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儀的手機沒電了,頓在前面待我追上。

「Talon哥,仲以為你出左咩事。」小儀鬆一口氣。

「我先冇咁容易有事,更何況所有人都唔會。」我自信地微笑。

「我地應該等埋Ocean?」

「唔好,邊行邊等會比較effective,可以當探下路,幫到大家。」我說。





「一於就咁啦。」

我和小儀肩並肩,緩慢地前進,警覺地環視四周,生怕死於毒蛇或者亂箭之下。

「呢度特別靜……」小儀撥弄頭髮,冷靜地說。

之前沾在身上的臭湖水已經乾透了,唯獨小儀的右腳褲邊有燒焦的痕跡,幸好沒燒壞皮膚。

墓道的確異常的安靜,或許是常常說笑的Ocean不在吧。





對,小儀的安全感很多都來自Ocean的關懷,現在的分散想必令她內心不安吧,多談點話也許是好事。

「係呀?咁我講下嘢啦!」我試圖為對話帶些色彩:「我有冇講過Ocean以前嘅智障嘢。佢咪唔食得辣嘅?有次玩Game佢輸左,罰食譚仔三少辣,佢食左一個半鐘之餘仲飲左三包蜜瓜奶同一支水,之後我地瘋狂恥笑。」

「哈,係呀,真係少少都頂唔到,仲要佢每次食嘢都要走芽菜同蔥,唔係佢就會逐條逐條夾走,好煩架。」小儀笑了一會。

「真係唔明佢點溝到你囉……你地仲要不斷放閃,可恥呀!」我裝作生氣。

「哈哈,等Talon哥遲D餐出Pool飯啦。」





「唉,我就……」

「小心!」小儀叫道。

這句話來之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小儀就一把拉住我。

「你差少少就會跌落去……」小儀緊張地說。

面前原來是個無底深洞,長約四米,大約是港鐵車廂的闊度。由於手電筒光源有限,一不小心就要摔往地府見閻羅王了。

「嘩,嚇死。」冷汗由頭冒到腳底:「呢度……似乎要跳過去。」

「我應該得,但係你……」小儀面露怯色。

「本尊曾經係跳遠第二架,唔好睇低我。」我苦笑,心中盤算著如何是好。





「咁……好啦……我跳先啦。」小儀二話不說,簡單一躍就跳了過去,不費吹灰之力。

我看著就是無奈,想起小儀一直都在學舞,身手靈活,自己那個跳遠第二則是中一的事情,而且是碰運氣贏得的。

我拍了拍右腳大腿,心中不要不要的,唯求上天保佑了。

我將鐵鏟拋到對面,退後兩步,擺了個好姿勢,拍照放上Instagram應該會有好幾個「心心」讚好的。然而,起跑到邊緣後就剎停下來,因為我害怕了……真的蒙羞。

「唉……」小儀也是摸著額頭,無法直視。

可惡,我這樣顏面何存。我可是刺客的代表。

我再次後退,心數三後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可到了邊緣後雙腳無力,又停了下來。





「你同Ocean一樣咁廢囉……」小儀恥笑。

她這麼一說,幾乎氣得吐血而死,我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身子不過就差了一點,更何況我右腳帶傷,我只是稍微遲疑一下罷了。
我絕不容許自己再次龜缩,這次不看地面,只看目的地。我鼓起勇氣,破釜沉舟,直接從原地踏步起跳。我一躍而飛,本以為輕鬆就過,卻發現彈跳力不足,只有雙手到達對面,整個下身凌空掛著,嚇個半死。小儀看著緊張,趕忙過來拉起我。好不容易才脫離險境,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喘氣,果然平常運動非常重要。

我拿了鐵鏟,拼勁站直身子,小儀總算可憐我,安慰幾句,果然女孩子比較溫柔體貼。

「我OK,繼續走啦。」我再次苦笑。

「小心D呀。」小儀提醒。

一路走著,不覺墓道有異象,便主動找話題:「頭先嗰四個人同John而家點呢?」

一直來到這裡,都不見他們的縱影,連聲音都沒有,難不成真的離我們很遠?





