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其係街頭,食左幾串烤肉,然後又飲左幾杯酒暖身。見差唔多去到午夜時份,我再一次膽生毛,行去藝術學院既事發現場,睇下入面仲可唔可能有咩特別發現。

其實我都深明白,應該到最後可能都係咩發現都無。但係,我個人比較固執少少。就算跌左落地,都會拎返渣沙。反正,我都唔會反到去萬梓良果邊架啦。佢一定會向老頂惡意抹黑我。

係呢度必須澄清,呢間並唔係所謂既官方,又或者甚麼中央,國有,專門係軍隊做培訓既藝術學院。根據小雲既消息,呢間只係規模極細,由民辦開係首都近郊既一家新派藝術學院。

點解歐太有更出名既地方唔去,而揀呢家名不經傳既藝術中心,相信我一日未搵到佢,一日都唔會得到答案。

大廈外圍既封鎖線已經撤去。而且附近亦都已經唔見有任何警車,或者身穿制服既警察。我見機不可失,就趁機竄入大廈內圍。



管理員呀守衛果D完全係人影都唔見。藝術學院係八樓,唔高唔低,為左安全起見,我都係決定行樓梯。

雖然平時有做開下運動,但少不免有些少氣喘。加上愈近火警現場,果陣燒焦味似乎仍然未能完全散去,尋味已經愈黎愈大。幾乎令到我抖唔到氣。

黎到七樓,踏出樓梯,一片黑暗。我著亮手提電話,四處照明,發現果然地方已經完全燒得一乾二淨--又或者咁講,係清理過現場之後,似乎真係咩都無留低。

經過走廊,依稀都會了解到入面除左大堂,就係一個個類似課室既東西。但係好明顯經過整理之後,已經無晒廢物留低。

直至行到另外一處,稍稍豁然開朗,原來係走廊外既一排玻璃外牆,但因為玻璃窗已經燒融晒,或者爛晒,依家得番個框。



我小心向外張望,可以睇到我岩岩經過入大廈條馬路。稍有不慎,即會成個人向外飛出街。係呢度可以感受到首都係夜晚,係有幾大風同幾凍。我不由自主,機靈靈咁打左一個寒顫。

當然,空氣污染嚴重,你無可能睇到星光稀微。外面都真係無咩特別,我將頭縮回大廈內,又繼續向另一邊搜索。但係自己都知道咩事,根本就唔會有咩野搵到。

因為就算唔係燒晒,亦都已經俾人處理晒。當然,處理既人,究竟係官方單位,定係另有其人,不得而知。

偶爾係黑暗之中,會聽到莫名其妙既索索聲,以及一D水滴既聲音。其實身在異地,再置身於咁樣既一個場合,都真係幾恐怖。

就算如果突然係我面前出現一條屍體,甚至係識郁既喪屍,我都真係唔會覺有咩咁出奇。



我大力咁樣吞左一口水,手心冒冒地汗。此刻心頭當然恐懼,但係疑問更加佔據住我個心實一實:究竟點解呢場火會咁神秘?同歐太會唔會有關係?火災時,究竟呢度有無人係現場?

有人話,燒焦屍體既現場,會有一種好香既叉燒味,但係我完全聞唔到。此刻只係一種好正常好難聞既燒燶膠野味。

或者已經隔左一段時間,就算有味,都已經消失左啦。

就係邊行邊諗果陣,轉一個角落,我突然撞左落去一個軟物上。

憑我既感覺即刻話俾我知:

我撞左落一個人度!

