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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我一直待在家中,兩星期被考試和人際關係煎熬,實在要多睡一些。這兩天,姐姐沒有提及學校選她為交流生的事,只是如常渡過。不過,她必定要在星期一交回條,又沒有知會程師奶,到底她心裡想著甚麼?
    
到了星期日晚,我終於忍不住問姐姐:「你考慮怎樣?」她不明所以地望著我,我再說:「交流生那件事,明天要交回條了,你怎樣決定?」
    
她抿抿嘴想了一會說:「小時候我已經很想出國唸學,但我們家境不好,所以一直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校方給我這個機會……」
    
「你決定去澳洲?」想不到姐姐也有出國留學的夢想。
    


「不是。」她牽牽嘴角搖搖頭說。
    
「為什麼?」我驚訝地說:「既然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放在面前,你應該好好珍惜嘛。」
    
「我捨不得這個家…」她吁了口氣,正色地望著我,「升讀中六後,跟你、阿兒的關係轉好,我真的不想在這個時間離開,而且……」
    
「湯神?」
    
「嗯,自從拒絕他後,他就沒有跟我聊天。就算見面也好,大家好像互不認識。雖然做不到情侶,但也不用搞成這樣吧。」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向你表白,就算是男生也會很尷尬,給他一些時間吧﹗」
    
「這番說話是我對你說,我怎會不明白呢?」她繼續問:「你和凱兒怎樣?上次我和Elsa走下來時,看見她和你聊了幾句就走。」
    
「沒事了,她說我們還是朋友。」想起凱兒,我總覺得自己辜負了她,想補償,也補償不了。
    
「Elsa呢?她決定去澳洲?」我無奈地點了點頭,出國留學是阿Sa自小的夢想,夢想和我,她選擇了前者,「以你性格,不會希望女朋友這麼快就離開你,你有沒有表達自己的意願?」
    
「有,但去澳洲唸書是她自小的夢想,如果不讓她去,我覺得自己很自私。」
    


「但她去了澳洲,你又會不開心。」
    
「如果要選擇其中一個人不開心的話,我寧願是自己。」我頓一頓說:「你可能覺得我很傻很笨,但只要她開心就足夠了。」
    
「你很像凱兒…」姐姐繼續說:「應該是你和凱兒一樣,她也不會傷害自己喜歡的人。如果你們是情侶,對你們來說是好事。」聽了她的話,我沒有作聲。原來我和凱兒擁有相同想法,我直至現在才知道…「你和Elsa,可能在這方面合不來。」交流生這件事,我和阿Sa確有爭拗之處,但我相信,透過爭拗也能增加彼此的了解。
    
「只想從前的溫馨,不數從前的罪證……」我的電話鈴聲響起。我望著那八個數字組成的電話號碼,好像有點眼熟,猶豫了一會,我決定接聽。
    
「喂。」
    
「嘉洋,凱寧啊。」
    
「凱寧﹗」聽到來電者的身份,不但我圓了嘴了,連身邊的姐姐也愕然。於是她示意將手提電話轉到喇叭發聲。
    
「幹嘛這樣愕然,你怕我來尋仇嗎?Gillian已經告訴我你們還是朋友。」幸好凱寧不是為上次的事找我晦氣,否則以她的性格,必定後果堪虞。「出來喝東西,有些事想跟你說。」


    
「嗄,有甚麼事不能在電話說?」我望著電腦桌前的跳字鐘,時間是凌晨十二時三十分。
    
「面對面聊會較好,」她好像知道姐姐也在聆聽著說:「我想跟你單獨商量。」
    
「呃。」我和姐姐相望而笑,以為手提電話忽然多了視像功能。
    
「照舊啦,你到我家樓下就打電話給我,待會見。」說罷,凱寧便掛了線,我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
    
「既然凱寧叫你出外,我相信她有重要事跟你說。」姐姐笑著說:「順便替我將這張回條給媽咪簽。」
    
「原來叫我過去,目的是替你找程師奶簽回條。」我接過通告說。
    
「不是,我也想知道凱寧跟你說甚麼,所以呢……」她突然認真起來說:「你要早去早回,明天還要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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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海怡半島後,我先到便利店找程太太簽名。起初,她以為這張回條是妹妹的,後來我說屬於姐姐,她也不得不感到驚訝起來。在媽媽心目中,姐姐是一名處事妥當的女兒,絕不需要別人替她收拾殘局。這次,可能破壞了姐姐在程師奶心目中的形象。
買了少量飲品和小食後,我致電凱寧,不消數分鐘,她從大廈走出來。我們去到海濱公園,找了一張面向大海的長椅坐下。
    
