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慧走進飯廰時便是看到這樣的畫面,看得她都有些走神了。
 
窗台上的男人雙手撐著欄杆逆光而立,握著欄杆的指間正挾著一點紅光,淺灰的煙圈在周遭慢慢化開,化成了一團薄霧,為這個本已深不可測的男人再添上幾分神秘感。
 
和他一起這麼多年,她好像從來也不知道他在想甚麼。
他就好像一團迷霧,一團怎麼撥也撥不開的迷霧。
 
但她就是喜歡這團迷霧,這個男人。
對她呵護備至的,她愛。
一臉高深莫測的,她也愛。


 
愛一個人,便要愛他的全部。
和他重新開始的這段日子,她好像漸漸明白到這句話的真諦。
 
只愛他的好,不接受他的壞,這又怎樣算得上是愛。
所以,她此刻還是走了上前。
 
「文華~」女孩軟軟的叫著,手環上男人厚實的背,那顆黑溜溜的小腦袋在上面蹭摸著。
 
他一向也很喜歡她對著自己撒嬌,那會讓自己感覺到她的依賴,確確切切的依賴。


他是應該高興的。
 
只是他不在的這段日子,她過得真多姿多彩。
和沈喬陽嬉鬧著,今天又和大威糾纏上,就好像沒有他,她的日子還是過得好好的。
就好像這幾天受盡折磨的人只有他。
 
他向來是個眦睚必報的人,這樣不對等的收穫,他很不喜歡。
她以前一直也是毫無保留的依賴著自己的。
是那三年,是那三年消磨了她對他的依賴,消磨了她對他的愛嗎?
 


「沈喬陽。」男人薄唇微啟,緩緩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你不要亂想,我和喬陽不是你想的那樣!」本來上一秒還靠在男人背上一臉享受的女孩,心裏傳來咔㗳的一聲,立刻急呼呼的解釋著。
 
她知道他肯定是誤會了。
那天他都氣得把電話摔了。
 
她是應該要向他好好解釋的。
但是喬陽的話言猶在耳,她不能失去喬陽,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
 
果然是。
果然是沈喬陽。
還是該叫他的另一個名字。
 
三年前是他,三年後還是他,這三年來一直都是他!


這讓他怎樣能放過這個該死的男孩。
 
「文華,我是...我是愛你的。」彭慧看到男人久久也沒回應,心裏擔憂得很,聲音低低的說著。
 
其實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但這個時候表示一下忠誠,應該怎麼也是沒錯的。
 
沈喬陽還不過是個孩子。
這樣的把戲對他起不了作用的。
他是多疑,但總不會傻到相信彭慧會喜歡上一個小孩。
 
他生氣的是她把那句她愛他當作籌碼。
 
她愛他。
這句話,真是百聽不厭。


只可惜它縱然再好聽也不是真的。
 
這個女孩的話,他不會再信了,更不敢再信了。
 
侯文華把香煙轉按在一旁的煙灰缸裏,轉身對上那雙他最喜歡的眼睛,眼眸深處藏著的卻是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
 
他想,這樣漂亮的一雙眼睛,如果只會看著自己該是多美好。
可是,那個該死的男孩出現了,走進了她的眼底,走進了她的心裏,他怎麼也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繼續。
 
雖然這次不能下殺手,但要一個人死,方法還是有很多種的。
他就要他嘗嘗最痛苦的那一種。
這三年來,他加諸在他身上的一切,他要他百倍奉還!
 
侯文華伸手把這個折磨了他好幾天的女孩按在懷裏。
懷裏傳來的是實實在在的感覺,心裏卻還是空盪盪的。


 
他覺得胸口裏好像住了隻窮兇極惡的猛獸,貪婪的想要從這個女孩身上汲取更多,好像還要更多才能安撫那雙燥動的猛獸。
 
「給我。」淡淡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既然他抓不住她,那便只有逼她。
把她逼得退無可退了,她便不敢再跑了,她便會是自己的。
 
走在前面的男人拉著她的手走上往三樓的樓梯,彭慧看著那道愈來愈近的木色大門,心裏的不適愈來愈濃,還好像隱隱有著懼怕。
 
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剛才連話也不想再跟自己說,一來便是直截了當的求歡,就好像他們之間只剩下了身體上的交流。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的答應了。
 
不能再逆他意了,這陣子她都已經把他氣得不行了。


她怕他又再扔下自己十天八天不回來。
她怕他,不再要她了。
 
其實,他想要甚麼,她也是願意給的。
她只是想他變回以前那樣,變回那個會疼她、會寵她、會欺負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