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戰戰兢兢地往前方的未知探索。

古道比之前顯得更寬敞,兩旁的壁畫轉換成精緻的動物和神獸雕刻,火炬好像升級了一樣,全都換成金屬製,設計更為雅觀。如果找到火種的話,我或會嘗試點燃火炬,照亮墓道。

途中我密切監察著John的一舉一動,可除了背影的違和感外,就沒有發現什麼。

Ocean和小儀不時談上幾句,互相安慰,精神鼓勵的確是很需要的。

然而,從離開守墓人的墓室後,就感覺有什麼一直在黑暗中窺視我們,跟縱我們。轉身察看卻沒有看見任何東西的縱影 ,感覺尤為詭異。





「呢條路似乎冇咩特別伏位。」Ocean說道。

「但係唔可以掉以輕心,話明陷阱就唔會咁容易俾人發現。」安叔主張小心為上。

筆直的通道延伸至另一間墓室。這次墓室入口呈方型,不再是古色古香的拱形石門。

「似乎係特別嘅棺材房。」Ocean默默說道。

「棺材房係香港嘅一種房屋設計,唔好混淆,呢度嘅死人比我地住得仲好。」我諷刺道。





安叔在入口外用光源打探墓室內的環境,過一會兒示意眾人跟著他緩慢地進入,期間非常安全。

墓室中央果然又是放置一個棺材——石製,而且看樣子是真的用以葬人的,棺蓋上鑲嵌著淡淡透出黃綠光的寶石,非常絢麗。我的注目被吸引過去,Ocean和小儀都目定口呆,驚嘆著這顆經歷上數百年依然絲毫無損,還可以在暗淡環境裡散發柔光的寶石。

John更是看得雀躍,樣子幾乎可以說是垂涎三尺,死命盯著棺材上的寶石,恨不得將其變成自己的囊中物。

安叔自己都是呆了一會:「係夜明珠,十世都未必可以睇到一眼。」

「當年喺慈禧墓發掘到一粒重八百克(大約是一罐奶粉的重量)嘅夜明珠,最後賣出左八億元人民幣。」John緊張地說道。





八億元人民幣!

我聽到幾乎大喊一聲,怎麼可能的事情?千年難得一遇的珍貴寶物,現在卻呈現眼前。夜明珠看上去比拳頭還大,重量有八百克可說是一點都不稀奇。

然而,後方的小儀卻是滿臉恐懼,全身顫抖,似乎是被其他東西嚇倒。

安叔也反應過來,電筒光照亮墓室的空間,來時並沒有發現,看到後卻不得不感到心寒……

墓室地上躺著五具乾屍,皮肉灰暗黝黑,干枯貼骨,有些張開大口;有些捲縮身體;有些手腳扭曲。全部樣貌都無法辨認,卻能確定這五人死前一定經歷過悲慘的痛苦。

「嘩!整咁嘅嘢出嚟!」安叔第一次嚇得尖叫。

隨著安叔的叫聲,眾人發現地上的「景觀」,面色瞬間發白。我的口唇不由自主地抖動,連話都說不出來,差點又要失足跌倒。

地上的五個人絕對不是考古隊成員,看樣子最少死了超過三年,才能形成乾屍。





「你地望下嗰邊。」John指著其中一具乾屍,旁邊是一個探險用的背囊,被撕到體無完膚,卻能勉強看到裡面是裝著東西的。

安叔身先士卒,走到面目猙獰的乾屍旁邊,翻找著背包裡的物品,不用十秒便拿起一個類似錢包的物體。

安叔打開錢包,將裡面的紙張和卡片全部丟到地上,然後將其中一張帶到我們面前。看樣子是一張內地的身份證,寫上姓名黃伍朗,出生日期一九七六年三月九號,湖北住址。

「睇嚟我地搵到關鍵嘅嘢。」安叔說道。

「冇錯。」John說。

Ocean還是不明所以地抓著頭腦,我卻想到來龍去脈了。一行五人知道古墓的存在,決意來香港盜墓,卻在這裡斷送自己的人生。

如果是這樣,那找到盜洞逃出的機率就高得多了,因為有人一早探過古墓!