我不由自主,立即發出尖叫聲,而對方似乎亦都好似同我有相同既恐懼,亦都同時間尖叫--從聲音聽黎,呢個亦都係一個女仔。

但係佢比我早回復正常,佢開始將自己個手提電話拎開少少,然後拍一拍我膊頭,照一照、再指一指自己個樣:



「小姐,小姐!你不要慌,我是人來的,不是鬼!」

我冷靜落黎,望一望來者。果然,係一個中年既婦人,衣著普通,化個淡妝,但係係微弱既燈光下,仍然覺得佢臉色慘白。環境好黑,但係睇得出,佢就算係鬼,都應該唔會有咩殺傷力,因為佢成個人睇起上黎都好瘦弱。

「嗄,啊,對……對不起,對不起。」

「你真嚇死我啦。這麼晚,你來這兒幹甚麼?」婦人開始問我。

我覺得呢個問題,真係問得太好。如果我唔識答,可能我就會隨時俾人趕走,甚至踢上派出所。於是我嘗試理直氣壯咁答:「啊,那你又來幹甚麼的?」

婦人提高聲線,聲音亦變得尖銳急速:「我?好啊你問我?我就是這裡的負責人,我為甚麼不能回來?」

「哦是嗎?」我大喜,雖然表情無顯露出黎,但係呢個係一個難得既線索。「我從鄉下來,我找我家姐姐。她來這裡讀書的。」



「哦是嗎?」婦人神色變得曖昧不明,可能因為手機既燈光實在太暗既關係,「那你姐姐是誰呀?但是紀錄沒了,學生都不見了,我去哪兒找哇?」

我係口袋入面,翻出一張係歐太既相,用手機光照俾呢個婦人睇。「就是這個,請問你,認不認得這個人?」

婦人睇左睇,就話:「哎呀……似乎,不是太有印象……這些事,這些時間,怎記得那麼多呢。學生紀錄都沒了!看來,我幫不到你啦。」

婦人個表情陰晴不定,其實,我都唔知佢講真定講假。尤其是過左幾秒之後,佢竟然補充:

「哦啦,我記得!這個女孩子,之前來過,但是後來沒有入學,就走啦!所以我們應該沒有收這位學生!」

有無突然又講得咁清楚呀。背後一定另有文章,我正想再問問題套佢一套,點知,走廊另一邊廂,突然傳出一聲暴喝:

「何蜜,站住!」

婦人一聽,即刻調轉頭,驚死無命咁跑。但係暴喝既似乎係一堆身穿制服既武警類物,佢地用幾支電筒一齊照住我地呢邊。一瞬之間,整個地方燈火通明。



武警們繼續大聲講:

「你已經被包圍了,再跑的話,我們會開槍示警!子彈是不長眼的,不要說我們沒有預先警告你。」

我好似突然被捲入左一D犯罪事件咁喎?我即刻放聲大叫:

「不要,不要,我是無辜的!」

但係果個婦人何蜜,似乎受到一言驚醒,竟然即刻扯住我件衫,然後順勢箍住我條頸:「小女娃,不要動,好好配合我,不然的話,大家一起死。或者是,我先殺了你再說,不要動!」

果個岩岩聲稱自己係負責人既何蜜,竟然用一樣硬物頂住我個頭。我一睇,嚇得魂飛魄散,佢竟然拎住一枝手槍!

點解藝術學院既負責人,會有一把手槍?佢地究竟係學咩藝術咁高級要隨身帶D咁危險既野??



