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滿意嗎?」 

完事後,我帶著他走回大廳。父親早已站在門外恭候,一看到我們便向男人問道。他賓賓有禮的態度讓我覺得可笑。 

「你的人質素果然有保證。」 

男人突然一手摟著我的腰,另外一隻手抬起我的下巴欣賞地說。我嫵媚地一笑。下一秒便馬上變臉,鬆開我腰上的手表情也瞬間變得正經。 

「炸藥後天就可以給你運到,至於人類那邊......我會換一批假的貨應付一下他們。」 





話說到最後,他露出一個狡滑的淺笑。 

「合作愉快。」

 父親在臉上也掛上陰險的笑容,向男人伸出手說。兩隻手掌魄力地握在一齊,卻散發著一種打從心底讓人討厭的磁場。 


「今天表現的不錯。去餵飯吧。」 

把客人送走後,父親沒有感情地誇獎了我一句後再次把我打進地獄。  






每次走下這條陰森發霉的樓梯,心臟便會開始收縮。那股分不清是是鐵銹還是血腥味總讓我不自覺地顫抖。然後每當他的慘叫聲刺進耳朵裏,胸口便絞痛得害我寸步難行。

 我一步一步走到了鐵門前,深呼吸。空氣彷佛裏瀰漫著的毒氣般,吸進身體裏的空氣讓心臟的顫抖加劇。 拉開門,藤鞭和血液在半空中四濺飛舞。五感感受到的一切都在折磨著我,我費盡力氣才沒有讓眼睛合上。我連看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我怕我會馬上掉頭跑出房間。 

我捧著餐盤走到他面前,今天他坐起來了。坐在血灘上,他垂著是頭,長亂的頭髮幾乎蓋住了整張臉。肩膀無力的下垂,血液無止盡地流到血灘上,都快要分不清血液是從那個傷口流出來的。 

沒關係,活著就好。





心裏慶幸他還活著,卻又覺得也許對他來說死掉會更好一點。 

我撕開饅頭樓要餵到他的嘴邊,但發現被頭髮蓋住了。我伸手撥開他的頭髮,小心翼翼的,怕不小心會弄痛頭上的傷。頭髮打結打得亂七八糟,我花了點時間細緻地把頭髮撥好。過程中,他依然只是安靜地待著。我的心臟卻怦通怦亂地跳著。 

他睡著了?他有在看我嗎?會討厭嗎?他會張開眼嗎? 

我想念他的眼睛。其實我連他樣子也記不清。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臉都被血液沾的滿臉都是,後來每天他的臉都被頭髮遮住了半邊。唯獨那雙眼睛佔據了我的記憶。 

頭髮撥開後,我們近距離地四目相對。那雙深䆳的棕眼睛𢸍懾著我心臟。我睜大眼睛仔細地觀察著他臉上的每一寸,生怕再也見不到我要把他刻畫在腦海裏。臉上也有幾條血痕,血液像眼淚般劃下臉頰。我心痛地看著他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徬徨。 

我能為他做什麼? 

我看進他的眼睛裏,眼眸裏的悲傷帶著怒意。這我才發現,他並不是看著我眼,他的視線放在我的臉上。 

我的臉怎麼了?對了.......臉上有瘀青。會很難看嗎? 





「張嘴。」 

被他不友善的眼光盯的不自在,我便急著地饅餵到他嘴邊說。但還是無動於衷。平常只要遞到嘴邊他都會自動咬住。 

「張......」 我打算再開口,然而他說話了。 

「出去。」 

和記憶裏聲音一樣,語氣卻截然不同。記憶裏的聲音明明是那樣的溫柔。 

「我要看你食完才......」 

我怔了一下,掩飾著失落逞強著開口,話口未完他低著頭憤怒地一手把餐盤掃到地上。 





「出去!」 

我倒抽了一口氣,嚇得屏住了呼吸。

他的叫罵伴隨著鐵盤掉在地上鏘鏘作響份外的吵耳。耳朵彷似被他的話刺的出血。我微微咬著唇想要抑制顫抖。睜大眼睛注視著他,心臟像被捏的變型般疼痛,然後眼淚無聲地滑下臉旁。 

