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冇火機。」夏晴推開了我的手。


一想起火機,我就愕然得嘴巴張開,口中的煙也掉了在地上。對了,沒有火機又怎樣抽煙?



「嗯,」我把香煙收回入袋,並把從剛才就顫過不停的手收入衣袋中:「其實我都唔食煙。」






其實我,也怕得要死。


望住這個暗淡無光的商場,光線都是靠玻璃窗外的陽光透射進來,留心一點的話能看得清每個角落都佈滿了蜘蛛的絲網,塵埃也能夠隨處看見。


「你點解‧‧‧可以落得到手。」夏晴低住頭問。


「落手?」






「阿明‧‧‧同個一隻大眼怪,點解‧‧‧點解‧‧‧‧‧‧」夏晴緩緩地舉起震顫非常的手:「你唔會好似咁‧‧‧驚到停唔到落嚟‧‧‧?」


我說:「就將佢哋通通當做怪物,就得。」人類殺怪物,是天公地道吧‧‧‧‧‧‧?
「‧‧‧」夏晴向我投下了一個半秒即逝的警備眼神後,說:「就算係咁‧‧‧我都係做唔到。」


「點解?」






「好好地點會可以將一個人‧‧‧諗做成一隻怪物‧‧‧」



正當我想回應時,荒廢商場的二樓就傳來了「喀‧‧‧喀‧‧‧」這樣的高跟鞋踏地聲,我跟夏晴周間的空氣都好像頓時冷了半分。


夏晴的手又再激烈地顫動起來,我用力握緊住她的手,並將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她不要出聲。



「喀喀喀‧‧‧‧‧‧」







這的確是‧‧‧高跟鞋的聲音。


是人類嗎?


由於剛才的怪物可能還在外頭的關係,我決定暫且繼續躲藏在商場之內,隨便地進了一間高級衣店中。裡頭擺放著各種的假人模特,但只要稍為認真一看,誰都能看見那些假人的手腳全用真人的殘肢拼齊‧‧‧‧‧‧


誰那麼惡趣味‧‧‧‧‧

 高級衣鋪越走入內,血腥的氣味就越是濃烈,去到更衣間裡頭更是一個亂葬岡,什麼人體殘肢都堆放在這裡,臭爛的血肉腐爛非常,夏晴先忍不住就馬上吐了起來,我忍耐力比較好‧‧‧閉起雙眼想些別的就能忘記這堆殘肢。






但同時,我亦都終於有點頭緒‧‧‧‧‧‧


為何那些怪物追殺人類後,街上卻沒有任何的屍體與殘軀。


說不定,就是被帶來這裡。


不‧‧‧


肯定是有更多類似這裡的地方。






「我哋‧‧‧會唔會入咗有病腦嘅地方‧‧‧」夏晴細聲訴問。


「病腦‧‧‧?」什麼來的。


「M先生你未見過‧‧‧‧‧‧?個腦好大嘅‧‧‧病者。」夏晴說:「通常佢哋唔會似一般病者喺街遊走‧‧‧而係搵一啲地方做自己病窩,佢哋智力好高‧‧‧‧‧‧所以你會見到啲類似咁嘅嘢‧‧‧」