但係武警既指揮似乎對我既存在,變成人質,無動於衷:「好啦,對方反抗,恃著有人質在手是嗎?我們進攻!」

接下來,一聲長槍響聲。

我完全係俾果下槍聲,嚇到魂不附體。都唔知自己係咪已經中左槍。因為睇戲,例如劉德華咁,一樣中晒槍都繼續行得走得,殺多幾個,然後救番關芝琳咁先肯訓低,再死。

但係似乎我身上無任何明顯既痛楚。我轉頭一望何蜜,佢用一個相當滑稽既表情望住我,然後已經向後面倒。

指揮高叫一聲:「狙擊命中目標。我們大夥上!」即刻又有幾個武警類物圍住我,然後全部用槍指住我。我只得高舉雙手,同埋繼續話自己係無辜。

「何蜜!不要詐死!我們是不會相信的!」指揮作出指示,於是我背後又再傳來十幾下既槍聲。

我真係完全一粒聲都唔敢出。但係隻腳仍然忍唔住,不斷係咁震。

殺左人,佢地就咁就殺左岩岩仲同我講野既果個人。果個人岩岩出現,同我講野,都不過係幾分鐘既事。

佢依家已經倒係血泊之中,唔會再起返身。

做記者,係應該對住發生既突發事件,泰山崩於前以色不變既。但係親歷其境,見到一個人脅持我,然後就係我附近射殺,又係另一回事。

「報!嫌疑人何蜜懷疑拒捕,更激烈反抗,企圖襲擊我方人員,結果經幾次警告無效,我方開槍將之擊斃。我方無人受傷。」

指揮滿意,大喝一聲:「好!」然後又高叫,「先把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押下去。我們走出去再問。」

我就咁俾呢堆武裝份子押左出去,然後仲上埋車。有人突然幫我上手扣,甚至幫我蒙頭。我大驚:

「幹甚麼,幹甚麼?我是無辜的,為甚麼要這樣做?」

「你行跡可疑,大有可能和那何蜜是共犯。所以要把你也關起來。」指揮的聲音在我後面響起,聽起來相當的冷酷無情。

「怎麼可能,不是啦,你們誤會啦!」我急急叫。

「是不是誤會,我們會查。」指揮回答得飛快。

「你們是怎麼搞的,這樣根本是濫用私刑!我要投訴你們!」

後面一堆轟笑聲。「你要投訴我們?你是外地人,不知道我們的辦事方法嗎?哈哈哈哈哈。即管來吧,我們不怕。」

指揮笑完,然後再講:「你和犯人何蜜有關,這樣就已經有足夠理由扣留你。不怕告訴你,何蜜聲稱是藝術學院的負責人,實則經營人口販賣。我們已經掌握充份證據,所以立即展開圍捕。她既然拘捕,還惡意攻擊我們,我們將之擊斃,完全合情合理合法。」

下,咁樣都合情合理合法?唔係呀化?佢唔係當埋我都係人口販賣既共犯呀嘛?

又咪住先?人口販賣?咁樣,如果歐太真係上左黎,佢咪隨時凶多吉少?佢唔係俾人賣左去唔知邊度掛?

呢D野,下一步再查。為左脫離險境,兵行險著都要架啦。「你們不要亂來,我不是你們所說的犯人。我從香港來的,我身上有證明文件,快放了我。不然的話,我會把事情鬧大的啦!」

車廂裡面,靜左一靜,然後過左好一陣,指揮先話:「給我搜那個女人身上,看看是不是有些甚麼。」

即刻就有人係我身上亂摸。當然佢地無可能係女人,講人權?講平等?呢度邊度呀。但係無所謂啦,我諗佢地都應該唔會乘機抽水既。總之無事就得。

「長官,真的有證件。」「……」

指揮聲音似乎無咩變化,我聽到一D翻揭紙張既聲音。應該係睇緊我既旅遊證件同埋相關證明文件。

佢過左一陣,全車無人講野,甚至有D慢速行駛。

終於,個指揮重新開口,我聽到佢,聲音略為放軟,講:

「你是眉小姐,對吧。」

「對,就是我!我就是眉旨因!」

指揮下命令:「來人,把頭套拿開。」

重獲自由啦。重見周圍既所有事物,我望住車裡面一堆既武警,包括指揮,佢地全部都係同一個樣,以及同一個表情,都無神色木然。

「停車吧。」指揮繼續講。於是車慢慢咁樣,再轉多一個彎,停低。

「為甚麼還不給我鬆綁?你們已經知道我是和事件無辜了的吧?」

「為甚麼?因為知道你的身份之後,發現沒有這麼必要。」指揮既樣,流露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既兇相。

