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犬泗兵
五十三話:疾走
我從夢中醒過來,呼吸有一點困難,而且感覺很噁心,很想吐,身體很是不對勁。
我一下意識伸出雙手,卻看不到自己的右手。
「嗄……」
在昨天的時候已經失去了,被那個巨弓所射穿了。
即使失去一臂,但我卻完全沒有感覺到一絲害怕以及慌張,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你……你醒來啦?」
說話的人在我身旁,是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他身旁還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整身白色醫袍的人。




另外一個是比較年輕的西裝男人,他還上氣不接下氣,可能之前運動過來,他吃驚又害怕地看著我。
那個男人再說:「你先休息一下吧,等一會兒可能要求你回答我們一些問題,關於昨天你在閏陌街時的問題。」
他轉過頭對著那個年輕的男性說:「小田別在吃驚了,你到底在慌張什麼?還不快點叫士警長過來。」
「啊……好!」那個年輕的青年,聽到命令後,像箭一樣跑走了。
「那麼醫生,他的狀況就交由你來說明,我還有事要忙。」
那個白袍的男人點點頭後,這個人也徐徐離開。
「你感覺如何?」
「身體會不會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嘔吐感會有嗎?有沒有發燒?」
感覺?
什麼感覺都沒有。




只是感覺到身體沒有能量,我幾乎什麼都沒有吃下肚,所以整個人空虛乏力。
醫生見我沒有說話,再說:「我們看過你的斷肢,大概是被硬物強行打穿,所以傷口近乎壞死了,日後會有發炎或是痛症的情況。」
「你流了很多血,而且身體很多部分也受到撞擊,我不知道到底怎麼樣才能把你弄成這樣,可是應該只是外傷,但是接下來還是要對你進行觀察以及拍攝醫學影像,不然我也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內傷之類的情況。」
「之前有病人錯誤以為,斷開的肢體能夠接駁回,很可惜這個方法只適用於某些情況,你的手變成那樣是沒有辨法駁回,這一點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很流暢地告訴我。
但是我還是一動不動。
他指示了一下護士後,就離開了房間。
然後,護士們清潔好病房,幫我量度各種數據後也離開了病房。
只餘下這間白色的房間。
我死瞪望著窗外,不讓窗外有任何風吹草動。




那個人,那個利魔者一定會再來找我。
他的目標是要對付我,要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殺死我。
所以我多留一秒在原地,我就多一秒危險。
不過,我相信他不敢在這樣攻擊我,因為這樣就會被這間房間的閉路電視拍攝到。
但是我還是要死瞪窗外。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在這裡。同時,也不清楚他在什麼花招。
要是他現在用回昨天那把巨弓,在遠處攻擊我,我也無能為力。
與此同時,我的腦海裡,那個東西卻還在攻擊我。
現在,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受到那個聲音,那個畫面,那個地方的攻擊。
它想永永遠遠拉我進去,進去那個地方。
我緊握拳頭,鎖定意志。
不久,門又被打開。
那個青年人帶著另一位年輕女性,以及一位中年男人進來了。
那個中年男人又是穿著西裝的,奶茶色的西裝。眼神充滿著幹練以及堅定,臉部的輪廓非常厚實,光著頭,卻戴著四四方方的眼鏡。
他是前幾天的那個男人。




我看了看他們,並沒有什麼在意。
「你是士仁對吧。」
那個中年男人說,裝像很認識我的樣子。
他的眼睛在我身上不停游走,明顯地在打量我。什至停下來思考了,也不說話。
可能是看見現場的沉默,他身後的青年說話了:「我們是警察,不用怕的。」
我點點頭,他們也隨著我的點頭坐了下來。
那個中年男人卻像不讓我思想似的再問:「你好,我們不是想來打優你的,只是想知道關於昨天早上的事情,你還有沒有記憶。」
那個男人再問:「你昨天為什麼要去那個方法?你難道不知道閏陌街已經發生水浸了嗎?」
年輕的青年再問:「你在那個地方被人攻擊了,你是不是跟殺手之間有過接觸?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都是蒙在鼓中的人嗎?什麼都不知道嗎?
那個中年人接著說:「其實我倒是明白你為什麼要進去,就跟你之前進去的原因一樣是不是?」我問。
他知道?
他到底知道什麼?
他說:「你是不是阻止那件事——殺人事件。」
他並不知道我是犯人,但是居然猜中了我之前的動機。




