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國首都,依家又凍,又俾毒霧所籠罩,而我既心情同我落機果陣睇到既景象差唔多,一樣都係咁黑暗。
 
好好一個古都,竟然搞成咁。強國人既破壞力,真係利害。幾千年皇帝,如果見到依家皇畿千里,搞到污煙瘴氣,就算死而復生都即刻嚇返死。
 
我重重咁樣歎一口氣,長長既既煙沫隨風飄散。事不宜遲,此地亦不宜久留,拉一拉羽絨大螻同埋圍巾,就係截的士。
 
雖然係可以搭地鐵,但係真係唔想再迫。尤其是強國人,真係好怕佢地個車廂,成日覺得硬係有一種怪味。你話我係港女都係咁話。
 
「小姐,想去哪兒?」
 


「我想去XX飯店。麻煩你啦。」始終都係中文系出身,精通強國話係我其中幾個強項之一。甚至曾經有人聽過我講普通話,以為我根本就係強國人。
 
但係估唔到,個的士司機係倒後鏡,望左望我幾眼,竟然突然之間,口吐廣東話:
 
「香港人?」
 
我呆左一呆,係強國首都渣的士,竟然係一個講純正廣東話既人,咁搞野?「你都係?」
 
司機嘿嘿一笑左幾聲。「嚴格黎講,唔算係。」
 


雖然係陌生人,但係我都忍唔住問多左句:「咁你係咩人?點解去左首都渣的士?」
 
「哦,我黎探朋友。依家好多香港人都黎左呢度。俾人老點啦。」司機一邊輕鬆渣車,係路面左閃右避,一邊講。「我朋友渣的士,佢老婆大肚,病左,所以要陪佢。於是我幫佢渣。」
 
我定睛一睇,果然,個司機證個樣,同依家條友完全唔一樣!我急出一身汗,唔係一出路就遇到個咁既貴人呀嘩。依家條命係呢個人手上!「嘩,嘩,得唔得架??」
 
我真係唔敢叫落車。一陣刺激到佢點呀?我點知佢精神係咪有問題呀?岩岩上車前,明明好凍既。依家我就覺得全身都好熱。
 
「小姐,你大可以放心。我自己本行都係渣的士。無人好似我咁渣過好幾個地方的士。香港、澳洲,依家強國首都都渣埋。勁呀!」
 


「未介紹。小姓陳。今日接到你,都係緣分。」
 
我都係半信半疑,但係既然都上左車,就只夠信佢。好彩過左幾條馬路,都似乎有驚無險,我個心都定D。
 
「小姐,睇你個樣,一個人?公司出Trip?」
 
我真係唔係好想同佢講野。但睇佢個樣麻甩得黎又有少少真誠,我先胡亂回應幾句:「呀,係呀。」
 
司機都幾識趣,見我十問九唔應,就無再問我問題。但係佢自己就繼續好似收音機咁係咁講野:「香港依家都立立亂啦,果個死人仆街689,搞到香港咁……好彩我早走早著渣。哈哈……依家世界真係愈黎愈難撈啦。」
 
 
「小姐,我睇你個樣,又唔多講野,似乎係渣筆搵食既?」
 
我心裡暗歎。但係表面上我盡量做到唔係太在意:「估唔到係北京撞到個的士司機,唔只識講廣東話,仲識睇相。」
 


「嘿嘿。」司機捽一捽鼻,「我呢D 業餘興趣啫。黎得北京,依家咁大煙塵,都仲敢黎,仲要做野添。記者既大無謂精神,令到我好佩服!」但係佢又暗中潤左我一野:
 
