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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對很多人來說是一件理所當然,伸手可及的事。而我,現在總算記回一部分。雖然很零碎,但已不會再為失憶而悶悶不樂。凱兒成為我的女朋友後,我明白到「珍惜現在」這四個字。如果太著重過去,對過去的事死守不放,就會失去眼前的快樂。雖然日記中的「妳」我仍然未知是誰,但我知道,現在自己最喜歡的人是凱兒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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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凱兒陪我到醫院看內窺鏡結果。終於沒事了,可以從淡而無味的地獄爬出來。可是,醫生仍然叮囑我不能胡亂吃東西,生吃、太酸或太辣的食物決不能吃得太多。做了身體檢查,我一切正常,但記憶仍未恢復。這方面連他也不知緣由,凱兒聽見後不禁失望。臨離開前,醫生更叮囑我要準時吃藥,並要聽凱兒的話,否則我住院後她照顧我會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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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姐姐約了朋友,而媽媽去大姨家作客,凱兒便提議今晚由她親自下廚。當我們經過玩具店,我被櫥窗的心形玻璃瓶所吸引。「凱兒,你看看。」
       
「你想進去看模型?」
       
「不是啊,櫥窗那個心形玻璃瓶呢,那個啊。」我指著它說。
       
「為什麼無端想買它?」她不明所以問。
       
「你忘記了心心花嗎?」我繼續說:「我設計心心花的時候,覺得那麼大束很難擺放。所以打算送給你後,逐朵逐朵花拆出一片片心,之後裝在大玻璃瓶裡。」
       


「那些花枝拆了就扔掉嗎?」
       
「當然不是,花枝可以循環再用的。」我繼續說:「這個設計我想了很久。全朵花只有膠紙和鐵絲不能再用,其餘的也可以再用。」
       
「你是不是打算將這些材料做第二束心心花,之後送給其他女生?」她裝作生氣問。
       
「傻啦,心心花只會送給自己老婆而已,怎會送給第二個。」
       
「誰願意做你老婆啊,不知醜。」說罷,她摔開我手走前幾步。
       


「楊凱兒就是我老婆囉。」我從後摟緊她,在耳邊輕聲說。
       
「你真是不知『醜』字怎寫喎。」她轉身望著我說。
       
「不是不知道,我只不過在表達心意。怕你不知道嘛,所以直接跟你說。」
       
「行了行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那個瓶?」她沒有好氣說。
       
「要啊,老~婆~。」迅速吻了她面頰後,便牽著她進入玩具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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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由凱兒親自下廚,她在廚房門貼上「公羊免進」的紙 (分明是性別歧視和人畜歧視)。但我無視這個「警告」,進入廚房大肆破壞 (其實是幫忙才對)。我們一起下廚的感覺,很像一對新婚夫婦。我負責切東西,她負責烹調食物,分工合作。經過最饞嘴的妹妹品嚐後,當然是一致好評。
       
陪凱兒回家後,姐姐先我一步回家。她買了甜品回來,我一邊吃,她一邊問我覆診結果。「我記起了。」她繼續說:「以你摺紙的天資,連摺一架飛遠些的紙飛機也不懂。一時之間要摺幾百片心,到底誰教你的?」


