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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老好人大鑊喇!」我最先聽到的,是奄尖姐得逞的笑聲,因為黑點停了在我的頭上,代表我將要在第六道菜中獨自吃兩個橙。

「(普)不要吵。」軍人不快地喝止了奄尖姐的笑聲,並指着我說:「(普)你,獨自吃兩個。」

我沒說話,心裏卻撲通撲通的猛烈跳着,大量的疑問同時湧向我,令我混亂至極——怎辦好呢?我會吃不完兩個橙嗎?吃不完被抓時要掙扎嗎?在「審判之間」內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叔父看到我嚇得怔住了,拍拍我的肩膀鼓勵我道:「喂!唔駛驚喎,男人老狗實食得晒。」





因着這下鼓勵,我勉強回過神來,也嘗試安慰自己。回想起在第四道菜時,我集中精神地吃橙,花了兩分多鐘就吃完了。這次只要吃快一點,五分鐘內吃兩個應該沒有問題,根本不用怕。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想,現在要吃兩個橙的人是我,那麼女士們就沒有吃不完的危機了。叔父最近開始對我有好感,我跟老婆婆亦稍有溝通,撇除奄尖姐外,我們這枱賓客的關係算是親近了,我相信形勢也會漸入佳境,我們十一人一定能一同順利離開這裏。

就在我沉思期間,港女的聲音突然傳來:「吓?咁interesting呀?」

我抬頭一看,發現原來分組抽籤已經完結,黑點停了在港女的頭上。即是說,這次的五組是港女和女兒、父親和兒子、母親和肥佬、奄尖姐和毒男、老婆婆和叔父。咦,港女和女兒一組?難怪港女會大叫了起來了。她說的interesting,顯然不是字面上有趣的意思。

分組完成後,跟上次一樣,並沒有時間讓我們商討,軍人為我們放好橙後,第六道菜就立刻開始。





我看着眼前的兩個橙,自知時間緊迫,當然不敢怠慢,馬上用最快的速度把橙破開,並張大嘴巴咬下一大口。多片的香橙被我咬破,汁液濺到桌上,食相有點狼狽,但我不肯定是否真的有足夠時間完成,什麼都顧不得了。

我的手在剝皮口在吃,眼睛和耳朵也忙個不停,留意着其他組別的行動。叔父及老婆婆一組因為被我分隔開了,他們面前各有一個橙,他們亦各自吃着。毒男及奄尖姐二人同樣各自剝橙,暫時沒有異樣。

最令我在意的,是對面的一家四口,因為這次他們分成三組。沒料到,回合只是開始不久,氣氛就急速升溫,而且問題正是來自他們。

港女擔心女兒會拖累她,回合一開始,就打算跟女兒的父母約法三章:「你哋做父母嘅,個女嗰個橙你哋要負責返,我唔會理佢㗎。」

父親本想開口回應,卻被母親阻止。母親沒說話,卻向港女展現出一副陰險的表情。





本來正在狼吞虎嚥的我,為此稍為減慢了速度來觀察。母親雖然是新移民,但剛才除了我在第三道菜完結時想救人而被她鄙視了一眼外,她一直表現得像個賢妻良母,我並未有討厭她。然而她這時的表情,跟之前的表現大相逕庭,我甚至覺得她露出兇狠的獠牙,正要對港女不利。

港女眼見對方沒有回應,只好暫時丟低一貫用刀叉吃橙的淑女風格,高聲問:「喂!咁即係點呀?」

母親依然沒有回應,但女兒則吃了一驚地說:「(普)媽,我很怕這個姨姨!」

「姨你老味!」港女被稱為姨姨,氣得怒髮衝冠,不顧儀態地大罵:「係姐姐!你再亂講嘢,信唔信我捉你去餵狗!」

「(普)爸,我不要跟兇姨姨一組。」女兒改為向身邊的父親求救,說着之時眼泛淚光,似乎快要哭出來了。

「咪同小朋友嘈啦。」叔父看不過眼,擱下手上的橙來勸港女不要吵。但另一方面,他亦斥責那對父母:「你哋又係嘅,咁你個女嗰橙而家點先?」

母親翹起雙臂,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回答:「(普)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顯然是在裝傻。

跟母親同組的肥佬,這時已吃了近半個橙。看到自己組員仍未開始,不禁擔心起來:「喂,你講還講,好快啲開始食自己嗰個橙喎,唔好諗住豉油撈飯 ,我就會幫你食。」





「(普)你甭擔心我。說起來,你其實不用吃呢!」母親再次展現着如女巫般的陰險笑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