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莊坐在案前,佩劍鯊齒就這樣放在桌上,自己則品著一旁紫女所泡的茶。
  「茶不錯,但韓非人呢?」衛莊的臉上不動聲色,但是語氣之間對韓非仍是有點不耐。雖說衛莊清楚韓非表面玩世不恭,實則憂國憂民,但韓非那溢於言表的放蕩作派,卻始終是衛莊所不能適應。而今天,說明有要事要說,韓非卻遲遲未到。
  至於紫女,從來是按自己心情去決定言語上護著韓非抑或是打擊韓非。而這一次,紫女選擇了護著韓非:「這次實在不是公子的錯。來紫蘭軒的路上公子被不小心的一家小店店主潑了一身水,這會正在隔壁廂房沐浴更衣呢。這幾天情況還算清靜,就等一下吧。」
  「火雨瑪瑙案雖然告一段落,但引出了姬無夜的夜幕四兇將,我們又與姬無夜手下的百鳥結下了樑子,首當其衝的必然是韓非。現在這片刻的寧靜,並不見得是好事。」衛莊又道。
  紫女明白衛莊的意思,姬無夜肯定還有後手,不過還是道:「即便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也總算是寧靜。公子看似成竹在胸,但為了李開之事確是殫精竭慮,暫且隨他休息一下吧。」
  「但有時候等別人出招之後再應招就晚了。」話音剛落,衛莊忽地拔出鯊齒向後一劈。衛莊身後的屏風應劍風「嚓啦」一聲一分為二。屏風後的露台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是璃!
  衛莊沒給璃時間反應,鯊齒直逼璃,同時不忘對紫女道:「先發才能制人。」
  紫女了解衛莊的話,是為了韓非好;此時,紫女更了解衛莊的身手,衛莊出手了,就不需要別人再動手了。於是紫女閃開至一旁,靜靜的欣賞這個不速之客到底能擋衛莊幾招。
  璃也沒想到衛莊的警覺性竟如此之高,她只是剛踏足這間廂房,衛莊就已發起了攻勢。璃慌忙之下一側身子避開逼命而來的鯊齒,鯊齒僅僅在璃臉前掠過,但匆忙間一縷青絲還是為鋒銳的劍刃所斷。
  衛莊佔盡先機,手一反,劍一橫,劍刃依舊向側身避開的璃進逼而去。璃腳尖一掂地面,身子隨即向後飄飛而去,但玉藕一般的手臂卻始終被鯊齒劃上了一道不淺的傷口,只是衛莊仍如附骨之蛆,劍勢不依不饒把璃網羅於其中。




  只是,拉開了一息的距離,足以讓璃不至於空手對敵,一翻袖子,原來璃的長槍竟折成了三節,藏於袖子之中,現場終於有機會取出對敵。
  突然出現的長槍,助璃格開了衛莊的鯊齒,贏得了一刻喘息之機。璃正想見縫插針說些甚麼來著,可惜衛莊只是驚奇的看著璃的長槍念了一句:墨家機關術?同時也不忘繼續攻了上來,絲毫不給璃解釋的機會。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而且璃也不是甚麼沉得住氣的人,衛莊的做法自是惹得璃也是冒火了:甚麼縱橫家?既然你想打那就打完再說。二話不說,璃舞起長槍,便與衛莊戰了起來。
  而比起衛莊與璃的劍拔弩張,另一邊廂的焰靈姬卻是旑旎得多。
  卻說焰靈姬盈盈踏入另一間廂房之中,只有一個人在浴桶內洗澡的影子隱在一側的屏風內,褪下的衣衫濕轆轆的搭在屏風上,而乾淨的衣衫則放在案上。
  都這樣了,還沒發現我,看來不是衛莊,焰靈姬這樣想著。當焰靈姬正想離開的時候,男子的聲音從屏風傳來,一如既往溫文爾雅又帶點放浪形骸的韓非的聲音。他也見到了隔著屏風看到了焰靈姬的身影,卻還以為是紫女:「紫女姑娘,是你嗎?麻煩你把案上的衣衫拿過來搭在屏風上。」
  焰靈姬側著俏麗的螓首一看案上,又看了一眼屏風的方向。也不知為何,獃了一會,然後居然鬼使神差地真的聽從韓非的話,把乾淨衣服遞了過去。此時,韓非也從浴桶中站起來更衣了。隔著屏風,韓非見「紫女」的身影俟著屏風,尚未離去,而且一直默默不作聲,這詭異的靜謐中又因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僅靠一道薄薄的屏風將二人分隔開來而顯得有點寧靜的曖昧。
  「衛莊兄久等了吧?」韓非的聲音混雜著「窸窸窣窣」的穿衣聲房間響起。他覺得自己需要找點話說。焰靈姬並沒有回應,只點了點頭。口齒一向伶俐的韓非看著點了點頭的影子,見「紫女」的回應如此冷淡,一時也不知該說甚麼,只在心裡忖度:我這又是怎樣惹到了紫女姑娘了嗎?
  另一側的焰靈姬微微的低著頭,白皙的臉蛋蕩著櫻花色的笑意。不知為何,焰靈姬聽著屏風後的這把聲音,總有一種想調戲一番的衝動。
  一時之間,房間內只剩下韓非穿衣的聲音……




