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皓,好看嗎?

小詩展示給我看的不是她的新身服,而是她用樹技在地上畫的畫。
畫的內容是兩個短髮和一個長髮的小孩手牽手在森林中快樂地跑。

"嗯!很漂亮哦!小詩。"
她高興得手舞足蹈。
——:耶!被讚了。那麼方劃認為呢?
——:哈?一般吧!還可以。
"真不坦率啊!方劃。" 我用手肘撞一下他 "直接說'非常好哦'不就好了嗎?"




方劃臉頰漲紅了。
——:囉嗦!

終是,我們三人在森林中佈滿泥沙的地上躺下,背朝天,看著小詩畫筆下的我們。

——:方劃,小皓。
"是的?"
——:永遠也要在一起哦!我們三人,永遠。
——:嗯!
"嗯!不要分開。"





那天,我們三人的尾指纏在一起,在月亮升起和太陽落下的瞬間許下沒有被遵守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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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張開,最好的朋友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是熟悉的兩人的臉龐。

每次夢到小時候,右手總會往頸上爬,直到碰到小詩給我的吊墜。
這次,也不倒外。





"你們…在幹嘛?"
她們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看睡美人啊!""
"收門票哦!" 我把背後的兜帽拉到頭頂上 "你們已經混熟了嗎?"
大嬸像抱女兒一樣抱緊弦散 "嗯!這個姑娘可是很可愛的哦!" 她放開弦散,與她對視 "欸,什麼時候嫁進我家?"

我用一萬塊賭她現在心裡小鹿…不,是公鹿,還要是頭上的角大得可以撞死人的公鹿亂撞。

弦散眼神游離,雙手的食指互戳 "這…這這這這個…我不知道啦!最好大一點才說吧!讓我們互想了解一下…"
"別答應呀!混蛋。" 我對大嬸說 "你要讓她嫁給你家的誰?我可不是你的兒子哦!"
她豪遘地把我的頭埋在她的胸裡 "在七年前你就已經是我的孩子了呀!"
"才不會有母親收自己孩子的租金。"
"那是你硬塞給我的,忘了嗎?我可是一次也沒有開口要你交租哦!"

說的也是…這七年來好像都只是我單方面讓大嬸收下我的五萬塊。





"白狼呢?"
"牠嗎?睡得可熟了,在人類的床上,蓋著人類的被。"
"我去看看牠。"

打開房門,白色的毛團不見了,映入眼廉的是一個窩在被子裡的女孩。

一把白色的長髮,雖然和我比起來顯得灰了一些…但這不是重點。
……,白狼呢?
我戳一下她的臉,把她戳醒。

她閃亮的綠眼凝視著我。

"欸!小女孩,有見過一隻白色的狼嗎?牠本來在你在躺的這個位置,還是說你把牠烤了吃了?"
"爸…"
"啊?爸什麼?想找爸爸嗎?老實說我有點奇怪你竟然不是想找媽媽,動畫裡的孩子都是想先找娘的。"




她從床上起來,張開雙臂 "爸爸!" 然後用熊的力量抱著我 "爸爸,爸爸。"

我有點吃驚,卻沒有表露在臉上,所以從外人來看我跟平時沒兩樣。

"別亂叫爸哦!後果可以很嚴重哦!重點是受害的那個可憐蟲不是你,而是說養一個小孩要四百萬塊,隨時搞得我傾家蕩產,而且在玄盛這裡養一個像你的傢伙非得要上三倍的價錢。"
"爸爸,爸爸!"
我有點覺得我對牛彈琴了 "閣下通人性嗎…"

大嬸和弦散聽到騷動後便進來看看了。

"方劃,怎麼…這是誰?白狼呢?"
"不知道,進來時只看到這個小女孩。" 我盯著她的臉看 "五,六歲吧!和我們差不多。"
弦散結巴地說 "她她她她她她是裸體的,放開那個女孩!"
"是嗎?" 她身上的被子落下,露出白晢的肌膚 "真的耶…而且你哪隻眼見到我抓著她了?很明顯是她單方面熊抱著我吧!而且超用勁的說。"





幸虧我有萬年惡魔的身軀,要是那個白化症的荊皓,應該倒地不起了吧…

"媽媽?…媽媽!" 女孩放開我,跑去下一個受害者那邊,也就是弦散的所在處 "媽媽!"

