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生道:「夕陽不美,是因為太陽要開始墜落。」 》
 

 
在加入九UP的短短一個月間,我每日的工作就是回到一個六百呎的工作室學習。據教我的前輩的說話是:「學下乜撚野叫電影。」每次見面他都會重複這句話,然後再答我:「屌你個屎忽,電影咪就係錢之嘛。」
 
「屌你個屎忽」是他的口頭蟬。
他是志叔。今年已擺六十大壽,心境卻像二、三十般,是個討人喜愛的活老頑童。據Peter的說法,他以前是兩大武指班底的其中成員,是個香港電影黃金時期的產物。在他那一代,每一個電影人都很「當紮當打」、十頂全能。志叔說這是「比師傅打出黎」的成果。我很喜歡志叔,因為他是我在這圈子中我唯一一個感到用真心來對待我的人。
 
晚上八時十七分零八秒,我依然待在公司裡,翻查著以前的場記單及導演單的資料,看看那些分場要怎麼做,因為我第一個工作就是場記。




 
分場即是一套電影都由許多場戲集結而成,而可能當中第一、第十、第廿七場戲都是在餐廳拍攝的話,我就要將它們分類為一個項目,方便拍攝。
 
「嘟、嘟、嘟、嘟、咇。」在我聚精回神中,有人按密碼鎖進來了。

「徒弟仔!搞緊乜撚野啊你!」志叔那如米奇般的聲音隨著他滑稽的步姿奔了進來。「今日都好精神啵志叔。」我打了一聲招呼。「屌你個屎忽,個人唔精神啲就兩腳一伸架啦!」志叔將頭往我一伸又道:「哦⋯⋯做緊野咁乖啊,好彩都仲識自己搵下資料。上次教果個死𡃁仔又話自己咩大學電影系畢業,挑!都唔知佢讀乜撚野既!依家啲人去得教書啊,就即係佢撈得燶先去教。咁你話啦,邊到會學到野先得架?」志叔走向雪櫃拿了一罐梳打,搖搖頭自言自語地:「電影邊撚到有得讀架⋯⋯」
 
對於志叔嘮囌的一面,我已習慣。我努力地整理著眼前的資料,但這劇本是說平行時空的故事,實在太混亂了。我抽起一根菸,理平那紛亂的思緒。
 
我也是剛剛學抽菸,因為我覺得寫「一根菸的時間」的作者也要抽菸,才能寫出那種心情。




 
「徒弟仔!你知唔知你寫漏乜啊!咁撚緊要既野你都漏!」志叔響亮的聲音忽然在我後面出現,我被嚇得連手中的香菸都掉到地上。「寫漏乜啊志叔⋯⋯」
 
志叔手指指向演員那行:「演員都要著衫架嘛!你唔撚寫,啲梳化服就企鳩哂係到架啦!」他作勢打了我兩巴掌,笑了一笑:「以前果套教人既方式唔岩架啦,時代唔同左,人就跟住進步。唔係話以前既野唔好,以前既野好好架。你睇下咸蛋超人,以前日本仔都係學我地套野番去拍架炸。好聲好氣講,咁你下次咪記得囉。」
 
我由衷地向志叔點了一下頭,站起來向他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志叔連忙扶起我:「我唔行呢套架。拿,你以後有咩唔明就要問啦,唔問呢你就輸鳩哂!學電影一係唔學,一係就學撚盡佢!知道未!」
 
「收到大佬!」
 
「無啦啦鞠躬,真係屌你個屎忽,死人咩⋯⋯」




我從來不知原來這句話是志叔心懷安慰的代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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