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魔鬼山谷(一)

至少,真鳳知道一階之差,實在無法突然跨越。於是,他不再想著那幾場戰鬥,那些影像亦慢慢消失於虛空之中。他放鬆全身,盤膝而坐,雙手垂下,閉起雙眼,嘗試清靜己心,達到毫無雜念,心中只想火龍火鳳。

突然,一陣清藍和鮮紅各自先後在他身上閃過,但只停留了一瞬,便再沒出現,張開雙眼,道:「零點五秒嗎?」呼出一口長氣,慨嘆這半秒的相隔。高手過招,莫論半秒,十分一秒也足夠將自己推至無可挽救的地步。

「不可以!」他心意已決,便再次閉起雙眼,那道鮮紅和清藍,不斷湧出再消失,不斷重覆,周而復始。鮮紅的真龍之力和清藍的鳳凰之力在真鳳體內瘋狂地進出,鳳翼和龍爪梅花間竹地出現而一閃而逝。

即使真鳳感到極度精神疲勞,卻未像平時感到暈眩,又似時間一直靜止,又似時間飛快逝去。經過無數次交替轉換,雖然對那零點五秒毫無減少,但他對兩者的控制有一番新體會。





催動真龍之力或鳳凰之力,仍是從體內的細胞,透過經絡而抽取出來的能量。古人所言的真氣就是利用靈力運行自己全身,流通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能更認識靈力的運行及使用。其實宋龍從小就知經脈的重要性,所以一直用真龍之力貫通全身經絡,更令實力非凡,更能控制真龍之力。

真龍之力剛陽至極,運行於任脈,乃奇經八脈的主脈,始於背後中脊;鳳凰之力,卻陰柔至極,運行於督脈,始於下腹。任督二脈上交於唇,而下交於會陰。

即使真鳳並不知道有關經絡絡脈的事,只知兩種力量由起至收,皆有特定路線,繼以散向全身,而且兩者皆會經過相同的位置,或因這相交點令兩種力量無法同時使用。

可是,這亦令真鳳不禁疑問:「到底,是我不可以同時使用兩種力量,還是自身的防衛機制不容許我這樣?」頃刻,劇痛再次湧現,就如鬼魅般揮之不去,咬緊牙關,催動鳳凰之力以舒緩痛楚,怒忖:「可惡!我就不信不可以同時使用!」

在真龍之力和鳳凰之力各運行數大周天後,他控制兩種力量已比以往更純熟,更熟悉。已催動鳳凰之力的真鳳,再強行催動真龍之力,從背後中脊開始湧起,閉起雙眼,全神灌注控制體內兩種力量,大吼:「給我闖過去!」





早已流通鳳凰之力的經絡,於任督二脈上相交點被真龍之力硬闖,兩種力量首次相交。鮮紅與清藍,混成比起他自身靈力更為純粹的紫色,那是一種誘人無比的淡紫色。他並不知道,原來全白的意識空間,漸漸變得黯淡。

「呀!」真鳳睜開雙眼,雙眼暴現紫色血根,全身表面皆帶有淡淡紫氣,雙膝跪在地上,然後更是倒在地上,全身像是痙攣般顫抖。兩種力量相撞,爆發出更恐怖更強大的能量,由體內把真鳳完全崩壞。

在這意識空間的,破壞的不是肉身,而是純粹的精神,即使是若霖,亦無法把這還原。直至眼前一黑,完全失去意識。

小倩問:「這就是塞內加爾邊境?」從專用直昇機的玻璃窗望出,看到一片綠油油的山坡,高低起伏,山峰連綿不絕,條條河流繞山而流,滋養整片大地,遍地開花,滿地青草,陽光耀眼,使人感覺清新,份外精神。

小冰自上機後就一臉認真,望這自然美景,道:「嗯,我們現在在塞內加爾和幾內亞比索的交界。我們待會下機,走向幾內亞既邊界。照明鋒所說,噬魂者的據點極有可能在非洲等落後地區,我們別分頭行事,五人同行最安全。」