我仲係唔明,急急問:「是不是我可以走了?」

「不是。來人,把她押下去!」推開車門,就有武警,將我押下車。

「幹甚麼!???」我掙扎,呼號。嘗試推開佢地,但當然無可能成功。

「我說你呀,你是記者是吧。香港的記者。」指揮慢慢咁樣行到我前面,亮出我既記者證。我呆住,係喎,唔記得左原來入面堆證件,仲有個記者證係入面添。

「我是香港的記者,又怎麼樣?所以你們更加不能亂來。否則我就將你們的壞事全部報導出來!」我出言恫嚇。

「恐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眉小姐。」

幾個人再走出黎,不約而同,全部都已經舉起手槍,指住我。

「救命呀!救命呀!你們怎能夠這樣做??」我用晒全身既氣力大叫。但係指揮只係好冷靜咁講:

「這裡是很偏遠的地方。沒有人會聽見。放心吧,我們會留你一條全屍,然後會發新聞說,你被剛才的何蜜所殺。香港的親友會好好悼念你的,來生再見!」


「我犯了甚麼事?你們連審訊也不做,就私底下謀害平民百姓?」

「我沒有甚麼原因。但我就是喜歡殺。何蜜殺了,現在你也要死。更何況你是記者的話,我更加不能給你活著離開──」指揮到最後,竟然還托頭想一想:

「不,其實你就算不是記者,我也打算殺了你,哈哈哈。」

估唔到會有咁既超展開。原來,上黎唔絕望;同萬梓良一齊幾乎俾佢迷姦唔絕望;見到個學院俾人燒到爛左,搵唔到歐太,亦都唔絕望。最慘係俾人劫上左賊車,然後失驚無神俾人打靶。咁樣死得不明不白,閻羅王都可能會恥笑我……

有人話,好奇心會令到貓累死,我唔係都會有同樣既下場呀嘩……我仲未結婚架……又未環遊世界,更加都未搵到真愛。

但出乎意料既事情又再發生。

突然有人遠方用大聲公大喊:「喂喂,聽好了,你們這堆人渣,不要私下處決異見人士,不然我們就要開火鎮壓的了~~」

但其實根本上個警告都未講完,已經傳出一D破空之聲,然後我身後已經傳出一下爆炸聲,火球如噴射一般吐舌而出。我同另外一堆武裝份子都俾D衝擊波撞到扒左落地下。

來者似乎完全無意識到咁樣隨時會搞出人命,又或者呢個根本就係佢既本意:「我說,你們還不投降嗎?還不投降是吧?再來,小梁!」然後又係一下爆炸聲!

今次連我地本來坐果架吉普車都炸到成架飛起,落左係不遠之處,轟然一聲,架車瞬間陷入火海!成個部隊係一片黑暗之中,陣腳大亂。有一D人已經訓低左倒地不起,有D人就已經不成隊形,徬徨逃生。只係剩番幾個最近指揮,睇黎應該係最心腹既軍警類物仲未走。

指揮可能急得滯,開始係咁爆出佢屋企既鄉下話,但係好明顯無人聽得明,然後再過一陣佢先用番強國話:

「你們是甚麼人,光明正大的就快出來,不然不是好漢!竟然敢襲擊警察!你們這次在劫難逃了!」

但遠處果把聲似乎仍然唔將指揮講既野放在耳內。佢既聲音繼續平板得黎略帶輕佻:

「乖乖不得了,你們是警察嗎?我們以為你們是賊哩!又放火,又殺人,不是賊是甚麼!和我們都一樣!哈哈哈!」

「你他媽的不要亂說,不要胡亂誣陷我們!」指揮既臉,就算係黑夜之中,都見到佢由頭到頸都漲成紫紅色。

我見有救兵,唔理係好係醜,都繼續叫救命,「救我呀!我們在這兒呀!」但係就即刻俾指揮摑左我一巴:「再吵,你就先死。」

遠方神秘人又一陣笑聲:「我他媽的才不是亂說。現在給你們機會,想有命滾回家去花那些不正不當的臭錢的話,就快點拿起你們的臭腳跑。我家小梁不是開玩笑。你們身處的地方已經全是炸藥啦!一分鐘之後,還不跑,全部人都化成灰啦!屆時黨多謝你們為國捐軀啦!」

