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另一把刀

一村揹著失去意識的香織,默默跟著這兩個怪客離開大廈。

走到大廈外,三部裝甲車在路邊戒備,附近一個途人也沒有,顯然已經封鎖現場。到底是甚麼勢力才有這種能力將所有人群短時間疏散?一村打量著筆直地佇立在車門外的軍人。

「兩位,請問上面情況如何?」一個穿白衣的金髮軍人以英語恭敬地問道。

「幻神同手下逃走,你地自己派人上去善後吧。」阿墳冷漠地說道。





「明白。」他揚揚手,身後的軍人立即列隊,迅速走進MegaBox大樓。

「至於呢位小姐......」軍人把視線移向伏在一村背上的香織。一村警惕地後退一步,左手微微托著刀鐔,一旦勢色不對便隨時拔刀。


一旁的軍人見狀,立即舉起手上的步槍瞄向一村,準備把他擊斃。

氣氛一時間徒然變得蹦緊,如箭在弦! 

「我同佢地溝通,然後負責帶宮本香織返黎,我需要一個星期時間,保證唔會對外人涉漏任何資料。」阿墳說。當然,誰是外人則由作自己決定了。





「Mr. CapMan,咁做唔符合規矩…...唔好要我難做。」軍人面有難色。

「We are the rule. 」毒撚阿魏用英語簡潔地笑道,目光不遺餘地威脅道。

對兩個異能者......不,還有一個未醒過來......三個異能者用強?難道嫌命長嗎?

「希望Mr. CapMan你能夠遵守承諾......」軍人猶豫地說道,終於妥協了。

「你地可以放心。我會跟你地返去,幫你地交代情況,絕對唔會要你地難做。以後跟魏爺搵食,又何愁無奶揸?」毒撚阿魏淫笑說。





軍人聞言連連點頭,感激地看著這個發著金光的好男人,眼淚鼻涕都流了一地。

一啖屎,然後一啖沙糖。這是阿魏的處世哲學,而且次序萬萬不可調亂。

用阿魏自己的話去解釋:「你揸人地個奶奶,然後再俾錢。呢啲叫補償。但你畀完錢先揸人個奶奶,人地會以為你當佢妓女。」到底這個有巨乳癖的毒撚有否「揸過」,這不得而知。總之就是你要讓人吃苦頭才加多少好處,對方才會感恩戴德。

「我會聯絡你地。」

阿墳撂下最後一句話便搭著一村的肩膀,無聲無色地潛進地底。

當一村再次回到地面,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了。

「阿黑,搵個安全地方再講。」阿墳說。





一村小心翼翼地掏出電話,按了兩下然後遞給阿墳,惟恐把背上的香織吵醒。

「我黎之前安排咗人接應,不過呢個電話你聽。」一村木訥的臉罕有地擠出古怪的微笑,煞是詭異。

「........」阿墳把電話湊到耳邊,疑惑地看著一村。

「喂?一村?你宜家起邊?」電話另一端傳來一把久違的女聲.......

「…….」

「我......喺阿墳。我地起曾經一齊避過雨嗰個公園。」阿墳一顫,輕聲說道。

他知道,夢羅一定會記得那個二人濕漉漉站在牛頭角下村公園的晚上。

「…….我........我宜家嚟接你地。」另一端的夢羅聽到阿墳的聲音,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豐滿的胸脯劇烈起伏,用力地壓下黑色帽,豆大的眼淚不爭氣地滑下來。





一小時後,他們已經由BMW換上直升機,然後在澳門轉乘飛機,再過大半天終於抵達位於俄羅斯的聖彼得堡。

這是夢羅提出「最安全」的地方。

他們一路經過不少巴洛克式的建築物,繞了半小時,穿過幾條縱橫交錯的街道後,終於走進一間毫不起眼的小酒吧中。

這間酒吧日久失修,酒桌都封了灰塵,散發著一陣夾雜發霉氣味的溼氣。店內沒有客人,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躂噠.......躂噠」

一個酒保正仔細拭擦著手上的高腳杯,目光掃了夢羅他們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夢羅帶頭走到「酒保」身後的房間中。直至這一刻,香織依然還在沉睡,然而臉色終於回復紅潤了。
一村覺得這個地方所以稱得上「安全」,正是踏進這間房間開始。





夢羅關上門,逕自走到木櫃前面,伸手往櫃背後探索,「咔」一聲按下櫃子背後的某個按鈕,灰色磚地竟然一聲悶響,打開一道暗門,露出一條通往地底的螺旋階梯。

這裡竟然是一座地下基地!一村心裡震驚。

「太平山嗰日起,我就臨時搵熟人改建,呢到曾經係二戰議事秘密地點.......宜家仲有地方仲未完善。不過嘛,改建用嘅喺阿墳弟弟你以前賺嘅錢囉,嘿嘿!」夢羅挽著阿墳說道,胸脯不斷來回磨擦,邁步來到基地的中央。

這個地下基地極為簡潔,以灰色為主調,圓形的中央大堂擺放著一張橢圓形大檯。中央只有一條通向走廊。

夢羅把一村與香織安頓好後, 便把阿墳拉進房間......