談不上是勝券在握,但絕對是重大的發現,距離希望走近一大步了。

然而,這群盜墓賊是怎麼死去的,實在不能想像,但可以確定的是,一定跟這間墓室有關。

「我覺得呢度唔安全,應該儘早離開。」我主動說道。

「粒夜明珠都唔可以掂。」小儀也得出結論。

的確,我們不應該碰這顆神秘的夜明珠。

「吓,唔係呀嘛?咁值錢嘅嘢擺喺面前唔攞?對唔對得住自己?」John不滿說道。

「佢地講得啱,而家以離開墓地為先。」安叔也有先見之明。

「喂喂喂,你地睇下?要攞呢班人已經攞左啦,仲點會安然繼續擺喺棺蓋上面。」John堅持地說。





「即使係咁都太危險啦!你要考慮大家嘅安全!」安叔義正詞嚴:「粒夜明珠我都想要,但要搵錢以後可以有大把機會。」

「好好好,算啦,今次真係走寶!」John不禁概嘆。

夜夜生光的明珠非常誘人,如果不是在危機四伏的空間,我或許會開心得飛上天。

「但係走之前,我地應該檢查下呢D盜墓賊嘅物資,或者可以攞到好用嘅嘢,甚至得到盜洞位置嘅線索。」安叔說。

本想盡快離開佈滿乾屍的墓室,可安叔的話不無道理,他們怎說都是盜墓賊,應該會有武器和地圖這類的。

我留意到其中一具乾屍的身體正覆蓋著另一個背包,當初沒有看見。

我不想碰乾屍,就告訴安叔讓他調查,他亦叫我看看角落那個背包裡還裝著什麼。





我回一聲「好」就讓Ocean跟我一起翻找,John則是靠在一邊把風,無聊地瞪住夜明珠發呆,幻想他的飛黃騰達夢。

趁著John和安叔不在意,Ocean特來打眼色暗示「John」的事情。我搖搖頭,回以「什麼都沒有發現」的眼神,其實我是刻意隱瞞,始終覺得疑點弄不清。倘若那個「John」真的是鬼,也不代表眼前這個John也是想加害我們,而且至今也只有我和Ocean感覺過「他」的存在,卻沒有真真正正看過廬山真面目。

不想多了,眼前有更重要的任務。

Ocean說我受傷應多加休息,實際上右腳很久沒有喊疼痛了,但休息何來會嫌多?

小儀默默看著男友翻找佈滿灰塵的東西,不忍心站在一邊,故蹲下一起翻尋背包,找到的大多數是食物包裝和壞掉的儀器,不久後Ocean找了一支喝剩一半的白酒,覺得奇怪。

「白酒?嚟盜墓攞酒做乜?」Ocean問道。

「定驚呀,你識乜嘢。」John打量一下白酒:「法國酒,好嘢嚟喔。」

一看果然是法國的酒莊,波爾多的白葡萄酒,出產年份是一九八九年,不用想都知道是昂貴的貨色,可惜我不懂欣賞,啤酒才是我的摯愛。

「成支嘢一下打落去人地個頭到,唔死都變弱智。」Ocean一提起打架就忽地變得興奮起來。

我在休息時也不是空著幹,觀看墓室設計,發現這間墓室的樓頂特別高聳,大約是兩層樓的高度,而墓室的面積目測就只有二百來尺,實在奇異,不知道意義所在。有一點跟之前見過的墓室一樣,就是包含一個入口和一個出口(不計算暗道),都是對著面的,直接可見。除了乾屍和棺材以外,地上還放著一些爛掉的銅片、陶器。John和安叔不屑一顧,看來不會是什麼值錢的物件。

不知哪來的勇氣,我仔細觀察那五具乾屍,發現令我內心冷得發麻的共通點,就是頭顱中槍,所有屍體的頭部都各穿了個洞,一些在下巴;一些在耳邊;一些在額頭……

不對勁……

我越想越覺得詭異。這些人到底經歷了什麼?

附近的安叔眼睛一亮,似乎有了收穫。

「阿隆,有電筒仔,可以用。」安叔拋來一支電筒,其大小剛好能夠收進褲袋裡,尤為方便。

「John,你睇下?仲用唔用到?」安叔將一把手槍交給他。

手槍?我訝異地看著。

「嘩!果然係大陸製,一睇就知廢到不堪,不過似乎用到。」John擺弄著手槍,瞄準牆壁:「你話如果政府批槍俾我地考古隊,個情況會變成點?」

「哈。唔好同我講呢套。」安叔回應道:「點?真係用得到?係嘅話可以保護我地,你順便睇下有幾多子彈。」

「喂你地,俾我Keep唔好咩?我怕……」Ocean不放心John拿著槍。不要說他,我都不願意讓他拿這種殺人武器。

「你地識用咩?」安叔說:「我都唔認識槍械,不過John係盜墓世家,應該會清楚呢類嘢,就俾佢用啦,反正冇嘢喺身好危險。」

「盜墓世家?」我好奇問道。

「係呀,本大爺家族係盜墓起家嘅,如果唔係你地點會見到一個唔夠三十歲嘅人做考古隊隊員?如果唔係政府出錢夠多同個計劃睇落幾安全,我可能會直接過嚟盜墓,搶走所有寶貝。諗起都興奮。」John驕傲地說。

「一定唔係好人……」小儀對John的敵意有增無減。

「你話識我就一定俾你……」我打斷Ocean的說話,跟他打眼色要他閉嘴別胡鬧。

在這種場合下爭吵不是什麼明智的事。

「大家要相信大家,唔好將之前嘅恩怨擺喺心上。」安叔覺得Ocean對John的憎恨是基於以往的事情,事實上卻是其他原因……

John的身影很古怪,卻總是說不出異樣來。我感覺,跟光源有關。

「唔好煩啦你地,我冇咁智障特登搞你地。」John打開彈匣,點算了五顆子彈,然後測試扳機和彈腔,發出「咔嚓」的聲音,似乎是可以使用。

「近距離威力好好,遠就連狗仔都射唔死,要注意下。」John組織說。看來他真是這方面的專家。

現在John手上有槍,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唔,呢度似乎冇乜嘢可以搵啦,行啦。」安叔說道,邊說邊更換頭盔上的電筒電池,幸好在工具房裡拿了幾顆放進腰包裡。這時我和小儀的手機應該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電量了。

正當我們一行人準備踏出房間時,躲在我們後方的John偷偷地將棺材上的夜明珠拔出。當我們察覺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

之後是地動山搖,翻天覆地,震盪的程度比升降機那時厲害上數十倍。

「救命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家保護好個頭呀!!!!!!!!」

強大的力量使我飛到半空中,然後身體狠狠撞到「地上」,弄得我頭昏腦脹。

不,不是地上,而是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