說畢,夏晴望住那些用真人殘肢拼齊而成的假人模特。


「我未見過‧‧‧」






「佢哋算係少數種類嘅病者‧‧‧」夏晴補充。



「你好似對班怪物好有研究咁‧‧‧」我說。


「都係喺人哋口中聽番嚟同見識過先知‧‧‧」


「仲有其餘活人?」沒記錯的話,阿明死前提過「大本營」三字吧。


「係‧‧‧一個叫大本營嘅地方,裡面全部都係生還者,入面都尚叫安全。」夏晴稍稍打量住我一陣:「M先生‧‧‧你要唔要跟我哋返去?」


「返‧‧‧去?」


「個到已經成為我哋末世唯一嘅家‧‧‧‧‧‧跟唔跟我返去?」


「家‧‧‧」我輕輕按住太陽穴的位置:「嗄‧‧‧」


「M先生‧‧‧!?」


「冇‧‧‧冇事,只係突然有啲頭暈。」


「數三聲我哋一齊跑出去好唔好?」


「‧‧‧你識路?」


「識。」


「咁我跟住你。」


「三、二‧‧‧‧‧‧」夏晴拔足就奔:「一!」



「呀!!!!!!!」一跑出更衣間,卻是回來夏晴尖叫的聲音。


我也往外面望去,只見店鋪外站住一個頭部極大、臉容已經因為頭部的擴展而扭曲的怪物‧‧‧‧‧‧


直覺告訴我,這怪物比起我以往見的還要恐怖得多,因為他沒有主動撲向我們,只是默默地待在原地,對我們展出天真又詭異的笑容。



令人不寒而慄。


「啊‧‧‧呀‧‧‧」夏晴已經失去站起雙腳的能力。



反倒,是這個大腦怪物向我們踏前了一步。


一樣內心震顫著的我扯住夏晴的手,把她強行從地上拖走。那大腦怪物則不急不緩地向我們方向走著,完全不明他的想法‧‧‧‧‧‧


直至把夏晴拖出衣鋪,跟大腦怪物有一段距離時,我才背起了她,快快離開這所荒廢的商場。



我居然走進了怪物的病窩‧‧‧‧‧‧


「你講嘅大本營喺邊‧‧‧」我一邊跑一邊喘著氣問。


「喺過兩個街口嘅‧‧‧香港知專設計學園入面‧‧‧」夏晴想哭又抖顫的聲線,彷彿快要崩潰。



我強壓住自己內心的畏懼,背住夏晴去到她所說的大本營。


我小時候總是喜歡看那一些關於「末日」、「喪屍」、「災難」的電影與書籍,總是想著,如果世界變成這樣,會有多不同?



我那時候多麼渴望,夢想能夠成真啊。


如今美夢降下,卻伴隨著不明的怪物到來。



世界,沒有變靜。



反而吵得很。



「‧‧‧呢一間?」我停下腳步,望住不遠處的學術大樓──香港知專設計學院。


略略看上去,有八層樓高,地下樓有一部電梯可以直接搭上到七樓之上,而第七層,皆是落地玻璃窗,可以從高眺往遠方。


「係‧‧‧個到就係大‧‧‧本‧‧‧營‧‧‧」已經被嚇得沒什麼精神的夏晴回答。


佔地極大的大本營,有五橦大樓,七樓是連接各大樓的樓層。如今活下來的人類,都是在裡面生存嗎。


我繼續舉步向前,向大本營前進。


行得越近,才發現大本營外圍都被人用一些廢車、廢鐵、傢俱等雜物給塞住了。




「停!」雜物上頭站住了一個粗獷的男人手持鐵刀,警告著我:「出入許可證‧‧‧」


「大舊‧‧‧‧‧‧放我哋入去。」虛弱的夏晴聲如細蚊。


「夏‧‧‧夏晴?」名叫大舊的男人打量下我,最終讓開了路放我們進去:「少佐同阿明呢!?」


「少佐唔見咗‧‧‧阿明‧‧‧‧‧‧死咗。」夏晴含辛茹苦地答。


「咁‧‧‧」大舊望向了我。


「佢係‧‧‧M先生,你帶佢見首領。」


「過嚟扶夏晴去醫療室!」大舊隨便就叫了兩名疑似站崗的人過來幫忙,然後把目光放回到我身上:「你,跟我嚟。」


不知為何要聽他指示的我,跟住了在他身後,直至多走數步,越過障礙物最後拉開鐵門進入真正的大本營,才知道這裡什麼一回事。


音樂、交易、武器、食物、衣服等等,似乎都能在這裡找得到。大本營內中央位置是個大營火,就算是大白天都依然燒著,而兩側空曠的道路則是倖存者的小攤位,有的賣著鋼刀武器、有的彈奏結他、有的分配著食物,極之條理。


跟我想像之中,有點出入。


似乎‧‧‧這裡比想像中有趣得多。


「你喺邊到嚟。」大舊直接問,不多廢話。



「外面。」我答。


「外面?即係邊到。」他雙手插腰,凝望住我。


「街。」


「‧‧‧」他打量我一陣,然後點點頭:「點都好,我唔希望你係某啲人特登派嚟擾亂我哋大本營嘅人,我諗應該你知‧‧‧‧‧‧人比起病者,更加恐怖。」


「點解你哋叫怪物做‧‧‧病者。」我跟著大舊走到去大本營的A大樓內,沿住樓梯行上去。


「你唔覺個班友好似我哋人類?佢哋唔係憑空出現,都係由病變成。」大舊笑了一笑:「你似乎太過不問世事,點稱呼?」


「M‧‧‧」


「M?M for 咩?哈哈‧‧‧‧‧‧」大舊徑自說下去:「叫我大舊就得,佢哋話‧‧‧我啲肌肉好勁喎。」



「M for‧‧‧‧‧‧Monster。」


大舊呆瞪我一眼,便繼續帶我去前往,去見所謂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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