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監獄] 感受沙咀: 52.走險

我手中渣住既，只是一罐普通的鞋油
其實，諸仔拋過來的只是一罐平時我地所有學童都用開的同一款鞋油，

這款印有“奇偉”二字的紅黑鞋油罐，就是我們磨鞋的基石所在
「咩啊？ 呢罐咪係我地平時用開既奇偉鞋油咯，關咩事啊？」
「你聞吓」
「呃...咪又係果陣鞋油除...咦？！」

我聽言聞了聞罐鞋油既氣味， 先發現這和我們平時用開的普通奇偉氣味唔同，好似多了一陣金屬氣味在內
「欸...？ 陣味咁怪既？ 你加左啲咩落去啊？」我蓋住了鼻孔，因為陣味聞耐左唔會舒服




「嘿嘿..」諸仔得意地拎出了一支藍白條相間，呈放射形圖案的噴罐。
「呢支係..？」
「省銅水啊..屌你真係乜都唔識既.」（省銅水， 金屬擦亮劑）
「喔喔！？ 即係個鞋油溝左呢支嘢，所以磨出黎既鞋就會咁令？」
「可以咁講既，易啲令咯，你今晚用呢罐試下就知嫁啦.」
「但係..點帶返去大棚啊？」我提出了個細節疑慮，因為運洗衣嘢出去本身就係個違規行為，如果比阿sir發現就真係..
不過諸仔已經計畫好曬

「每日我地洗衣收工既時候咪都要抬個西，裝住聽日沖涼換既衫返去大棚既， 到時撈入去個堆衫入面咪得咯，跟住就去鞋油箱到，將自己本身舊個鞋油罐擦甩啲Number，丟去啲隔離廢鞋油堆到，再將個新既擺入去，搞掂。」
哇。。。咁大膽！？





「你已經試.....過啦？」
「係啊，好簡單咋嘛，你係既就依家寫個number上去，等陣收工我就撈入去啲衫到啦」
「呃。。但如果阿sir 突然check個西入面既衫呢？」我思索了一下，這個做法唯一的風險大概就係這下細節吧
「點會無端端check啊，你幾時見過啲阿sir咁得閒去理個西入面有其他嘢？」
呃。。。諗諗下，又真係好似無見過

況且我都想磨好自己對鞋

而我想磨好對鞋既原因，有兩個，一來係今朝比君實sir Check鞋果陣，慘敗收場，殺了不少手板




二來係三年班既身份，讓平時阿sir對我既要求提高左。開始會聽到啲類似“你三年班啦，體能又好，折毯又好， 都應該要好過二年班一年班”既說話， 雖然提高要求是合情合理，而體能折毯我都尚可應付
只是磨鞋這東西，不是只靠努力就可以做到的，磨左三個月，我最多都只不過係勉強達到鞋面可以照到自己既樣既層次，但都算是模糊不清，不合格
所以

「好， 一於咁話。」於是我拎起一支marker寫上自己number係鞋油罐底
反正，夜晚的監倉生活我都開始覺得無聊了，不如鑽研下點磨鞋吧
就這樣，我們照著原定計畫進行運嘢，諸仔撈玩罐鞋油入去後，我們抬回大棚

然後阿sir真的如諸仔所料，沒有懷疑我們，大概阿sir們都無諗過士多的諸仔會有呢一招吧
夜晚回到倉後，我用住自己手中偷龍轉鳳得來的鞋油磨鞋。哈哈
總覺得，這方面的刺激真係幾新鮮。我不禁心諗，其實只要考慮充足，小心翼翼，做洗衣的我和諸仔，真的可以利用好多牌頭上既漏洞，同洗衣入面既資源，令自己三年班既生活變得更加輕鬆。而且有好多平時找開，但又無乜保證既細數，都可以運用這一點避免.
最有機會找這些細數既固定時段，分別係早上check毯，check鞋，每次食飯。
而每次check毯，我諗都應該無人可以保證到自己係唔使找數的吧，因為固定不換的毯席尚且可以應付，但每個星期都要換一次的睡衣和藍單，就不是那麼容易重新摺返好的，因為這些經常替換的衣物需要重新起骨再調整返。而且亦都好睇件衫既素質。
只是，幸好的是我們S是洗衣期，負責準備物資的士多，所以諸仔每次都會將最靚既睡衣和藍單汁俾S先
而我平時就鍾意將自己的手巾，趁水位洗衫既時候丟埋入去洗埋，再用燙斗燙乾，塊手巾就會又易折，又保持到白淨