我剛才有一刻間防避起來,要是他們知道了真相,那我是不是就完蛋了?
但是知道他們猜錯了之後,我雖然有一絲心安理德,但是心情反而沮喪起來。
「你認為這樣做是對的?」
「到底有什麼動力吸引你這樣做?我不明白……而且,為什麼不能說?」
他還想進一步猜測我的內心。
他問來是多餘的——難道我認為是錯的,我反而會去做嗎?
難度阻止別人殺人也是需要理由嗎?
可是……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殺人犯,殺人者了。
我這樣做,又反證了什麼,又證明了什麼呢?
我望著空白的牆壁,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手刃別人已經是真實的事情。
接下來還要殺死別多的人嗎?
那個中年男人問:「難道你很有意如算盤?你真的能夠阻止到一點什麼東西嗎?」
「如果真的被你阻止了那當然令人感到高興。但如果你失敗了,這次是右手,下一次就是雙腳了吧。」
他說完這句後,卻自己又停止了說話,像是被東西什麼嚇到一樣。
不一會兒,他再說:「要成事,不是靠遠大的理想,又或是一時之間的衝動,而是一步一步向上。」




「要是你是真的想靠自己來阻止這件事,在我看來,你真的太單純,什麼事情也不懂。」
「你只是在自作主張,沒有找別人來幫忙,不是能力強的表現,反而是某種弱項的暴露。」
「你就用手手腳腳來做代價吧,來換取內心的缺憾。」他留下告誡般的說話。
要是只是用手手腳腳就可以換來理想,那我當然是很樂意。
我不是怕失去什麼,而是怕在前往目標的路上,我失去了雙腳,失去了雙眼。
我的覺悟還在,即使是失去一隻手。
我閉上眼。
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魔力的流動。
他說得沒有錯。
要成事,不是要一時之間的衝動,而是一步一步向上的。
我太單純了……
我重新調整呼吸,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行動,在這個時候要先休息。
那個中年男人忍耐著怒火,也不打算再向我問話了。
但是,我卻問了他:「你們不也是嗎?你們警察在興龍城根本無用武之地,也沒有方法能夠對世界改變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