也許經過一整天的殺戮與折騰,又或者是這個基地的隔音設備太好了,一村與香織完成聽不到某間房間中徹夜不止,能夠震碎玻璃的浪叫聲; 夾雜著另一把嬌羞的喘氣聲以及床腳吱吱作響。

恍如隔世的重聚。





短暫的溫存。

三個人,七條腿,一絲不掛,撇開一切,只剩下最原始的動物本能。

翌日早上,當香織終於醒過來。

她張開眼,赫然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單人房間。灰白色的牆壁,簡單的傢具,設有獨立浴室,卻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

她用力索一索鼻子,嗅到那種剛裝修完才有的獨特氣味,新的傢俬味;微微刺鼻的油漆味。

她坐在軟綿綿的床上慵懶地伸懶腰,疑惑地打量這個地方,腦海不斷回想昨日發生的一切。

這時候,武藏正盤腿坐在地上,閉目入神。他看上去比之前衰老了十年,滿頭銀絲,稜角分明的額上多了幾道深深的皺紋。

他的身影變得更黯淡了......

「喂,大叔?!」仍然是輪迴的腔調,竟然沒有切換回來。

武藏看著輪迴,淡淡一笑:「哦,你終於醒。」

「大叔你做咩變成咁?到底發生咩事?!」輪迴凝視著武藏這副模樣,緊張地問道。

雖然這個大叔性情僻,可是待自己如親人一樣。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輪迴自然擔憂起來。

武藏目光移向放在桌上的輪迴刀,不發一言。

輪迴瞥見輪迴刀,瞳孔一縮,櫻唇微微顫抖。輪迴刀.......竟然斷成兩截!

「……喺我做?」輪迴迷茫地呢喃,霍然想起自己倒地前的景象,臉色難看起來,充滿自責。

「天命。世上本來就無人可以不朽,更何況區區一縷殘魂呢?我已經活得夠耐,宜家只喺時間提早罷了。」武藏淡然地笑道,沒有怪責輪迴的意思。

「又喺我......」輪迴重複地說道。

忽然,她靈機一觸:「大叔,有無辦法可以幫你?修補好輪迴刀,你就可以變返後生?」

「回復年輕?哈哈哈!你宜家肯定嫌老師老喇,對吧?」武藏打趣道。

「照宜家嘅情況,仲有大約三日我就會完全消失.......」武藏認真地沉吟。

「或者有一個辦法.......不過我今次都無把握,亦唔建議......我寧可好好善用剩下嘅三日,盡量將畢生所學傳授予你.....」武藏看著輪迴,目光深邃。

「你有兩個選擇。第一,爭取時間,起碼可以得到我一半以上嘅劍術感悟,足以殺死宮本正史。第二個......三日之內搵到另一把......輪迴刀,我或者可以依附其中,殘存多一段時間。」

「輪迴刀?大叔你造咗兩把?!」輪迴詫異地大喊出來。武藏從來沒有提及過世界上還有另一把一樣的輪迴刀。

「我畢生只喺做過一把輪迴刀。」武藏搖頭。

「叩叩!宮本?如果醒咗出一出黎。」

這時候,一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你出去先,你啲同伴應該等緊你。至於如果抉擇,你自己好好考慮。」武藏說。

輪迴聞言,並沒有答腔。她簡單地梳洗後,換了一套掛在牆上的女裝緊身服,步出房間。

她踏出房間前,背向武藏撂下一句話:「廢話,第二個選擇。我將來要比你更強,得一半嘅感悟又點足夠。」

「你要好好親眼睇住我點樣手刃嗰兩個人渣,將佢地嘅首級祭阿妍在天之靈。」

武藏一陣愕然,看著輪迴遠去的背影,朗聲大笑,雙目中泛起一絲激動的淚花。

基地中央。

五個人圍著橢圓形的大檯,還有兩隻寵物......肥狗阿Dick與貓咪寶馬。

阿心和夢羅坐在阿墳左右兩側,各挽著阿墳的手臂。他們三人一樣戴著黑色帽,阿心穿著白色長裙,戴上一副太陽眼鏡,身旁放了一根白杖; 夢羅穿了一件緊身的小背心,緊緊包裹著心口的導彈。

至於阿墳則享受地攬著兩女,讓她們餵自己吃早餐。不知怎地,他這一刻的表情竟然像宅男阿魏般猥瑣,一臉賊笑。

「刁那咪,唔怪得阿魏咁想學我。」阿墳心裡暗爽。

只能說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輪迴坐在對面,看著這個兩女共待一夫的場面,再瞄一瞄身邊正襟而坐的一村。男人嘛,還是木訥一點比較好。輪迴心裡暗道。

「黑黑.......你喺咪好羨慕呢?」輪迴惡作劇地湊近一村耳邊,吹了一下溫熱的香氣,胸脯壓在他的手肘上。

「咳。」一村乾咳一聲,連忙把抽回手臂,耳根都紅了起來。

夢羅看到平日不近女色的一村竟然也有這個表情,不禁高看輪迴幾分。

「好喇。宮本香織,我地喺時候講返『正事』。」阿墳目光徒然一轉,不再擺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臉。

「首先,我必須要同你講清楚,我『本來』嘅任務喺捉你返去。」阿墳開門見山說道。

此際,大家都默不作聲,互相對望,氣氛一瞬間變得緊張。

輪迴臉上掛著媚意,心中卻泛起巨浪。

「不過,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地,所以如果你有咩要求,我會盡可能起呢四日去協助你。」阿墳說