「做記者無理由唔知依家北京咁大塵,有幾條線又閂左,好塞車下喎。點解唔搭地鐵啫。」
 
我於是無佢咁好氣咁回擊一記:「我唔趕時間。然後我只係想一個人靜下咁解,點知會遇到你呢個咁多野講既司機,我都真係此料不及。」
 
司機又嘿嘿一笑,估唔到佢既臉皮成尺厚:「哦,咁我唔講太多囉。但係塞車塞左係度,唔知等幾耐,咁又靜晒,好悶啫。」
 
我無奈:「咁你繼續講囉。」
 
「咁我依家又唔知講咩好啦。嘿嘿!客人永遠是對的,你俾錢既,你話要收聲咪收聲囉。」然後果然唔再講野。
 
即刻Dead Air。俾佢激死。終於過左幾分鐘,我坐立不安。「唉,係既係既,咁你想講咩啦。」
 
「哈哈,咁咪乖囉。你黎首都,想搵咩料呀。唔係想揭發強國腐敗呀嘩,小心一去無回頭喎。」司機開左個水潑,但係似乎根本無咩用。


 
「我無咁大雄心壯志。不如講你仲好啦,你點解要渣的士?睇你個樣,都唔似的士佬喎。」
 
「嘿嘿,咁你估我以前做咩喇。」
 
我求其講左幾個都唔中。到最後司機淡淡然咁自己揭曉:「我以前係Big 4 做。我係註冊會計師黎架。」
 
「下,唔係掛。」我真正打左個突。
 
「嘿嘿,我呢D就係真人不露相。我果陣都唔知幫過幾多上市公司做個假數。但係當然,你唔好我點解有會計師都唔做寧願去左澳洲渣的士為生。如果我講左,呢個故就繼續唔到落去。事關我只係客串,唔係主角。」
 
睇黎呢個的士雖然也文也武,但唔似係吹水,佢既來歷,或者真係大有文章。忽然之間,我突然想問一個咁既問題:
 
「你以前係香港,有無玩股票?」
 


司機轟笑係上黎,「小姐,係香港,有邊個唔玩股票呀。唔投資,唔通信強積金,定係果個咩全民退休保障呀?」
 
「咁,你會唔會識邊個係歐尚文?」我試探地。
 
「車,記者小姐,邊個唔識呢D財演呀?成日上電視電台。等於我問你邊個係地叔,你話你又有無聽過啦?」司機甚至作狀係度挖鼻哥窿。
 
我強行忍住自己唔好係佢面前打冷震。「咁……佢,又的確係幾出名既。」
 
「嘿,你講之前有單爆炸案,依家仲訓係醫院果個Alan Au呀嘛。嘿,我唔單止識佢,我仲見過佢!」
 
我震一震:「你?你見過歐尚文既真人?」
 
「當然。我唔講大話既。」司機大力揮一揮手,又大力拍打方向盤,令到架車鳴笛大作。
 
「但係並唔係因為工作關係。我係股票行見過佢一次。真係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估唔到佢會搞成咁!唉,人生!」


 
「咁你有無見過佢老婆?」
 
「佢老婆?」司機一呆,然後過半晌佢先答:「咁我又唔知喎。佢既同事我就見過,哈哈。佢老婆我又真係唔識喎。」
 
算啦,我都知道呢個世界,唔會無啦啦就會不勞而獲。「咁,歐尚文又同你今次上黎,有咩關係?」
 
我始終都無興趣透露今次既工作內容比唔熟既人聽。於是我顧左右而言他,「哦,我都係隨便搵D野講下。喂,都唔知仲要等到幾時,我想瞌一陣,到酒店門口落車再叫我,勞煩晒。」
 
你可能會問,嘩,咁樣訓著,你唔驚咩。算啦,咪又係生命旅客。人有旦夕禍福。況且我睇呢個司機雖然多野講,但應該都可以信賴既。
 
結果我扮訓咁樣半合閉眼左一陣,發現都無咩動靜,終於真係假睡變真訓。唔驚唔覺,都唔知訓左幾耐。
 
直至司機打開門,一陣寒風刮入。「Sorry,咁樣整醒你,係有D無禮。但係我搖極你都唔醒。」
 
我擺擺手,「唔緊要,行李呢?」「我索性幫你拖埋入去。」估唔到呢個司機又幾Gentleman。
 
「唔駛擔心,我屋企都照顧慣D大少公主慣架啦。入去啦。」我心頭都仍然有陣陣倦意,所以都唔理啦,見佢推左入去。我就同佢Say-goodbye,然後Check-in。
 
司機同我揮手,最好,佢懶係煞有介事咁講左句:
 
「祝你好運啦。記者小姐。」
 
就走左。
 
到拎左卡搭升降機上房之後,我先猛然醒起:咦,岩岩果程車,我唔記得自己有俾過錢喎!
 
我一驚,唔通岩岩已經俾人偷晒D財物,所以佢都唔駛收我錢,就急急腳走?
 
但係我睇一睇行李同近身既布袋,又唔發現有唔見錢喎。唔通呢個司機真係咁好人?
 
