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犬泗兵
第四十九章:永恆痛苦
一張開眼睛,接著,應該要看到白色的天花。然後如常地起床,飲下巨量的水令整個人強制清醒起來。
之後就是訓練自己,上學,努力成為一個可以改變的人。
應該在日復日,年復年的時間之後,我就可以做到自己做想的事情吧。
「嗄……」
可是我一張開眼睛,卻只看到黑色的後巷,身體的四處是污水以及垃圾,臭味飄逸著。
剛醒來就氣喘如牛,吃力的呼吸空氣,像是跑完馬拉松的身體一樣。
腦筋雖一片空白,但心情糟到難以置信。
肚子好餓。




我拉著身子試圖走出後巷,卻發現了一班人正在後巷的外面。
他們每一個都穿著西裝以及大衣,衣衫整齊統一,完全不似是黑幫的小混混。他們似是在討論著什麼。
「長官很久呢,唉,早知道就再遲一點再來吧。」
「再遲一點?要是他這次早來了的話,不就糟糕了嗎?總之我一定早點來啦,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我也有同感,不過這次他遲得有點多呢。」
「他很飄忽的,一時間遲到,有時間早到很多的,總之早點來吧,總不會錯。」
「你說的是,可是呢……」
他們七嘴八舌在說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你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在講什麼?」
一個穿著大衣的中年男人渡步走了過來。他眼神流露著兇惡以及堅定,臉部的輪廓非常厚實,光著頭,卻戴著四四方方的眼鏡。




他小小的眼睛加上粗獷的下巴,使人感覺他有著特別的英雄特質。
「警長!」那個比較年輕的人馬上轉過身,恭恭敬敬的行禮。
警察……
為什麼突然會有警察在這裡?
我想到了警察後,立即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把人一刀一刀斬死,利用小刀把人幾個小混混殺死,利用魔力去戰鬥的事情。
「嗄……嗚嗄……」心跳加速,緊張,頭暈。
令人髮指的畫面,後悔以及自我痛恨的情感不停湧上心頭。
我強忍著不崩潰的情緒,繼續聆聽他們的說話。
那個警長說:「你們之前有收到過關於這件案子的消息嗎?」




他們搖搖頭,其中一個人說:「這件事應該不關乎幫派鬥爭,我的所有線人全都沒有任何資訊,看來是突發而然的。」
「突發?一下子殺了五個人的事情不可能是突發的事情。一定是經過思慮而而且有所準備的。」警長思考道
「死者五個人全都是幫派的成員,其中有兩個人是黑幫打手級的人物。他們的死法……幾個是被利器所斬傷,失血過多而死。另外幾個則是被利器傷及至內臟,身體功能失調而死。」
「此外,死者其中一人被斷肢。另外的一個人,傷口被凶手用利器由肩部開宰至腹部,身體出現大面積的切口。」
所有警員異口同聲地露出驚訝神色,然後一陣嘩然。
警長聽到後更加大惑不解:「真的是那麼殘忍的行兇手法?我當了那麼久的警察,也只是聽過一兩次而且。」
那個警員再補充道:「相信凶手是有過屠宰屍體的訓練,也許跟屠宰食物的職業有關。而且依據傷口推斷,死者的骨頭是被一擊斬斷,切口圓滑,凶手的力量應該遠超普通人,可能是身材魁梧,高大的人。」
其他警員一面露出不安的神色,一邊向其他的警員打眼色。
警長則一邊思考,一邊喃喃道:「這樣……呵呵。」
他思考了一陣子後就揮手要他們進去:「總而言之,我們也是要到現場收集證據的,別作多餘的想像了。」
警員們難受地點頭,然後硬著頭皮地跟著進去了。
五個人……斷肢……切口圓滑……
是我做的。
他們在說著我昨天的殺戮行為。
「呼。」




