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香城的飛機上,依偎在窗邊,不難看到窗外的夜空景色。看起來漆黑一片,卻又不時會有繁星閃爍,就似黑暗中一絲絲微弱的燈光,拼命地保持光輝不致讓自己熄滅。
香城七年過後,到底還有多少好人仍然在黑暗中掙扎著?到底還有多少人仍未磨滅當初願意為香城出一份力的心?
我不知道,只希望那些人能多如晚空繁星,仍然未放棄自己心愛的城市。
振聲開口問道:「終於可以見返你呀媽同個妹,你覺得點?」
「慚愧,當年佢地需要我嘅時候我選擇咗一走了之。喺佢地最需要人陪伴嘅時候,我無勇氣去承擔起呢個責任。爸爸死之後我有責任去保護去撐住呢個家,但係我走咗去。呢七年來佢地一直都有搵我,但係我因為太內疚,所以一直收埋自己。過咗咁多年之後,可能我已經唔再熟悉佢地,佢地亦都唔再熟悉我。我只希望,而家重新挺返起個屋企仲未算太遲。」我黯然地說道。
振聲拍一拍我膊頭:「有心唔怕遲嘅。我天生係一個孤兒,從來都無感受過啲咩家庭溫暖。但係我都無怨過無恨過我父母,如果有機會見返佢地嘅話,我一定唔會離開佢地。陳真,你仲未遲架,起碼你仲有屋企人呀,佢地一定會接受返你。」
我微笑著,指著自己說:「劉振聲,其實你都唔係無屋企人。呢度已經有一個,好兄弟。」
振聲舉起酒杯說:「一世好兄弟。」







在等待入境的時候,振聲對我打了個眼色,示意從現在起便要分道揚鑣,晚一點才再跟我會合。始終對於我們回來後將做的事情而言,二人一起還是太過招搖。於是我們形同陌路人,各有各離開。
一過完境踏出禁區,便看到母親一直在欄邊的盡頭等待著。我深呼吸一下,慢慢地走過去。遠看之下,發現母親的外型依舊優雅,上身一件西裝褸配上一條西裝裙,專業人士的標準打扮。越走越近,發覺母親原來顯得比以前蒼老了不少,一把曲長髮已不再是棕黑色,近看之下不難發現一條又一條的白頭髮。至於母親臉上的皺紋,只能說,歲月催人呀。唯一不變的是,母親仍然有一股她獨有的韻味。
走到她面前,我本有千言萬語想跟她細訴,但現在卻默言無語。正當我想開口的時候,她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很用力的一巴掌。她眼眶泛紅,哽咽了一下,一步走前有力地擁著我,用力得似怕我會再次離她而去。
「返嚟就好,返嚟就好。」母親哽咽著說。
我用力的擁著母親,低下頭俯在她肩上說:「媽媽,我返嚟啦。」
在我和母親相擁這一瞬間,時候好像停止了般,彷彿整個機場就只有我母子二人。
「你知唔知呢七年嚟,我同瀅瀅無一日係唔掛住你架。」母親在我耳邊說道。
我答道:「對唔住呀媽媽,我咁遲先返嚟。」
「無事無事,返嚟就好。嚟,我地返屋企再慢慢傾。」母親用手抹一抹眼淚,便吩咐工人將我的行李搬上車。




在回家途中,母親不斷追問我這七年來到底去過哪些地方,做過甚麼事。事實上我七年間為任務走遍美國、墨西哥、俄羅斯、日本等等,遠至冰島我亦曾踏足過。但我不能夠如實向母親相告,只能編出一個又一個謊言向她隱瞞。
而母親亦有將這七年來家裡所發生的事告訴我,她升了兩次職、搬了大屋、請了工人;瀅瀅中學畢業、大學畢業、拍拖、分手…看來我實在略過了太多了。



一回到家,瀅瀅便飛撲過來攬著我,說:「你終於都返嚟啦呀哥!七年啦!我地等咗你七年啦!」
我亦伸手攬著她,望向母親說:「放心,我唔會再走啦。」
母親欣慰的點一點頭,便帶我去了參觀我的房間。
晚飯途中,大家閒話家常,我向她們說了一些旅行途中的有趣事。席上氣氛非常溫馨,讓我重拾到家的感覺。
臨睡前,母親和妹妹亦走進了我的房間,確保我睡著了才安靜地關門。







這一晚,是我七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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