「咁投緣,你又陪我等左咁耐。算啦,呢程我請你。反正我朋友都唔會知架啦。嘿嘿。」我估佢一定會咁講。
 
唉,自己仲係度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本來以為黎到強國首都,會有個好開始。點知,真係好景不常,好快,我就知道自己厄運將至。
 
因為一出升降機,係條走廊,我已經見到有個瘦長既身影,企左係不遠處。
 
如果無搞錯的話,呢個一定就係我間房門口。
 
點解會咁!!!!!我想問一千次,點解會咁。但係都係果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個道理,根本已經唔需要再解釋。
 
「眉旨因,」對方嘖嘖連聲,「你以為你改機票,就可以避到同我同機?不錯。的而且確,我係唔可以同你同一班機。但係,你阻止唔到我甚至俾你更早黎到,而且我亦一早查出左你住邊。」
 
「我一早已經講左,你唔會飛得出老子既五指山。」萬梓良涎著臉,一步趨近,大獲全勝貌。
 
我唔可以露出一絲恐懼。對住佢,如果我眼神出現若干既挫敗,佢只會更覺得自己係玩老鼠既貓,更加肆無忌憚。
 
於是我聲音盡量平靜,冷淡:「馬生,唔該你行開,我要入房。」
 
「見到上司,都咁冷淡?下?你依家唔係應該好想下放低行李,然後即刻去藝術學院搵歐尚文個老婆既消息?」萬梓良一D都無退讓既意思。
 
「的而且確係咁。」「如果係咁既話,我就要同你一齊去。工作既野,你無得反對。呢個亦係老頂既意思。」
 
「我地要做一個Briefing。一陣放低行李,過黎我間房!」
 
「我拒絕。」佢已經完全痴線。入去佢間房,仲唔俾佢溶埋?佢真係當我三歲細路?
 
「有咩就係走廊傾。係咁。」說罷,我頭也不回,開門,拉行李入房,然後大力閂門。
 
係,呢D人真係完全唔可以俾任何既妥協佢。但係我係呢度想講,係香港,遇上咁衰既老闆,雖然機率唔算好大,但亦都唔細。
 
我已經聽過太多老細玩殘下屬既例子。但係我只係做個小記者,人工唔高,要求又低,唔應該遇到咁既劫數。
 
我只係想搵份人工自己可以摵下,俾下家用盡下孝道啫。駛唔駛都講到好似攀上阿爾卑斯山咁難呀?
 
唉。我自細到大都俾阿媽教我唔好輕易講粗口。因為女仔講粗口,係一個好無教養既行為。但係對住萬梓良,再咁落去,我真係唔知幾時會破戒。
 
人地日本同中國交惡,無正式會議,就係條走廊到交換意見。至於我同萬梓良,相信應該仲差,因為我直頭係走廓撞到,都唔想同佢講野。
 
我希望事情可以速戰速決。「不如唔好徙時間啦好嘛,馬生。我地依家即刻去藝術學院搵有關歐太既消息。」
 
「我強烈反對!下?呢D野唔駛你教,要從長計議。仲有,去現場既野駛唔駛我親自出馬?要去,你自己去!」
 
「咁,我想依家去。呢度已經有篇初稿,係如果搵到歐太之後既問題集。我希望你睇一睇,俾D意見我。」我一副樸克臉。
 
萬梓良睇兩睇,已經將份稿一手撕成幾十份碎紙:
 
「垃圾!咩你以為未同我傾之前,你呢D所謂問題,會有任何新聞價值問到出黎咩?」
 
「我再強調一次,你只係一個初出茅廬既毫無實戰經驗記者。好聽講,就係初生之犢不畏虎,難聽講你就叫做乳臭未乾。」
 
係酒店走廊昏黃既燈光下,萬梓良個樣變得更加醜惡:
 