「嗯。」小倩依然不太敢望向小冰,視線繼續停留在那片綠野。

電王拿起手上這副平平無奇的眼鏡,說:「下機後,我就會開始使用明鋒給我的這副熱能監測器。想不到明鋒如此厲害,將副普通眼鏡改裝成熱能探測器。」

這副黑色鐵框眼鏡,看似平凡不過,卻含精密科技。鏡片乃特製玻璃,能顯示出各種讀數;而眼鏡框由鈦合金製成,配合納米技術,將熱能探測器化為一塊細小晶片,連接鏡片。

明鋒更為方便他們,只要使用者按下鏡框旁的按鈕,鏡片上就會顯示出面前一公里的熱視畫面,而明鋒預先把探測溫度範圍調整至人體溫度,加上半度的偏差值,方便他們更易探測。因他知除門者及軍人外,其他人或動物根本無法傷害五人。

「蓬蓬蓬⋯⋯」直昇機的轉動翼漸漸變慢,然後五人陸續落機。除了小冰、小倩和電王之外,更帶兩名在萬事妥工作的男女,一名中階二門者--石仔和一名高階二門者--芳兒。二人也是小冰和電王能夠相信的人,能力不俗,而且人多勢眾,總有用處。

電王後背斜插一把長劍,立即戴上眼鏡並按下按鈕,開始作出熱感探測。小冰則與直昇機機師說著:「保持聯絡,別去太遠。當我們緊急聯絡你之後,在一小時之內一定要趕到。」

機師知道五人能力過人,即使是看似柔軟弱小的女子,都能輕易制服自己,所以壓下心中輕佻,說:「沒問題。」

小冰冷冰冰地說:「電王,如果發現任何異常,便要麻煩小倩開始進行精神掃描和連接大家精神,以保安全。」





小倩點頭道:「嗯,我知道。」

電王不知為什麼小倩會如此聽話,只好集中探測,四處觀望,看到的只有小冰和小倩的熱感影像,道:「小冰,這一公里內毫無人影,與你所說的有兩三個小族完全不同。」

小冰說:「恩東加尼族、里蘭族同赫雷羅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要盡快出發。」雖然她門階不高,可是因身為執劍外交官,見識比起其餘四人還要多。

「好!」電王心中湧起一腔熱血,餘光掃向小倩,見她心神恍惚,似是掛念某人,呼口氣後便一掃心中事,一馬當先走前。

電王自覺與真鳳的距離越來越遠。真鳳由先前的執劍隊隊員,搖身一變成為執劍的第二任會長,更通過考驗,獲得世上最強的九人這稱號;反觀,自己一直停滯不前,心中只知繼續努力下去,像真鳳般拼命而行,變得更強。

一路走來,渺無人煙,似是走進荒島。電王突然問:「你們嗅到嗎?」另外四人都紛紛點頭。他續道:「做好準備。」

陡然一聲長響,五人一同望上天空,看見一顆黑點於空中飛翔,拖著一條像戰機飛行的軌跡。幸好那黑點飛遠,於是小冰說:「還是繼續前行吧。」





五人感官敏銳,知這傳來陣陣血腥味,雖然並不濃烈,且已過一段時間,可是這陣血腥味,尤對電王、小倩和小冰,是多麼的熟悉。這段時間,他們並沒有掉以輕心,日復日練習,希望變得更強,為了自己,亦為同伴。

電王拔出背後秘銀劍,雙眼現出那份決心。小冰和小倩不禁對望一下,再望向電王,原是由電王拔劍一刻開始,身上竟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氣勢,卻並不自知。而小石和芳兒看到兩女的神情,亦不作聲。

五人登時緊張起來,快步隨著那陣氣味走向一條無人偏僻的山路,從幾內亞比索的邊界走至中部,而那陣腥味越濃烈,他們越感不安,越感沉重。電王輕說:「有人了。」

小冰開啟執劍專用的全球定位系統,道:「這就是很久以前,門者界人稱魔鬼山谷的地方,非洲惡人族的前聚居地,不過已經荒廢多時。」隨著電王指示,他們步步走向山谷邊緣。

山谷直徑闊約二百米,俯視則似個凹凸不平的橢圓形,邊緣一片綠油油,遍地花草樹木,樹密遮天,而旁邊河流滋養周遭植物;反觀,山谷內卻是寸草不生,有如沙漠,乾旱燥熱。從山谷的邊緣望向至谷底,深約幾百米,那底部更只有少許陽光能夠進入。

