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整夜的身心疲勞,我睡到下午二時才醒來,張開眼,仍看到旅館的天花板。

我嘆了一口氣,起身梳洗一番,一走出休息室,就聞到一陣飯菜的香氣。

我順著香氣來到咖啡廳,只見桌上已經做好了飯菜,並附上一張紙條:「醒了就快快吃飯吧。」

我會心微笑,即使紙條不記名我也知道一定是阿詩寫的。

咖啡廳的雪櫃就放著幾樣尋常食材,都不知道是怎樣來的。雖然量並不多,但我並不擔心,心裡有預感我們不會被餓食的,因為無一間旅館會任由客人餓死的。





飯吃完了,我又守在接待處裡,期間阿詩又找我聊天,但向來對我冷淡的俊傑卻沒有來找過我,他大部分的時間都窩在房間裡。

雖然阿詩熟悉了這裡,話已變得很多,我又很享受與她交談的時間,但只有兩個人聊天難免總會乏味。

「我覺得我們應該打開俊傑的心扉。大家困在這裡,應該互相扶持的。」阿詩興致勃勃地說。

我點了點頭。雖然我不想主動親近冷淡的俊傑,但由阿詩出面又並無不可。

我們就一起走上二樓,以一起做飯為名,與他拉近關係為實。





臨走前我看了眼掛鐘,現在已是下午五時。想起昨天同樣時候的墮樓人影,我感到不寒而慄。

我跟在阿詩後面,可以肆無忌憚地望著她頸上的紅痕。與昨天初見面時相比,仍然是那樣嫣紅如血,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更顯詭異。

我並無醫學上的專門知識,但也看出這是脖子被繩纏著的傷痕,而且纏得很用力,令人質疑為何她受如此重傷仍可以活動自如。

但我仍是無開口。這裡就只有三個人,我不想因為說出這事實而與阿詩產生隔閡。

我們來到了俊傑的房間門前,敲著他的房門。





「俊傑,我們來找你做晚飯呀。」阿詩在門口喊著。

但我們等了一會,入面仍然無絲毫回應。我們對望了一眼,不由得露出擔心的表情,畢竟這裡甚麼都有可能發生。

我拿出了一串後備匙,找到了屬於301號房的一條,插進了匙孔去打開房間。

我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危坐在窗邊的俊傑的背影。

我們仍未來得及叫出聲,他已經跌了下去,發出「砰」的巨響。

昨天令我們大惑不解的墮樓事件,原原本本地在我們面前上演。

我們呆了幾秒鐘,最先恢復過來的我立即衝到窗邊,俯望著下面。

但下面空無一物,就好像昨天一樣。





「不用望了。」阿詩顫抖的聲音在我後面響起。

我轉過身,正奇怪她何出此言,只見她指著房內的大床。

俊傑正熟睡在床上。

我們互望了一眼,大家的眼神都很驚恐,不明白為甚麼前五秒才墮樓的人會好好地睡在床上。

但我們未發一言就達成了共識,我們靜靜地退出了房間,鎖好了門,就好像我們從未來過一樣。我們一言不發,只踏著急速而混亂的步伐衝下樓。

「剛才發生甚麼事?」到了樓下,阿詩發抖地問。

「不知道。」我的精神狀態都不比她好多少。





我們腦中都閃過無數恐怖的念頭。

「墮樓是俊傑的幽靈?」她發顫地問。

「但他未死,怎可能有幽靈?」說完,我自己都雞皮疙瘩。我怎知道他未死?或許我們根本全都死了。

「他墮樓時,你有留意到另一個俊傑是在床上睡覺嗎?」我問。

「好像是的。」阿詩遲疑地說。

「如果他真是幽靈,就代表有兩隻俊傑的幽靈同時出現了。我未聽說過同一人的幽靈會有兩個。」

「你剛才看到他怎樣跌下樓嗎?」阿詩輕聲地問。

「普通地跌下去呀。不是嗎?」我都被她陰幽的語調嚇得雞皮疙瘩。





「但我看到他並非自己跳下去的,而是像被人推下去。」她繼續陰幽地說。

我回想一下,他跌下去的動作確是不自然,就像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邊,卻被人冷不勝防地從背後推下去。

「你聽說過生靈嗎?」阿詩徐徐地說下去。

我搖了搖頭,但知道她說的並不是甚麼好東西。

「生靈指活著的人的怨靈。墮樓的可能是俊傑的生靈,每一日都重覆一次剛才的情景。而俊傑仍然可以活著。」阿詩顫抖地解釋。

雖然很匪夷所思,但我卻無從否定,因為這裡確是甚麼都有可能的。

我想起俊傑昨天的話,這裡是有規律的,只是和我們認知的不同般了。





我想起了阿詩頸上的纏痕與俊傑的墮樓,這兩件事都不合常理,只是程度不同。仔細一想,兩者其實都可致一個人於死。

這又是否規律呢?

我的身上又有沒有甚麼異常呢?

反正這個靈異現象不會危害我們 ,最後我們決定扮作一切正常,不要告訴俊傑,免得令大家有隔閡。

在這個旅館,同伴是最重要的。我們就靠著互相隱瞞去維護這段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