「呢次係最後機會。我警告你唔好再自作聰明,下?再自把自為,自我意識良好,最後只會自取其辱。」
 
你依家教我自字開頭既四字詞語?我真係無興趣聽佢係度同我上堂囉。萬梓良將我訓斥完一大輪,先肯將D殘稿碎片隨手掟入走廊放置既垃圾桶
 
Anyway,我早就知道佢會咁做。我亦知道,佢根本正話都好明顯無睇,Well,我一早已經有存底,佢咪撕囉,撕得幾多份啫。
 
萬梓良黎到呢度之後,好明顯,因為老頂唔係呢度,令到佢更加肆無忌憚:「你今次成功與否,唔駛諗,一定要配合我。如果唔係我一定寫死你。你唔駛旨意會有得發圍。」
 
「咁你想點。」我短短咁回敬返佢一句。
 
「我要你今晚陪我食飯。我要食呢度最出名既片皮鴨。」
 
我真係估唔到佢黎到呢度,冰天雪地,陰霾密布,色心依然係咁旺盛。佢根本由始至終都無諗過上黎幫我。佢只係想搞破壞,同埋想乘機博懵。
 
口就話要食填鴨,但係此刻路人皆知,佢要食既,恐怕係另有其物。睇見佢個樣流晒口水咁,我真係想插盲自己隻眼好過。
 
以我最過唔到自己果關既係:其實點解佢要對我咁有興趣?我又無樣,又無身材,有咩咁吸引?
 
唔通真係,唔理好醜,但求就手。唉。係強國,真係要入鄉隨俗,講句杯具。點解我條命要咁苦,要係呢個賤人手下掙扎求存?
 
又諗起Caroline 果句:一定要靠個男人,咁就最好喇……咩都唔駛再關心,你話係唔係呢,小眉。
 
我閉上眼,舔一舔已經近乎乾裂既嘴唇。
 
「我胃痛,填鴨好滯,食唔落。馬生,你撕左D問題,唔緊要,你唔黎,亦都無所謂。我自己去。」聲音係沙啞的。好似有無數架拖車,拉住D車軑,經過地盤沙地咁既聲。
 
可能萬梓良估唔到我已經被迫入絕境,我都仲未肯就範,任佢魚肉。於是趁萬梓良呆一呆,未有作出下一個反應之時,我已經一個閃身,禁Lift,然後入Lift,即刻禁閂門掣。
 
萬梓良講就快,講反應,同行動?佢只不過係一個行將就木既老古董渣。我係升降機入面,長長吁出一口氣。
 
神經衰弱地,我仍然不斷禁G掣。雖然架機係唔會因為我咁樣做而落得快左,但我真係好驚佢會無啦啦再入黎。
 
黎到地下,無事,萬梓良似乎未有咁快可以追到落黎。
 
我揀既酒店,距離我要去既地方,亦都唔算太遠,只係大約十五分鐘路程。於是我決定拉住大布袋,拉番實條頸巾,雙手插入去大褸既衫袋,行過去。
 
但係行下又一條街,行下又一條街,隨住地點愈黎愈接近,我就愈黎愈覺得,情況唔係好對路。
 
首先,路邊既車開始愈黎愈擠塞。呢個唔奇怪,因為作為首都大城市,交通擠塞,係再自然不過既事。但係,同時間,亦有人潮向住我呢邊既反方向行出黎。
 
睇到呢堆人既神色,似乎個個人都好似有種不安同慌張。
 
記者既直覺,話俾我知,有事發生。而且,呢種係一種不祥既預感,所以,亦應該唔係一件好事。
 
我加快腳步,將一浪又一浪既人推開,有人對住我一臉厭惡,而且不斷發出不滿既嘖嘖聲,有D人甚至向我破口大罵。例如,到我無意撞落一個高大既女人果陣,佢即刻「Bilibala」咁講:
 
「你瘋了啦,還跑過來幹嗎?」
 
「請問發生甚麼事?」我仍然努力禮貌地同呢個大手大腳既女人理性溝通。
 
「那邊廂大火,軍警說可能會爆炸,要做緊急疏散。你不要逃不要緊,但是不要阻住我們,好不好?瘋婦!」
 
我聳聳肩,就無再理會佢。再轉多兩三個街口果陣,我已經俾大量既路障同埋警察截停。
 
「小姐,你看不到嗎?」
 
「請問一下,我是遊客,可以告訴我,發生甚麼事嗎?」
 
「裡面火警,消防員要救火。救護車也快到了。這裡很危險,不能再過去了。你快點離開!快點!」
 
果然,前面有一大堆既消防車同埋救護車,地下一片濕滑,因為依家已經天氣太凍,已經結起一層薄薄既冰,所以地下好跣,好容易就會摔個四腳朝天。
 
我無再前進,但係抬頭一望,果然,遠處一座大廈烈焰衝天。
 
而經過我心中既盤算,才核對返小雲俾我既地址之後,我個心,就一直向下沉。
 
點解會咁。
 
果度正正就係我要去調查既,藝術學院既所在地。
 
點解會咁?我有無咁黑仔?遲唔黎早唔黎,依家先火災?
 
