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喺幸福同痛苦之間來回係痛苦嘅事。
 
我跟住SY一直行到去麥當勞裏面。我食通粉,佢食熱香餅。當我哋都拎到個餐埋位坐底嘅時候,SY佢對我嘅薯餅虎視眈眈,於是我將嚿薯餅分咗畀佢。
 
SY佢撥撥佢銀紫色嘅頭髮,佢耷低頭,對住塊薯餅甜笑,「你好好人啊。」佢咁同我講。
 
有點無法理解。
 
然後佢分咗半塊熱香餅畀我。我問佢,「你唔食?」
 


「我食唔晒。」佢叫我「幫手食啲。」
 
我拎起匙羮,畢起佢嘅熱香餅,將佢成塊浸咗落個通粉湯到。
 
SY佢鬧我,「你晒曬嚿熱香餅喇!」
 
我話「咁樣好食啲。」
 
佢眼甘甘咁望住我,佢問我,「真係嫁?」
 


我點點頭,「係啊。」
 
佢好佩服咁一邊「哦」住答我,然後佢叉住另一嚿熱香餅,「畀我試吓。」佢話。
 
我拎開兜湯,背住佢,我話「唔得。」
 
SY佢嗌住我,「喂也!」
 
「唔畀。」我斬釘截鐵咁答。
 


我無同佢講其實咁樣好難食,因為豬骨湯無可能溝得埋蜜糖同牛油。
 
我有好多嘢都無同佢講過。
 
***
 
宿舍少咗返去,有時我會上SY屋企到瞓。一直抱住宿營嘅心態所以拎嘅嘢唔多。雖然寄人籬下,但當我知道佢竟然會需要我嘅存在,我反而覺得依到先係我應該返去嘅地方。我唔知道依種感覺幾時又會熄滅,但有一刻實在過,佢永遠都實在過,正如活過就係活過,死變得無關痛癢。
 
好似有啲離題。
 
大約幾個星期之後,天空吹起些少秋風,嗰啲一星期會好熱一個星期會好凍嘅日子。嗰個禮拜好凍,SY佢Facebook inbox我,佢叫我著多件衫。我喺SY屋企幫佢抺窗嘅時候打開咗嗰一扇滿佈灰塵嘅窗,然後我同意SY嘅說話,著多咗一件外套。
 
我喺佢屋企住嘅期間,買餸係佢嘅錢,煮飯係佢嘅時間,佢識煮嘅餸好多。佢有時會送件冷衫、送件外套畀我,佢話我咁樣著會好睇啲。我覺得佢對我太好,我叫過佢唔好,但佢無理到,佢話我奇怪,點解有人會唔鍾意人哋對自己好,我好似反駁唔到佢,佢有佢道理,於是我哋就繼續咁樣生活落去。只係,如果我唔做啲嘢,我就會覺得歉疚。
 
我唯一可以做嘅係抺窗,算係喺死亡邊緣服侍一個散佈住生命光輝嘅人。


 
佢日頭返工,我返夜晚,好似一首Kolor嘅歌,幸好我作為學生,日頭嘅時候我會走堂同佢去食晏,有時會扮成客人喺佢舖頭到行,佢放假嘅時候我哋去行街、去睇戲、去食糖水,嗰段時間佢帶住我幾乎食勻旺角每個角落。我之所以認得旺角複雜嘅路,唔再需要依靠地鐵都可以去到我想去嘅地方,完全歸功SY。
 
但係,嗰一日我無同佢出去。因為嗰日天氣轉涼,我返咗宿舍拎返我嘅外套。SY的確送過一件畀我,但我肯定,如果畀佢見到我剩係得一件,佢一定又會再買多件。為咗防止依種情況,我只得多走一趟。
 