我是不是唯一一個在戰鬥的人。
那個中年男人氣得快發瘋,但還是留著一絲理智說::「是又怎樣。就算是全世界都默認了,那也是惡。在興龍城這麼一個善惡能那麼明確的地方,我倒很高興。」
「就算是,這個國家也許到了一個沒有救的地方,世界也沒有救,我們也不會知道。」
「我們只是做警察要做的事情。」
「解決案件,解決犯人,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事。」
「要面對責任的只會是自己,不會是別人,你懂嗎?」
他說完,就用力關上門,發出「啪」一聲的嘈音。
他很生氣。
可是,他說得對。
他真的說得對……
我閉上眼睛,讓身體自自而然的休息,恢復。
醫院送來了一餐午餐過來,我把它全都吃光,還大口大口地飲水。然後,再讓時候渡過到晚上。
天色已處於明夜。雖然我不知道哪一個地方是安全的地方,可是,絕不會在這個地方。
至少,我待在這裡,而警察又知道我是犯人後,情況只會更加惡劣。
但是,我也希望他們能夠查到。
我站起來,離開了病床。
抬高右手,把手舉離那些固定設備後,才首次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總覺得自己的右手還健在,好像自己還可以緊握手指……
我望望窗外,是一處大樹林,走過樹林後應該就是閏陌街了。
我至望向下方,這裡離地面有一段距離,應該是三,四樓的距離吧。
我計算著到底要怎麼分配護體,才可以令自己高空離地又不用受傷。應該是,護體先包裹雙腳,好讓雙腳接地。然後,再包裹腰間以及頸椎位置。
右手也要包裹,我不知道右手的仔細情況是如何,也不知道醫生對我的傷口做過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分配好魔力,作昇體狀態。然後慢慢走迎窗邊。
「唔!」
咬緊牙關,一躍而下。
耳邊變成狂風的吹襲,畫面變得急速,如像死前的走馬燈。
我把昇體全數變成護體,做好落地準備。
「撞!」一聲,我安全落地,身體毫發無損。
大概用了超過六成的總魔力,可能太多了,但是要是太少了我就絕對不用救活了,所以就算是用多了也沒有關係,只要短時間內不用戰鬥就可以了。
大腦因著這一跳也清晰起來。但是那些幻覺卻沒有隨之而消散,它還是在我腦中對我的精神進行消磨。
不過,我也開始習慣了它的攻擊,只要我堅定下來,就可以保持自己的清醒。
我不能讓前幾天的情況再一次出現,現在還有那個利魔者會對我進行攻擊。
「他……那個病人不見了!」我聽到樓上女護士的叫喊。
「不是吧,快叫今早那些警察來啊!」
只是數十分鐘的時間,他們已經知道我逃走了,大概連休息的時間也不會有。
我沒有多想,快速的打算趕回閏陌街,跳過醫院的建築牆後,在樹林中左穿右插。
我可以利用著急體,令身體可以快速前進。
但是不知道走出樹林後會不會再次戰鬥,所以要保留魔力,只能用肉身去前進。
「啊……」很痛。
右手的痛楚開始及散開來。
像被火燃燒一樣,右手痛得幾乎失去知覺。這種痛連著神經線開始在我身體上漫延,如同星火一樣。
我不知道傷口怎樣,我什至感覺到傷口在爆開,有血液滲出來。
不過現在也不可能停下來。
徙步跑了三十分鐘左右,我走到了一處馬路。
在馬路的右側就是閏陌街。
我打算就這樣走進去時,發現有人用手電筒照著我。
「你真是有夠頑皮,整隻右手都不見了,你還想到哪去。」
說話的是今早跟醫生說明情況的西裝男人,他身後還有幾個男人。
「不要走好不好,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東西?」
我看見了他們的槍械,所以我慢慢的,一邊向後退,一邊在身體上張開昇體。
「趕快把這個小鬼搞定吧,不要讓士警長在這小事上煩心了。」他對他身旁幾個男人說。
「想不到你居然會逃跑……你這個狀況還想幹什麼啊?要不是我們在這邊巡邏,你也許已經走遠了。」
巡邏?整個樹林這麼大,他根本不知道我會由那一邊出來,不可能這麼巧合的。
也許警察們在知道閏陌街也發生血案時,已經把巡邏的人數大幅上升。
後退到一個位置後,我轉身到後方的後巷跑去。
「啊……可惡!你別跑!」他們怒吼。
在後巷之間左穿右插,我打算快點把他們甩掉。
同時間,我把昇體轉去身體背面,防止他們射擊傷害我。
可是他們的速度也很快,跟我非常貼近。
他們一個人帶頭指示方向,後面的人一個手拿手電筒,一個拿著手槍。
我無法用速度甩開他們,也無法用後巷黑位去逃逸。
現在還不能使用急體去拉開距離,後巷的轉位很多,使用急體去加速會讓身體無法順利轉彎,讓魔力白白浪費。
「媽的……快叫更多增援過來啊!」他向著身後的同伴大吼。
我的身體開始吃不消。在樹林之中已經全速奔跑過,現在速度已經慢下來,再持續下去會被他們給追到。
「可惡!就算要你再斷一隻腳,我也要捉到你!」拿槍那個人腳步慢下來,舉起槍打算對我射擊。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昇體更加緊貼自己,準備隨時加入土屬性的魔力。