又比如每晚都要用到的磨鞋布，其實都只不過係洗衣牌板將底衫車出一塊塊大細相若的碎布而當磨鞋用的。 所以每次出磨鞋布既時候，第一手拎到最靚既，永遠都係我地洗衣先
我亦知道水位既人經常係雜物房入面換自己出過汗既底衫，我亦都知道諸仔其實有兩對皮鞋替換，夜晚返倉一對，係洗衣做嘢一對...
想不到在嚴苛的環境內追求生活素質，竟然會如此有成就感
第二日，我著上了鞋頭閃亮到PK既皮鞋出倉，這個沙咀仔先會妒忌的玩具，立即引來阿壯注意
「哇肥衡你,對鞋既鞋頭咁令既！？」
「哈哈， 我勁咯」我自豪地說
「屌你啦， 一定係你琴日過返黎既鞋油有蠱惑，有好嘢唔係唔益我啊?」
「誒好啦好啦.」
雖然沙咀的確係管得嚴，但其實在洗衣期內，亦不是什麼甜頭都拿不到的，摸熟了牌頭和時機，我自然亦成為了偷雞的那群人。閒時燙軍裝之餘，我仲會幫大棚的武傑和阿壯帶啲甜頭回去，乜嘢高質磨鞋布阿，“改良型鞋油”阿，甚至新既手巾，牙刷等等等..而阿壯亦都會無視規矩，比如每個月一捲的廁紙亦都可以輕鬆問佢拎...
期數的身份,確實比左唔少好處我地洗衣
日子變得輕鬆了.
只是時間, 卻也變得更慢了
無聊的時間開始充斥住日頭, 仿佛我地每個三年班都只不過在等出冊的那天一般.

什麼事都已經習慣, 曾經覺得好巴既日子, 宜家已經習以為常.





這時候亦開始有新人落山, 在幫他們準備物品, 用高年班的身份幫他們打數的時候, 我發現時間雖然真的在走, 但真的太慢了
不過我地都清楚, 這種平穩的日子, 才是我們最想要的. 我地都知道無找數,無責罵的一日是多麼的難得, 所以我地高年班依然有幫手"管"著低年班, 而且互相提點, 避免衰嘢
只是, 這裡的環境, 哪有怎麼易過, 如果一早知道自己會衰咩, 就唔會入到黎喇
升上三年班的那個星期, 果然又有意外
「喂士多! 同我出黎  !!」

這熟悉般的虎嘯, 在我們洗衣內響起,一聽便知,這把聲音的主人很憤怒
這把聲音的主人, 誰也不想得罪
「Yes sir ~!」

諸仔一個應機, 隨即從士多房跑了出來, 然後在虎sir面前蹲下
「喂, 我凈係問你一個問題姐, 老實啲答我, 你有無幫黃偉建(Recall之一)換過條方巾 ? 」
我在旁食著花生, 但聽到這問題之後亦都面色一沉





幫人換嘢? 這的確會是諸仔會做的事...但果個Recall, 佢識咩? 有friend到?
「Sorry sir ! 同sir 報 無 !」
見諸仔認得咁快,充滿決意, 那麼就應該是那個Recall的問題吧?
「無 !? 我俾多次機會你, 無 ?」
「Yes sir ! 同sir 無 !」

諸仔忍耐著虎sir撲來的氣勢, 仍舊堅持回答
「咁點解我個Recall既方巾會無端端變得新簇簇? 我望過黎, 一定唔係佢自己洗出黎, 嗱, 我就仲未撚審佢既, 但如果要我做嘢, 做完嘢之後發現原來你有份搞出黎既, 你就一定仆硬街 . 最後一次機會, 你到底有定無 ?」
這條關乎生死的問題
「同sir 無 !」

諸仔回答道
「好 ! 你起返身繼續入去做嘢, 打攪曬啊張sir , 我去查明個真相先啊 」

說罷虎sir便張揚而去, 留下一片愕然的我們




一事又一事，呢次又係乜嘢事...
只是這股不詳的感覺, 我太熟悉了
「諸仔你...?」

虎sir走後, 我當然想立即搞清楚件事, 但張sir已經先問一步
「喂, 你到底有無幫果個咩黃偉建換過手巾嫁? 」

難得地,張sir散發出了威嚴的氣場逼問著諸仔
只是撥出去的水, 就如說出去的話, 收不回,而且沒有變卦的餘地
「同sir 我真係無. 我真係無幫個黃偉建換方巾」
「哎, 咁等虎sir Check清楚啦..如果係你做既, 唔使我找, 虎sir都夠打到你半死了」
張sir的說話亦不是不無道理, 我仍舊記得新人組時候虎sir點樣對待阿渲的, 真的是毫不留情, 肆無忌憚地 "教導"
於是這種害怕的感覺再次充斥住了我們
阿大和志豪亦都對諸仔說, 如果係你做既就早啲認左佢, 可能找數找得無咁甘, 你宜家反口認返仲黎得切
我亦是那堆叫他快啲認的聲音之一, 因為可以換到方巾的地方, 就真係得掌控士多的諸仔可以做到

只是 , 到最後決定的, 始終係諸仔
「我真係無做啊, 哎, 你地唔好問啦.」諸仔說完,逐自走回士多房
「諸..」我叫不停他. 我亦想從心底相信著他, 諸仔無做到
只是若然他真的有做, 我只想勸他, 鼓勵他快啲認..

