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裡的某個早上。
 
晨光初現,樹上的鳥兒一直在吱喳吱喳的叫著,和煦的陽光映到了我的臉上,暖熱的感覺逐漸把我從睡夢中喚醒。
 
鬧鐘還未響,多睡一會吧…我心想。
 
朦朧間,我察覺到了些微的異樣…
 
好像跟往常賴床時的感覺有點不一樣。
 




怎麼會聽到人們說話的聲音…是誰睡覺前忘了關電視機?
 
還有那些吵耳的汽車引擎聲.…有什麼理由,我家的鋁窗可是用了能夠隔音的中空玻璃。
 
我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發現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且頭痛得很,腦袋像是快要裂開一樣,情況就跟醉酒狂歡過後的斷片有點相似。
 
輕輕按摩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後,頭腦終於變得清醒了點,張開眼的時候,竟發現身穿牛仔褲和恤衫的自己正身處於街上。現場是個完全陌生的公園,而我正躺了在公園裡的某張長椅上…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完全記不起…
 




喝醉酒嗎?
 
應該沒有,因為我嗅不到自己的身上留有任何殘餘的酒味。再者,於飲酒方面,我從來都是一個有節制的人,故從不會喝醉。
 
那…為何昨晚我竟沒有回家,而是走到公園裡睡覺呢?
 
百思不得其解。
 
「弊!」我搜了搜褲袋,發現自己的錢包和手機均不翼而飛。
 




難道是被打劫!?
 
這時,一班晨運中的公公婆婆碰巧路過,於是我上前向其中一位伯伯問道:「唔好意思,借問聲呢度係邊度黎?」
 
伯伯沒有回應,只是與他身邊的老人繼續講話,心想或許他老人家耳朵不太靈光,所以才聽不到我正在喚他吧…
 
然而這班晨運客也真夠奇怪,晨運便晨運吧,為何全部人的頭頂上都頂著了一個灰銀色且呈獎盃狀的銅器,銅器上還點昔了火,在表現雜技麼!?
 
我再喚了那位伯伯幾次,他依然是對我不瞅不睬,於是我便走到另一位婆婆的身旁:「喂!阿婆!聽唔聽到我講野啊你!?」
 
怎料,在場的一班耆英像是全都聾了一樣,不單對我的話充耳不聞,而且還對我視而不見!
 
如此目中無人的長者,我可是第一次遇見。
 
原本是相當美好的一個早上,我卻莫名奇妙的躺了到街上,而且身上的財物更被洗劫一空,現在還遭到別人的無視,於是無名火起,向著他們舉起中指並大罵了一聲:「屌!」




 
「哈!真係搞笑。」後方傳來了一把男聲。
 
我回頭一看,發現一名黑眼圈極深的小白臉正坐了在身後的一棵大樹上。
 
「有乜咁好笑啊?你邊位啊?」心情欠佳的我語氣不太友善。
 
他聳聳肩,沒有再講話,而我也不打算再加以理會,於是轉身便走。
 
「喂!」該名男子喚道。
 
「又點啊?」我回身應道,發現他竟已經坐了到大樹下的那張長椅上。
 
雖然樹的高度並不是很高,但離地至少有三米,能夠於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從樹上攀下來,可見其身手相當不錯。
 




「你唔覺得奇怪架咩?」他蹺起二郎腿,手托著腮。
 
「有咩咁奇怪啊?」我說。
 
事實上,自醒來後,一切也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啲人聽唔到你講野囉。」他的神色和語氣十分囂張,樣子有點欠揍。
 
「咁又點?」
 
「佢地仲好似睇唔到你咁。」他再說。
 
「你想講乜啊?」我開始感到有點不耐煩,對於講話有一句沒一句的人,我最為討厭。
 
這些我當然察覺得到,但最奇怪的,是剛才那班公公婆婆的頭上都頂著了一座莫名奇妙的東西,還燃著了一團團詭異的火焰。




 
「你咪聽到我講野同睇到我囉!」我說。可是他頭上並沒有那個「東西」。
 
「咁係因為我同佢地唔同。」他回應。
 
「……」我默然站著。
 
他站了起來,雙手插褲袋,說:「你有無發現,佢地每個人既頭頂上都有一盞類似油燈既物體,而我係無?」他掃了掃自己的頭頂。
 
如他所言,的確是。
 
「……」我沒有答話,雙拳卻不自覺地握緊,焦慮的感覺正在不斷澎漲。
 
說穿了,剛才我動怒的原因,是由於內心那份莫名的不安。
 




「不如我直接啲講啦,其實你已經死左…」
 
胡扯!
 
但我的內心卻猛地抽了一下,更閃過了一絲恐懼。
 
他繼續說:「仲有,我同你一樣,都係鬼。」
 
「你都痴撚線!」我退後,想要離開。
 
「你唔信啊?」
 
對於鬼神之說,我從來不相信。
 
「發神經!」然後,我奔出了公園,隨意向街上其中一名師奶揚手:「唔該,可唔可以借個電話黎打下啊?」
 
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彷彿,我根本並不存在。
 
於是,我再上前詢問了另一個站在巴士站等車的男人:「唔好意思,我…」我還未說完,正在吸煙的他便往我臉上吐霧,我連忙摀著口和鼻…
 
奇怪…我竟然嗅不到半點煙的味道。
 
「先生,借部電話黎打吓得唔得?」
 
「小姐,你可唔可以應吓我啊!?」
 
沿途上,我不斷向迎面走來的人招手和講話,但是全部人均是無動於衷,而且,整條街上的人都頂著了一盞那名陌生男子口中所謂的「油燈」!
 
我攔於一位正在跑步中的女士前面:「喂,你可唔可以…」怎料,她竟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衝向我,於是我立即伸手去擋。
 
原以為大家的身體會互相撞上,可是卻沒有…
 
她…竟然直接穿過了我的身體!
 
沒可能的…是發夢!我一定是在發夢!
 
「啪!啪!啪!」我用力地拍打了自己的臉幾下。
 
「哈,你以為自己發緊夢啊?」又是他:「無用架,你點打都唔會醒,因為呢個根本就唔係夢。」
 
我繼續拍打著自己的臉,還加重了力道:「無理由,你嚇我唔到既…你嚇我唔到既…」思緒異常混亂,竟然在自言自語。
 
「喂,你望吓我。」他說。
 
我撫著那張完全感受不到痛楚的臉,回頭望向他…
 
「你…」我心中一慄。
 
雙手環抱於胸前的他突然雙腳離地,雙腿更以不可能的角度繞到身後,並踩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再以滾輪的姿態於半空中向我這邊旋衝過來…
 
「哇!我…」連那個單字粗口都還未說出口,我便暈倒了…
 
被嚇至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