我心裡已經慘叫左一聲又一聲,但係我表面睇起黎,我仍然維持冷靜,嘗試多口問多武警多句:「為甚麼會火災,為甚麼會──」
 
但話音未落,突然大廈某個單位傳黎一下震耳欲聾既爆炸聲。成個地下都有震動,而且仲即刻見到有無數既破璃碎片同雜物以及火屑一起飛墮地下。
 
軍警亦都掩一掩頭盔,低呼左一聲。一個人行出黎,更加大力咁樣將我不由分說推開:
 
「你還看不見嗎,爆炸,爆炸,會死人的!這裡不是遊客應該逗留的地方。不想客死異鄉的話,快走!快走!」
 
遊客尚且都遭到咁樣既不文明對待。我當然更加唔敢話佢聽我係記者。但係,我仍然偷偷地用手機,拍左將幾張相,先慢慢回頭,離開路障既現場。
 
見到咁既場面,此時此刻,我真係腦中一片空白。
 
無喇,咩都無喇。估唔到咁樣上到黎,但係就即刻遇到一個咁既意外。依家除左可以遲少少睇官方出既傷亡名單有無歐太之外,仲有咩可以做?
 
官方既傷亡名單有其堅,真係大家心照。即使真係報左歐太既死訊,我又可以點,唔通叫羅蘭扶個靚乩,請番佢上黎做訪問?
 
而更大既機會係,官方名單唔會有佢既名。咁樣既話,一切都會變得,如同海底撈針。當初既如意算盤,已經完完全全打唔通。
 
況且,藝術學院咁樣燒法,咁大既火,分分鐘真係完全燒成灰燼。要重建都有排搞,負責人多數唔係被捕,又會不知去向。
 
就算有電子化既資料,都唔知有無Back-up,又或者幾時個Back-up先會做番好。萬一間公司破埋產,就真係河邊有一堆蝦喇。
 
我面如土色,有強烈想嘔吐既感覺。
 
我都知道今次破釜沉舟既旅程,大概都會出師不利。但係估唔到黎到首都第一日,我已經覺得自己已經Game over左。
 
又如一副行屍走肉一般,返到酒店,上網,官方新聞報告幾乎隻字未睇。而睇到晚間新聞,先見到報導員都只係就今日既爆炸草草講左幾句。
 
火災原因調查中,死傷人數仍然點算中。「但有關當局稱,應不涉及人為的縱火事件,以及任何的恐怖襲擊等有組織性行為。」
 
我大力咁用遙控熄左個電視。仍然整理唔到任何既思維。好似睇到既,聽到既,全部都變晒雪花一樣。
 
本來我覺得人唔去沖涼,係一件好污糟既事。但係幾重打擊之下,我依家真係覺得個身灌左鉛咁,完完全全唔想郁。
 
呢個時候,房既電話響起。
 
係咁幸災樂禍既時份,仲有邊個。我當然知道,呢個電話,百分之一百,又係煩人萬梓良:
 
「呢D就係唔聽上司命令既結果。結果得個桔啦,下?係咪!依家既後生,衝動,魯莽,不顧後果!」講到好似係我唔聽佢講,所以就會有呢單意外發生咁樣。佢仲要繼續補充,作威作福:
 
「依家既後生,究竟諗D咩?好啦,依家仲要一場大火添。你想搵個位歐太,都唔知去左邊。一個唔好彩,分分鐘變埋乾屍添。哈哈哈哈哈。」
 
「馬生,如果你無其他有建設性既話題。我想訓覺,你想訓話既話,聽日再講。我虛心受教了。」
 
我真係無晒心機,唔想再聽到佢把聲,好煩。再講落去,連最後既修養都無埋,我一定會用最難聽既說話黎鬧佢。
 
我正打算收線,但點知佢又冷笑一聲:
 
「眉旨因,你太年輕了。你以為我真係黎只係玩玩下?你以為我真係咩都唔會做?後生女真係後生女,咩大場面都未見過,就自己手忙腳亂。」
 
佢想表示D咩?
 
萬梓良把聲,係聽筒傳出黎,依然係咁震耳欲聾。「我先唔會好似你咁樣坐以待斃。做新聞唔係只係靠一鋪牛勁就得既。講既係情報網,同埋用腦。」
 
我心一動。萬梓良唔通其實早我一步已經得到一D野?
 
