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監獄] 感受沙咀: 66.找自己
沙咀開始少人了
而且這個現象十分明顯, 因為S的三年班已經剩下我和武傑,黃子藍三個.
於是每次的隊伍集合, 頭排的三年班只有我們三個, 然後中段係二年班, 尾段一年班
每天先入飯堂的是我們三個, 輕鬆的工作都是優先給我地三個, 那時候我一年班憧憬的三年班沙咀待遇, 現在統統都有了.
不過心裡卻變了, 此時我雖在沙咀內捱出一片天, 日日過得好似個老屎忽咁, 咁舒服
但我內心知道, 半個月後出到返去, 我始終係一灘爛泥
一個帶著案底, 揹著污點的青年人
諗起之後既未來會先帶著灰色, 這真沉重呢...
唔知點解, 我害怕了
我居然會有些害怕離開這裡...害怕出去之後被人閒言閒語, 害怕之後既日子, 都會因為我呢段污點而有所影響
我仲有啲驚, 如果今日諗既呢個目標達不到的話, 我應該點算呢..
定還是, 我連擁抱夢想既資格都無呢?
真係好奇怪啊...五個月的歷練, 讓我堅定地, 勇敢地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但對著外面自由而又陌生的世界, 我反而膽怯了.
不過, 時間真係不多了...
都係時候, 諗諗點計劃將來了
日復一日, 無聊的時間就是要用來快進的.過了幾天, 張sir放了幾日假, 結果就換來了中班的志強sir替班
我自然很開心啦, 一黎唔使見到張sir呢個雙面人, 二黎我好中意柏強sir帶我地洗衣
因為柏強sir真係好好人, 比如佢好中意小動物喇, 有次係沙咀佢見到有隻麻雀受傷, 佢真係帶返宿舍照顧,等麻雀好返後再放返大自然. 另外佢都係少數, 會當我地呢班學童人咁睇既阿sir
留意, 佢唔係果種有兩張面的阿sir, 即使你衰左都好, 佢都會當你係人咁屌
呢個就係佢討咁多學童中意既地方,佢帶洗衣, 一啲無謂既牌頭佢都會落order叫我地係洗衣入面唔使跟, 另外一些技術上既改褲,車衫技巧, 又會睇到柏強sir既見識多廣
更重要的是, 佢講嘢一直都係咁幽默, 成日會R我地吹水, 想同我地笑下笑下咁又一日, 因為佢成日話呢個洗衣門口, 出左去就會好巴, 所以係洗衣入面就輕鬆少少, 多啲笑一笑啦...
屌, 呢啲簡直唔係阿sir講既說話,係我眼中, 柏強sir簡直係懲教既一股清泉,
那麼, 既然咁耐無俾佢帶, 報board總是要的
「哇 ! 半隻檸檬啊? 哎喲, 慘咯, 你咪會喊到仆街咯.」
柏強sir故作驚訝道, 其實佢應該一早就知了
「Sorry sir, 我...唔會再喊嫁啦..」
「哈哈哈, 喊咪喊咯, 都無乜嘢既, 做人就係咁嫁啦, 遇到開心既事就要笑, 遇到傷心既嘢就要喊, 活著就應該好似個BB咁, 單純啲啊嘛.」
「Yes..sir.」
不知怎的, 總覺得阿sir佢又爆了一句金句出來般
「咁你點嘛? 仲有無嘢啊? 半隻檸檬好快既姐, 睇下, 宜家又都過左四分一啦, 下個星期又開board拎走期, 跟住就走, 幾快 ~」柏強sir笑問
「Yes..sir...不過我...仲有啲..」
「 有啲咩? 」
「同sir報...我..有啲亂, 我總覺得出返去之後, 會更加....失敗. 」
我諗唔到咩形容詞, 但平心而論, 拖著案底, 棄了學業半年的我, 仲有啲咩可以發展... 只有失敗了吧?
我真的沒有信心啊
「 哦..咁咋, 好小事姐 」
點會小事啊!?
「同sir報, 我好認真咁諗嫁, 我諗過出返之後, 我已經比其他人條件差, 我又唔想返果啲辛苦但又無意思既工, 雖然我有同戈sir話出左去之後想寫game, 但係...我自己都覺得做唔到...我覺得出面好多嘢我都做唔到, 所以我想..我想..? 」
係咯, 其實我想點姐?
