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進偌大的房間,雙人床上的男人緩緩睜開眼。
 
一旁床頭櫃上深灰色電子鐘顯示的時間是不多不少的七時正。
 
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無論前一晚是多晚才進睡,他也一定會在七時起床。
 
一日之計在於晨,從小父親便是這樣教育他。
 
後來,父親離開了,這也漸漸成了他對自己的要求。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身體也掌控不了,怎樣能成大事。
侯文華有些睥睨的想著。
 
下一秒,身旁的人兒不安的扭動了幾下,被子滑下了一大半,露出了那雙均稱修長的雙腿。
 
早上本來就是男人慾望最強烈的時候,侯文華頓時感覺到身下一熱,慾望抬起了頭來。
 
但有時還是會有例外的時候。他默默在後面補上一句。
 
侯文華俯過身為她重新蓋好了被子,低頭看著她的睡顏,好看的眉頭此刻緊皺著,眼角還有著未乾的淚㾗。


 
發惡夢了嗎?怎麼還哭起來,都27歲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他輕輕撫平那微微的皺起,指尖帶著憐愛擦掉那未乾的淚㾗。
 
但這個小女孩,他很喜歡。侯文華心頭一暖,撥開她額前的瀏海,吻上了女孩的額角,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的下床洗漱。
 
如果不是早上約了T城的白爺談合作,他真的很想一直待到她睡醒。侯文華邊刮著下巴剛冒起的鬚根邊想著。
 
她抱著被子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很可愛,還很誘人。
 


彭慧起床那刻看見身旁的空盪,心頭有著一股難言的悲哀。
 
現在該怎麼辦?
他已經對自己失去興趣了。
現在還收留著她,很可能只是因爲昔日的情份。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母親,她的母親是一個為愛而生的女人。
 
她很美,是那種古典味道的美,蛾眉皓齒,眼若秋波,就好像從江南仕女圖中走出來似的,俘虜了當時村裏無數男人的心。
 
可惜這樣的一個女人,看男人的眼光卻不太好,情路上一路走來也是跌跌撞撞的。
 
那時候,她還很小,還未跟著母親改姓彭。
 
她看見母親一次次的和各式各樣的男人墜進愛河,一次次的在那些早已走遠的男人身後哭得聲嘶力竭。


 
再多的眼淚也是流不進變了心的男人心裏,她不明白怎麼可以為了愛一個人而扔失了尊嚴。
 
她那時看在眼裏,心裏默默告誡著自己,一定不可以像母親這樣。
 
她看著鏡中那個眼泛淚光的女人,這刻才明白很多事從來都是說易行難的。
 
她扭開了水龍頭,潑了幾把冷水來洗臉,水冷得她牙關也打顫。
 
拿過毛巾來擦臉時,她呆了一呆,此刻鏡中女人的眼神和母親竟是出奇的相似。
 
很痛,彭慧痛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灼熱打在最嬌嫩敏感的肌膚上怎麼能不庝。
 
「兩週內最好不要有房事,可以搽一些低致敏的潤膚霜。」戴著口罩的美容師細心的交代著。
 


「一會兒會有同事進來幫你做全身淋巴按摩,你稍等一下。」說完轉身退了出去。
 
今早報的那個瑜珈班是逢星期一,三,五要上課,星期二像今天這樣要上美容院。
 
還有星期四和星期六日,應該還可以抽出其中一兩天來上健身室。一會兒還是去健身中心報名。
 
下身的灼痛漸漸褪去,彭慧此時躺在柔軟的床上,計劃著稍後的行程。
 
很久也沒有過這樣充實的生活,她心裏有點感慨。
 
上一次自己這樣還是剛和文華在一起不久,目光像是被過往的回憶拉得很長很長。
 
那時他看著她說,當他侯文華的女人,不能每天都呆在家裏蹉跎光陰,要她去學一門手藝。
 
結果,她去了學她最討厭的烹餁。


 
小時候,母親為了追逐她所謂的愛情,常常把他們三姐弟留在家,絲毫沒有想過年幼的小孩留在家裏會不會餓著。
 
有一次,她實在餓得很,想著要開火煮東西來吃,卻手腳笨拙地打翻了火水爐。她當場被嚇得不知所措,幸好少希眼明手快的澆熄了火。
 
再有一次,她再接再厲的下廚。年紀最小的晨曦看著那碟黑糊糊的炒蛋,很不給臉的哇一聲哭了起來。
 
那時,她咬著牙發誓這輩子也不會再下廚。
 
那時怎麼會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去學烹飪,會甘願為一個男人洗手作羹湯。
 
想到那個男人,心頭有著悲喜交集的複雜。
 
不知道她現在努力去挽回還來得及嗎?
 


他能不能把腳步放慢一點?
她一定會很努力一點點的把他的心追回來的。彭慧有些卑微的期盼著。
 
他現在在做甚麼呢?
要不要去找他一起吃午飯?
想起來他們好像很久也沒好好的坐下來一起吃飯了。
 
但他會不會沒空呢?
畢竟,他現在是H城黑道最有勢力的人,應該會有很多事情等著他來決定。
 
但是,他縱使再忙也是要吃飯的。
 
彭慧的內心此刻為了這個小小的問題天人交戰著。
 
就在她終於下定決心要給侯文華打電話時,她才鬱悶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帶電話出來。
 
彭慧從美容院出來時,天空陰陰沉沉的,和她的心情一樣糟糕。
 
她有些生氣的嘟著嘴,低頭踢著地下的汽水罐。
 
無辜被踢的汽水罐𠺝嘞𠺝嘞的逃得遠遠,接著她又追了上去,一下再一下,好像踢著踢著就可以宣洩出胸口那股鬱悶。
 
三輛私家車緩緩駛近,直至中間那輛降下了車窗的寶馬停在她身旁,彭慧才呆呆地抬起頭來。
 
「一起吃午飯嗎?」車裏的男人戴著茶色太陽眼鏡,眼鏡遮擋了他此刻的神情,但彭慧竟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很溫柔。
 
天,好像一下子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