纖細的雙臂施出牛熊也望塵莫及的力量。

"痛痛痛痛痛!輕力一點…"
"哦…"

根據弦散的表情,'死亡擁抱'的力量明顯地放鬆了。

女孩的雙眼看見一個房間內最後一個沒被折騰過的人。

"呃…呃…" 她雙眼直射大嬸,表情說明她在想該用什麼稱呼叫她 "大嬸!"
幹得好!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大嬸大陽穴上的青筋爆現 "臭丫頭…別以為我不揍小孩哦!小奏就是在棍子下長大的哦!"
"亂講!我可是從小就看著你慣她慣大的。"
"……"
白色的女孩熊抱大嬸 "大嬸,大嬸。"
"痛…真的會痛,放鬆放鬆。"
女孩的表情有點失落 "哦…"

原來要用殺人般的力量她才會覺得開心啊!原來是個天生的抖S嗎?

弦散溫柔地捧起她的臉頰 "你是誰?"
女孩結巴地說 "我…我我…"
我給她蓋上被子 "你是白狼嗎?"
女孩猛地點頭 "嗯嗯嗯嗯嗯!"

如果是料到的事情,我不會感到吃驚,弦散和大嬸就不一樣了,她們差點沒倒在地上。

弦散驚訝的心情未平愎 "你你你是白狼嗎?"
"是…是…"
"傳說中咒狼帝的孩子…是你嗎?咒狼帝是你爸嗎?"
女孩鼓紅兩鰓,生氣的別過頭 "他…哼!"
我對弦散說 "似乎是真的。她還很討厭她爸呢!"
"傳說是真的嗎…" 她蹲下身子跟咒狼神的女兒說 "你再休息幾天後,我們就帶你回去吧!"
女孩大吼 "不要!"

……,這真的嚇到我了,就這麼討厭他嗎?

女孩蜷縮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蓋上。

真是個任性的女兒啊…

我坐在床邊,隔著被子晃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
"也許你們族群裡沒有'名字'的概念吧…欸,把頭伸出來吧!"

她雙手把被子按下,頭'咻'聲的伸出。

"牙齒,露出來。" 我展示給她看 "看吧!咧!"
她也跟著 "咧!"
"牙齒還真白啊!在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這樣想了,你知道嗎?我們人類的牙齒都是偏黃的,可是你的,卻像純白的玉石一樣。" 我捧起她的臉 "你就叫白牙吧!好嗎?"

取名的方式非常簡單,甚至會被認為是隨便,卻具有意義。

白牙嘴角上翹,像個小孩子一樣,然後跑下床,彷彿要傾盡這輩子的力氣抱著我。
有點痛了…

"我就當你答應了。"
她的臉不停在我的胸上蹭 "嗯嗯嗯嗯!"

弦散在我旁邊站著。

"欸。"
她的眼睛依然離不開白牙 "幹嘛?"
"在她的爸來找她之前。" 我舉起白牙 "我們就照顧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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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這個年紀,如果這麼黏爹娘的話可是會被討厭的哦!"
白牙拒絕 "不…要!"

宿舍裡,白牙整個人像樹懶一樣抓在我的手臂上,當然我也有那種力氣單手舉起她然後晃來晃去了。

駒在旁邊彷彿發現新大陸般說 "呵哦~!是你的妹妹嗎?"
"不!是我的女兒。"
"……"

在月下眾酌的夏修和延前彥把嘴含著的貴得要命的罐裝酒噴出。

"真是浪費酒水和金錢的行為啊!" 我晃著黏在我手臂上的白牙 "你說也是吧!"
"嗯嗯嗯!"

在打打鬧鬧的五分鐘過後,我們四人坐在地上,我解釋來龍去脈。

駒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哦!是這樣嗎?"
"不,其實你壓根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吧…"
他把視線移開,看著窗外月亮 "才…才不是。"

……,我就當你聽懂吧…

延前彥瞇起成一直線的雙眼對準白牙的額頭 "啊!小白牙真可愛啊!"

她嚇得躲在我身後。

延前彥大受打擊 "為什麼…"
"別把你的魔爪伸向我的女兒。" 我對著懷裡的白牙說 "記好了,這種人在我的世界中是被稱為'怪叔叔'或是'痴漢',聽懂了嗎?"
她點頭 "嗯!"
駒看著她 "凌迴現在大概比你大十歲吧!話說回來你跟他真像啊!"
"侍影嗎?" 我想起駒對他的描述,也想起他的樣子,於是對白牙說 "也許和你一樣可愛呢!對吧對吧?"
她嘴裡含著剛剛從延前彥搶來的巧克力 "嗯嗯嗯!"