指揮汗出如漿,四處用槍係度指黎指去,但係好明顯已經失去章法:「我才不相信!快出來!你奶奶的!和我決一死戰!」再仔細睇,佢渣住把槍隻手已經震過柏金遜病人。

「好的,告訴你吧。計數器還有多少?小梁……哦,三十、廿九……」

「十五、十四……」

終於,指揮暴喝一聲,「君子不立危牆下,我們先走!」然後自己先開步跑去!

「那這個女人怎麼辦?」有堆人仲死鍊住我,想急急問指揮俾意見!

「你們瘋了,還管她!快跑!快跑!炸彈要爆炸了!」指揮估唔到都走得幾快,佢既聲音已經好似係下一座山傳過黎咁。

樹倒猢猻散。結果剩番我一個係原地。我其實都好想跑。但係呢一刻,已經經歷太多,我個心一虛,隻腳一軟,竟然出唔到力,個人完全跑唔郁。弱質女流,去到緊張關頭,就係咁唔濟事。

唔係被槍殺,以為係好事,點知反而係俾炸彈炸死……仲衰,前者都仲留有一條全屍。依家,真係身首異處,可能連副賅骨都搵唔番。

就咁,最後十秒,我係度匆匆回顧返過去幾十年既人生大事,以及各種各樣既芝麻綠豆小事,都一下子係我眼前如走馬燈般飄過。

扮咩貞烈?講咩個人主義?俾你再揀,你選擇同萬梓良一齊,定係依家被炸死?

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既遭遇好慘。但係呢一刻,我無辦法再呃自己。我隻眼流下左一滴無言既淚水。平時口講,一定係話,寧願死,我都唔會俾萬梓良搞。但係到真係有人用槍指住你,又或者好似我依家咁,真真正正得番幾秒係呢個世上……

我相信你會同我一樣,迫於無奈,接受其實你想行返轉頭既呢一個事實。之但係,人人都知道,生命係無Take-two既。

我又突然諗起二戰時期納粹集中營入面殺左好多猶太人。好多人都唔知咩事,以為入去洗身沖涼,點知原來係毒氣室,就咁就死左。而負責諗呢條橋,設計高效殺人既,係一個軍官。佢滅絕人性,到最後受軍事法庭判死刑。佢有寫悔過書表示自己錯,但係強調都係執行長官意志。果陣再錯既事,係聲稱無得揀既情況下,再黑既路,你都需要揀。

人講幾大理想,到最後都係自私?係死神面前,歷史上有邊幾多個無到最後卑躬屈膝,維護自己最後既氣節同埋尊嚴?

我既思潮已經飛出老遠,呢幾秒,好似幾個世紀咁長,可能死唔可怕。但等待死亡前既一剎那,面對果下未知數既恐慌,足夠令到最硬淨既人發狂。我亦都不由自主,發出左一下自己聽到都覺得好難聽既,尤如殺豬一樣既呼叫聲。

就咁玩完??
 
