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晚上,我留在公司加班,工作至很晚,靈光一閃,才記起原來今晚有個很重要的約會。
 
前幾天,潮達約了我於今夜見一下面,順道吃頓晚飯,而我竟然差點便將這件事忘記了,看似繁忙緊密的工作快要將自己弄成痴呆。
 
「弊喇弊喇,遲到喇!」我手望腳亂地執拾著桌上的東西。
 
「原來就黎九點架喇…」澤森伸了一下懶腰:「咁我都走喇…不如車埋你!?」他幾乎每一晚都會工作至凌晨,今晚已算是提早了下班。
 
「唔好啦,都唔順路。」我說。
 




「我去九龍個邊,你去邊啊?」
 
「觀塘。」
 
「咁順路啦,都係過海者,跟埋我車啦!」
 
「咁好啦,唔好意思啊,又要麻煩你。」
 
於工作上,他已經幫了我許多,現在還要他當上柴可夫,心裡是由衷的感到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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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達與他的朋友於觀塘工廠區租了個單位作為Band房,每天下班後,他都會到Band房流連,與朋友們搖滾一整個晚上。
 
香港地方有限,加上白天要上班,所以大部分像潮達這類的音樂人只能於晚上練習,為免擾人清夢,很多樂隊都會選擇租用工廠大廈的單位作為音樂場地。由於觀塘的工廠大廈林立,租金便宜,地方寬敞,且遠離民居,是作為Band房的其中一個好選擇。
 
除了工作和睡覺,潮達將大部分的時間都花了在音樂上,有時更不惜犧牲我們的拍拖時間,對於此我一直沒有怨言,反而是給予他無限支持。因為,從他的眼裡,我看見了夢想,而堅持夢想的人才是最帥的…
 
最重要的,他的成功,便是我的夢想。
 




主流和非主流音樂,潮達均有涉獵,他說多元化會令自己更加容易邁向成功。這些年來他曾經創作過不少歌曲,間中也會將這些原創歌曲和歌詞寄往唱片公司,可惜卻一直沒有任何回音,一直嚐著失敗的滋味…
 
雖然如此,他心內那團火卻一直燒得很旺,從來沒有減弱過。
 
……
 
澤森的車停定了,而這時潮達碰巧在前方不遠處的便利店內走了出來,身旁還站了個女人。
 
「阿達!」我衝了上前,撲入了他的懷中。
 
「你遲大到喎!」潮達輕拍了我的手掌一下以作懲罰。
 
「車上面個人…係你同事?」潮達望向了澤森身在的方向。
 
「係啊!佢就係我師父阿森喇!」我回應。相信他對澤森的名字不會感到陌生,因為很多時說起工作,我都會提及到他。




 
然後,他跟仍然身在車上的澤森打了個招呼。
 
這時,我發現潮達身旁的那個女人十分眼熟,想了想後,才記起了她的名字,她是中學時代的那個學生會副會長。
 
「你仲記唔記得佢啊?安瑩呢?」潮達指著她說。
 
當然記得啦,我怎會忘記她的朋友當日是如何出言辱我自尊。
 
我點了點頭:「記得…副會長呀嘛?」實質卻有點不想承認。
 
「係啊!原來安瑩同我地間Band房個業主係識得架,多得佢同個業主傾掂數,我地先唔使俾人加租咋!」
 
「哦…係咩…」我感到有點不是味兒,卻一時說不出原因。
 




「你肚唔肚餓,不如一齊食飯啊?」潮達問她。
 
不是吧,我們難得二人世界,他竟然邀請第三者加入,還要是個女人…
 
安瑩笑說:「唔好喇,阻住你地撐檯腳…同埋我仲有啲野要做,下次先啦!」
 
「哦…咁好啦,咁我地搵日再約過啊!」潮達。
 
跟安瑩道別過後,潮達便把我領到了附近的大排擋。
 
「今日做野辛唔辛苦?」他手托住腮子,兩邊眼皮都快要掉下來了,白天拚博過後,晚上又要提起結他奮鬥,一定是累透了。
 
「唔辛苦,你呢?」我說。
 
他打了個呵欠,我伸手掩住了他的口,以防有蚊子飛出來。




 
「還可以啦,我諗住過多排就轉工。」
 
「點解啊?而家翻寫字樓唔好咩?」
 
「又唔係唔好…不過搵得錢少,同埋無咩晉升機會。」
 
直至目前為止,他已經轉過了幾份工作,月薪一直維持於四位數字,而我雖是初出茅廬,但第一份工作的起薪便已經來到了五位數字。
 
「咁你諗住做啲咩?」點好菜後,我問。
 
「我都未知…而家攰到諗唔到野,聽朝訓醒覺或者就會諗到…」潮達絕少表現得如此頹喪,相信「平衡現實生活與夢想」這一點真的令他感到很苦惱。
 
「但係其他工可能無而家呢份咁準時放,又或者收工後已經好攰,到時仲邊有精神同時間夾Band?」我用熱水清洗了一下伙計端來的餐具。
 




「無計架喇,如果真係頂唔順既,咪練少一兩晚囉,再係咁落去既話,我點儲錢結婚…」他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
 
沒想過他那追夢的路途中,我的終生幸福原來也是其中一站呢…
 
聽見他這樣說,心內的甜意頓時湧現到了臉上,幸好他此時閉上了眼,沒有看到我那難看的羞澀模樣。
 
潮達一直在打瞌睡,為免把他吵醒,我沒有再講話了,只是往他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作為他背後的女人,能做到的,就只有這些。
 
「如果要過著每天都吃大排檔的日子,你還會願意跟著我嗎?」他曾經這樣問。
 
記得當時自己的反應同是在他的額上吻了一下。
 
我對他的愛,盡在不言中。
 
況且,我打算將這句話留至最後,於人生中最難忘,最經典的一刻才跟他說一聲…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