講下講下, 我竟然自己講停自己..
「 呵呵, 係咯, 你想點姐?」
柏強sir在旁聽著, 微笑問道
「 Sorry sir...」
「哈哈... 不過真係好少見, 好少可會有個學童會有呢啲煩惱同我地阿sir講,」
「 呃...Sorry sir..」也是呢, 成個S真係好似得我一個咁認真看待坐監呢回事
「不如咁啦, 肥衡, 你上次咪衰左比君實sir既, 仲記唔記得我問左你啲咩啊?」
「 呃...同sir報..唔係..好記得..」
「 唔緊要, 我問多一次, 你知唔知你自己到底點衰嫁? 唔好答我因為笑啊, 我要既,係後面果個答案. 」
後面既答案? 呃...
姐係問我點解笑啦..
「因為果陣我諗起自己俾阿勇蝦既時候, 然後見到君實sir教新人既時候, 就...」
「我唔係要聽呢啲啊肥仔, 嗱我俾個提示你, 諗清楚自己到底在意啲咩.」
「 呃...」
我在意啲乜..?
誒..真的考起我了
「 同sir報, 我真係唔知..」
「 咁呢個, 就係個問題喇 ! 你衰左都唔了解你自己, 由頭到尾, 你都無好好去問問自己到底在意啲乜, 著緊啲乜, 咁下次你都會再衰同一樣嘢嫁啦, 你想唔想次次都衰同一樣嘢?」
「同sir報..唔想」
「 咁你就要答到我, 問下自己到底果次係在意啲乜啦.」
呃啊......
其實呢個問題, 我都有不斷問我自己
我知道個答案
但我唔想講, 唔想承認罷了
「同sir報...我衰..係因為我在意..我曾經被阿勇蝦過...如果我大方啲...」
「嗯, 所以你就一直在意佢, 無擺低過件事, 所以先會係果種場合,笑出黎係咪? 」
「 .......」
我並不否認. . .
「嗯呵, 講中喇嘛, 你就係太過在意太多事, 先會衰得咁on9. 就好似宜家咁, 雖然我宜家話俾你聽, 唔好在意太多嘢, 你都唔會聽得入耳, 但你宜家煩惱緊既嘢其實咪又係呢個問題 . 衡仔, 」
「 你要學識去擺低啲嘢啊, 仇恨同案底呢啲, 對你人生無幫助既嘢就擺低, 如果擺唔低呢啲, 呢啲嘢只會慢慢成為你既藉口...我知你諗咩, 邊有得話放低就放低啊, 但」
「 你以後需要放低既事, 更加多啊... 越在意既嘢, 就越要有預備放下, 呢個先係我最想你識既嘢啊...至於其他嘢, 等你諗通之後, 你就會知道自己想要啲乜嫁啦, 好喇, 唔一次過講咁多, 你消化唔到, 返倉再諗啦 」
「 Ye, yes sir 」
突然聽到咁多開解既說話, 我心情莫名激動起來, 我總覺得, 柏強sir講得好啱.
回到倉後, 我整理了下思緒, 好好地看待返自己一次
我是個小器的人吧?
我在意阿勇蝦我時受到既委屈, 但又無理到原來自己一直介懷著, 所以我先出事
至於宜家, 我是在介懷自己出去後有案底, 才拎呢個做理由, 害怕出冊後既生活?
是吧...?
雖然我不想承認, 但這股理清思路並確認無疑的舒暢, 卻讓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問題
如果我一開始大方啲,大量啲的話, 咪唔會出咁多事咯...
如果我早啲發現自己係咁小器,一直介懷的話, 我咪可以早少少改咯..
點解我宜家先開始認識自己, 了解自己呢...
唉...
但呢個世界無如果, 我好清楚.
所以...來改變吧.
自從那天後, 我就好似開竅了一般..
每晚繼續好似一個人格分裂的人一般, 繼續在心中自己問自己一些關於自己的問題,不過問得更加深入啲
你中意咩顏色?
細細個就中意紅色, 不過宜家好似銀色啱我多啲
咁點解會驚出冊啊? 怕啲人因為你犯事睇唔起你啊?
