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日子如常。

我經常都會想起那個中年女子。她是否仍然每晚在霧中徘徊呢?

我當然衷心希望她可以找到她的女兒。即使找不著,我都希望她可以找到這間旅館,至少不用一個人這麼寂寞。

但事實上,三年來她仍從見過這間旅館,可見她會突然來到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我當然想過主動將她帶到旅館,但我一想到之前困死在霧裡的經歷,我就打消這個念頭。



我可以做的只是依照俊傑的方法,在天台上搜索霧中的人影,但她並無在旅館附近打轉,我只能守株待兔地等候她走近。

之前我嘗試這樣做卻失敗了。原因很簡單,因為要通宵守在天台注視著濃霧實在太累了,而且不知道何時才可以等到。我試過勉強守了一晚,第二晚已經捱不住了。

但日子過得久了,我開始適應了這裡無分日夜的環境,而且當無所事事時,人就會想盡辦法打發時間。所以我搬了張椅子上天台上,決定由今天起會根據掛鐘時間,在夜晚看著濃霧,早上才睡覺。

就在我坐得腰酸背痛的時候,一把溫柔的聲音卻在背後響起。

「到處都找不到你,以為你又進入濃霧中了。」



阿詩拍了拍我肩頭。

「你在找哪個女人?」

「我只是在霧裡走了幾小時,已經體會到這種孤獨和無助。她在霧中走了三年來的每個晚上,一定很痛苦了。我好想她可以到這個旅館好好休息一下。」

「看來你已經完全代入了旅館接待的崗位了。」阿詩笑著說。

我也笑了。雖然我不明不白地就接手了這份工作,但我真心希望可以這間旅館可以幫助有需要的旅人。



「你去睡一會吧。我看你眼皮也快低垂下來了。」

「不用了,我可以在早上補眠。我可不想你為了我的意願而熬夜。」

「我可不是為了你的意願,而是為了我的意願。」阿詩故作認真地說。

「如果你早上都用來睡覺,豈不是少了一個人陪我吃早餐午餐?你知道這旅館已經很少人了。」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心頭感到一股暖意。她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再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好吧。我就小睡一回,晚一點再接更。」我摸了摸她的頭,就回房休息。

「她看來很關心我。我應該比俊傑好吧?」下樓梯時,我不禁想。




阿詩獨自望著濃霧在不繼變化,起初還可以集中精神,但一個小時後她已經呵欠連連。

她決定明天要把俊傑都叫來,然後三個人在夜裡輪流看守。雖然俊傑未必願意幫助我,但如果是她開口請求,俊傑應該不會拒絕的。

因為她知道俊傑對自己有著難以捨割的感情。

當日她見到俊傑聽到自己的名字後表現失常,就一直對此耿耿於懷,所以曾獨自到301室找他傾談。

她敲響了俊傑的房門。俊傑似乎早料到她會到來,雖然他為自己的失態感到很尷尬,但還是爽快地邀請她入內坐下。

「你認識我嗎?」才剛坐下,阿詩就開門見山地問。

「我記不起了。」俊傑沉默了一會後說。

「如果你真記不起來,為甚麼你剛才聽到我的名字後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阿詩鍥而不捨地追問。



「我和你一樣,對過去的事無記憶。但是當我聽到你的名字後,卻不期然有著莫名的感動。」

「我們好像曾經是戀人。」俊傑頓了一頓說。

阿詩不懂回應。她想不到會被初次見面的人這樣說,但她明明對俊傑真的毫無記憶。

俊傑看到她不知所措的反應後苦笑了一下,他明白對初次見面的女生這樣說確是很古怪,但這種感覺卻強烈得不得不承認。

「放心吧。我都並不是要求甚麼,只是說出我的感覺般了。這也未必是真的,你也明白這裡一切都怪怪的。 」他想隨便搪塞過去。

阿詩也點頭表示理解。這個話題有點尷尬,她也不想說下去,而且她後來都不好意思向我提起。

雖然俊傑沒有說,但她也察覺到俊傑對我的敵意,也許他覺得與我曾經是仇人。



但她覺得俊傑與我都是好人,她只想大家可以和諧地共處。

一個人悶了總想唱歌。

阿詩也不例外。她努力想著腦海中有甚麼流行曲之類的,但卻只想起中一首簡單而古老的曲調,於是她便隨口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