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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唸中四那年,阿穎以轉校生身份入讀聖記。我們唸同一班,她更坐在我身邊。就是這樣,大家很快熟絡。開學不久,我們就開始拍拖。跟她拍了半年拖,雖然不開心的記憶比開心的多,但我仍然記得,我們一起做飯、一起去沙灘看星星、一起倒數。」我喝了一口茶,嘗試冷靜地繼續說:「記得那天是下雨天,她跟我說分手,原因……」說到這兒,我緊緊地揪住胸口的衣服,心好像被人捏作一團,「我不懂得做男朋友。」

「根本不是這樣。」妹妹使勁捏緊鋁罐,隨手扔掉垃圾桶,「阿穎跟你拍拖時,她根本就跟其他男生一齊!」她越說越激動:「有一次我和詩詩去泳池,看見她一個女生跟大群男生游泳,這件事是我和詩詩親眼所見,還告訴你她穿得怎樣。阿哥呀,為什麼你要選擇相信她,而不相信我們?我們是你妹妹來的。」
    
「你先冷靜些,太大聲會驚動其他人。」姐姐按著妹妹的肩膀問:「你會不會認錯人,那個人不是阿穎?」
    
「你知道我近視不深,那天我刻意游過去跟她打招呼,難道這樣也會看錯嗎?」
    


「會不會有其他女生陪她,而你不知道?」
    
「游了一個多小時,我只看見她被大群男生圍住,沒有發現第二個女生陪她。」聽了妹妹的話,姐姐也無言以對,不能為阿穎辯護。「還有,榮少在香港仔見到這個壞人牽著第二個男生,行為還很親暱。當時她仍然和阿哥一起,難道我、詩詩和榮少也認錯人嗎?」
    
「妹,不要再說了。」阿穎的出現,已經打亂我的陣腳。假如再和妹妹爭辯下去,思緒只會越來越亂。
    
「一句到尾,你相信我和詩詩,抑或繼續相信那個壞人?」妹妹站起來,逼供般望著我。
    
「我信你和詩詩,因為你們是我最疼錫的妹妹,而阿穎……」我頓一頓說:「雖然你和榮少都這樣說,但我仍然選擇相信她。」
    


「那就算吧﹗你始終選擇信這個壞人。」說罷,妹妹頭也不回離開操場。望著她的身影,我很想解釋清楚。但更想她可以了解我的心情,了解我的想法,不要再為我的事而埋怨阿穎。
    
「家姐,我想早退,你可不可以幫我簽紙嗎?」
    
「嗯,你一個人要小心,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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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姐姐去校務處取了請假紙,她替我填寫後,代我找黃老太簽名。一切手續辦妥後,我拿著請假紙離開學校。站在紅綠燈前,好像失去了方向。



其實我可以選擇回家,但程師奶必定問長問短,甚至問姐姐和妹妹我發生了甚麼事。沒有意識在街上閒逛,竟然走到香港仔舊大街的小巴站。前面停泊一輛52號綠色小巴,我毫不猶豫就上了車。

早上乘坐這輛車的人不多,乘客亦只有我。小巴到達深水灣,我便下了車。由於正值冬天,游冬泳的人不多,加上北風吹來,使沙灘顯得更寂寞。坐在這裡望著大海,心可以靜下來嗎?兩年來,我一直為過去的感情療傷。兩年後,她突然之間出現在我面前,震撼嗎?北風一直吹著,我只能屈曲雙腳,雙手環抱自己胳膊,希望可以溫暖些,不再感到太孤獨。過了一段時間,我感到身邊有人坐下來。
    
「坐了這麼久,先喝些東西。」凱兒微笑著拿了一盒柚子茶給我。
    
「為何你在這裡?」我接過柚子茶帶點驚訝望著她問:「這段時間你應該在上課,還有你怎會知道我在這裡?」
    
「你用甚麼方法離開學校,我就用同樣的方法離開囉。你有家姐在聖伯多祿唸書,我都有。」她屈曲雙腳,雙手抱著膝蓋,望著大海,「至於我怎會知道你在這裡,嗯…可能是第六感,第六感告訴我你會在深水灣。」姐姐曾經告訴我女生的第六感很準,所以不能欺騙她們。「我和你的感覺,已經連繫上。」她用手指在沙地上畫了一個哈哈笑的圖案。
    
「嗯。」答了這個單字,我們各自望著大海沉默下來,「阿穎的事……」我首先打破沉默說:「你知道了嗎?」
    
「嗯。」她抿一抿嘴望著我,「看到嘉兒的反應,大約也猜到阿穎是誰。其實我曾經聽過詩詩談及阿穎的事,但只是說了她的身份,其他的事,詩詩則沒有提及。」
    
「你介不介意聽我說往事嗎?」


    
「傻瓜,既然來到又怎會介意做你的聆聽者呢?」
    
「多謝你…」我再次望著大海,好像要重拾自己的記憶一樣。「我知道妹妹和詩詩也很疼我,她們看見阿穎跟大群男生游泳,我相信她們的眼睛;榮少看見阿穎牽著第二個男生在香港仔逛街,我亦相信他的眼睛。不過,當時阿穎始終是我女朋友,就算她真的這樣做,但身為男朋友的我還要選擇相信她。過了半年我們分手了,我足足用了兩年去療傷。還記得剛剛分手的第一個月也在哭,上學哭,回家又哭。後來哭的次數減少,我亦慢慢重拾自己。但所需的時間是兩年,一年用來傷心,另一年用來療傷,我足足用了四倍時間去重拾自己。」我一邊說著,一邊暗罵自己愚蠢,為何要用這麼長時間來療傷。
    