又或者……

「會唔會頭先嗰度跌左落去……」小儀不敢想像。

的確有可能……不然這樣的深洞怎麼會騰空出現,應該是陷阱來的。

「唔知Ocean佢地點呢?」小儀回眸一看,除了黑暗什麼都沒有。

「一定冇事嘅,我都信佢啦,怕咩?」我開朗地說:「不過Ocean拍拖嗰陣多唔多弱智嘢?等我八卦下得閒羞辱佢。」

「大把啦,哈哈。」小儀笑說:「你教佢表白嗰下我笑到而家。」

「吓?吓……唔知你講咩。」我表現震驚,結巴了一會。

「我一聽就知道係你教架啦,嘻嘻,只係一直唔講。」





「明明天衣無縫……」

「Ocean咁廢太易發現啦,不過係幾開心嘅……都估佢唔到。」小儀會心微笑。

「唉……」這次輪到我嘆氣,單手摸著額頭。

「嗰個伸手去我頭後面然後變支花出嚟嘅魔術,係教都唔好教佢啦,一早喺衫袖裡面見到朵花。」小儀笑著說:「仲有嗰句『我真係花心,因為你每一個表情我都中意』同埋『你對眼好靚,不過我對眼更加靚,因為我嘅眼神裡面都係你』都應該係你教架啦。」

小儀果然看穿了一切,將我傳授給Ocean的東西一概揭露出來。

「你點知道架……」我只能投降。

「Ocean做呢D嘢嘅時候眼神語氣都會變怪,而得你一向熟呢範……」

「喂喂,唔好講到我成個Player咁啦。」

「其實你想追嘅話一定有人受,真係唔明點解你一直單身。」小儀無奈地說。

「冇合心意嘅對象呀……」

「咁又成日叫苦連天話其他人放閃?自相矛盾。」

「怨下唔得咩?」

這對話沒完沒了,索性說別的事情。

「咁樣嘅話,點解你又受佢表白嘅?以前好多人都暗戀同追過你,條件比Ocean好嘅多的是啦。」我好奇問道。

「因為?Ocean佢係見過嘅人裡面最真實同有義氣嘅人。我以前覺得呢兩個條件唔係好高要求,但係慢慢發覺唔少人連坦誠做自己同恪守情義嘅勇氣都冇。」小儀嘀咕道:「我先唔介意佢嘅身份家境,同埋佢表白有幾樣衰,最少佢比起世界上好多人都有勇氣,咁樣我先覺得有安全感。」

隨著年齡增長,面對的人多了,我們就會慢慢習慣說謊和偽裝,跟別人說是維護大家的感受,但更多時候是為了利益和自保,甚至單單只是怕事,成為戴面具的「懦夫」。我只能說,小儀選擇了對的人。

思考片刻,忽然小儀做了噤聲的動作,我仔細一聽,居然是前方傳來的雜音,似乎是求救和痛苦的聲音。

「出左事?」我壓低聲線。

「你覺得應該點?」小儀問我。

「要去睇下,可能係之前嗰班倖存者都未定。」我彎下身子,緩緩地向前進,果然是另一間墓室的入口。

求救聲越趨明顯,卻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

「似乎係窒息嘅聲……」小儀緊張地說。

「我行先,小心腳步聲。」我身先士卒。

止痛藥的效果很好,這時候已經能控制腳步節奏了。我停在門前,首先映入眼簾的一具脖子被勒斷的屍體,似乎是人為做成的。他手上的手電筒一直亮著,將墓室的大致結構照個出來。

我沒空留意細節,就發現墓室內有兩個身形近乎一樣的傢伙,其中一人單手架著另一人的脖子,將被害者的整個軀體舉起,享受著折磨人的滋味,展開凌厲的笑容。

瞇眼一看,我就立刻後悔了。我嚇得全身發麻,心肺功能彷彿停止了一樣。

眼前的兩個人,都是Joh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