       
「人會變嘛,難道還好像以前一樣,連摺紙飛機也不懂?」
       
「你這麼棒,那就摺艘紙船給我。」她隨手拿了一張紙給我。
       
「沒有人教我摺紙船,當有人教我時才摺給你。」
       
「快講,究竟是誰教你?不是我,不是阿兒,還有誰?」
       
「就是詩詩囉!」我放下膠碗抹抹嘴說:「有一次跟凱兒經過一間手工藝舖,我看見櫥窗有幅用紙摺心砌成的畫。我在想,如果將它立體化會怎樣?這就是心心花的最初構思。」
       
「詩詩肯定很辛苦,我相信她教了你不下十次。」
       
「呃,是三十次。」我不好意思說:「我摺來摺去也不懂,不是錯步驟,就是一點也不像心形,最後要詩詩要幫我收拾殘局。但她真的很耐心教我。」
       


「她是一個很有耐性和細心的女生,所以才得人喜愛。」
       
「加上失敗品,其實我摺了差不多五百多片。」我數數手指說。
       
「嘩,原來有三份之一失敗了!你怎會有那麼多時間,還要我和阿兒是察覺不了的。」
       
「準備了差不多一個月,每晚也摺。」我繼續說:「那晚你看見我擱住一盞燈,其實我每晚也用這個方法摺心。你知道妹妹有多渴睡,丁點燈光是不會弄醒她的。」
       
「你也行了,修路工人。」姐姐不禁笑起來。
       
「最後都趕得及在白色情人節送花給凱兒。」我望著姐姐說:「是呢,湯神向我請教做心心花,看來是送給你的。」看到她嘆了一口氣,於是我問:「幹什麼?你不是喜歡湯神嗎?」
       
「誰說的?」
       
「榮少他們。在凱兒生日會上,他們還說湯神是我姐夫。」


       
「開玩笑和真話也分辨不到,他們說笑而已。」她繼續說:「我和湯神的事,你和阿兒不要介入,我想親自解決。」
       
「你打算直接告訴湯神不喜歡他?」
       
「未知的。如果太直接,我怕會傷害他;但再拖下去,我擔心時間越長,對他的傷害就越深。」
       
「進退兩難。」我插嘴說。
 
「嗯。」姐姐頓一頓說:「你要小心阿穎這個人,可以的話別太接近她了。」
       
「為什麼?我不覺得她像壞人。」
       
「你拜託阿穎送心心花給凱兒,她卻將那朵花據為己有。」
       


「嗄,但凱兒仍然收到九十九朵花喎。」我驚訝地說。
       
「當我知道你找阿穎幫忙的時候,我私下做多一朵花作後備。所以,凱兒仍然收到九十九朵花。」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個只有她才知道了。」姐姐隱晦地說。「暫且不理阿穎有什麼意圖。你已經是凱兒男朋友,需要照顧她的感受。你和其他女生玩得太親密,凱兒表面不吃醋,但內心總會酸溜溜的。換轉角度,你也不喜歡凱兒和其他男生玩得太親密吧。」
       
「倒又是。」
       
「總之你不要和其他女生玩得太親密,尤其是阿穎。」雖然我不太熟識阿穎,但姐姐叫我對她有戒備心,我想我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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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如常上課,上星期五在音樂室發生的事,很快傳遍整個中六。特別是阿業和阿俊,他們知道我以自彈自唱方式表白後,均問我凱兒有沒有掩耳。自問唱功雖然差,但也不用掩耳吧﹗
       
放學後,凱兒原本答應陪我到禮堂聽重新錄製的背景音樂。「嘉洋,家姐病了,我要陪她看醫生。不能陪你,對不起。」凱兒呶呶嘴,抱歉地說。
       
「你不陪我,我怕一陣睡著了,被校工反鎖在禮堂。」我裝作失落地道。
       
「倒也不錯,我可以做少一個人的晚飯。」姐姐走過來對我說:「你又欺騙凱兒啦。」
       
「咩喎,我開玩笑而已。」她總是偏心凱兒,有時候我覺得她疼愛凱兒比我多。「你陪凱寧看醫生,音樂的事就交給我處理。」
       
「不如這樣,明日午膳我們留在禮堂才聽。」
       
「不用了,如果音樂真的出了亂子,我今晚可以再錄過。如果明日才聽的話,我怕……」我湊近她的耳朵說:「我怕趕不及改,家姐會打死我。」說罷,我瞄了姐姐一眼。
       
「你別這麼壞,嘉晞不是這種人。」
       
「放心吧,我會處理的。」我輕聲對凱兒說:「你千萬不說告訴家姐啊,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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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起半間禮堂的燈,一個人坐在禮堂正中央。起初以為聽一小時多的音樂很簡單,時間亦很快過去。誰知我坐了半小時,已經覺得納悶,還有昏昏欲睡的感覺。唉,誰叫自己拍胸口,一口答應凱兒,唯有撐下去吧。
       
當我扭扭頸,鬆一鬆的時候,眼前突然漆黑一片。我摸著那人的手,應該屬於女生的。我問她,又沒有回應。於是我拿開她的手,回頭一望,我立刻呆了。「阿穎,你怎會在這裡?」
       
「我看見禮堂亮了半邊燈,又有人坐在裡面,我想應該是你才進來。」
       
「呃,竟然是這樣。」說罷,額角突然多了三行直線。
       
「何時才完結,不如一陣去吃雪榚。」
       
「應該有一段時間,不如你先走。」阿穎突然出現,令我記起姐姐昨晚的說話。
       
「你一個人,我留下來陪你吧。」說罷,她搬了一張椅子坐在我身邊。餘下的時間,我和她也沒有作聲。好像跟陌生人一樣,使我感到不自在。假如沒有聽過姐姐的話,我相信情況會好些,起碼有說有笑。
       
「這一首是阿俊和凱寧跳舞的音樂嗎?」她問。
       
「對啊,這首歌是《曖昧》嘛。」
       
「我們走吧。」她使勁地拉著我。雖然我也用力與她抗衡,但她的力度比我大。
       
「你怎會這麼大力的?」
       
「我學跆拳嘛,你忘記了嗎?」說罷,她雙手圈著我的脖子輕聲地唱:「曖昧讓人受盡委屈,找不到相愛的證據,何時該前進,何時該放棄,連擁抱都沒有勇氣……」
       
「不如……」
       
「你記不記得我們曾經在這裡跳過舞?」她打斷我的話說。
       
「我們不是這一年才認識的嗎?」
       
「我們已經認識兩年多了,兩年前我們就在這裡跳舞。」說罷,她緊緊地摟著我,挨在我的胸前。剛才想告訴她我不想跳舞,但她的話令我止住。難道我日記中的「妳」,就是阿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