「加入你地?你喺屬於影子政府嘅人?」輪迴饒有趣味地凝視著阿墳。

「喺,同時亦唔喺。」這個答案吊詭得很,無稜兩可。

他拿起碟上的兩個硬麵包,平排放在桌上。

「現今世界上嘅勢力其實只有兩個,Heaven同你所講嘅影子政府,即喺The G,G for gifted。你之前見到嘅異能者叫幻神,喺Heaven入面其中一個異能者。我慢慢再同你講關於幻神嘅事。我同你一樣,都喺異能者。我可以遁地,甚至.......控制土地。」
說到這裡,阿墳的眼眸閃出一道黃芒,食指一動,肥狗阿Dick身下的地面徐徐升起,然後再降下來,嚇得阿Dick的狗臉也發白,不滿地瞪著阿墳吠叫。

「據知,每個人使用異能都需要『誘因』。當然,隨住異能得心應手,或者有一日可能即使失去『誘因』,都一樣用到。」

「所以囉,哥仔你起個 G 點嘅入面,我可以咁樣理解?」輪迴呷了一口紅酒問道。

「The G。我之前加入政府只喺為勢所逼。如果我當時反抗,宜家亦唔會有機會坐起度同你解釋。不過......」

阿墳頓了一頓,繼續說下去。

「我意思喺由我地組成『第三勢力』。」他又執起一個麵包,放到之前兩個麵包的中間。

「得罪講句,不論喺Heaven抑或掌控政府嘅The G,我地都只喺一隻棋。佢地就好似棋士.......世界喺佢地嘅棋盤。我無興趣做英雄,亦絕對唔喺一個英雄。不過,老虎唔發火,都唔代表佢喺病貓。」
「香織,我可以咁樣稱呼你嘛?」阿墳突然問道。

輪迴點了點頭。

一旁的一村聞言乾咳一聲,狠狠地將叉子插在碟上的午餐肉上,發出吵耳的聲響,似笑非笑地看著阿墳。你攬著兩個女人還不滿足嗎?一村心裡暗罵。

夢羅和阿心不約而同發力,在檯下捏起阿墳大腿的肉,順時針扭了180度。

「哈哈哈!大家唔好誤會。我只喺認為自己同香織同病相憐吧。」阿墳摸一摸腦袋訕笑,避開一村那副陰森的笑臉。

「同病相憐?講明先,我淨喺會同阿黑啪啪啪。」輪迴坦白地說道,一村頓時把口中的紅酒噴了一桌。

當然,這句對白其實是平日香織不敢說的心底話了。

「香織,如果我無估錯,你應該都唔喺父母湊大,甚至連父母都未見過,對吧?」

「都?你到底想講咩?」輪迴問道。

「我、陳一、之前一村你都見過嘅阿魏同Heaven嘅幻神同樣都喺無父無母。我比較幸運,父母起我五歲嘅時候葬身火海,總算叫做見過。」

輪迴霍然想起一刀齋留下的那封遺書,當中曾提及過自己的父母。難道他們的失蹤與這場風暴有關?!

阿墳舉杯把紅酒一喝而盡,然後俯前上身,凝重地看向香織。

「我懷疑我地父母嘅死同佢地有關,並非一場巧合。而且,以我所知,你爸爸根本未死。The G有一個異能者姓氏同你一樣,叫宮-本-正。所以我一直留起The G,暗地調查呢件事。」

輪迴目光閃爍不定,渾身顫抖,原來父母真的與這件事有所關連。最重要的是,他們還在這個世上。

等一等!

那麼意外身亡,埋在黃土中的到底又是誰?一念及此,輪迴頃刻便感到不寒而慄,遍體生寒。

「但.......據我所知,父親一早已經起廿幾年前因為交通意外而死,我爺爺當時親眼睇住佢落葬。」輪迴說。

阿墳眉頭皺成川字型:「死咗?.......唔,或者呢一點就要靠你自己查清楚,因為我都解釋唔到。所以,我希望你『加入』The G。我諗你應該明我意思......只有呢個方法先可以查清真相。簡單黎講,就喺身入敵陣。」

「你確保香織唔會有危險?」一村搶在輪迴前面問道。

「任何事都有風險,而且本來大家都無辦法置身事外,世界從來唔存在無辜嘅人。」阿墳搖頭道。

大家沉靜下來,沒有人接話,各自消化著一連串的消息。

三分鐘後,當一村呼出最後一口煙之時,輪迴終於出聲了。

「我加入。」輪迴說。

「不過,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做.......我要殺死兩個人,宮本正史同你講嘅幻神.......」

「佢地一定要死!」輪迴目光充滿殺氣與戾色。

她知道若不能手刃這兩個人,自己此生將不能自行半步。

「咁香織妹妹你想點做?」夢羅冷靜地問道。

對啊!第一步要做甚麼?

要殺死他們,首先要有力量。自己最大的能力就是異能,激發異能就要刀......

沒錯,是輪迴刀!