因為我同佢都明白, 認左之後既後果, 無非都係大找和檸檬..的確係好撚巴,而且承認自己衰既勇氣和毅力要好多好多, 仲係要對住虎sir.
但..希望你真的無做到吧.
「你真係無做, 先好同我咁撬頸啊...」我向士多房內說了句, 便走回燙位
隨後, 事情真的被虎sir搞大了
這次到君實sir走來洗衣,然後叫了諸仔出去問話..

他們二人傾計的內容我唔知, 但這些被阿sir叫出去傾計既場面, 怎麼都會讓人後怕
諸仔回來後, 繼續當無嘢發生..既然當事人決定了點做, 我們則只有靜觀其變了
我地繼續做嘢, 平時聲多多中意吹水既阿大都閉上了口默默燙衫, 洗衣內開始瀰漫著一層詭異和寧靜
暴風雨前的寧靜
爾後, 虎sir再次大駕光臨
「士多! 死出黎 !」
「Yes sir ..!」

諸仔就好似一個聽話的狗, 一聽到虎sir的召喚便急急跑出來
「屌你老母踎低舉手 !  我問多你一次, 你係唔係唔撚認 ?」

虎sir的話語壓逼, 就如五指山一樣,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Sorry sir ..! 」但諸仔一句代表否認既sorry sir , 將壓力推了回去
勢均力敵？
不對
「啪 ~ !」 一聲突如其來的巴掌, 呼嘯而過, 虎sir已經摑了諸仔一巴


「你仲撐 ! ?」
虎sir打得突然,

「Sorry sir ..! 」
但諸仔的應機反應更加及時,堅決,

因為在這裡有絲毫猶疑的話, 只會死得更慘
「你係唔係仲撐啊 ! ? 咁你話比我聽, 點解佢個方巾會變得新簇簇? 變魔術啊! ? 今日一接更, 我就擺低左班Recall係到然後去處理其他嘢, 宜家一返黎轉頭就變左, 你仲話唔係你幫佢換既? 唔通佢自己走入士多房拎一條新方巾啊! ? 啊 ! ?」
「Sorry sir..! ..同sir報..佢地係門口企既時候, 可能門口隔離既雜物房入面仲有一啲新方巾..所以..」

這解釋諸仔雖然說得合情合理, 但我總覺得好撚假..雜物房入面又怎會放方巾..
「噢..姐係你話個黃偉建自己入去雜物房到偷嫁啦..好, 我再出返去問問啊.你起身, 繼續返入去做嘢啊.」
「Ye.Yes sir.!」
再次，虎sir陰笑一下後，瀟灑走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我們
不如你依家認左佢吧喇？諸仔..
「你地唔好咁多爹， 做自己嘢啦」

諸仔急急拋下一句，便自顧自走回士多
真的，說不出口嗎？
我諗起我自己衰的那次..
我有無辦法，可以幫到佢？
事情開始加速, 虎sir既怒氣讓整個沙咀都知道了這回事
事件主人翁諸仔開始變做焦點, 我們S自然係焦急到如熱窩上的螞蟻, 因為個個都害怕單嘢會惡化到變成搏衰大棚既大找
點算呢..? 點算呢?
只是作為一個學童, 我們哪會有什麼辦法去改變阿sir既做法
我們洗衣收工之後, 回到大棚, 君實sir又再次捉走諸仔去到空地不遠處問話
我地都明白, 今鋪只能靠諸仔的判斷, 去決定呢單嘢既大細了
但虎sir就係這麼直來直往, 佢好似已經做完嘢一般, 走到了君實sir和諸仔旁邊.