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他們是警察後,知道了會有人來追捕我後,我居然心情平靜了下來,感覺到一絲絲的恩惠。
我到底在想什麼?好像做錯了事後,真的會有人來執行回社會的法律,這個世界還有王法的感覺。
很多餘的想法是不是,為什麼事到如今才會這樣想。
卻突然之間,我感覺到背後一陣陣涼意。
一陣陣沉重的怨恨感覺,好像想把我撕裂一樣。
可是我向後一看,卻只是一片黑色的牆壁,一堆垃圾。
「?……」
走吧,空蕩蕩的肚子令我沒有力氣思考任何事情。
不過,我在出來時,身上卻沒帶上多餘的錢,我更相信不會再有政府的救濟金,現在帶上多少錢也沒有意義。
我找遍全身,只有足夠吃一餐的金額。
沒法子了。
想著先安頓好這一餐再算。我由後巷踏出腳步,被陽光照射的一刻間,我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是血淋淋一片,鮮紅色充滿了我的身體,就好像被淋了一身紅色顏料似的不真實。
沒錯……這是昨天,他們的血……
「嗄啊!」我害怕得向著後巷退後,生怕被任何一個人看到。
不行,這樣出去的話,就什麼都完了。




很可怕,很可怕?明明已經殺過了人,還在害怕什麼呢?
已經學會了魔法了,已經開始了戰鬥了,還在害怕什麼呢?
我狼狽地脫掉衣物,赤裸裸的一身。
然後想用魔力製造出水,打算把身體清洗乾淨。
在快將把第二態的魔力變成第三態時,我又停住。
要是我現在就把魔力用得太多的話,下一次被他們捉住,發現了的話,我就沒有足夠的魔力去保護自己了。
這樣的話,可能會直接被抓到獄中,或者會被直接打死。
震驚的情緒由深底而發,也感覺到剛才沒有被警察發現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我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不知所謂,幾乎做了害死自己的事。
對了。
要是現在已經懂得魔力的技術的話,只要利用它們,我就可以由其他人身上搶走需要的東西了。
一想到這個時,突然之後,我無法停止噁吐的感覺,不停發狂的嘔吐。
「噁……嗚噁啊!嗚……」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來這只是感覺問題,不是身體的不對勁。
我感覺,有別的東西在推擠自己,想殺死我。




我一邊嘔吐,身體的感覺一邊在遲緩著,慢慢失去著,接近要失去意識一般。
視線開始糢糊起來,也聽不到任何東西。
然後……理所當然的失去意識。
我再張開眼,發現自己又在那個地方了。
一片黑色的草地,黑色的大樹,灰灰黑黑的天空,什麼東西都是死寂的感覺。
不知道這個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了這個地方。
大概只能向著四方逃逸了。
一直在走啊,跑啊,應該可以逃離這個地方。
不過任憑我如何拼命的跑,腳下還是那些令人恐怖的黑色臭草。
就算苦命的叫,也沒有任何人會來到這裡吧。
最後,還是跑不走。
在我以為離開到好遠的時候。我向後一看,還是那棵黑色,樹幹好多破洞的樹。
我失足倒地,恐懼。
與此同時,身邊突然有一些黑色的煙霧,它們向我襲來,把我包圍了起來。
「……」




