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犬泗兵
第五十二章:正義
「好吧,那正好了,小花你跟我一起來進行記錄,其餘同事幫我處理留不留下的決定。」
他們還是魂未定驚。
我穿好大衣,跟著小田走到附近一家醫院。
我們一邊趕路,小田一邊說:「生環者是一位名叫士仁的男性,還是個高中生,那天來到大概是不知道閏陌街被鎖路一事,只是想來購物的。可是他已經有數個月沒有上學,政府那邊也停止了對他的經濟援助。」
「經濟援助?」我問。
小田很吃力地望著資料說:「呃……他父母早在他懂事前就雙亡,但他卻沒有被孤兒院照顧,大概……」
小花一手搶了他的資料並說:「是因為早前新增了兒童也可以自由這類的法律,令他可以沒成年就獨居。」
「然而他更加有一兩次在之前兇殺現場,有被目擊的證據,但是指紋卻跟疑犯一號並不相同。」




我反問:「那他到那種地方幹什麼?」
「相信是出於好奇又或者他跟殺手的身份有關吧,詳細內容並沒有說明。而且,他被發現時,已是全身赤裸。」
「哼,反正只要看到他,就容易辦了。」
到達了病房,裡頭是充滿無力的慘白色,床也是白色,牆是白色,連在床上的他,他的衣物也是白色的。
「你是士仁對吧。」
他張開了眼睛,坐在床上,一言不發,對我們進來並沒有多少驚訝。
他的右手不見了,就跟之前被殺死的傢伙一樣,大概是被兇手斷肢了。
他全身都是瘀傷,可能是被硬物強烈碰撞所致。
他會被殺手攻擊?他多次進入現場但還是會被殺手攻擊嗎?
為什麼他會突然跟政府失去連絡?沒有了每月一次的救援金,一個中學生能養活自己嗎?




「我們是警察,不用怕的。」小田微笑說著。
他點點頭。
我們三個慢慢走近了他,並且坐在椅上。
我仔細的端視他。他一頭濃密的黑色頭髮沒有作過任何梳理,面目無光,一臉青黑以及灰白的嘴唇,看得出他的身體五臟六腑的機能或者過度使用或者受損,至少身體受著巨大壓力,是一個完全不健康的人。
但是他的眼神卻完全相反,如狼似虎的兇相,在他看到我們前一直望著前方的空白牆壁,若有所思般,攻擊性的心態表露無遺。
可是當他看到我們時,他的眼神卻又回復正普人一樣,什或更加沒神彩的面貌。
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跟我們有關的。
我說「你好,我們不是想來打優你的,只是想知道關於昨天早上的事情,你還有沒有記憶。」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回答,只是把剩餘的左手抓著頭,像苦惱著什麼。
「你昨天為什麼要去那個方法?你難道不知道閏陌街已經發生水浸了嗎?」




他沒有說話,手放下來。
小花記錄下對話,小田則再問:「你在那個地方被人攻擊了,你是不是跟殺手之間有過接觸?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有回答,像啞了一樣,又或者是已經被昨天的事情嚇得神不守舍?我不知道,但他的臉上,完全是沒有對我們當成一回事。
他一點的反應也沒有,只有在問他去的原因時,左手有一點點的動作。
「其實我倒是明白你為什麼要進去,就跟你之前進去的原因一樣是不是?」我問。
他有所反應,表情僵硬起來。
「你是不是阻止那件事——殺人事件。」
我說完這句,他的表情露出百感交集的神情,明顯被我追弄到痛處。
小田看到這個場景不自覺佩服起來。
「你認為這樣做是對的?」
「到底有什麼動力吸引你這樣做?我不明白……而且,為什麼不能說?」
他沒有反應,但他呼吸開始嗦亂。
「難道你很有意如算盤?你真的能夠阻止到一點什麼東西嗎?」
「如果真的被你阻止了那當然令人感到高興。但如果你失敗了,這次是右手,下一次就是雙腳了吧。」
「……」




他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我有點吃驚,就算是經過一點思想訓練的人也好,突然之間失去肢體,對那個人的心理其實會造成嚴重影響。
照理,我一說出這話,他至少也會露出一絲更強更又或弱化的態度。
然而,他卻沒有一點反應,他是不是短時間還沒有接受自己斷臂的事實,又或是真的對他無所謂?
我繼續說:「要成事,不是靠遠大的理想,又或是一時之間的衝動,而是一步一步向上。」
「要是你是真的想靠自己來阻止這件事,在我看來,你真的太單純,什麼事情也不懂。」
「你只是在自作主張,沒有找別人來幫忙,不是能力強的表現,反而是某種弱項的暴露。」
「你就用手手腳腳來做代價吧,來換取內心的缺憾。」
小田覺得我說得太狠,有一點於心不忍。
但是他的表情反而有了變化。
他閉合了雙眼,呼吸反而穩定了下來。
就這樣現場一點聲音也沒有,像默劇一樣過了一陣子時間。
我揮揮手打算離去,並指示明天再次向他查索。他卻在那個時間說話。
「你們不也是嗎?你們警察在興龍城根本無用武之地,也沒有方法能夠對世界改變什麼。」
小田很害怕,他害怕我會發了瘋罵這小子。