***
 
下晝五點半,天色灰灰沉沉,純粹靠僅餘下來淡灰色嘅陽光照入房間。西牛佢依舊喺左邊嗰一張床到瞓緊覺。佢隔離有一個女人。嗰個女人似曾相識,我好似上堂見過佢,應該同系。
 
「喂,Roommate。」佢嗌我。
 
嗰個女仔瞓喺西牛手臂上面,佢跟住擰轉身,仰着睡,微微張開眼,望咗我一眼。
 
「Hi。」我回答。
 


「咁多日唔見你嘅!死咗去邊啊你!」佢鬧我。
 
「我屋企有啲事。」
 
「你呃阿叔咩?!都未撚聽過你有屋企嘅!」
 
「又好似係喎,哈哈。」我撓撓頭。
 
「講!成個月去咗邊到。」佢繼續鬧。
 
嗰個女仔轉多一個半身,終於跟住西牛嘅視線,向住我側住身瞓。佢望實我。好似一隻要守護一棵樹嘅貓。
 
「無邊到去啊,只係有啲嘢要處理。」我解釋。
 
而我解釋到「處理」依兩隻字嘅時候都覺得有啲難以置信。


 
「嘩,『處理』添喎。」佢對我奸笑一吓,「又去邊到食女啊?」
 
「無啊,真係有啲嘢要做。」我答。
 
「有嘢做?」佢斜眼望我,半信半疑。
 
「嗯。」我肯定一次我嘅說話。
 
西牛撐大佢大一雙眼,發現咗某啲不可句人嘅事一樣,「哦!我知喇!」
 
我故作氣定神閒咁問佢「做咩?」心裏害怕依個月嚟走喺旺角街頭嘅時候曾經被佢撞見。
 
「你寫返小說!」
 


「乜你睇到咩?」我問返佢。我無諗過會連佢知道我無再寫小說。「嗰段嘢。」我補充。
 
「睇到啦。」佢答。等咗一陣,佢先至繼續講落去,「做咩咁突然啫喂?!」
 
「都唔算突然嫁喇,一直都有咁樣諗。」
 
「你條友吖......同我講聲先吖嘛!」佢鬧鬼我,「話唔定有彎轉呢!」
 
「要返工。」我答。
 
「咁又好似真係無彎轉喎。」佢異常認直地沉吟。
 
然後我哋對望一眼,我哋又一齊大聲咁笑,互相鬧咗句「頂你個肺」,係一段被笑聲同互罵填充嘅時間。
 
「你寫小說嫁?」突然有一把女聲。
 
我唔記得咗西牛被窩裏面一直都係一個女仔喺到。
 
「依家唔係。」我答。
 
我同嗰個女仔嘅對話無再繼續落去。西牛鍚咗佢一啖,我極端討厭見到依種畫面,所以我擰轉頭,專心做返我要做嘅事。我走到我床底嘅櫃桶前面,打開,喺裏面拎咗幾件厚衫出嚟,又拎咗幾條長褲,順便拎咗盒髮泥,同埋一本書,細聽背後一對男女嬉戲。西牛移動身體牽動被窩嘅聲,少女踢腳磨擦床單嘅聲,壓住氣聲想我聽唔到佢氣聲嘅氣聲。直到有一刻中斷。
 
「嘩,你搬走啊你?」西牛問我。
 
「唔係。」我答。
 
「你拎咁多嘢返屋企?」佢轉而又陰陰嘴笑下我,「定你搬晒啲嘢去你女朋友仔間房啊!」我無答佢問題,西牛佢就繼續審犯咁審我:「你唔係溝女,但又成個月唔返嚟?!」
 
我話,「我突登留間房畀你哋玩家嘛。」
 
「吖你咁好死?!」佢笑咗笑,「唔洗介意喎,搵日我哋3P吖喂!」
 
啪!
 
少女一手打落西牛到,「喂也你講咩啊你!」
 
西牛細細聲好唔忿氣咁話,「我講吓笑啫。。。」
 
我擰轉背望到床上面依兩個人覺得依個畫面出奇喜感。
 
「老老實實喇,你去邊啫?」西牛問我。
 
「我去我朋友屋企到住一排。」我隨便答咗一個答案出嚟。
 
「死喇!格仔!係咪我做錯咗啲咩嘢事啊?!」佢瞇起雙眼扮到楚楚可憐咁講,「我做錯咗啲咩啊!我改吖!」
 
「無啊。」我話,「佢屋企有事,我過去陪吓佢。」
 
故事慢慢喺佢腦海裏面成形。佢意會到嘅似乎係啲更嚴重嘅家庭問題,可能係佢屋企離異、佢屋企有人死......佢諗到一切一切,跟住就無再追問,都唔敢再喺依件事上繼續玩我。
 
佢問我,「幾時返返嚟?」
 
成功扯離話題,不禁又鬆一口氣。
 
「唔知,不過應該快。」
 
至少以我個人嘅經驗判斷唔會好耐。
 
我將衣服統統塞到背囊裏面,顯得背囊有啲脹、有啲大。我又一次換好黑色嘅恤衫、黑色西褲,踢對皮鞋。喺全身鏡前上下打量一番。
 
我問西牛嘅女性朋友,「OK啊可?」
 
我唔敢講實嗰個一定係佢嘅女友。我亦都好少會嘗試記得西牛嘅女友,今日一個,第二日可能就唔同咗樣,免得嗌錯人名,唔記得人名反而無咁尷尬。
 
西牛嘅女性朋友對我肯定咁點一點頭,「OK。」
 
於是我揹好背囊就行出去,出發去上班。慢慢我習慣依身裝束,開始覺得自己平時著嘅先係制服。
 
***
 
開工嗰晚,電話突然響起,螢幕上面寫住「老豆」兩隻大字。
 
嗰時係星期五嘅夜晚十點、十一點鐘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