如果在此跌下去,就算是他們,亦恐怕會危害生命,但執劍三人已站在邊緣,依然沒有一絲懼色。反觀小石和芳兒,雖然經歷許多大大小小的任務,但依然有種怯懦。

電王透過熱能探測器的影像,看到谷底有一山洞,內裡一群人躺臥地上,一動不動,說:「奇怪,山洞內的人像是睡覺。大概有幾百人在內。」

「下去查看吧,也許他們是被噬魂者綁架的門者。」小冰正找路線讓眾人可以安全走下去。





「等等!」電王用手示意五人一同蹲下。另外四人隨著電王指去方向,才看到一名年紀輕輕的亞洲少年緩慢地走向山洞,心想:「幸好我們與他相距近一公里,否則一定被他發現。能來這處,定與噬魂者有關係。」

想起噬魂者,電王便憶起斯龍,憶起噬魂之亂,握緊秘銀劍的左手不禁用力起來,那若有若無的氣勢似張牙舞爪在空氣中飄散。

那名看似懶散的俊俏少年走到山洞口前,突然停下回首,遙望向電王等人,大喝:「喂,不如你們下來吧,我不想費力上來。」電王知大家一直隱藏殺意,更未使用靈力,理應沒可能被他發見。那少年續道:「你也散發陣陣氣勢,不是以為我會感覺不到吧?快下來。」

電王大感不解,小冰道:「電王,你已經隱約有氣勢,只是未至結實。」兩女當初選擇不說出,是因為這是首次電王現出若虛似實的氣勢,怕說後反倒令他心思繚亂,更難突破三門。

聽到小冰這話,電王不知該喜或該怒,但既然如此,亦不再選擇逃避,站起並脫下那眼鏡,直接與那少年對視,說:「走吧。」五人沿著一條較為平坦的路線快步走到谷底,而那名少年呆站打哈欠。

從谷底望去,又是另一番光景,谷頂上高昂的樹木和谷中各形各狀的岩石幾乎遮光蔽天,致此雖不至漆黑一片,但亦黯淡得很。

在電王等人走到谷底之時,那少年竟然大字形的躺在地上,更幾乎睡上一覺。





電王見此人毫無殺意,懶散無力,雙目帶怒,微散殺意,威風道:「你到底是誰?」小石拔出長約手掌的尖刀,而小冰則四周張望。

聽到電王說話,那少年懶洋洋地轉身,側身臥地,左手托頭,雙眼悠閒地望向五人,說:「我是噬魂者的惰。你們呢?」

「噬魂者!」小石和芳兒一聽此名,心中竟生一絲怯意,但只過一瞬,便壓下怯意,換上渾身殺意。雖然二人未算箇中高手,但亦經驗不淺,知在戰場上,一生怯意就等同判自己死刑。相反,執劍三人聽後不怯反威,尤其是電王。

電王完全露出自身殺意,那若有似無的氣勢更在空氣之中飄散,但依然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少年能成噬魂者一分子,實力必定非凡。面對電王冰冷殺意,惰面不改容,毫無影響,五人便知這少年並不簡單,不敢有一絲鬆懈,知此人至少是初階三門者。

小冰冷靜問:「你們目的到底是什麼?」

惰呆打呵欠,問:「那你們是誰?別再問第三次了。」

小冰回答:「我們是來自執劍的電王、小倩和小冰,還有萬事妥的芳兒和小石。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惰輕輕一笑,緩慢站起,傲慢道:「你們怎會找到這地方?明明想讓你們找到另一個血石場,怎料被你們撞破這處。不過,三個高階二門者,兩個中階二門者,你認為這就可以打贏我?」

光是站立,惰已給予眾人一份源自一階之隔的壓力,令他們呼吸輕輕加速。電王盡量平復氣息,義正詞嚴道:「我只知道,邪不能勝正。」頓時,電王那虛浮氣勢漸漸張開,雖未厚實,但他也感受到這份氣場。其餘四人都看著電王,他的身影似乎變得巨大起來。

「即使你們有秘銀在手,但未到三門,根本毫無勝算。」惰雙目依舊無神,似對面前眾人了無興趣。陡然,他揚起一股散漫氣勢,如潮浪般湧向五人,五人立即戰意漸降,生起一陣怯意,才感對方實力雄厚至極。

電王咬牙切齒地道:「可惡。又是氣勢。」咬破嘴唇,鮮血登時流出,以痛楚驅走怯意,心知以惰實力,不應只有如此淡薄氣勢,只是惰根本沒有打算認真面對自己,心中一陣不忿。

二門者和三門者之間的距離,就是如此遙遠,永遠似有一道像是不可跨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