我說:「是又怎樣。就算是全世界都默認了,那也是惡。在興龍城這麼一個善惡能那麼明確的地方,我倒很高興。」
「就算是,這個國家也許到了一個沒有救的地方,世界也沒有救,我們也不會知道。」
「我們只是做警察要做的事情。」
「解決案件,解決犯人,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事。」
「要面對責任的只會是自己,不會是別人,你懂嗎?」
我說罷就大大力關上門。
小花跟小田也很害怕。
我也生氣起來了,剛才就好似跟座山在講話,固執又無自制的巨山。
小花緊張的說:「警長……現在就走嗎?我們什麼都沒有問到。」
「我討厭這小鬼,我幾乎忍不住要動手打他。」
「反正之後還有時間,你們輪流問他吧,也不要讓他幹傻事。」
這個小鬼也是欠打的,如果不理會他的話。
這種人就會一直向死路走,不走到盡頭,不走到死亡是沒有東西阻止到他。
回到警察局,宣告著調查失敗,明天會繼續的同時,大家的意向也決定了。
「我們全部人也會跟隨士尼格警長你的!」




警察局上上下下,所有人異口同聲說道。
哈哈!
我也不指望他們會做出什麼決定,反正我也是自作主張。
也許我跟那個小鬼差不多,只是我懂得合作,有可靠的下屬,所以我才能夠支持下去。
在這個警察局的所有人也是人心同一,同舟共濟的。
卻突然想起那個小鬼的資料。
他已經早就失去了政府的經濟支援,那他在這假時間是怎麼渡過的。
在這個月也有幾單入屋偷竊事情,極有可能是他幹的。
他真的只是想阻止殺人?
非常之奇怪,他又是為什麼全身都是損傷呢?
如果他有能力跟兇手進行纏鬥而又沒有死亡的話,那他的行動力一定很優秀。
總之不能讓那個小鬼離開,雖然我很討厭他,但是我感覺到他的正義感。
「我不懂啦,發生什麼事情了?」小田大惑不解的問。
小花答道:「我們警察的處所要搬進閏陌街裡面。」
「真的……真的嗎?」他開心得張起臉來,對他而言,這件事可能代表著勝利的意義。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們能行的!所以士警長就問大家支持不支持嗎?」
我搖搖頭:「不是支持不支持,而是一定要搬進去,不會有其他的分部以及地址,留不留下來是你們決定的。」
小田開心的說:「「我早就知道大家一定會留下來的!」
「不是啦,我們也是掙扎好久才決定的。」
「小田你那麼高興嗎?你父母知不知道你這樣做?」
小田抓抓頭:「呃……也不知道的,我還沒有告訴他們啊,現在就去!」
「哈哈哈,小田還是小孩子呢。」
各人閒聊過後,我指派了幾組人跟隨我去視察今早的行兇現場。
現場死了幾個人,其中三個被活活斬死,一個被硬物強行刺穿身體,另外一個被斷頭。
現場雖然算是後巷,太陽照不進這個黑色的角頭。
但是,還算是人煙足夠的地方。要是兇案發生在早上,鐵定會被途人發現。
所以行兇時間應該是深夜,跟驗屍那邊的結果相同。
現場就像一個小型的地獄。
滿地都是血跡,乾掉的肉塊,屍體開始腐爛,臭味湧現。
走到一處,一個被斬走的人頭更是大刺刺的放在地上,生怕別人看不到。
「驗屍那邊是怎麼搞的,連張布也沒有嗎?」同事一邊看著一邊在埋怨。
跟我一起來的同事,已經是上了年紀,資歷深的。
他們見慣風浪,平時看到屍體也不會吃驚,但這次卻一邊走一邊發抖,自說話增勇。
在一處地方,我發現了一種特別的洞口。
它很公整地,像被一條長型又幼少的鑽頭鑽開的一樣,有一條深入幾間房屋的破洞。
而那名叫仁的少年,他的斷臂也被發現在那個地方。
是不是,搞出洞口跟斷臂的原因是一樣的?
回到警局,我把資料全掉給小花以及同事,在接近放工之前我就已經離開警局。
不過就算我叫放工,他們也不會走。他們是不是已經愛上工作呢?我不知道。
我希望他們是知道自己的行為會有什麼結果,所以才決定接著做下去。
不要讓自己後悔。
我離開警察局,獨自一人走到人多的鬧市。
在一間商場的洗手間中,我重新換上新的衣物,把本來穿上的大衣掉在裡頭。
出來時,沒有人知道進去的人就是我。
我沒有太多疑。
因為跟他見面的話,只要有一次被發現,所有事情都會完蛋。
我走到一處酒吧,隨便叫了叫什麼東西,坐在最後的一角。
那個人每一次都遲到,真心的,他到底腦子是用什麼做的,別人的時間不是時間嗎?
他一進來,還是用那種奇怪的喬裝。
戴上一個爆炸頭,穿上白色的西裝是什麼一回事,你是那個地方的明星?
他看到我,也坐了下來。
「你的喬裝也太奇怪了吧。」他說。