話說狼吃巧克力嗎?

"欸!白牙。"
"嗯?"
"去找媽媽吧!"
"嗯!"

有時候,我懷疑她的聲帶是不是只能發出'嗯'的音節,不過算了。

我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到一座宿舍。
無視路人的目光,我找到了弦散的房間。

我使勁敲門。

應門的是奏 "你快把給門敲破了,方劃。才幾小時不見就想我了嗎?"
"我來替孩兒找媽的。"
"......什麼鬼..."

弦散聽到聲音就跑出來看個究竟。

"咦...白牙!"

她把'跑'和'蹲'兩個動作合而為一,'跑蹲'到白牙的面前。

白牙抱緊她 "媽媽。"
"呃...很有精神嘛...不不不!太有精神了,放鬆。"
"哦!"

她的雙臂稍微展開,給弦散一點呼吸的空間。

"那我功成身退了。今天有點累..."
弦散舉起白牙的雙手,向我揮著 "跟爸爸說再見啦!"
她很拼命地說出代表道別的詞語 "再...再..."
弦散替她打氣"加油哦!"
"再...見!爸爸。"
"哦!媽媽說很想你,今天盡量別讓她睡了,和她一直玩直到大陽的東升吧!"
弦散慌了 "你你你你你說什麼!"
白牙興高采烈說 "嗯!"

依然是一個單字...

腦袋篩去弦散的叫喊,走上回去宿舍的路程。

呀…女兒嗎?父親嗎?
我從小也沒有父愛,取而代之有滿得要溢出來的母愛。
而白牙,倘若她沒有一個快樂的童年,沒有愛她的家人。

那麼,我就把這些都送給她吧!
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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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白牙帶入房間 "今晚和媽媽一起睡吧!"
白牙結結巴巴地說 "不...睡!爸爸說..."
"別管那傢伙..."
月咏,蒼夏還有連星塵三人盯著白牙,白牙害怕的躲在我身後。

"媽...媽..."
"你們三個傢伙,別嚇到我女兒啦!"
月咏愣住了 "不對吧...她才比你小...十歲。"

我耐心地把故事告訴她們,大概只花了十五分鐘而已,我也不曉得。

蒼夏說 "原來如此。" 然後陶醉地看著白牙 "小可愛,要姊姊給你巧克力嗎?"
"吃...吃..."
"吃什麼?"
我阻止她 "欸!她在學習說話呢!讓她說出一句句子吧!"
"吃...過了。"

所謂的'句子',原來只有三個字...
不過她也進步了,剛開始時她只會說'爸爸,媽媽,大嬸'這三個字。

蒼夏捧起她的臉 "臉蛋還很髒哦!紅色這些是什麼來的?要跟姊姊一起洗澡嗎?"

紅色...?
她的血!方劃沒有給她洗澡嗎?

我把白牙抱在懷裡 "別搶走我的女兒哦!" 我對著白牙說 "和媽媽一起洗澡好嗎?"
白牙疑惑地點頭 "嗯!"

她是答應了沒錯,可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可能狼族裡沒有'洗澡'這種概念。

"對了,得替你找套替換衣服,可是..."
沒有啊!唯一穿在她身上的這套也被血弄髒了。

呃...可能有點大,但還是讓她穿我的好了。

"走吧!白牙。"
"嗯!"

我拉著她的小手,走進浴室,把衣服脫下。
白牙也跟著我一起脫下衣服,卻困難重重。
我沒有動手幫她,想讓她學習新的基本技能來著。

她卻不耐煩地把衣服撕破了...

"不不不不可以!" 我阻止了白牙,但卻遲了一步 "聽媽媽說!"
"嗯!"
"無論做有多困難的事,也要堅持,不可以半途而廢,也不可以為此感到不耐煩,不然最後會把先前的努力毀於一旦的,知道嗎?"
"知...知...知道!"

我不曉得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但這道理她總有一天會用上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唸的關係,白牙悶悶不樂。

我看不下去了,再這樣連我也會心疼的 "小白牙。媽媽沒有怪你喔!" 我抱緊她 "媽媽不會怪白牙的。"

白牙也抱緊我,抱得非常非常緊...然後燦爛的笑,尖長的犬齒不帶違和感地露出。

"嗯!"

雙臂的力量,感覺上快要把我肺裡的空氣擠光,可這次,我沒有叫住她,也沒有讓她放手。
因為...即使我只有十五歲,即使白牙不是我親生的...

但她,也是我的女兒,而這,是她對身為母親的我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