這時候,武藏突然出現在輪迴的身旁,抱手而立。

「熊本城。要戴帽呢個男人幫忙,否則你無可能及時搵到輪迴刀。因為另一把輪迴刀藏於地底之中,宜家只有佢先幫到你。」

輪迴聞言,暗暗點頭。

「我要去一趟九州-熊本城。」輪迴對席上的眾人說道。

「九州?唔……三日內應該都趕得切。不過,至於幻神同宮本正史.....」阿墳沉吟道。

「呢兩個人要由我親手殺死,你唔需要插手。」

「我可以盡量幫你拖延,你需要幾多時間?」阿墳保證道。 

輪迴若有所思地晃動酒杯說道,「一年內。」她嘴角詭譎地上揚。

「呢個地方就喺屬於我地嘅起點。」夢羅突然說道。

於是,這幾個年輕人,當然包括不在場的完宅男阿魏,在這裡寫下改變世界的第一頁。

一日後,除了阿心留守在聖彼德堡的基地外,輪迴等人已經已經靜悄悄地潛回熊本。

下午兩點,黑龍拉麵店內。

「拉麵佬,點解香織嗰碗拉麵仲大碗過我?仲有,點解無雞脾?」阿墳喝光最後一口湯,不滿地問道,一旁的夢羅點頭認同。

「佢……有需要。」一村戴著圍裙,倚著櫥櫃點起一支煙,目光「不經意」地掃了輪迴的胸脯一眼。然而,這短短的一瞬間卻被輪迴捉到了。

「切......懶型。想睇人地對奶奶未出聲囉,嘻。」輪迴輕托自己堅挺的巨乳,向一村拋了一個媚眼。

「咳咳。喺喇香織,你同路西法之前碰過面,你對佢有咩睇法?」阿墳裝作沒有看見,連忙轉換話題。

「路西法嘛,只要我搵到把刀,不足為患。」輪迴不屑地說。

「千祈唔好睇少路西法。Heaven之中無一個異能者喺善男信女......雖然佢唔喺最強大,但喺當中最難纏嘅一個。你聽完佢嘅事就會明白......」阿墳正色地勸告,一臉煞有介事的模樣。

然後,他把自己所知的消息媚媚道來,有的是從阿魏口中得知,有的是偷回來的機密文件。

如果危險可以劃成十個等級,同樣身為Heaven的翼神陳一只能排進第五級,而路西法肯定是第十一級,不,是十二級。

路西法最可怕的地方除了異能外,更重要的是他性情殘酷嗜殺。對他而言,這個世界只有兩種人,「敵人」、「手下」。甚至,他對Heaven忠心與否都存有一定疑問。

「咁Heaven點解唔殺死佢?」一村冷靜地問道。

對啊,如果並非對自己忠誠,隨時引狼入室,又或者是引火自焚。Heaven背後的掌控者無道理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吧。

「或者因為Heaven有信心可以控制到呢個妖人.......不過最主要喺路西法嘅異能對佢地好重要。」阿墳淡淡地應道,然後拿起夢羅身前的啤酒,豪邁地灌了一口。

路西法的本名不詳,最初叫作幻術師,曾經有一段時間隸屬政府的The G。

他十五歲那一年被The G找到,當時他正被囚禁在加洲小鎮一間住宅的地下室。

據聞他被救出來的時候一絲不掛,身上滿佈目不忍睹的傷痕,長年不見天日的非人生活使他看上去瘦骨嶙峋,皮膚白皙得嚇人。由於收養他回來的後母長年累月對他性虐待,導致他性格扭曲.......

極度憎恨女性,特別是那些豐滿的女人!

「你地知唔知佢後母最後嘅下場喺點?」阿墳故弄玄虛地說道。

當路西法踏入二十四歲,熟習了自己的異能後,第一件事就是到監獄中把這個拆磨了他十幾年的女人劫出來。

過程中,他將監獄所有女獄卒以及女囚犯殺清光,政府花了不少時間才把事件壓下去。

路西法在一個荒山野嶺折磨了後母十多日,後者才終於氣絕身亡。

他首先將這個女人綁在樹上,逐隻腳指剪下來。腳指剪光了,然後便是手指.....這二十隻斷指被他帶來的野狗全部吞掉......在這個女人面前吞掉,然後吐出白森森的指骨。

不過,這還未算完結。

因為路西法的「異能」,這個女人想死都比正常人困難百倍。他解了自己的後母下來,餵了一堆春藥給幾隻長滿皮膚病的野狗......他自己則坐地一旁,一邊欣賞,一邊瘋狂大笑。

他時而朝地面開一兩槍,讓冒煙的槍口燙在後母的灰敗的臉上,發出「吱吱」的燙聲。那個後母最初還會痛苦的吼叫幾聲,可是隨時間過去,聲音慢慢收細,弱不可聞......

一次又一次,直至認不出本來的模樣。

「即喺俾狗屌死?呢個妖人真喺好變態。」輪迴好奇地問道。

「錯。」阿墳搖搖頭。

當野狗的藥力散去,已是幾天後的事了。路西法將奄奄一息的後母摑醒,然後慢條斯理地把她的乳房完整切下來,再將挖走的眼珠,放回後母的乾渴的嘴中,逼她嚥下去!

當這一切都做完以後,這個女人已經絕氣。路西法面目猙獰地把她肢解,分成數十等份,掛在大樹上風乾,血水「滴答滴答」流滿一地。

「我知得咁清楚喺因為當時他將一切拍成影片......聽聞每一晚佢都會重播呢個片段,睇得津津有味,就好似睇電視劇一樣。」阿墳耐心地解釋。

兩年前,路西法突然在一個夜晚進行叛變,帶同一班忠心隨從加入Heaven的陣營,並自詡為「幻神-路西法」。這一場叛變對The G 打擊重大,因為路西法的異能是幻象。

「切,幻覺有咩咁強?只要知道喺虛構嘅幻象,就唔會上當啦。」輪迴不在意地說道。

這一次,一村與夢羅也疑惑地看著阿墳。

「路西法就好似魔鬼咁,只要你心存慾念,「貪」、「嗔」、「痴」,佢就有機可乘。作為一個人,又點會無死角,做到無慾無求呢?即使喺高僧,都有一刻想立地成佛吧。呢一份渴求對路西法黎講,就係機會。」

