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禁區後,我倆都買了張電話卡。
換過電話卡後,Kathy 馬上就在 Snapchat 中傳了相片給我。

我一打開,竟是我在飛機上的睡相。
相中的我笑著睡覺,嘴邊還有一滴口水,搖搖欲墜,面目有點淫邪。當我把照片關掉後,她又轟炸我的手機。這次是 Sticker,把我那睡相放大的 Sticker。
我裝作憤怒地看著她,她卻嬉皮笑臉地看著我。
我於是在 Snapchat 裡問:「呢個係邊個嚟,好 cute」
她回道:「我個 friend 嚟,不過唔知係豬扮人,定人扮豬」
甚麼!竟說我是豬!我比豬聰明得多呢!
「你同隻豬去旅行?我都同緊隻豬去旅行」




「係咩,不如我地兩個交換,睇住對方隻豬呀」
 
這句子......好像有點奇怪。

我於是忍俊不禁,掩著嘴大笑,笑得彎著腰,喘不過氣來。
她似乎都意識到問題所在,拼命澄清:「你......你諗咗去邊呀,我......我只係話要睇住對方......咋嘛。」
這次換我嬉皮笑臉地看著她。
我一臉認真地告訴她:「放心,我會好好咁睇住你……」但我確實憋不住,又笑了起來。
她於是拼命追打我,我見狀,又隨即逃跑起來。
她當然追不上我,只高呼:「何永基,你同我企起到!……」




我停下來,氣喘吁吁地對她說:「我頭先……都未講完,我係話……會睇住你照顧嗰隻豬……即係我。」
她聽到我這樣說,才滿意的點點頭,說:「算你識講嘢。」
我低聲說:「梗係啦,唔係嘅話你分分鐘食咗我隻豬。」
但她還是聽到我的話,並把雙手弄成抓般,作勢要抓我。
「唔好玩啦,買飛啦。」原來跑跑跳跳間,我們已到了車站。
 
我們買了到市區的車票,並隨即上了巴士。
在公路上,本來我想打開話匣,卻欲言又止。
因為她正別過頭,望著窗外風景,但我隱然看見一行眼淚。
我知道,如果這時候說甚麼「你沒事吧」之類的廢話的話,必然會得到「我還好」的答案。




我知道,這時候她不需要些安慰說話,只需要有人在她旁邊。
所以我沒有說話,只在背包中抽出了一張紙巾,遞到她面前。
她看到那紙巾,卻沒有接過,倒是把頭栽在我左肩上抽泣。
儘管我認識不少女生,但我甚少處理女生哭的情況,反而 Kathy 就在我面前哭過兩次。
雖然我還是有點不知所惜——我提起左手,想搭在她的肩膀上,但手臂卻懸在半空。
就像是電視劇中男主角安慰女主角時的掙扎。
但最後我還是把手搭在她肩上。
我想,無論她是我朋友,或是女朋友,都無改我這行為。
但這樣一來,她就更用力把頭栽往我肩上,哭得更厲害了。
我看著她之前看著的風景,那令她觸景傷情的風景,繼續默不作聲。

願意故地重遊的,我相信只有兩種人,一是放不下的人,二是勇敢的人。
我想她是既放不下又勇敢的人。
我不願去猜度為何她哭了,但既然台北這個地方觸動了她心底的某處,我就想令她留低從前在這裡發生的事,不管是好的或不好的。
記掛過去不打緊,但若影響到當下的生活,那就不值了——這是她教我的。





想到這裡,我大概明白我在這趟旅行中的角色。 

巴士轉進市區的道路,我再沒有聽見啜泣聲,看來她亦哭得累了,在我肩上睡著了。
真像個小女孩,哭倦了就睡。
我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直至到達台北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