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是米爾本啊,明天早上十時到平時那間酒吧見我吧。」

那天早上,我穿起了白色長袖襯衣,打了領呔,便乘地鐵出去了。

我坐在絲絨座位上,對望坐在對面的四個人。那些應該是上班族吧,全都穿着黑色西裝外套,就像我以前平時每天的裝束,每天幹的工作。我向他們微笑了一下,但似乎他們沒什麼反應。最左邊的放了一份報紙在大腿上,裏面那件發黃的白襯衣,像是穿了二十多年一般。旁邊的那個呢,他的頭靠着窗,公事包從他的手中緩緩跌出,然後他驚醒,再抓實公事包,這樣重複了三次。

到站了。又回到辦公室附近的街道,一如以往的風景。祇不過,這次我朝着酒吧的方向走,有點不自然的。逆着西裝襯衣的潮流行,前來街角的酒吧。透過藍色窗子,我望見米爾本的背影。我興奮地走進去,拍了他的肩膀。

「分部長。」





「噢,來了吧,彼得。」

他手握一個威士忌酒杯,疲累的眼神瞪着我的裝束。

「幹麼穿得那麼認真?」

米爾本穿着灰色背心黑色褲子。

「喔,分部長,不要說笑吧。」





「唔唔,不理了。你要飲甚麼?」

酒保走了過來。

「照常吧。」我揮一揮手。

「唔唔,進入正題吧。你這個月過得如何?」

我笑了一笑。





「還好吧,分部長。」

彼得,不要再稱呼我分部長了。自從恩列斯分部倒閉了之後,你還是叫我本名吧。也好,知道你不嫌辛苦,我也安心點。」

彼得,你的長島冰茶!」

「是否有甚麼事情呢?」我問。

「唔唔,也沒怎樣大不了,只是想見一見你而已,畢竟我也不好意思。」

米爾本一向說話都是簡單直接的。奈何他今天吞吞吐吐的,不像平時的他。

「這……是甚麼意思呢?」

「公司打算完全撤出恩列斯,也即是說,他們打算賣了所有給員工住的物業。」他垂頭喪氣地說,「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會這麼快賣掉寶藏島的,起碼還有三個月。你安心住下去吧。」





我不太知道如何回應他,只好笑一笑。

「我還以為你有工作給我做呢。」

「啊,也不是沒有的。新城還剩一戶租客要辦一些轉換公司手續,你喜歡的話你可以去辦喔。」

「當然可以,分部長!啊,不是,米爾本。」隨後,他將那份文件放在桌上。我拿起了文件,桌上只剩下兩個空瓶。

「那我現在就去做吧。」

「好,走吧,想必又是我付錢呢。說起來,你母親、我姨母又問你何時回老家住喔。」

「噢,不要說這些了。」





我站了起來推了門。

「再見,米爾本!」

多好啊,終於我有點兒東西做。而且是在新城,我熟悉的新城。我立刻瞧瞧文件上的地址,法卻道21號三樓,那不就是我以前的家附近嗎?想必我今天的裝束一定適合吧。

早上十一時,我到了法卻道。白色雲石牆的屋寓,樓高只有七層的矮樓。電車的叮叮聲,伴着周圍的人群的叫喊。但是,街上的人全都穿著短袖衣服。那個人還穿着粉藍色的短袖襯衣,下身則是卡奇色的貼身褲。我立刻褶起了
袖子,急步走向目的地:21號屋寓。

屋寓是一座典型的新城建築物,入口前面有兩條羅馬柱子。黑色大門的後面有位打着呵欠的保安員。我跟他微笑打招呼,他揮一揮手就打發我到升降機口。那部金色的升降機,裏面有一張椅子,上面鋪了一塊真皮做的薄墊。按鈕只有雙數,沒有三樓的按鈕。不要緊,就當給我一些運動吧。

到了三樓後,我按了門鐘,只見一位年邁的老太太開了門。

「你好,請問你是沙豪太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