「而且,路西法嘅異能有一個嘅特點.......增幅。」

「增幅?」

「有無聽過一種講法,你每日對住塊鏡幻想自己個鼻生得高啲,再高啲,過一段時間你就會覺得自己個鼻真喺高咗。當然,呢個方法一般黎講喺無可能實現......因為正常人類喺改變唔到基因。」

「你的基因如何,你的樣子定必如何。」輪迴點頭稱是。

「咁阿墳弟弟你地呢?你地嘅異能應該都喺二十四歲後先有吧。」夢羅問。

「確實原因我都仲未清楚,不過我認為問題應該喺呢到。」阿墳指一指自己的太陽穴,意思就是腦袋。 

「人腦擁有無限潛能,不過一生人只會用到幾個%,其他嘅地方正常情況之下喺會上鎖,如同一個禁區。異能者喺透過某種誘因激發禁區入面嘅潛能,從而獲得超越常人嘅力量。」

「路西法擁有另一個方法去製造半異能者。佢可以利用幻象令手下潛意識以為自己已經變強,榨取禁區嘅潛能......不過,路西法暫時只可以令佢地擁有超乎人類嘅運動神經、驚人嘅力度,同時會喪失痛覺。雖然如此,但量產半異能者絕對喺一件可怕嘅事.......因為路西法提供嘅不單是改造嘅異能者,而喺所有掌權者夢寐以求嘅軍事力量!」

阿墳頓一頓,再灌一口啤酒。

「刁那咪,你地試想像一下,如果路西法造出一隊半異能軍隊,一隊無痛覺......如同人形兇獸嘅軍隊,世界根本唔會有勢力可以抵擋。」

「所以,無論Heaven抑或政府都有一大批半異能者等緊我地?」輪迴臻首問道。既然路西法曾經效力過政府與Heaven,明顯兩邊都有「半異能者」,這是一個極為合理的推斷。

「以我所知,The G現時大約有一百個改造過嘅軍人,而Heaven嘛......估計同政府數量相若。改造出半異能者需要消耗大量精力,以我之前偷返黎嘅資料分析,路西法使用呢一項異能,每一次都必須相隔三日回氣。不過,如果放任佢繼續成長,將來難保呢個妖人唔會造出真正嘅異能者。」

「到時,無論路西法屬於邊一個陣營,抑或自立門戶已經唔重要......因為我地只會被狩捕然後屠殺。」

眾人聞言,目光閃爍不定,不約而同吞了一口口水,腦海出現異能者滿街走,烽煙處處的人間煉獄。

片刻後,輪迴終於打破沉寂的氛圍。

「無論佢有幾強,都一定要死。我地返去準備一下,一個鐘後出發。」輪迴想起慕妍的屍首,錐心刺骨的痛楚再一次淨現,眼神徒然一冷,殺意正盛。

兩小時後,四個中年觀光客出現在熊本城中。這四個人自然是輪迴他們了。經阿墳悉心打扮後,一村一身高爾夫球打扮;阿墳和夢羅變成一對如膠似漆的夫婦;輪迴化作一個四眼女書呆。

這刻若心所思,凝神打量著輪迴的身旁。

在他們出發之前,在大宅中發生了一段插曲。

一村的房間。

「叩叩!」當一村坐在地上他拭擦配刀「長光」之時,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喺我。」敲門的人不是別人,是輪迴。

「宮本?入黎講。」一村對門口大喊。

輪迴走進來,逕自坐在椅子上。

「阿黑,人地一直有件事想問你啊!」輪迴俯腰,色色地問道。

一村抬頭一瞥,驚見兩個白滑的大肉團在自己見而晃呀晃呀.......而且輪迴竟然沒有戴胸罩,淡粉色的乳尖,顏色比桃子還要淺色,令人垂涎欲滴。他立即尷尬地移開視線。

「嘻嘻......唔好玩嘅」輪迴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如一個成功的惡作劇專家。