個故當然唔會咁快就會結束啦。
 
唔知過左幾耐,突然,我見到呯彭、呯彭幾聲。我身邊有幾個煙花升左上去天空,然後再係夜空開出一朵又一朵花。
 
「哦……原來現場睇煙花係咁靚既……不過肯定係因為我死左,所以先會,出現一個咁樣既幻覺……真係諷刺喇……哈哈哈……」我不由自主咁樣閉上雙眼。覺得下一眼再打開,見到既,應該就已經係牛頭馬面,陰曹地府。
 
「嗨!你!」突然,我俾人大力咁樣掌摑,不由得呼痛,只得再重新瞪大雙眼。
 
我發現自己仍然訓左係原本個荒山野嶺,而我面對多左兩個一高一矮既方形臉既男人。佢地兩個互望左一眼,然後一個人和另一個交頭接耳,低聲道:「看來是睡懵啦。」「那麼……」
 
另外一個人又再一次拎起大聲公:「嗨嗨,是時候起床了啦!」我嚇一嚇,終於心神回歸,忍唔住指住佢地兩個:
 
「我是不是……已經死掉了?你們是不是……就是牛頭馬面?」
 
那個拎住大聲公既,咧嘴笑了一下,可能覺得我實在已經嚇到胡言亂語,個樣太白痴:「你真的很勇敢,我們剛才說是,炸彈你也不逃!」唔係唔走,係根本上行唔郁。
 
「你沒有事吧?有沒有受傷啦?」他繼續問我,又扶返我起身。
 
我感到天旋地轉,仍然未消化到呢晚發生既種種。到最後,我都係做唔到太複雜既反應,只能夠,猛力搖搖頭。
 
「你們就是救了我的人?」
 
但係高高既男人未有回答,只係神情笑咪咪的,繼續問我:「大概情況是怎樣,我們從在藝術學院那邊,一直都有監視著,所以都清楚。但是,還是想確認一下,那個負責人,那麼何蜜,真的死了嗎,你有沒有看清楚?」
 
我遲疑地點點頭:「中了一槍……然後……然後……武警再開了很多槍,應該都已經變成蜜蜂窩了。」
 
果個人聽左,就以手覆眼:「哎呀,我們還是遲了啦。恐怕這次母夜叉要殺了我們倆啦!她說定了要留活口的嗎!慘了!慘了!」
 
母夜叉,似乎係唔知咩幫咩派既頭目。老頂,今次我真係俾人捲入左一件好似好大鑊既事入面呀……
 
今次係咪發達啦,係啦,直頭發到變豬頭炳喇,如果仲未死得去的話。呢一刻,我都唔知笑好定喊好,我個腦已經完全短路左。
 
呢個人當然唔知我呢一刻諗咩。佢只係繼續咁樣滔滔不絕:「小姐,那麼我就開門見山吧!其實,我們不是想救你出來的。因為我們跟剛才劫持你的那一夥,一樣不是好人。」
 
我晴天霹靂。無比震慄咁樣望住兩位方面人。係,我太天真,身處如此國度,我就係知道自己唔會咁好命,咁易就可以逃出生天。
 
「我不知道,你為甚麼對藝術學院的火,那麼有興趣!如果只是好奇,那麼是你倒大霉啦!現在落入我們手中,可能比死更難受。」
 
我直到已經講唔出野。另外果個矮矮既就突然發話,聲音粗如砂紙:「你跟她說那麼多幹甚麼,這個人的底蘊是甚麼又不清楚。我們快殺了她,然後回去覆命好了!」
 
「小梁,不要那麼心急嘛。好歹也是個標致的小女娃兒!」高大既男人掟開左個大聲公,佢就繼續講:
 
「死人不會洩露秘密是沒錯啦。但活人也一樣可以,毒啞了也一樣,況且,你以為她可以走出我們的五指關嗎?」
 
我好似唔係第一次聽人咁樣同我講呢番說話。我全身強烈地顫抖,一如風中落葉。
 
「我本來也想殺了你,但是我現在想先改變一下主意。」
 
小梁成個彈起,問:「你瘋啦?」
 
「怕甚麼!我跟你說,小女孩!」佢突然係工人褲袋後拎出一包香煙,然後就用火機點燃,叼在口,深深吸一下,再將D煙慢慢咁呼出黎。
 
「那場火,是人為的,你大概也猜到吧?但是何蜜這個人,我們就沒想過會死。不過是那班人收了錢,又不按規矩,所以才出了些意外……母夜叉叫我們來監察,實在太英明神武啦!」
 