我醒來後,發現自己是在後巷那兒。
剛才是夢?是令人感覺不安的夢嗎?
不要怕了,只是自己嚇自己。
不要再恐懼了,只是殺了幾個人而且,難道這樣我就停步了嗎?
現在已經入黑了,我幾乎有二十四小時不吃不喝了,我感覺到異常的口乾還有頭暈。
我光著身子走到轉角位,看著昨天殺人的地方。現場布置了警方的封鎖線,線內人山人海的在調查著凶案。
我反方向走,隨便在後巷走到一戶人家的後門。
門鎖已經生鏽了,可能已經久久沒有人用。
我舉起手,在整條手臂上蓋上急體,向著門鎖攻擊。
「碰」的一聲,在門鎖被破壞的同時,門就開了。
進去後是一戶沒有人,也許也已經沒有人住的房屋。
我洗了澡把身上的血液沖刷走,再隨便拿了衣服穿上,坐在沒有燈光下的客廳之中,吃著不知道是什麼的食物。
在第一日之中,我跟阿求多麻的相遇時也是這樣的,沒有燈光的房間,只有淡藍色的月光映射入來。
阿求多麻以前也是這樣的嗎?殺完人之後就在他的家吃著他們的食物,腳下全是血,四旁就是屍體了?
眼淚又突然流下來了,以及那種奇怪感覺也隨之而來了,像是告訴我做錯了事,做錯了好重要的事的那種後悔感。
我就跟他一樣,跟阿求多麻一樣……
檢查過前門不能進入閏陌街後,我走出了房屋。
現在的話,就是要繼續殺人吧?
要把興龍城所有的惡人都殺盡,我的目標。
在我打算入侵的那段路,現在全是警察還有相關人員。
在大門口的話,則是由警察所築成的人牆,即使是現在,人牆也沒有散去。現在站在那兒的人應該已經換更了。
我不明白康佛雪到底幹了什麼,才令他們要守衛到如此深嚴,只是現在要去閏陌街的話只餘下一個後巷。
我離開了東面的後巷,進入了西面的後巷門口。
門口又有人看守著,但只有徐徐二人。
不是因為在別處有人被攻擊所以要增加人手嗎?為什麼現在卻只放下兩個人呢?
我感覺到不好下手,可能會有別的東西在等著我。
我站在遠處的死角位打算視察環境,卻不知道為什麼,今早那種感覺又來了,而且非常之強烈。
無可比爾的侵襲感,像是有什麼想把我的身體吃掉一樣。
先是頭暈,然後身體失去感覺,最後進入那個地方。
我被強行閉上了眼睛,再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身處那個地方。
可恨,為什麼這個重要的關頭又再發生這個情況。
又是這個世界。
我低下頭,感覺好不公平,明明自己是要去執行正義的事情,為什麼它們這樣就把我停止下來。
明明我要做的事情是多麼的重要,明明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憤怒的我帶起了小刀,打算向著大樹刺去。
在刀快要接觸樹的一刻間,刀身整片消失,代為一樓煙。
我見狀,馬上動用雙拳,揮打著樹,發洩著。
「嗄……」
在打了不少的次數後,我又突然醒來,回到了現實,自己還是站在閏陌街的西面後巷前。
我望著自己雙手,完全沒有實感,也開始感覺一切都不真實了。
到底為什麼突然會出現這個狀況,是利魔技術的後遺症嗎?但是康佛雪完全沒有提及過這種事。
為了令自己忘卻一切,我鼓起勇氣向著那兩個人前進。
他們雖然只有兩個人,可是看起來卻準備充足,馬上拿出手槍。
「停下來,你來這裡幹什麼?」
他邊問,邊提起槍口對著我。
我毫不理會,慢慢上前,一邊不理會他會不會發射手上的子彈,一邊在前方大面積的使用昇體。
他二話不說就按動了板機。
我在千鈞一髮之際在昇體上注入了大量的土屬性魔力,果然擋開了子彈的傷害。
可以的,雖然幾乎用了百分之二十的魔力,但是子彈的傷害完完全全抵擋住了。
在他還在驚訝的時候,我馬上提步,在左腳,右手以及腰部注入急體。
在想著用小刀刺向他時,身體卻好像齒輪被小石卡住一樣,行動非常不流暢。
在刺中他時,力量已經被「小石」減緩了不少,令刺入的深度完全不足。
我記起了。我剛才換了衣服,我自身的魔力還沒有穿過現在衣物本身的魔力,所以造成了魔力的阻礙。
被刺中的人因內臟受傷而吐血,在我收刀後,他依然用力按著傷口。
另外一個人見狀,向我揮來一拳。
我輕輕向後退,他也馬上向我射擊。
我一邊用著護體,一邊退回死角位。雖然足夠的護體可以強行擋住子彈,但是消耗的魔力實在太多了。
既然衣物會妨礙我的行動,那就不如赤裸裸的上陣。