然後,她坐直身子,目光的媚意消失無踪,隨之代之的是肅然。

「你同佐佐木小次郎到底有咩關係?」

一村愣一愣,停下手上的動作,仔細地端詳輪迴。

「喺你想問?抑或『佢』想問?」一村淡然問道。

難道他終於察覺出自己不是原來那個宮本香織?!輪迴心中不由自主地慌亂地來。

「一村黑龍,你咁講到底咩意思?你懷疑我唔喺宮本香織?」輪迴霍然站起來,瞇著眼瞪著一村。

一旁的武藏目光深邃地看著一村,饒有趣味地乾笑兩聲。

「我並唔喺講你......雖然我早就覺得你與之前嘅香織唔同。不過,我相信你都喺香織.....至少我喺咁諗吧。」一村目光清澈,堅定地直視輪迴。

「我知道你一直起宮本身邊,我感覺到你嘅劍氣。」一村對著武藏身處的位置說道。雖然他看不見武藏,但由機場看見香織的一第眼,便感應到武藏的存在。

這是作為一流劍客的感知。

「哈哈哈哈!十分好!徒弟,我講一句,你讀一句。」武藏朗聲大笑,眼中充滿濃濃的欣賞之色。

「嘿嘿。小輩,你果然發現到老夫。老夫只是一縷殘魂,對你無任何惡意。反而,我好想知道你同佐佐木之間有咩關聯。」輪迴像扯線木偶般替武藏傳話,更模彷武藏的腔調。

「佐佐木?你到底喺邊個?」一村警惕地盯著這個不是陌生的「香織」。對方叫「佐佐木」而不是全名,感覺像是熟人似的。

「吾乃宮- 本- 武- 藏。如果老夫無推斷錯,你應該喺佐佐木嘅傳人?」

一村晴天霹靂,竟然沒有任何懷疑便正坐,「砰」一聲叩首。

「喂喂,你地做咩即?」輪迴變回自己的腔調,一頭霧水的問道。

「一村黑龍見過宮本前輩。」一村激動地說道,彷彿真的見到武藏似的。

「你唔懷疑我?哈哈哈!」輪迴照武藏的指示說道。

「除一村宗家後人外,無其他人知道呢段秘史。除非喺宮本同佐佐木兩位......當年,宮本武藏的確勝佐佐木小次郎一籌。不過,宮本前輩根本就無下殺手,最後祖師歸隱山林,與前輩成為摯交。祖師有一句遺訓:『見宮本,如見吾 ,百世不移』。呢個喺我當初......關心呢件事嘅真正原因」一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次郎,你啊!」這一刻武藏孤寂的心一瞬間被填滿,老淚縱橫。

片刻,武藏突然說出一句連輪迴和一村也嚇得目瞪口呆的話。

「既然你已經發現我.......同我決戰!由你代小次郎同老夫再打一場!!」輪迴說完這句話之後,難以置信地看著身旁的武藏。

「決戰?論劍術,黑龍自知遠遠不及宮本前輩。」作為一個劍客,他自然渴望與舉世強者一戰。可是,他自知自己與武藏的實力差天共地。

「一年內。起香織解決恩怨之前,我地就決一勝負。你唔好令老夫失望; 亦唔好丟佐佐本顏面!」武藏振聲說道。

一村無可奈何之下,最後還是妥協了。

在輪迴離開房間前,背向一村低聲撂下一句話:「黑,多謝你......」

語畢,她臉上泛起一抹嬌羞的紅霞,快步離去。

這句道謝到底是甚麼呢?

因為有人認同「自己」是宮本香織?

還是因為一村答應武藏的請求?

或許,兩者皆是。

另一邊廂,阿墳跟夢羅討論著一件事,而這件事竟然關於-阿心。

「今日之後,我地下一次再見唔知喺何年何月......」阿墳坐在床上說道。

「一定要返去?」

「嗯。只有返入去,我先有機會查清真相,對唔住......」

夢羅坐上阿墳的結實的大腿,玉臂勾著他的頸項,不捨地端詳這個見了兩三天又要再去離去的男人

「你自己要小心啲。我會起外面準備好一切,等你出黎......就算等一世都等咯。」夢羅柔聲說道。

「有件事想拜託你......睇住阿心。」阿墳俯頭吻了夢羅的櫻唇。

「哼,你始終都喺偏『心』。」夢羅嬌嗔一聲以示不滿,佯裝要掙脫他的懷抱。

「我意思只喺盡量唔好俾佢出去外面。The G入面有一對孖生姊弟,兩個一樣喺異能者。而陳一同阿心喺兩兄妹......我估計阿心都將會喺異能者。佢下個月滿二十四歲,到時就會知道我嘅猜測有無錯。」阿墳若有所思地說道。

「知道咯,阿墳弟弟。我會留意,保護好佢......三個人一齊......都幾舒服.......好似尋日咁。不過你點報答我先?」夢羅吹了一口熱氣進阿墳耳朵,舌尖輕輕一舔耳背,右手拉開阿墳的褲鏈......

「刁那咪,又嚟?」阿墳心裡暗忖。

然後,房內上演一場急速而短暫的激戰。一言以蔽之,「入佢中路。」


熊本城。

他們沿著遍地紅葉的斜坡而上,終於來到黑色瓦頂的「天守閣」。天守是一座城堡最高的位置,昔日作為指揮及瞭望之地。可以說,這是一座城池最不可或缺的部份。

武藏負手而行,臉上掛著懷緬之色。

「我終於回到呢個城方,原來轉眼已過數百載。」他感嘆道。

他們走進天守閣,一直跟著輪迴前行。當然,充當導遊的輪迴也不過只是尾隨武藏的步伐罷了。

「停,刀藏起呢個位置嘅地底。」武藏瞇著眼看向地面,似乎能把地底看過通透。

阿墳依照輪迴指示,四個人無聲無色地原地消失,潛入地底中。他們搭著阿墳垂直而下,直至太約五十米才停下來。

輪迴好奇地四處張望,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沙石與泥土。然後,她腳下一蹭,終於見到此行的目的地。

映進他們眼簾的是一間房間,一間埋在地底的密室。

這間房間以長方形的石磚堆砌而成。房間頂部有一扇生銹的鐵門,剛好足夠每次一個人進入。鐵門兩側有已經腐朽的木扶手。看來這裡曾經應該有一道樓梯接連地面。

經過幾個世紀後,樓梯早已不復存在,木梯都早已變成碎木屑了,這間密室因此自成一體,沒有被人發現。 

他們直接穿透石牆,進入房間之中。房間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殘舊的竹坐墊、一張及膝高度的木桌。桌上擺放了一幅發黃的畫和一個長形的布包。 這幅畫平躺在桌上,輪迴卻把視線集中在布包上。

這便是另一把輪迴刀!

