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拉著沉重的行李死命地逃,直到他們再也跑不動半步,只能倒在地上喘著氣。

他們本來認為縱使離不開這個鬼地方,可以有一間旅館歇腳還是不錯,特別是當旅館中有幾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但當他們見到這三個玩著撲克牌的少年人的容貌,卻不由得落荒而逃,把之前在霧裡迷失的恐懼拋諸腦後。

因為他們清楚知道這三人已經死了!

三個他們認識的死人會聚在這間旅館玩撲克牌,這實在是非常靈異的事。

他們三人躺在地上喘氣,趁機冷靜一下極其混亂的頭腦。





「我們死了?」柏鈞哭著問。

無人回答。阿儀與智成都在這樣懷疑著。不少電影都是這樣:主角去旅行,迷路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然後不明所以地經歷了一大堆奇異的事,結尾發現自己原來一開場已經死了,只是他們不自知罷了。

他們難道早死了?是在機場乘公車時死嗎?還是早在飛機上已遇空難死了?

無人知道。無論生與死,只要尚存在,就要選擇繼續活下去。

他們休息完,就默默地繼續走,只想遠離旅館。他們都清楚現時惟一的希望只有找到出路離開這個地方,但這又談何容易,他們心裡已經萌生絕望的念頭。





「看。」走了不知有多遠,阿儀突然驚恐地指著前方。前方的濃霧正浮現一個四四方方的黑影,竟是他們一心想逃離的旅館。

他們明明一直向著旅館反方向走,但何解旅館又會出現在眼前?

每人都有這個疑問,但無人敢問出口,三人有默契地左轉了九十度走。但走出了不久,前方竟又浮現一個四方的黑影。就這樣轉向幾次,旅館的身影仍舊在眼前。

越想尋見反而越求不著,越想逃離反而一直出現在眼前。

「哈哈哈!」阿儀大笑出聲,像是從無見過比更滑稽的事。柏鈞都笑了起來,雖然他的笑聲聽起來就像哭泣。





只有智成沒有笑,他在皺著眉苦思著對策。既然逃避無用,他們只有去面對。

「即使我們可以蓆地而睡,但沒糧無水,我們也捱不了多久。雖然不知道為甚麼,但旅館的三人似乎無認出我們,不如......」智成說。他們三人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疲倦與飢渴正在焚燒他們的身體,他們實在捱不了多久。

「我們去旅館吧。」阿儀堅決地說。他們確是對旅館有莫大的恐懼,但恐懼到了盡頭卻轉化成兇悍的憤怒。他們已經受夠了這個地方與旅館的愚弄。

「你不怕這三人?」柏鈞心中雖然不忿,但卻仍然有一絲憂慮。

「啪!」阿儀清脆地賞了一巴掌。

「廢物!他們只有兩男一人,算上這個一面病相的瘋婆娘才四個人。我們有兩男一女,你一個可以輕鬆打贏他們兩個男人吧。論武力我們根本不會輸!」阿儀冷冷地說。

柏鈞雖然在進入這異地後顯出一副軟弱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卻是三人當中最強壯和好勇鬥狠的。他在參加過泰拳比賽,算是一名年青拳手,品行差劣的他也有過不少與不良份子街頭毆鬥的經驗。

只是他空有一身武力,平時在斯凌弱少時固然一馬當先,在面對這種未知的恐怖時卻是三人中最為軟弱。阿儀就要激起他的狠勁,讓他可以發揮長處。





面上熱辣辣的疼痛燃起了柏鈞的憤怒,他將行李箱用力一摔,就瘋狂地暴打著行李箱去洩發著心中的焦躁。幸好行李箱是布料的,不然就被他打破了。

「走吧。」發洩完了,柏鈞恨恨地站起身。三人就走向了面前的旅館的黑影。

俊傑已經回房了,阿詩與她的母親仍然在房內聊天,接待處只剩下我一人。

「叮...叮...」剛才跑走的兩男一女居然推門進來,我想不到他們居然可以重返旅館。但這畢竟是值得高興的事,我可不希望霧中會有三條冤魂。

「住房?」我堆起一個微笑問。

三人沒有回答。他們面上的表情很複雜,是忿恨、不安與恐懼的混合體,我實在看不透他們在想甚麼。

「對。」女生稍稍展露出微笑,笑得很嫵媚。這個女生與阿詩一樣都是美少女,但卻多了幾份妖豔。





「你們在這份表上寫名吧。」

他們對著表格看了一眼,在思考著應否留下全名,見到阿詩、俊傑與中年女人都只寫上稱呼,他們都分別寫上「阿儀」 、「柏鈞」與「智成」。

我將三條鎖匙分別交給他們。雖然旅館本身無分男女層,但我還是將阿儀編到203號房,柏鈞與智成則編到303號房與304號房。

「為甚麼不把我們編到302號房?」智成敏感地察覺到我跳過了順序,便警誡地問。

「我將302號房的鎖匙弄丟了。」我搪塞過去。現時我並不想將面具男的事對他們交代,免得嚇壞他們。

他皺了皺眉,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釋。三人便轉過身去,準備上樓。

「請等一等。其實我也對這裡所知不多,希望可以與你們到咖啡廳聊一聊,看大家可否得到甚麼。」我截停他們說。

他們互望一眼,顯然不太情願。他們本就只想找到落腳地方,根本不想與我有甚麼牽連。





「接待先生,現時已經很晚了,我們想休息一下。」阿儀指著牆上的掛鐘,時針指著二點,已經是半夜了。

我確實太不體諒了,他們折騰了整天,一定已經很疲憊。我抱歉地說:「對不起,你們上房好好休息吧。晚安。」

三人背向我走上樓梯。他們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看來情況比想像中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