「我和阿穎拍拖時,她坦白告訴我試過跟別的男生牽手,我問她是不是自願,她答是。我和榮少商量過,他勸我和阿穎分手,她根本想一腳踏兩船,但我沒有這樣做。當時我在想阿穎只是貪玩,她視那個男生為較好的朋友。」說到這兒,我不禁牽牽嘴角,嘲笑自己的愚蠢。「你聽了整件事,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很笨?妹妹她們已經告訴我有關阿穎的事,我仍然選擇相信,真的很蠢……」
    
「你不是蠢,只不過太喜歡她…」凱兒溫柔地望著我說:「如果我很喜歡,很喜歡那個人,我寧願選擇相信,而不會主動傷害他。我曾經在倫理課說過,假如我喜歡的人喜歡別的女生,我仍然會待他好,等他自行決定跟哪一個一起。我相信兩年前你的心態跟我一樣。」聽到她的話,我沒有說甚麼。這兩年來,身邊的朋友只會覺得我太蠢,為一個不值得愛的人而傷心。但能夠清楚了解我想法的人,相信除了姐姐外,就只有凱兒一個。「嘉洋,你介不介意我多問一件事?」我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問,「你們的分手原因是甚麼?」
    
「我不懂得做一個稱職的男朋友。」
    
「我覺得是個藉口而已,但不要緊…」她伸了一個懶腰肯定地望著我說:「你已經不是兩年前的你。現下的嘉洋是一個懂得照顧人,待人很細心的男生。」
    
「嗯。」
    


「所以呢,你別再為以前的事自責。」她站起來,拍拍校裙上的沙粒…「我肚子餓了,不如你陪我回去海怡半島吃闊條麵。」她向我打一個眼色,並伸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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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乘坐52號綠色小巴離開深水灣,但不是前往香港仔,而是往黃竹坑轉乘巴士去海怡半島。在巴士上的路訊通正在播放《精選》的MV,「只想從前的溫馨,不數從前的罪證,怨懟過盛……」我望著螢幕,跟著Charlene唱。
    
「忿忿不平……」凱兒接著阿嬌那部份唱下去。
    
「會殺掉幸福的迴聲。」我們合唱了這句後,相望而笑。
    
「原來你也喜歡這首歌。」《精選》是其中一首我很喜歡的歌。這首歌的愛情觀,正是我所想。
    
「雖然我沒有拍過拖,但它所表達的意思挺對。就算做不到一世情人,但拍拖時大家真的開心過,真心待對方好。如果只記得一起時傷心的記憶,甚至變成敵人,我覺得很不值。」聽到她的話,我不禁想起姐姐的話,我和凱兒想法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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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美食廣場,周圍有一些外傭和穿著整齊校服,帶著帽子和水壺的小朋友。看見他們,再看看自己。雖然大家也穿著校服,但我所穿著的,代表我正在逃學;他們所穿著的,正表示他們等待回校上課。我們吃過午飯,就送了凱兒回家。打開大門前,她告訴我有一位老師代黃老太的課直至學年完畢。奇怪的是,凱兒告訴我時臉露擔憂的表情,她的第六感好像感到有甚麼事將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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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過校服,我就睡覺了。每次心情不佳,我都會選擇睡覺,希望一覺醒來,所以不快、傷心的感覺也隨之而散。這個想法,很傻嗎?當我醒來的時候,睡房漆黑一片。走出客廳坐在沙發,人仍然未清醒。由於沒有亮燈的關係,眼前的燈光,只有神樓刺眼的紅光。
    
「洋,你醒了。」
    
「家姐,現在是甚麼時候?」我呆呆地問。
    
「已經十時多。」她亮起客廳燈說。
    
「這麼早?為什麼感覺好像十二時、一時似的?」
    


「除了媽咪之外,尚欠一個人。」
    
「妹妹?」這時候,妹妹應該看電視或者上網中,這晚卻水靜河飛。
    
「阿兒去了詩詩家過夜,明天會跟詩詩一起回校。」姐姐繼續說:「你走了後,阿兒問我相信她還是相信阿穎,但我也搞不清楚,根本不能下定論。放學之後,阿兒就給了短訊說不回家,看來頗恨阿穎。」這個結果,只怪我當初將分手的事告訴妹妹。假若她全不知情,就不會釀成今天的局面。「媽咪叫我給你的。」姐姐將平安符交給我…「她要我告訴你,曾經替你測紫微斗數的風水師父吩咐你一定帶上這道符。」
    
「嗄?」我接過平安符說。
    
「不但是你,我和阿兒都有一道平安符。」
    
「又會這樣,難道凱兒的第六感沒錯,真的有事將會降臨我身上?」
    
「暫時別想了,將來的事沒有人知道。」她打個呵欠疲倦地說:「我睡了,你吃了東西後就做功課,我將它放在你書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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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姐姐陪我上學,她擔心我一個人會發生意外,所以陪著我。踏入課室,上課鐘剛巧響起。過了一會,黃老太和一位身穿筆直西裝的男人進來。
    
「這位是你們文化科的代課老師,李Sir。」
    
「你們好,我是你們下學期的代課老師李哲文,你們可以叫我李Sir……」說話時,他的目光一直望著姐姐,沒有離開半寸。我亦留意姐姐的反應,她很驚訝似的,難道她認識這個人嗎?
    
「凱兒,你有沒有發覺……」我回頭望著凱兒,她的反應竟然和姐姐差不多,「你為什麼呆望著?」
    
「這個人…」她稍為定神對我說:「前陣子我告訴你一件關於嘉晞的事。」
    
「好像是。」印象中,她曾經這樣說過。
    
「那件事跟這個人,亦和嘉晞突然轉校聖伯多祿有關。」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