正當輪迴解開這個布包之際,背後霍然傳來武藏沉重的呼吸聲和顫抖不定的嗓音。

「畫.......」武藏目光閃爍,激動無比。 

武藏忽然間由一個老邁的男人變作一個瘋子,瘋狂地撲向桌上的畫軸,伸手亂抓。然而,沒有實體的他只能抓個空,雙手穿透桌子,卻不能把畫拿起來。

「啊…......」武藏激動也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不斷無地助喊叫。

輪迴見狀,把沉甸甸的布包提起,疑惑地望定神一看,這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女性人像畫......這個女人身穿淺粉紅色和服,神態優雅。不知怎的,輪迴竟然覺得這個沒有見過的女人很熟悉。這種感覺莫明奇妙地冒出來。可是,到底畫中人在哪裡見過呢?她卻一時間記不起來。

「啊!」武藏一臉悲愴,淚水爬了滿面,身上發出懾人的氣勢,使人喘不過氣。

牆壁被他的氣勢震得顫動,隨著氣勢愈來愈強,整個空間彷彿快要撕裂,碎石不斷從天花的間隙灑下來。

一村雖然看不見武藏,卻感覺出這種波動是武藏的氣息。阿墳和夢羅看著四周,只感覺到莫明的壓迫感。

密室內剎那間如地裂地崩,彷彿下一秒便會倒塌似的。

「啊!!!!!!!!!!!」武藏嘶吼,銀髮飛揚。

武藏沒有理會身邊的一切,只是一直發狂地抓。然而,這也許是某個神明的惡趣味,讓他見到畫中人,近在咫尺,卻又沒有給他抱起這幅畫的能力。

天意總是弄人。

「拎野走,我地時間已經差唔多!」阿墳瞥看手錶一眼,連忙說道。

「畫.......求你幫我帶埋幅畫走。」武藏顫抖地說道,視線仍然停留在畫上。

輪迴看著武藏這個可憐兮兮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劍聖的風範,倒像一個無助的小孩。她甚麼也沒有問,只要捲起這幅畫,一併帶走。

在他們離開的五分鐘後,熊本城一陣震動,地面「轟隆」一聲下陷,泥土把地底的小房間填滿。各個電視台紛紛到達採訪。

有學者認為這是地震前兆; 有靈異研究者指出這是古人加藤清正不滿其城充斥過量遊客,終於發出滔天怒火,以警告世人; 有神秘學學者指是地底人即將重現人間,準備大肆攻侵地球。

眾說紛紜,而這件事的四個始作俑者卻坐在電視前竊笑。不過,真正弄出這宗新聞的武藏自從離開後就不發一言,如同一尊雕塑。

一天後的黃昏時份,輪迴、一村與夢羅踏上歸途,折返聖彼德堡。

為免政府起疑,阿墳在九州便跟他們分別。

道別之際,夢羅沒有像電影生離死別的橋段般,浮誇地跪地痛哭,也沒有上演「拿起手帕掩臉抽泣,大叫你要保重,天氣凍要著多件衫!」這種老套的戲碼。

對望。

轉身。

盡在不言中,愛情本來就應如此。

兩個星期後,聖彼得堡地底。 

輪迴跟一村身處在一間約運動場大小的房間中,以木刀對練。輪迴身穿一件白色T-shirt,香汗淋漓。汗珠沿頸項滑下,浸濕衣服,使本來玲瓏浮凸的身段若隱若現。

這兩個星期中,他們每日如是,很快便適應了這個真正的「地下」生活。

那一天回到這裡,輪迴第一件事便是拉開刀鞘,刀芒一閃而過,取代了身體內那把輪迴刀。那一把舊的輪迴刀被一村保存下來。這是武藏的建議,不過他卻沒有說出理由。

一村曾經看過兩把輪迴刀。當他仔細地端詳對比,卻發現了一件極為奇怪的事。他在這段時間一直苦苦思索,卻想不出任何原因。

武藏回來後便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對身邊一切視若你睹,雙眼一直沒有過那幅畫。

第三天早上,輪迴一覺醒來,赫然發現武藏失去了蹤影。她心裡一驚,睡意也頓時消散得一乾二淨。難道似漫畫一樣,這些傳奇人物都是這樣消失?這個老頭不會學人玩不辭而別吧?!不安直襲全身,心裡涼了一截。

一念及此,她立刻穿上拖鞋,跑出房間搜尋武藏。

中央大堂,沒有。

廁所,沒有。

廚房,沒有。

放置槍械武器的儲存室,沒有。

訓練場,也沒有。

沒有,全部都沒有! 

正當輪迴站在走廊,焦急得快要罵出口的時候,他終於發現武藏了。這個老頭蹲在夢羅的房間,背向門口,不知道到底在思忖甚麼。

輪迴踏進房間看過究竟。

這時候,武藏摸著鬍渣,突然開腔問道:「呢個『暗號』到底喺咩意思?」

輪迴凝神一看:「35E.......尺寸?」

「我一早就覺得呢個嬌娃大有作為。」武藏點點頭。

「同我差唔多。」輪迴托一托胸脯說道。

沒錯,宮本武藏正研究著夢羅攤放在床上的黑色蕾絲胸圍.......

