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不出所料,我被父親叫住了。


「........」我像被點中穴道,整個身體僵硬住。


「前一陣子妳都很晚回家,去哪裡了?」父親的語氣像警察在查問犯人。


「溫習...」我擠出一個生硬的藉口,前陣子我在溫習李氏屋村的家族發展倒是真的。






「老師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妳經常缺課,提早離開學校。還有房間裡的臭肉又是怎麼一回事?」這時輪到母親開口了,二人有默契地向我夾攻。


「........」房間裡的蛆蟲被發現了?!我腦海混亂不堪,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很瞭解妳這樣做的目的,別弄些無聊的反叛來對抗你的家人,這樣做很沒家教!」父親擺出架子,我倒不明白一個常常不回家的父親有多瞭解我。






「房間裡的東西我都幫你扔掉了,別再搞些有的沒的。」母親總是私下幫我下決定。


「隨便...」沒有爭拗的餘地,我拋下這句便低著頭走回房間。









我「砰」一聲關上房門,房間內腐肉的氣味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培育的蛆蟲一隻不剩地被清理掉,就連挖掘的工具全都丟掉了,唯一作為憐憫我的是母親將滿是泥巴的衣服洗乾淨褶好放在床上。我體內充斥著委屈感,喉結被某種東西哽住了,卻不能嚥下一口口水,乾涸得像被火燒。我能夠做的只能抱住膝蓋,靜待著心裡的憤恨慢慢平息。這些情況我早就習慣了,每次父親總會預先擺出一副不可越界的父親模樣,母親則是一副不能忍受家庭關係破裂的樣子,
所以我從來都不會跟他們大吵大鬧,沉默正是我家的溝通方法。





家裡不能再藏下蛆蟲,工具又被丟掉了。幸好這些都能夠用金錢來解決,我在家附近的工業大廈租了一個簡陋的迷你倉庫,那裡的環境衛生很差,但勝在很平常少人出入,其他單位都是租來擺放一些沒用的雜物,我可以安心地在裡面繼續培育蛆蟲和擺放挖掘的工具。





終於,我在網絡上找到一個中日戰爭遺留下來的亂葬崗,那位置現在已經變成一片人跡罕見的荒山,仔細搜查過那座山的資料,山下有一個小村落,曾有多次下大雨後有疑似人類骨頭被雨水沖下來的新聞,網上還有不少鬧鬼傳聞,但可信性不高,我可不希望遇到鬼魂,只懇求那座山真的是葬滿屍體的亂葬崗,如果能掘到戰爭時期的屍體一定會很有趣。










在一個下著濛濛細雨的晚上,月亮都被鳥雲遮掩住。我依據著網上搜尋得來的地圖,當晚我穿著防止泥巴和雨水的黑色雨衣和雨靴,毫不理會車子快速在身旁掠過,停在馬路旁邊多次檢閱地圖確認之後,便越過防撞欄杆,便往著郊區走去,當樹木把僅有的路燈遮蓋住時,我開始在叢林內分不清方向,放眼四周的房屋燈光越顯疏落,只能勉強略見遠山的輪廓,這裡沒有專為行人而設的道路,腳下踏著的滿是被雨水沾濕了的泥巴,高至膝蓋雜草總是不厭其煩地纏繞著我,一陣陣夜風掠過時,樹葉和雜草的窸窣聲不絕於耳,我開始意識到自己隨便畫的地圖是多麼簡陋,連一處可以確認位置的標示也沒有,心裡盤算著最壞打算,大不了就是一直走到天亮再找路回家,有了這樣的想法後我才可以一直無畏地向前邁進。我每隔一段時間就低頭看一下地圖和網上搜刮得來的照片,然後再東瞅西看,四周對我來說都是一模一樣的樹木,反正用處不大我索性把它背包裡。驀地,我聽見遠處傳來多人細語的吵雜聲,是來野外露營的還是傳聞中的幽靈呢?兩個答案都沒差,所以我便沿著聲音的方向前進,走近之後隱約看見有電筒光在草叢間抖動,突然間腳下踩踏著雜草的觸感消失了,四周也不見有樹木佇立著,叢林中竟存在一塊寸草不生的荒地,可能四周都漆黑一片使我失去了距離感,現在眼前沒有任何阻撓視線的東西,我才察覺原來自己已經來到了電筒光和吵雜聲的來源。





在電筒的照射下,我看見大約六、七名個男人,跟我一樣穿著黑色雨衣、黑色雨靴、手上還拿著挖掘的工具,其中兩人還拖拽著一個長條形狀的麻布袋,這個時候萬萬也想不到會遇上穿著同樣裝束的人,他們手上的麻布袋跟各種狀況配合起來第一時間就讓人聯想到是「屍體」,有點驚慌失措的我還大叫了出來,這樣一喊所有人都停下手邊的工作,電筒目標一致照射著我。當他們發現眼前的是一個跟他們一樣裝束的女孩時,先是面面雙覤,然後從下而上地打量著我,其中一名男人很果斷,一言不發地從雨衣中拿出一拿黑漆漆的小東西,還用它畢直地指著我,我身體各種認知都發出向我發出警號,那是極之危險的東西。








「誰!」男人的語氣不像是詢問。


「慧....」我在空氣中揮寫自己的名字,男人似乎被我的隨性而怔住了一下。


「這麼夜來幹嗎!」同樣不是詢問句,他手上的小東西則表示不介意多處理一具屍體。


「我有錢,想買你們棄置的屍體....」幸虧我平常跟其他人都無法正常你一言我一語地溝通,以致我才能在這種危急關頭下說出重點,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