呃...係啊...同埋驚因為呢單嘢, 返唔到自己想返既工
但係無辦法嫁, 呢啲都改變唔到, 咁唯有掉反轉, 改變自己個心態嫁啦, 今日柏強sir講得幾啱嫁, 不如試試擺低呢樣嘢,唔理呢樣嘢先..?
嗯......!
咁關於夢想, 又點解想寫game既? 單單係因為想令人快樂?但令人快樂都有好多種方法wor, 點解選寫game啊?
唔係啊...我....
係咯...點解一定要寫game wor..定係我唔係想令人快樂,而係想其他嘢...
咁姐係咩? 你到底係個咩人?
我到底係個咩人?
以上這些內心對話, 都係一些自己發自己神經既例子
只不過,這種類似冥想的諗法, 真的改變了我之後對事既睇法
我開始學會, 點樣去認識返自己, 找出是什麼在阻礙我, 煩住我, 然後搵下有咩解決方法
偶爾間地, 我又諗起一個問題
其實諗咁多未來,
但點解生活, 就一定要返工呢?
咪就係為左錢咯
咁點解錢又係必要既呢?
呃...可能係因為錢有用掛, 攞黎買嘢, 你唔使食啊?
咁姐係想要其他人既嘢,所以先用錢黎交換啦..
咁點解一定要用錢姐? 免費俾人唔得咩?
唔係個個都咁好人嫁嘛, 你估仲可以以物易物咩,
除非你自己一個人生活先唔需要遷就姐, 否則生活係一個社會上, 你就一定要依靠其他人生活落去.
就好似你係便利店買一隻急凍微波雞脾, 其實件雞脾係有人製造俾你的,雞髀,就係一個為了別人而製造出來的糧食.
然後再想象下, 你比左錢買完雞髀啦, 俾出去既錢又會流返去整雞脾既公司, 然後公司會出糧俾果啲整雞脾既員工. 等果啲員工出左糧, 佢地自然又會用錢去買其他嘢, 到時佢地付出既錢, 又會成為某些人既糧...
所以到頭來, 其實我地一直生活在一個循環入面, 這是一個圓, 你要享受呢個圓既美好, 就一定加入其中, 所以先需要就返個世界, 所以我們才需要返工, 因為我地所返既工, 製造既嘢, 絕大部分意義都是幫個社會運作下去, 為其他人去提供某些東西..而衡量自己提供的服務或產品的價值媒介, 就是錢
我恍然大悟, 原來本質上, 呢個世界就係一個你為了我, 我為了你的社會
係咁的話...
點解啲小說, 電影, 音樂又會賺到錢既? 製作產品,食物, 提供服務就話姐, 但呢啲...
啊對了...
不知不覺地, 我好似找到了方向般, 發現自己一直中意既嘢,自己想成為啲咩人
其實無論係寫game又好, 電影又好, 小說又好, 魔術又好, 音樂又好, 這些我都喜歡的東西, 都只不過是一種形式, 是一種傳遞能量既產品.
這些能量有快樂的能量, 傷心的能量, 振奮的能量, 又或者是一些引起你思考的能量...有正有負, 有喜有悲.
所以這些媒介才那麼值錢,因為它們會豐富我們的心靈.
我還記得自己曾睇過套戲令我落淚, 睇過幾套熱血的漫畫, 然後愛上了籃球, 又或者睇完某本小說,然後開始憧憬愛情的美好，打爆某一款機，讓我明白咩係純粹的快樂
這些產物會讓人發生改變，這些能量，會刺激到人既靈魂
突然發覺，這些創作家們, 真是太偉大啊...
係咁的話, 我都要成為這類人了吧
我也想成為一個, 可以給其他人能量的人啊..
就去試試吧...
試下吧
如此這樣
思考令日子就那麼飛逝而過, 來到一個星期之後
想不到那麼打擊我既半隻檸檬, 真的就這麼捱過了
換上board衫, 精神奕奕, 我再次操入board,
這次, 我不再忐忑不安
終於到了，拎走期的這刻
「Good afternoon sir !我學童S325412蔡衡 sir! good afternoon sir Thank you si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