不太妙。
現在的魔力只餘下大約四成,不足夠讓護體保護整個身體後方,什至光保護腳部也大概不足夠。
而且在集中注意力在使用魔力上,我的步速也更慢了。
也不能讓他們知道魔力的存在,不然,往後我面對的反抗會更加激烈。
要殺死他們嗎?
用餘下的魔力要把他們殺死應該是足夠的。
但是殺死了他們,我是犯人這個嚴疑就更強烈。
加上,我只能殺死壞人,他們不是壞人。
要是我殺死了黑幫以外的人,我的信條就消失了。沒有人會再相信我的理想能夠改變什麼,我大概也不會相信了。
我想到了對策,問題是我對魔力的控制程度,能不能支持我這樣做。
但也沒法子了。
我繼續維持著後面的昇體,再用在身體的前方使用急體。身體像是一半一半似的,無法言喻的滑稽搞笑感。
利用著身體前方的急體加速,強行跟他們拉開距離。
由於腰部,腳部,右手也只有一半是在急體的狀態,其餘一半沒有任何保護。
所以每一步大力的加速,都令肌肉,關節,還有傷口感覺到急體所帶來的壓力。
傷口更加是無可比爾的劇痛,如同毒蛇在對你進行著噬咬。
「什麼!」他們驚訝,在他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同時,我居然還能加速。
我靠著急體全速奔跑,在轉角位的時候,由於速度太過急速,所以轉彎的角度不足夠,整個右邊身體撞上牆壁。
沒有用急體保護的部分馬上被磨擦受傷,由其右臂的傷口,那個部分的痛楚已達至最高點。
我咬牙切齒,神情扭曲地支撐下去。
「你站著啊!你這個小帳蛋!」那幾個警察無可奈何地大喊。
他們也在轉角位處了,大概只要我再這樣跑下去,他們就追不到我了。所以,剛才那個舉槍的人要在這個小巷作決定。
他全神貫注把槍抬起,用著右眼作描準。
我也馬上把魔力分散在身體後面的各處。這個數量的魔力雖然足夠抵擋一發子彈。可是,把這個量的魔力平均分散在身體後方的話,就變得有點兒勉強。
最壞的情況是,子彈射不穿我的身體,在身體體內卡住,腳也停住,令自己被捉到。
我要有著被射中了仍要跑的心理準備。
慢著……
我突然想到,能不能用魔力可以感知的特性去抵擋呢?
能不能呢……已經不能再思考,他無聲無息地按下板機。
子彈極速地向我襲來。
我像傻了般,把護體中水屬性的成份加多,將護體變得更加輕柔,更加無法抵擋子彈。
我這樣是為了把護體能夠感知的程度作最大提升,
子彈在接觸到護體的同時,我也同時感知得到子彈。
然後,讓所有放置在身體後方的所有護體魔力,全速聚集在子彈的位置。
我在作一個對賭,賭我的魔力感知,反應以及轉移速度,跟子彈的射速比賽。
走馬燈一樣。
子彈一格一格般射進我的保護範圍,護體的那一些魔力也隨之而定格般流向那處。
時間非常之緩慢。
在我回神的一刻,那枚子彈已從我的大腿擦過,留下一道火熱的擦痕。
「混帳!」舉槍那個人以為他失準了,他再次減慢速度,打算再次發射。
我就在這個空檔,再次提高腳步,而且讓護體的魔力從身體流散,讓急體的魔力流遍自己全身。
再一次加速令他們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不用一會兒,我就超前他們大約三個轉角位,他們已經無法子再追上我了。
我馬上在這個時間把所有急體轉移到身體下半身,然後再盡全力,向高處跳起!
大約一秒後,我跳得比樓更高了。大約是十多層樓的高度吧,也許太高了,但是我是用了幾乎所有的魔力去跳起的,我並不知道多少魔力可以跳多少高度,但這樣也算是不錯了。
跳起後的下降,我用左邊身,以及用盡所有的護體去保護自己。
「擦!」「擦!」「擦!」「擦!」
隨著皮膚擦動地板的聲音,我安全的來到了一處大廈的天台。
我走到天台的樓梯處,靠著牆壁坐了下來。
我的計畫實行成功了,只要用著他們無法知曉的方法逃走,他們就不可能再次找到我。
而且,天台也是大部分時間沒有人會進來的地方,要離開的時候,只要我用魔力就可以從天台直接去到地面,不會留下痕跡。
「嗄……」終於能夠休息了,很累,很累。
望著這個月亮,感覺跟平時的沒兩樣。
雙腳已經幾乎走不動,肌肉以及關節都在震顫著,劇痛著。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沒有受傷的,連被斷肢的右手的傷口,也因剛才激烈的動作而破掉,血液從布中一絲一絲的流出來。
衣服也都破破爛爛,正好讓我把衣服當成新的布料吧。
我把上衣脫掉,隨意的把它包紮著右手,我也沒有心力去仔細處理它了。
「呼……」就在這裡睡覺吧,等待明天魔力恢復了,我就可以處理傷口以及食物的問題了。
但是,要是那個利魔者,現在就出現在我眼前的話,那怎麼辦。
我回憶起那個人,拿著大弓的畫面。
然後又聽到地面警察們的對話,他們大大聲的咒罵著我。
我露出著微笑,睡在光明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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