「我才想說你,爆炸頭嗎?不會一看就被別人識破了嗎?」
「不會吧,我思前想後才想到的。」
「唉……」我有氣無力飲起酒來。
他除下假髮,露出反光的頭部。
戴回眼鏡。
一個中年老實人的面孔,歲月的風跡令他顯得實幹以及可靠。
這才是你該有的模樣啊。
我說:「我先說我這邊吧,有一件很重大的事件,新聞應該還沒有報。在閏陌街那處出現殺人事件了。」
他表情改得認真起來。
「就在幾天前還有今早,也發生了殺人事件。我不知道跟幾個月前的連環殺人事情有沒有關係,但是這次的死者,死法也是非常之殘忍,有被斷肢的,也有被斷頭的。」
「我們暫時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是有一名現場生環者,他也被斷肢了,現在還留在醫院。」
他問道:「這些殺人事件,跟在閏陌街前的警察人鏈有關嗎?跟漏水事件有關嗎?」
我回答:「不知道,但是閏陌街確實是沒有漏水的,警察築成的人鏈,在晚上少人的時候會減少人數,但是早上時會重新調回警察,他們不想讓任何無關的人仕進入現場。」
「我猜測,在裡頭可能發生了黑道勢力的權鬥,也許是有大型的群架什至槍戰,可是這已經是我們所管不到的事情了。」
「而現在的警察們則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因為他們開始知道閏陌街的事情了,但是還是要尊從上司的命令,去做人鏈什麼的,沒有比它更無謂的事情了。」
他感嘆說:「也是呢。」
我問:「你那邊如何?危……危機什麼?」
「危機處理小組。」他臉不紅耳不赤的說。
「哦哦……是這樣。」
「我打算去探望一下她們吧,也好久沒有去了解當地的事情了。」
我問:「那種病……有解決方法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是醫生,她們也不是醫生,就算是醫生也不會知道吧。」
他緊握著杯,心裡不安著。
「我不希望她們,會染上那種病。」
我知道他的一些過去,被親人利用,作出一些屠殺的舉動,而現在的他只是想回歸本心,去做一個正義的人。
我說:「別怕吧,你說過那種病只會由當地人染上的,是風土病吧。」
他點點頭,飲了飲酒。
「想了想也是玄,我跟我的部下,之所以能夠在警察部中當個好人,也是要靠得你。你知道吧,興龍城的警察好的就是偷懶,差的就是貪污,所有人都是壞份子。」
他笑笑。
「但是,你也一樣,別人以為你有什麼靠山,有什麼政府高層在支持你,有什麼財團在你身後,想不到,原來只有一個數十人的部門在背後。」
這個部門就是我跟我的部下。
我搖搖頭:「真可笑,要是被別人知道了,真相是這樣的,我想,我們的頭顱連一秒都待不住。
他又笑笑。
「我不知道能這樣保持到何年,但是,我開始相信世界會變好的。」
平時的我不會這樣說。
為什麼呢?
我們舉起杯暢飲。
回到警局,大部分人都已經走了,只餘下小田以及小花。
疲倦的小田早就躺在桌上大睡起來。
小花則還在努力的工作,忘記了時間。
「小花,你回去吧。」
「啊……」她聽到我的聲音才恍然大悟,驚覺時間已晚。
她點點頭,低下頭,把東西急忙收回袋中。
「小花,搬去閏陌街的事就麻煩你了……還有,在搬走之後,我可以將你安全調去其他部門,其他部門不會知道你的事。」
她表情僵硬起來,難以面對。但是還是點點頭,下巴已經開始扭曲,忍著情緒地離去。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放棄一切來換取某物。
小花有一對沒有工作能力的父母,她也想將來有更光明的前途,去幫助現在的家。
我理解她,同時也體諒無條件留下來的同事。之後的情況只會更加嚴峻,在捉拿殺人兇手後,黑道的勢力也許會大洗牌。大三勢力的格局會改變吧。
那警察的權力也會有一次大更新,新的局長只會由那班黑幫所推舉出來,舊的會受到血洗。
到時又會怎麼呢?
想著想著又睡著了。
唉,也沒有時間跟老婆還有女兒說過一聲話。
近幾年,跟小田一起睡的次數也許比跟老婆睡的還多。
醒來後,又是千篇一律的畫面。
只是小田在我眼前,樣子很是緊張。
「警長……那個少年……仁他,他在昨晚偷偷離開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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