他再次抬起頭看著我的時間,一瞬間他的眼神裏好像閃過心疼的目光。但我沒有心情去深究他的情緒,我立刻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我蹲在鐵門外傷心地哭了好久。  


是因為我身上的傷太難看嗎?還是因為我是妓女所以惹他討厭?他是昨天才發現我要接客才會突然大怒嗎......還是我今天我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埃斯佩!」 

巴巴爾生氣的呼叫聲把我從思緒中叫回到現實。





父親正目無表情地站在我面前,我慌張地睜大著眼睛注視著他身後坐在不遠處的高羅拉。 

「對不起......」 

啪一聲臉頰被猛力地打了把掌,忍耐著臉頰的灼痛我再一次低著頭誠懇地向父親道歉。 

「對不起。」 

父親沒有多說什麼,便轉身走回到書桌前繼續。就像什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講解。 

「炸藥後天就會運到。我們儲備的軍糧也所剩無幾,所以明天晚上便立即投放炸藥然後撒走。」 

「投放炸藥的任務由空軍執行。阿徳勒。」 

「是。」 





「明天晚上你帶著全體空軍到總部那邊投放炸藥後,便直接領著軍隊飛到香港的機場集合。其他人會跟著我在正午先出發。」 

「今天到明天中手前要全部整理好回程的物資。」 

「遵命。」 

嘴角的痛楚讓張嘴也變得艱難,幸好其他人的聲音能替我蓋過一點,所以只需要我輕輕地說。 

「沒問題就散會吧。阿徳勒你留下來研究一下飛行路線。」 

我暗地裏鬆了一口氣,默默地跟著巴巴爾轉身離開。 

「艾斯佩。」 

「是。」 

腳步被父親的呼叫停下,我合上眼睛倒抽了一口氣才轉身恭敬地回應。 

「不食飯他會死的。」 

父親的語氣和表情都平平無奇的很。眼神卻強硬得讓我怯懦。 

「知道。」 

我不敢怠慢,馬上點頭回答。 

關上門,我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昨天餐盤落地和的叫罵聲在耳邊響起,我輕輕地對著空氣嘆了口氣。我哭的樣子也被他看見了。 

「打起精神來。」 

當我站原地上苦惱著該怎麼去面對他,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連忙轉身回頭,巴巴爾正側靠著牆看著我。我看著他不知道要說什麼。 

「想要活下去,就打起精神。」 

他冷冷地對著我說。我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便轉身邁步離去。心裡卻是暖暖的。  


深呼吸,像平日一樣我顫慄地走下樓梯,再打開鐵門,今天也是如此。他被打的慘不忍睹,我的胸口被掏的稀巴爛,血腥果依舊濃烈撲鼻。昨天被他罵的事瞬間忘的一乾二淨。 

今天他也坐著。不安的預感夾雜著心痛在胸口翻滾著。 我端著餐盤走過去,蹲下來後便馬上手撕起饅頭。

頭髮還是蓋住了他垂下來的臉,我正從猶疑要不要撥弄他的頭,他自己把頭抬起來了。我的手舉在了半空停了下來,心裏驚訝地看著他。 

又要被趕走了嗎?幾秒鐘的流逝異常的慢長,我放下手不安地看著他。頭髮沒有昨天的凌亂,穩穩約約還是能看到藏在頭髮後的眼睛。棕色的眼眸裏少了昨天的那份暴躁,繃緊的神經才好不容易地放鬆了一點點。 

我拿起已經被我撒成小塊的饅頭遞到他的嘴前,以為他會吃掉,他卻還是無動於衷。我煩惱著要說服他還是要硬塞他口裏,他卻向我伸手了。我有點驚訝。我想要把饅頭放到他的手內,他的手卻沒有要接過饅頭,反有吃力地一直把手伸到我的臉頰上。 

我害怕得緊閉上雙眼。過了半晌臉上也沒有轉來痛楚,然後下一秒他的手輕輕地捧著我的臉,拇指輕輕地撫摸著我嘴角的傷口。我愕然地張開眼睛,他正心疼地凝視著我。 

腦袋一下子變得一遍空白,但跳在激動地跳動著。我困惑地看著他,他眼眶裏在閃淚光。我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心裏忽然悲傷不已。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難過,但悲傷就是不能停息地在胸口裏扭曲著心臟。 

心臟彷佛被利劍反覆刺穿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