「你的。」我從膠袋中取出一盒檸檬茶交給她,自己也取出一盒柚子茶,把飲管插入,大啖喝了一口。
    
「想不到你還記得我喜歡喝甚麼,真細心。」
    
「這麼晚叫我出來,不只是稱讚我嘛。」我將柚子茶放在椅上,「明天還要上學,下學期第一日開課,我不想因睡過頭而遲到。」
    
「哼,現在只得你一個人要上學嗎?我也要的。」她放下檸檬茶,神氣地說。

「我沒聽錯嘛,你要上學?以我所知,你是跳班生,現在不用上學。」
    


「以前就是,可是由明日開始,我已經是聖伯多祿中學中六乙的學生。」聽到這番話,手上的薯片跌落地上,散到滿地皆是。「聽見我要上學反應也不用這麼大。」
    
「照你所說,你就是今年的插班生,還要和阿俊同班。」看來凱寧絕不會放過阿俊,阿俊這次必定被她收服了。
    
「對啊。」她甜絲絲地說:「想到可以跟阿俊一齊上課,真是開心到睡不著。」
    
「給阿俊知道不是開心死,而是嚇死。」剛剛收到消息的我,也嚇至目瞪口呆,薯片散至滿地。假如阿俊親眼看見凱寧,必定圓了嘴,額角滴汗。
    
「如果我明天跟你一起回校找阿俊,他會不會當我是Gillian呢?」
    
「我可以跟你說這個機會率高達80%。」
    
「搞錯呀﹗你不是見了我很多次也分辨得到哪個是我,哪個是Gillian啦﹗」她有點抱怨說。
    
「算吧,可能阿俊會給你驚喜也不定。」其實凱寧給阿俊驚喜更多。「對了,凱兒睡了沒有?」


    
「現下是甚麼時間,如果她還未睡,你也怕啦。」
    
「倒又是,她這麼晚還未睡,就只有考試時才會。」
    
「嘉洋,其實有件事我不明白…」她望著漆黑的大海柔柔地說:「你和Gillian也很了解對方,為何你會選擇Elsa?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歡Gillian,只是……中間發生了甚麼事使你和Elsa一起。一直以來,我也覺得你會做Gillian男朋友。」
    
「對不起。」面對凱寧抑或凱兒,我也只能說這三個字。
    
「算吧,我知道Gillian跟你做回朋友,那就算了。」她回頭望著我問:「你信不信第六感?」
    
「信,我從小到大都相信,但這方面不及家姐好。」
    
「第六感告訴我你和Gillian最後會一齊,而你就是照顧她的人。」我沉默一會,忽然答不出甚麼…「或者你們要經歷過一些事,才可以一起,這可能是天意。」她伸伸懶腰說:「我很睏,不如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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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依舊和妹妹一起回校。雖然是下學期開課日,但一切如常。所謂下學期開課,其實也只是方便學校分上、下學期而已。
    
「嘉洋,早晨啊。」
    
「凱兒姐早晨。」
    
「妹妹,她不是凱兒來的。」雖然凱寧身穿聖伯多祿校服,但我一眼就認出了。
    
「都是嘉洋比較棒。」她對妹妹說:「我是Gillian的孿生家姐凱寧,上次BBQ我們已經見過面。」
    
「Sorry呀凱寧姐,你和凱兒姐長得實在太相像。」接著,妹妹好奇地望著我問:「為什麼你能夠一眼就認出她是凱寧姐?穿上校服,真的跟凱兒姐沒有分別喎。」
    
「很簡單,因為凱兒和凱寧給人不同的感覺…」我繼續說:「這方面家姐更棒,你掩著她雙眼,隨時憑感覺也猜到你是誰。」
    
「對啊,你哥哥對Gillian的感覺特別不同。」凱寧語帶相關的說話,幸好妹妹觸覺遲鈍,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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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有蓋操場,阿俊剛巧吃著餐蛋治,石階上還放著一包朱古力奶。我和凱寧交換一個眼色後,便走近阿俊。「帥哥早晨。」說罷,便和他互相擁抱。
    