我深深呼吸一下,嘗試努力令自己冷靜,再整理自己既思緒。
 
但無論我幾努力,我依家都無辦法好好整理依家成件事既來龍去脈。因為我已經根本無精神理會其他閒事,依家最重要既,係講緊我自己條命呀。
 
我完全覺得自己係一隻俾人完全操控住生命既螞蟻。原來一個人既生死俾人咁樣控制住,個感覺係可以咁恐怖。我既眼淚,忍唔住係咁掉落黎。
 
「欸?我說你,哭甚麼啦你?我最怕女人哭的了!現在就是說不殺你,你哭甚麼?」我偷望左佢身邊既小梁一眼,佢隻小眼仍然散發著一陣陣既不懷好意,我覺得佢直頭想一下子就推我落山咁款。
 
「本來我們只想要何蜜受一點教訓,然後替我們保守秘密。可惜,現在人也死了!但是我們當初又答應頭兒,要把她捉回老家去。所以,」高高既方面人又吐出一口煙,宣布:
 
「你就是何蜜,你跟我們回去覆命吧!」
 
我唔識點反應,只得結結巴巴咁講:「這……這怎麼可能!我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吧!!」
 
小梁呢個時候就制出一把小刀。「對啦,小唐你不要亂來,看見有美色,就想留下活口。讓我快快現在就解決了她,然後把她的肉割下來,放山邊餵狗。」
 
下,仲有一個更衰既死法嗎……

小唐,即係較高大既果個方面人,就急急揮手:「小梁,你聽我說,這個辦法可能暪天過海呢。頭兒又沒有見過何蜜,甚麼樣子都不知道。我們屆時給她毒打一身,然後都說不出話了,直接放入監房,頭兒是不會知道的,也不會責怪我們。」

然後呢個小唐又問多我一句:「我聽你剛才跟那幫人講,你是從香港來的,記者,是吧?」

我都唔敢唔應啦……只得細細咁樣點左一下頭,就當答左。

「對啦,頭兒好像也是廣東人來的呀!她也懂廣東話的啦!把這個人帶回去,就算給她拆穿了,她可能也會念點家鄉情。況且她已經叫我們不要再胡亂濫殺無辜啦。所以不會責罰之餘,可能還會有獎賞!」

「亂來!亂來!」小梁似乎仍然唔同意呢個做法,但好彩,佢終於再諗一諗,決定放番把小刀入佢既胸口。

「我想你不會反對吧?反對的話,現在就給你一個痛快,也是行的呀?要不要?」小唐皮笑肉不笑咁樣問我。

我仲有其他選擇咩?我見到跌係地下有我既證件,想去執,但係小梁就一手制止住我:「不要動。」

小唐語氣平淡咁表示:「你的證件已經不重要了。你今生今世,都不會再用到它們的了。」

說罷,小唐做左一個手勢,小梁又從口袋拎左一個火柴盒出黎,以及一個金屬壺。

小梁擰開壺蓋,倒左少少液體係證件既表面,然後再劃一支火柴。一點星火,一掂到地下,就變成一堆小小既火焰。火舌快速捲走一切,我既身份,一下子就化為灰燼。

我茫然地望住已經燒成灰既證件,俾風逐少逐少咁樣捲走。

被火一點點蠶食既,唔單止係證件,仲有我既過去,所有野,一切一切,此刻消磨剩盡。係呢度,已經無人會知道,我究竟係咩人。

小唐就拉一拉我,「小女孩,我也不想使用暴力,跟我們走吧。你逃不掉的。我們也只是想交差,見頭兒前,也不會對你做甚麼。」

如果我係男人,我尚且可以拚死一搏。依家我只係一弱質纖纖既女流,你教我,我仲可以做D咩?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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