咁點解佢唔早講?「我一早就講過要有個Briefing先,但只係有人唔服從上司命令。」
 
可能見唔到佢個衰樣,佢把聲亦都無左咁難頂。唔通,佢雖然人衰樣賤格,但係始終都係老細級人馬,做野都留有一手,連我都估佢唔到?
 
「聽日,你同我出黎!我同你講,你下一步要做咩。」
 
仲等聽日?我已經等唔切啦。我疾聲問:「咁你唔依家講??」
 
萬梓良又獰笑左幾下:「好似話有D人需要休息喎。而且,」佢又毫無廉恥咁樣再一次提出佢既飯局要求:
 
「你應該好好同我道歉。所以,聽日陪我食片皮鴨。如果唔係的話,個採訪你唔駛再做落去。我會自己一個Follow,到時你自己返香港。」
 
我都未及答應,佢已經講埋最後呢句:
 
「聽日兩點,酒店大堂等。係咁啦,下!」
 
結果,反而係萬梓良反客為主,收左我線。
 
唉。
 
我大字形咁攤左係張床上,以手覆額。
 
阿媽成日話,女人唔能夠將自己做到Cheap晒,點樣都要維持番自己既尊嚴。雖然,男尊女卑既世代,一直都無咩變化,但係就係因為咁,更加要由自己一對手,去改變呢個命運。
 
但阿媽,談何容易呀。依家我咪已經輕易俾萬梓良迫到埋牆角。我已經三番四次咁樣拒絕佢,落佢面,但估唔到佢依然死纏爛打。
 
當然,可以咩都唔做然後落番去香港。我又過唔到自己果關,亦不忍辜負老頂既一番熱切期望。但係同萬梓良食飯……唉。
 
定係我真係應該放下我既身段,放棄我一定所持有既價值觀,聽日著返靚少少,化番少少個妝,再同萬梓良你一舊雞,我一舊鴨,送下秋波……
 
話唔定,我既路可能就會自此一帆風順呢。只要冧掂萬梓良既,我駛咩擔心呢單新聞會泡湯呢?其實一切一切,都係自己死牛一邊頸,唔肯踏出自己既道德高地啫。
 
算啦,我同自己講。都係食餐飯啫。應該唔會有咩野發生既。
 
但係說話雖然係咁講,是晚仍然失眠。
 
思前想後,我咬緊牙關,決定應約。林海英本書都講過啦:
 
凡事只要硬著頭皮去做,就會闖過。
 
就姑且睇下萬梓良葫蘆裡面,究竟賣咩藥。
 
果然,去到酒樓坐低。萬梓良即刻大獻殷勤,又幫我洗杯,又問我有咩菜鍾意食,又盛。「既然咁高興,不如叫枝酒飲下?下?」
 
我十分警戒,想我飲酒,無咁易:「馬生,我飲酒會皮膚敏感,恐怕會影響你既雅興。不如咁,你自己飲就得。」
 
萬梓良竟然無迫我,只係自己要左瓶酒,自己笑嘻嘻斟酒,然後一飲而盡。「好,你唔飲我自己飲,下?徙晒!」
 
或者,佢都唔係我想像中咁差啫?
 
好快成檯都係菜,驟眼睇落去,都幾香噴噴,目不暇給架。如果唔係心情欠佳,我真係會食指大動。
 
但係依家好明顯唔係吃喝玩樂既時候。我要緊記住,雞脾打人牙咬軟呢句說話。稍不留神,可能隨時都會出事。
 
「下,眉旨因,得閒,唔好頂頸,陪下我食飯咪好囉。食呀,呢度既北京填鴨真係好出名。」飲左幾杯,萬梓良說話更多,亦開始更頻密咁,張開佢既血盆大口,大啖大啖趙,食到D鴨油同肉屑橫飛。


咁我又唔係完全無食野既。畢竟亦都唔能夠完全浪費晒個食物。個鴨肉同皮的而且確烤得好香,同餅皮同秘製既醬汁可謂配合得天衣無縫。食到咁上下,我覺得都係時候要入番個正題:

「馬生,你話你查到D野,究竟係咩?我地下一步應該點樣做?」

萬梓良好整以暇,繼續自己一個人係度包鴨餅,只係隨口應一聲:「喂,依家係食野時間,工作時工作,遊戲時遊戲,食野時食野,你咁簡單既道理都唔明?下?」

我強忍住自己既心中怨氣,嘗試用最平靜既語氣去講出自己既諗法:

「我覺得依家我地上到黎,主要目的當然就係工作。依家出左咁既意外,我地一定要諗下點樣再繼續Follow-up,就算真係就咁Close file,你都俾個理由我,唔好等我死得不明不白。你唔要,我都要同老總交代。」

萬梓良哈哈一笑,又乾盡杯中既白酒。「哈哈哈,眉旨因,咩工作對於你黎講,真係咁重要?下?咩你唔識得享受下人生架咩?」

「我呢D階層,邊有資格享受D咩!依家先係搏殺既時候,再者,我屋企仲有阿媽要養呀!」

「咁你又唔駛咁激動。知你只係想做個孝順仔女!孝順仔女,我就最欣賞架啦!但係有時你唔覺得身心疲累,需要調劑一下架咩?」

佢繼續發表謬論:「你人生在世,流流長,大把時間去做隻牛啦。做咩唔有時俾自己放鬆一下。」

然後佢望定我,就突然宣布:

「拿,平心靜氣聽我講。呢單Case ,你已經唔駛再跟落去架啦。藝術學院燒左,我再查過下,亦發現無咩發現。接落黎既時間,我地把臂同遊,行下首都既名勝古蹟,散下心至返去,仲好啦。」

我聽完之後,真係又驚又怒:「下,咁樣點得架。」

「有咩唔得,我係你老細,我話得就得。我已經同左老頂講,佢亦都已經知道件事既來龍去脈,佢叫我地再打個白鴿轉就返黎。唔好耽誤晒D時間,公司仲有好多野要我地跟。」

我嬲到爆。即刻霍一聲企起身:「我都知你唔會咁好死。咁樣呃我黎有咩咁過癮?」

「嘻,唔好呃呃聲咁難聽,我都係想你好渣,我未見過一個妹妹仔可以好似你咁,咁鬼死認真,成日都咁硬淨。」我懷疑佢已經有少少醉,佢斜著眼,一副賊頭賊腦樣,好明顯係想借醉行兇:

「但係你呢一Type,我鍾意!下!哈哈哈!」

真係想將成樽酒兜頭兜臉淋落佢個頭度。但係算,我始終都係一個有教養既人,無必要係度同佢抓爛塊面。

返酒店算,自己諗辦法仲無咁嬲。「呢餐唔駛你俾!我自己有錢!」我求其係銀包劈低幾張鈔票,就打算離開。

拎袋走人,點知唔拎尤自可,一拎之下,我竟然會重心一失,好似俾個袋拉番低我轉頭咁。我要用手扶住檯面,先企得穩。隨之而來既,係一種天旋地轉既感覺。

我發唔到力……

我見到萬梓良繼續用色迷迷既眼神望住我。係呢一剎那間,我驀然醒悟,大事不妙,但好似已經太遲。

呢個賤人!佢落藥陰我!但係我都無飲酒,我只係飲左水渣喎……

我望住我自己隻茶杯,係電光火石間,我終於明白點解佢咁殷勤一坐低就幫我洗杯。原來……

「你……你--」

「唔好你……你……咁啦。」萬梓良打住酒嗝,企起身,「所以我話你呢庭小妹妹都係入世未深,只係識得聲大夾惡。無用架,我一出馬,你就要跪低架啦。

「等我今次就好好教精你,咩為之人生樂趣啦。」

唔得……唔可以……我要即刻大聲叫救命,或者搵個人幫我手,送我返酒店。同呢個人一齊的話,今晚真係會好危險……好危險……

但係藥力好明顯已經漸漸發作。我發覺我自己,好想尖聲大叫,但係喉嚨同聲帶好似已經罷晒工,完全叫唔出聲。

畫面,聲音,漸漸變得愈黎愈模糊。我迷迷糊糊間,仲聽到萬梓良扮晒好人咁樣同個侍應講:

「我的朋友醉啦,可以幫我叫一部車嗎。我要送她回家去,好不好?謝謝你啦。」

呢個就係我悲哀既人生嗎??都未及進一步再去諗,或者回顧,我已經不省人事……

* * * *

終於,我醒番。張開眼一望,我發現自己果然係酒店房。而呢一間,好明顯就係萬梓良間房。因為我聞得出佢所散發出黎既果種獨特既臭味同猥瑣味。

我訓左係佢張床度,死,咁係咪即係代表……

我心驚膽戰,心跳已經去到一個不可以負荷既程度。

就算手軟腳軟,就要奮力掙扎,起一起身,望一望自己既情況。

發現衣著都尚算整齊,甚至連對鞋都仲係度。絕對說唔上衣衫不整。再望一望牆上既時鐘,應該過左只有三十分鐘左右。

如果計番回程時間,我應該唔係返左黎好耐。咁樣的話,咪即係未……

我仲來未試過咁想感謝神。但係此時此刻,耶穌又好,活佛VIVA又好,真係要多謝你地。估唔到可以咁好彩。

又會咁順攤,萬梓良竟然唔猴禽?慢慢地,我發覺我隻耳都開始聽得番聲,睇黎藥力已過,聽覺都慢慢回復正常。

我聽到有花灑聲係浴室傳出黎。

哦?即係開大餐之前,要齋戒沐浴先?佢真係睇得起我!可能,佢個人其實都有D潔癖?

Anyway,其他野,咩都係假,女人既野,最緊要都係可以力保不失。呢個亦都係阿媽教既。

我發覺我四肢手手腳腳都開始可以郁得番。既然係咁,依家第一件事可以做既,當然就係:

走!即刻全速離開呢個犲狼既巢穴!

掙扎住起身,開始向住大門前進。我身上有晒證明文件同埋所有重要既野。就算唔返隔離房拎行李,都真係咩問題都無。至於房間錢既野,走甩左遲D再俾番,都係一樣啫。

而就係呢個時候,萬梓良聽到異響,急急出黎。頂佢,只係圍住條浴巾,仲要赤裸住上身。救命呀。

佢既排骨身形係我眼中呈現,幾乎令到我再一次要昏死過去。

「下,想走,無咁易!!」

「入得黎既,就唔係咁易可以出得番去!!」萬梓良左右手揮舞,向我直撲而來。但係而且我既然已經清醒返,我真係驚佢條毛。

因為--係人都知萬梓良手無搏雞之力。佢想霸王硬上弓既話,真係下世投胎先可能有機會。

於是我左閃右避,然後一個快手,就一下扯甩左佢條浴巾,再掟落地。「你……你--」萬梓良塊面一瞬間變成黑色,又變成紅色,不斷交替。佢一陣慌亂,一定係唔知自己隻手,應該遮住下面,定係繼續去捉我好。

「你咩呀你,老淫蟲,你真係世紀賤男!果度仲要粒米咁細,去死啦!唔駛旨意我仲會返黎!係咁!」

呢句可能係我人生以黎講既一句最下流最侮辱性既說話,但係無辦法,黎到呢一刻,正所謂佛都有火,我要爆喇。

但係心裡面都唔係唔驚,即刻趁住萬梓良要著番條褲既時間,沖左出房,然後沒命地奔逃出街。

驚魂甫定,得保自己最後一道防線,叫做得救。但係咁我依家一個人,又可以去邊。

藝術學院燒通頂,歐太既去向更加難搵,再加上係呢度,做採訪本身就有好大困難,隨時俾人送官法辦。係咪應該黎到呢度就放棄,直奔機場,返屋企打辭職信,賠番一個月人工就算呢?

相信絕大部分既人都會咁做。但係我唔想去到呢度先黎輕易服輸。點都應該再查一查,不到黃河心不死。

雖然好似好唔理性,但係我都仲有我既理據。就係完全係我做記者既直覺,成件事,黎到呢度,一定唔係咁簡單。

諗返起當初小雲幫我查,點解網上歐太既搜尋條目,會俾人Delete晒?而到我上到黎首都,想睇下藝術學院係咪真係有歐太存在,就突然之間大火,然後好似所有關於呢個學院既人同事,都唔見晒?

當中可能,事有蹺蹊。我一定要再睇下,究竟關於呢個學院,同埋歐太,背後係唔係有D不可告人之秘。

話唔定可以由一單花邊新聞,拉出一邊震動世界既大新聞。咁我就唔駛再擔心無人請我啦。

雖然依家諗返起,呢個諗法,幼稚,無知,唔知個死字點寫。但係果陣,我的而且確幾有偏向虎山行既氣概,甚至為此以自豪。

於是我決定,係街邊附近再遊蕩左一陣。愈近深夜,天氣愈凍,街上行人已見稀疏。睇黎岩岩迷藥既藥力已經慢慢消失,加上北風實在太過凜冽,令到我此刻既腦筋異常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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