「點嘛? 仲要撐啊 ?」

虎sir仿如一口咬定係諸仔做的口吻,說道
「Sorry sir..同 sir 」
嘣 !
虎si突然一下重腳踢過去, 踢到佢人仰馬翻
「你撐啊! 你繼續撐啊 ! 屌你你繼續咪撚認啊 !」

成個大棚氣氛被虎sir這股怒氣吞噬
「Sorry sir..我.」
「仲唔認啊嘛?! 黃偉建話左比我聽喇, 佢話係你幫佢換嫁! 點嘛 ?  有咩解釋啊?」
「Sorry sir sorry sir. 同sir報我真係無..」諸仔已經不自覺留下淚.
「嗯好, 你繼續撐啦. 」

說罷虎sir又走開去
仍處於震撼的我們, 心中自然各有不同想法. 如果果個Recall係識諸仔既, 諸仔又真係幫佢換方巾的話, 咁頭先虎sir講既果句咪姐係代表左個Recall已經出賣左諸仔?
但我們始終局外人, 不明不白地, 只能繼續跟隨大棚走下去
雖然單嘢已經大到一發不可收拾了
君實sir和子倫sir繼續帶隊. 食完晚飯, 回到A座換上睡衣,食完包奶後, 君實sir再次捉了諸仔入房密密傾
高年班的我們, 則在出面開始傾著八卦

「屌, 佢有做就快啲認啦, 仲要係衰比虎sir, 早認咪唔會搞咁多嘢咯」
「哎搞到咁大, 千奇唔好又大找啊..」
我沒有加入討論的隊伍內, 我只是擔心, 諸仔到底會點
然後君實sir和諸仔走了出來, 我們立即收聲
君實sir坐回了凳上, 而諸仔則少有地留著淚, 不斷抽泣
「你冷靜啲先... 虎sir係隔離J果邊, 你覺得你OK既, 就過去吧」

君實sir輕輕說出這番說話, 我地亦領會了是怎麼一回事..
到了要面對的時候吧.
良久.諸仔收起了不少抽泣, 佢抹走了淚水, 不斷地深呼吸..
我體會到, 諸仔心入面的那層掙扎, 我知道,佢正做著覺悟, 明知等陣都要受, 仲要偏向虎山行.這需要幾多..準備
「唔緊要㗎，虎sir係惡啲，但你肯認衰既，就唔會太過火㗎啦... 堅強啲啦」君實sir安慰道
「yes sir」

然後,諸仔舉起了手
君實sir亦示意, 讓他自己走出A座, 行去搵旁邊C1的虎sir..
諸仔走後, 我們亦隨即跟隨指示,返回自己的監倉.
我上返了C2, 樓下就係諸仔受審的C1.
偶爾有幾下超大既殺板聲傳了上來, 夾雜住喝罵和吶喊..雖然我一早聽慣了這些聲音
但當知道了正在受的那個,是自己認識的人,  心入面始終有股於心不忍, 好心痛.
Sorry sir
快啲停..
thank you sir 1..
啪
快啲停..
啪   

thank you sir thank you sir
嘣
快啲停..
快啲停..

終於..有上樓梯的聲音傳來了
我向門口望去

C2的門口,企了個狼狽萬分的諸仔
是呀.. 你撐到了
我鼻子一酸

走過去抱住了佢, 就好似我上次衰左之後, 諸仔俾我既擁抱一般
「嗚嗚......」
喊吧..喊吧..這個時候的我們, 也只剩下喊了
然後, 大嶼山的老天真的很識得應景, 它再次降下陣雨. 讓這晚的悲傷得以洗刷.

情緒平穩後, 諸仔簡單講了講到底咩事
原來個Recall真係同諸仔相識的, 下午的時候由於佢嫌個手巾比較邋遢洗唔甩啲污跡, 所以叫左諸仔幫佢換一條, 但係當事跡敗露左之後, 理應個Recall應該自己攬曬上身, 話自己偷又好, 汁又好, 包攬曬所有責任的, 誰知佢竟然篤左諸仔出黎, 而呢個,亦都係諸仔一直唔早啲認既原因, 因為佢唔信個Recall會篤佢
只是, 天意都會弄人了, 更何況人不弄人?
那天虎sir找完數後, 事情告一段落, 諸仔自己攬返左責任, 受曬了虎sir的板, 腳腫手痛之餘, 走期自然更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過, 我們一向都無得選, 唯有繼續捱落去.
第二日早上, 君實sir難得宣佈了一個消息, 就係沙咀就黎舉辦家長會, 所以要我地係探訪,或者寫信既時候問問自己屋企人, 參唔參加.

只是..誒...? 家長會?  

呢個聽落咁正常既學校活動, 居然都可以係沙咀到搞? 你地班柳記唔怕入面既事跡敗露出去咩?
「家長日就係四月二十四號舉行既, 你地要屋企人探多你地一日既, 就早啲問啦. 」
「Yes sir Thank you sir !」
哈.....等屋企人行入黎沙咀既時候, 我又應該裝出咩既樣子俾佢地睇呢..但係..
我在心中默算了一下, 這個日子真係有啲微妙...我到底應唔應該叫屋企人參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