「帥哥,凱兒在你身邊,這樣做不怕她會吃醋嗎?」阿俊說。凱寧聽了這句話,不禁噗嗤一笑。
    
「放心,我女朋友是阿Sa。」
    
「嗯?」阿俊圓了嘴說:「不過,你知不知道你班多了一位插班生?」
    
「不是嗎,我聽聞是你班多了一位插班生喎。」
    
「怎會呢?阿業說6A班多了一位插班生,女生來的。」
    
凱寧聽到阿俊提及其他女生,不禁面色一變,她對阿俊說:「如果6A班多了一位插班生,嘉洋就請你吃頓飯;相反,如果6B班多了一位插班生,你就要請嘉洋吃頓飯,行不行?」
    
「行,女生這回事,我絕對相信阿業的消息。」阿俊充滿自信地說,但他仍然不知道眼前那個不是凱兒,而是喜歡他的凱寧。
    
「我也沒問題,這頓飯,一定是你請的。」我也充滿自信說。
    
上課鐘聲響起,我們各自返回課室,「嘉洋,待會見。」凱寧向我揮一揮手就跟著阿俊返回課室。
    
「拜拜。」
    
「等等,凱兒,你和嘉洋同班,怎會跟他說拜拜?」阿俊疑惑地問。
    
「阿俊,你還不知道他是誰?」我沒有好氣說,但也不能怪責他,因為凱兒和凱寧的樣貌真的99.9%相似。
    
「唉,我對你很失望啊﹗」凱寧繼續說:「我們逛過街,我挽過你手臂,你也不察覺我是誰。我是凱寧,不是Gillian啊﹗」
    
「嗄,你是凱寧﹗」阿俊雙手抓著頭,圓了嘴,好像所屬球隊落敗的球員。
    
「沒錯,她就是你班的插班生,所以那頓飯,你已經輸了給我。」我說。其實,這算不算是設陷阱栽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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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課室,我仍舊坐在阿Sa和凱兒中間,不同的是,我和阿Sa已經是情侶。當然,這件事我不希望共諸於世,否則在家長日,我必定慘遭批鬥。過了十五分鐘,黃老太仍未進入課室,沒有老師的課室,當然是喧嘩四起。
    
這時,前門忽然開啟,黃老太慢慢走進來,跟在她後面是一名女生,「各位同學,她是你們班的插班生,請她自我介紹。」黃老太望著我說,但我仍然看不到這位新同學的樣貌。她從黃老太身後走出來,我不禁呆了,靈魂像被打出身體。
    
「我叫凌可穎,曾經在這裡唸書,各位同學請多多指教。」
    
「相信有部分同學認識她,程嘉洋對不對嗎?」黃老太喊著我,「程嘉洋﹗」
    
「你幹什麼,黃老太在叫你。」阿Sa壓低聲音,輕輕搖著我手臂說。
    
「嗯。」
    
「唉,你總是上課做白日夢。」黃老太搖著頭說。接著,她回頭向阿穎說:「凌可穎,你坐在程嘉洋後面那張桌子。」說罷,她慢慢步向座位,經過我所在的桌子時,她刻意向我笑一笑。
    
「梁敏華,你調去跟凌可穎坐,免得你和程嘉洋在課堂只顧聊天,影響上課。」這樣,原本三個人在同一張桌,現在只剩下我和凱兒。
    
「你沒事嗎?你臉色很差,要不要陪你去休息室?」凱兒溫柔地問我。
    
「不…不用了。」
    
「Miss Wong,不好意思,我想找一找我哥哥和家姐。」妹妹忽然叩門而入,抱歉地說。
    
「也習慣了,你快點找。」
    
「阿哥,你將家姐的回條錯交給我。」妹妹坐在我身邊,我仍然沒有反應,但她向後一望,語氣變得兇惡,「凌可穎,你怎會在這裡?﹗」
    
「嘉兒,你認識阿穎?」阿Sa問。
    
「何止識,她更是我和詩詩的敵人。」妹妹回頭望著我激動說:「為什麼你知道這個壞人跟你同班也不作聲,你是不是想隱瞞我?」
    
「你先冷靜,嘉洋也是剛剛才知道。」凱兒按著妹妹肩膀說,希望她冷靜下來。
    
「放開我啊﹗」她使勁地鬆開凱兒,「凱兒姐、Elsa 姐,你們知道這個壞人怎樣傷害阿哥?﹗」
    
「程嘉兒,如果你找到你哥哥和家姐,請你離開﹗」黃老太咆哮的聲音,震盪整個課室。
    
「Miss Wong,不好意思。」姐姐站起來說:「我想和阿洋、阿兒暫時離開課室,可以嗎?」
    
「可以,我希望你好好教導你妹妹,她的情緒這麼不穩,很容易出事的。」黃老太說。姐姐向她作揖道歉後,就帶我和妹妹離開課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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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姐弟妹坐在有蓋操場,姐姐在小食部買了一盒柚子茶和一罐橙汁給我和妹妹。我們喝了一口後,姐姐才開口問:「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發生甚麼事?究竟凌可穎是甚麼人?為何阿洋見到他會目定口呆了,而阿兒見到她就這麼激動?」
    
「阿哥說吧。」妹妹雙手握著鋁罐,情緒已經冷靜下來。
    
「阿穎是我兩年前的女朋友……」看見阿穎,兩年前的回憶再次在腦海浮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