我不能讓他們就這些逃走,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可以用肉身擋住子彈,要是被他們回去告訴其他人,會讓他們守衛得更加深嚴。
我脫光所有衣服後,再次衝了上去,在他們還沒有反應之前,用刀快速解決一個。
「啊!」他大叫。
我刺向他心臟的位置,然後用急體,再向他左面橫向斬開。
瞬間,血液四濺,他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就這樣死了。
那個一開始已被我刺中的人,舉起槍再瘋狂按板機,可是槍內已經沒有子彈了。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他露出難以言喻的恐懼,一面按板機,一面在他衣物上找尋著子彈。
你也跟著你的朋友吧。
「……」
我停下了腳步,整個人無力,倒了下來。
又來了。
那種感覺又來了,侵蝕的感覺,那棵樹木又來,而且感覺好像又強烈了。
不行。
不行,要是現在的我去了那個地方,我的身體一定處於空白的狀態,要是他真的找到了子彈,我就會死。
「啊……嗚……」
我突破了自己身體所造成的界限,再次用著刀刺向他。
他又再次用著那種表情看我,如同昨天那個人一樣。
對不起。
抱歉。
殺死了他後,我在意識極不清晰的狀態下,走了幾步,面前的畫面已經是那個世界。
「嗄……」
我咬著牙,強行把意識拉回現實。
不行,不行!
至少要走到一個沒有人發現,安全的地方才可以。
在我打算走到旁邊垃圾桶裡的時候,在後巷的外面出現了人影,那個方向是閏陌街門口的反方向。
不行……不行……要殺了他們嗎?
聽腳踏聲的話大概有十幾人,實在太多人了,以我這個狀態絕對應付不了。
無可奈何之下,我穿過閏陌街後門,進入了閏陌街。
現在我一半的視力,一半的聽力都已經進入了那個世界。
我用盡力幾乎把牙齒都咬破,才勉強令自己清醒一點。
進入了閏陌街後,我四處張望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藏。一邊走著,嘴角一邊因用力緊咬而令牙齦流血。
我開始聽到一些奇形怪狀的聲音,他們在吱吱細語,不知道在說什麼,似是談天說人壞話的聲音。
但是迎面而來,在轉角位卻突然出現兩個小混混。
他們看到我滿身是血,赤裸裸的身體,完全反應不過來。
可惡……可惡……可惡……
「啊!」我用力,大叫地咆哮道。
然後在身體各處用了急體,向著左邊的人心臟直刺幾刀,然後再向向右邊的人,一刀把他整個頭顱斬了下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刀也因為手臂的脫力而飛走,我現在也沒有能力走去拿回它了。
我再次向前走,找尋著躲藏的位置。
到了一處黑得伸手不得五指的後巷,我開始壓不住意識了。我流著口水,完全聽不到現實的聲音,聽到的只有那種又多又亂的碎碎念。
我幾乎看不到現實,整個畫面都是黑色的大樹,黑色的草。
可是,進入了後巷後,那個後巷居然站著一個男人,他似是在休息似的吸著煙,看到我這個模樣呆了。
眼淚又再流了,心中只能夠對他說:
對不起。
對不起。
然後衝上去把他也殺死。
用最後一絲的魔力,將他強行用手刺穿了。
隨著他倒地,我也倒在地上。
腦海充滿了強烈的情緒,以及崩潰的意識。
天又再次下起雨來,像是想洗刷我的罪孽一樣。
閉上眼睛,再張開眼睛,我又是那個地方了。
那棵黑色大樹的破洞又多了,本來粗大的樹身只餘下一條黑線而且,已經不能稱之為樹,連叫樹枝也很勉強。
腳下黑色的草卻愈長愈多,愈來愈高。
天空一片灰色,就連天上的雲也是糢糢一片,鬼影般的存在。
這個地方是想讓人感覺到軟弱,讓人放棄吧。
聽著這裡的風一直吹,草的搖動,還有那棵快要倒下的樹。
所有東西都要求你放棄,叫你後退。
我好想如同盤石一般,用堅定的眼神,回望它們。
可是我做不到。
我又醒來了,早上的陽光在屋頂上穿過。
身旁則躺著昨晚最後殺掉的那個人。
好想回到兩天前,什麼都沒有開始過。
當我一站起來時,身後卻有一個青年人。
他靠著牆咬了一咬蘋果對我:「殺了那麼多人好不好玩,初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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