  這短短的時間,璃與衛莊已是過了數十招。璃先機已失,左手臂的傷口更是汨汨的流著血。雖然已經明顯處於下風,但仍能與衛莊戰得互有攻守,使一旁觀戰的紫女亦是不由得佩服,就算是姬無夜在這等劣勢面對威勢滔天的橫劍式,也不可能比眼前的女子做得更好了吧?
  不過,就算再強,璃也在衛莊的劍下漸顯頹勢。衛莊連綿不絕的攻勢之下,璃的槍勢已漸漸亂了起來。衛莊臉容冷峻,抓了一個破綻,挑開了璃的長槍,鯊齒直指璃的心臟。
  但璃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咬牙,腳步邊退,長槍邊順著被鯊齒挑開的方向擺到身後,看似中門大開,再也擋不住鯊齒穿心而過。但璃指掌一反,身子微斜,長槍從身後穿出。瞬間,劍尖槍尖相抵,錯開了鯊齒的方向。
  衛莊反應極快當即變招,鯊齒仍然在璃的肋下劃上一道通紅的血痕。璃吃痛,臉上帶著痛苦的神色,但還是不退反進,欺近衛莊,一記狠狠的肩撞撞開了衛莊。
  這一撞力度極大,衛莊身子暴退,嘴角溢出了點點的鮮血。但璃的狀況更慘,手臂、肋下淨白的衣服都被鮮血染得通紅。惟有一雙眸子仍然
  這邊戰得正酣,另一邊韓非已然更衣完畢,惟有頭髮尚未束起,如雲墨披散著。從屏風之後走出,邊低著頭整理著衣衫邊道:「紫女姑娘,你是否……」抬頭一看,卻不是紫女,當即一呆,旋即又道:「你……?」
  臉上帶著笑的焰靈姬走前一步,嘴唇向韓非耳邊一靠,呵氣如蘭,使韓非的耳朵也為之一酥,身體也繃了一繃。焰靈姬似呢喃般在韓非耳邊道:「怎麼?公子來尋花問柳,還非老相好不可嗎?」一句話說完,不等韓非反應,身子如翩翩蝶舞輕輕的退到案上,蹺起秀長的雙腿坐著,迷人的眼眸半帶誘惑,半是清澈的看著韓非。
  露台的窗戶打開,大門緊鎖,說明此女是從露台進來;而我絲毫察覺不到,可見此女會武,而且武功不差;但進來之後卻無任何舉動,加上與我並不相識,那麼應該不是來加害於我們;再觀此女神態悠然輕鬆,顯然不是慌不擇路闖進來,而是自己特意進來的;此女目的未明,但也不似是敵。
  一瞬間,韓非理清了心緒,展顏便道:「自然不是,只是我雖為紫蘭軒常客,卻也真的沒見過姑娘。姑娘莫不是紫女老闆新近為紫蘭軒所招的姊妹?如果是,那麼能搶先一睹姑娘絕世仙姿的我還真是好福氣。」
  焰靈姬一轉水靈靈的眼楮,又突然向前,把韓非抵在屏風前,纖纖的手指挑起韓非披散在肩,仍然透著水氣的濕漉漉的頭髮輕柔的繞著圈圈。微微一仰首,汪汪的眼神看著韓非俊秀的臉龐,嬌媚的道:「既然如此,公子何不…?」




  雖言猶未盡,但焰靈姬語氣之間挑逗之意極其明顯。韓非不知如何反應之間,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撞倒了屏風。使得身後一時沒有可倚之物,韓非身形不穩,拿捏不準平衡,就向後倒去。焰靈姬沒有細想,便伸手想拉著韓非,卻也被拉得失衡;而韓非慌亂之間,想抓住些甚麼穩住平衡,卻抓住了本來在屏風後的浴桶的邊緣。
  「呯」的一聲,浴桶的水灑出,倒在了倒在地上的兩人身上。韓非護住了焰靈姬,反應過來第一時間便問:「姑娘沒事吧?」
  焰靈姬撐起身子,伏在韓非的胸膛上,笑得花枝招展:「你這人真有趣。」還沒等韓非再說甚麼,突然隔壁的房間傳來一聲巨響。接著,璃的身影撞碎了牆壁倒飛而來。緊隨而來的是衛莊與他的鯊齒。
  焰靈姬當即反應過來,解下髮簪,閃身擋在璃倒飛的身影前,接了衛莊一劍,旋即拉開距離。璃空中一翻身子,以槍拄地,狼狽的半跪著地喘著粗氣,身上的傷口顯然又比先前添了幾道。
  衛莊暫止攻勢,看了看焰靈姬,又看了看仍癱坐地上的韓非皺了皺眉。紫女亦邁著盈盈的步伐走了過來,而鏈蛇軟劍,已然在手。韓非這時才拍拍身子,站起來,定睛一看,認出了璃:「璃姑娘?」
  衛莊一聽韓非的話,眼神一凝。
  紫女則問:「你們認識?」
  璃緩緩站了起來,戰意盡褪。看著韓非,毫不在意身上傷勢,反而帶著笑:「我們又見面了,韓非公子。」
  仍然戒備著的焰靈姬一聽,眼神一凝,與先前的挑逗神態完全不一,整個人冷了下來,盯了韓非一眼,又轉向璃問道:「他,就是韓國九公子韓非?」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