不過,看到他變回這到猥瑣大叔的模樣,輪迴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沒有再追問武藏之前在地底失態的原因。這個老頭大概在生前除了是劍聖,更是一個情聖罷了。

訓練場中。

「喂,一村小輩!唔好再留力。我知你無用盡全力。香織,你記清楚出刀嘅時間......第三刀慢咗半個呼吸時間,第十刀太快。」武藏盤腿坐在地上,瞄了一村和輪迴一眼,再俯首看著地上的人像畫。

一村聳一聳肩,看著對面的輪迴,暗道不妙。

「留力?一村黑龍…....你算咩意思?睇唔起我?」輪迴目光冷洌如刀,如一座正在冒煙,快要爆發的火山。

她被禁止使用異能,只可以用純粹的劍術應戰。而且,她還要熟習雙手執刀。要不是武藏最初就要求過她單手握刀,她雙手早就廢掉了。

「啪!啪!」木刀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下接一下,數百招眨眼間便過去,輪迴一招也沒有得手,看似凌厲的殺著,竟然被一村輕易化解。


持續一整天的折磨後,輪迴累得躺在地上氣喘吁吁。厲害的是,一村這個時候竟然還能掏出那包隨身攜帶的Seven Star,「嚓」的一聲點起來。

「宮本,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一村問。

「或者咁講,喺想問宮本前輩。」

武藏聞言抬起頭,看向一村。

「前輩喺唔喺只造過一把輪迴刀.......而且只有影打?」一村正色問道。

「唔,點解咁問?」武藏饒有趣味地凝視一村。

「兩把輪迴刀.......不論喺原本藏起香織身體入面嗰把,抑或喺地底搵到嘅輪迴刀,同樣都喺影打。雖然兩把刀都接近完美,但刀刃仍然有輕微瑕疵。呢個亦喺當日斷刀嘅主要原因。不過,我最疑惑喺兩把刀........瑕疵一模一樣,我以刀匠之名推斷......」

一村深深抽一口煙,煙霧從鼻孔緩緩飄出來。

「兩把刀喺『同一把』輪迴刀。」一村一字一頓的吐出來。

輪迴聞言瞳孔一縮,徒然生出一種置身迷霧的無力感。「真打」、「影打」她固然知道是甚麼。這是一個劍客的基本知識,而刀匠更能分辦出兩者之別。

要鍛造一把武士刀並非只是把鐵塊燒紅,「鏗鏘鏗鏘」地亂敲一通而成。昔日沒有甚麼蒸氣機技術,要造一把真正的武士刀需要多個繁複的步驟,而最困難的部份自然是淬火,溫度、力度、時機以及材料的純度全都是重要因素,缺一不可。當中,刀匠最難拿捏的是-「溫度」。稍有輕微的失準,刀便會出現瑕疵、裂紋,甚至即場報廢。

正因如此,刀匠一般會造出數把一模一樣的刀,當然,這幾把所謂一模一樣的刀其實也各有肉眼難以察覺的差異。客人最後從數把刀中挑選一把。這一把獲選的刀便是「真打」,其他落選的刀則是「影打」。如果刀匠不滿意成品,便會早早把之埋在地底中,這個情況在古代也屢見不鮮。

可以說,一把名刀背後定必有幾把殘品。

埋在天守閣地底的是「影打」可以推算出來。但一村又何以斷定輪迴身體內的輪迴刀也是「影打」呢?不,他剛才就說過,兩把刀的瑕疵一模一樣.......

「無可能......即使有瑕疵,都無可能完全一模一樣.......」 輪迴呢喃道。

沒錯。再一流的刀匠也難以造出有相同瑕疵的刀。畫家可以畫出兩幅的相同的畫,可以筆跡也沒可能完全一模一樣。鍛刀如一門藝術,講求剎那間的靈光(Aura),這是現代科技所欠缺的「獨一無二性」。

「無錯。老夫臨終之前只造過一次刀。你地想唔想知輪迴刀從何而來?」輪迴模彷著武藏的語調。

「澤奄和尚……的確喺改變老夫一生嘅人,亦喺我最敬重嘅恩人。如果無澤奄,相信我只會變成一隻只顧殺戮嘅野獸,二天一流亦唔會出現。香織,我希望你唔好變成老夫咁。每一個人都必然會遇上一個澤奄,我希望成為你嘅澤奄。你可以變得更強,將來絕對比為師更強。不過若只有你......無可能掌握到二天一流嘅奧義。」

輪迴沒有答腔,目光茫然失焦。

「嘿,扯得太遠。澤奄和尚圓寂前,寫下一字『夢』。無人知道,呢一個字喺澤奄留俾老夫嘅說話。正因為『夢』一字,老夫閉關苦修造出輪迴刀。可惜,刀雖成,卻有一絲瑕疵,而我已經油盡燈枯,無力再造出另一把刀。」

「夢?點解會喺『夢』?當時發生過咩事?」一村突然問出一個意料之外嘅問題。

一旁的武藏聞言微微一顫,眼神變得孤寂,夾雜著一絲自責。

「原諒老夫唔想討論呢個問題。或者有一日,一村小輩你會知道。但並非呢一刻。」誰也沒有發現,武藏說出這話的時候,漫不經心地掃了輪迴一眼。

「所以,世界上應該唔會出現兩把輪迴刀?!喂,大叔,唔合常理啊,一把刀點解會變兩把刀?」輪迴問道。

「呢一點老夫都解釋唔到,或者要你地自己去尋找答案。我想好想知道到底何故........」武藏抱手而立,沒有把最後的話說出來:「如果我可以等到查清真相𠴱一日。」

這一天以這段對話告終,大家各懷心思地離開訓練場。之後的日子,他們把這個問題暫時撇到一旁,開展一場漫長的地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