有任何人與事,會是聖主解決不了!」摩耶斯提起「聖主」,語氣再次虔敬起來,「所以,聖主的話,才會是永恆之道,絕非你們任何一人可比。」
 
「夠了,別盡說這些狗屁話,你只需回答我,那女人上島所為何事?還有,將你知道關於那聖主的一切都告訴我。」我一雙飛刀,分別遙指摩耶斯和格楊,「不然,你和你兒子都得以咽喉呼吸。」
 
 
 
 
摩耶斯聞言,忽地放聲大笑,接著問道:「你沒覺得奇怪嗎?聖姑和你弄了這麼多聲響,怎麼整個火鳥殿沒一名侍衛,前來察看異樣?」
 
我聞言一愕,同時間,我感覺到書房內的空氣,突然急速升溫!
 
我察覺有異,頓時沒再理會摩耶斯,轉身便衝向鐵盒,想要取出當中紙軸,但我腳步這才踏出,只見鐵盒裡的紙張,突然全部燃起來!
 
與此同時,房間的所有出入口,全都落下厚重鐵板,牢牢封鎖!
 
 
 
「讓聖火,洗淨我們的靈魂吧!」摩耶斯張開雙手,閉目寛容說道。他身上的衣服,此時亦突然燃燒起來。
 
 
 
一直躺在地上,痛苦哀嗚的格楊,在房間察生異變後,竟一下子安靜起來,和他父親一般闔眼而笑,彷彿那不斷提升的高溫,並不存在。
 
我走到鐵盒面前,想要將火弄熄,可是那紙軸顯然極之易燃,不過數秒之間,盒中所有東西已化作灰燼!
 
房間的氣溫越見熾熱,許多事物已經自燃起來,我身上衣服乃殲魔協會的特製戰衣,耐熱性高,不過若溫度繼續提昇,我相信很快亦會燃燒起來。
 
我走向房間露台,催動魔氣,奮力轟向那鐵板,可是也僅只能擊出一個半深不淺的拳印。
 
要是我持續轟擊,定可將鐵板擊破,從而離開,不過按照房間溫度提昇的速度看來,我才擊出一個小洞,已然會被活活烤死。
 
「別掙扎了,在聖火面前,任何人都不能逃避!」摩耶斯的皮膚各處開始燒焦,但語氣依然平和安寧,「莫夫,趁這最後時刻,誠心悔改,投入我聖主懷抱吧!」
 
他說得真摰誠懇,顯然在生死關頭,他仍緊堅信死了以後,靈魂會被「聖主」拯救,對我說的一番話,也是由衷而發。
 
可惜,我絲毫沒有動容。
 
 
 
 
 
「抱歉,現在是你倆的最後時候,」我冷冷說道,同時催動魔氣,「卻不是我的。」
 
接著,一團黑色布束,忽自我衣領之中飛出,快速交織,將我整個人牢牢包住。
 
布束薄若蟬翼,但被它包圍以後,所有熱力頓時被隔,我渾身只覺涼爽一片,毫無不適。
 
此布能阻隔極熱,任意伸長,正是神器『墨綾』!
 
 
 
 
這次我獨自回島,主人怕我會遇上高手,便將『墨綾』給我傍身。
 
「不過,若有人得知你身懷神器,恐怕你的處境隨時比沒有神器,來得危險。」分別之前,主人一臉認真的跟我告誡,「如非必要,便不動用,知道嗎?」
 
我明白主人的憂慮,畢竟神器雖強,若我如此實力遠超於我的人,神物被奪走也非不可能,因此剛才我和那神秘女子交鋒數次,始終沒有亮出『墨綾』,就是怕她會將之奪走。
 
此刻房間被封,溫度不住提昇,我無法可施,逼不得已才動用神器。
 
 
 
轉眼之間,房中已變成火海一片,摩耶斯經燃燒起來,
 
摩耶斯雖不知神器底細,只是看到我被包裹以後,不適之意全消,應已猜到『墨綾』能替我阻隔高熱。
 
不過,他看著我的眼神,並沒驚訝,只有可惜,「到了最後關頭……你還是要拒絕聖火感動。」
 
「我只是拒絕死亡。」我隔著薄布說道。
 
「死亡,並不可怕。」摩耶斯說道:「只要你知道自己為了甚麼而活,又為了甚麼而死。」
 
我聞言,沒有回話。因為摩耶斯說完這句,身體亦猛烈燃燒起來。
 
他和格楊沒有呼痛,只有興奮,瘋狂的大笑,同時高呼:「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如此叫喊幾遍後,整個房間,只剩下物件燃燒的聲響。
 
 
 
 
有了『墨綾』護體,我沒花多少功夫,便破穿鐵壁,離開密室。
 
不過,我並沒有立時離島,而是藏在林中暗角,遠遠觀察那被烈火包圍的火鳥殿。
 
整座火鳥殿皆由精鋼打造,這一場火只燒掉了殿中雜物、佈置,但整座鳥形宮殿,絲毫無損。
 
此刻滔滔之火佈滿整個宮殿,倒令它看來像一頭活生生的火鳥。
 
我不知摩耶斯有否把訊息傳出去,不過島上居民看到火鳥殿起火,並沒嘗試撲救,反而全部集合在廣場之中,對它遙遙跪拜。
 
縱然熱風將他們撲得面紅耳赤,唇乾欲裂,可是他們反倒越走越前;看到那被火焰覆蓋的宮殿,他們眼中更流露出我從未見過的狂熱。
 
 
 
 
眼前景況,忽讓我想起小時待過的那個乞丐集團。
 
那時集團裡的乞丐,絕大部份皆沒見過背後操縱的黑幫。可是憑著流傳下來的駭人事跡,以及久經發展、犯者必拿的一眾規矩,集團上下,皆對黑幫心生無比敬畏之意。
 
許多乞丐皆認為得,有吃的喝的,甚至乎能夠繼續生存,全是黑幫的恩賜。
 
黑幫對他們來說,或許跟「聖主」於太陽神教教眾心中地位,相差無幾。
 
 
 
 
就在此時,一片響徹高亮的歌頌聲,打斷我的思緒,卻是因為火鳥殿的火燃稍有轉弱之勢,眾信徒便齊聲頌唱教中聖詩。
 
我多看幾眼,便離開了原地,逕自摸黑,往岸邊走去。
 
穿梭密林途中,我伸手按著耳根位置,又以微量魔氣,貫進其中。
 
過了半晌,一道聲音突然自耳窩中傳出,「名單到手了嗎?」
 
聲音的主人,此刻身處百里之外的撒旦故居之中,正是伊卡諾斯。
 
為方便聯絡,伊卡諾斯在我的耳中安裝了一個微型通訊器,不過以防被人悉破行蹤,通訊器只有我以特定份量的魔氣貫注,才會啟動。
 
「沒有,都被燒了。」我淡然應道。
 
「那現在怎麼辦?」伊卡諾斯問道,聲音聽起來倒沒怎麼擔心。
 
「燒了不打緊,再抄寫一遍就行。」我說著,看了看手中以『墨綾』包裹的事物,「不過,要花你一點時間,破解當中密碼。」
 
 
 
 
那團事物,便是剛才書房內,摩耶斯和外界用作通訊的機械螢火蟲及解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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