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John都沒有影子。

同樣的樣貌,同樣的體格,唯獨神情不一,一個是痛苦的掙扎,另一個是瘋癲的殘虐。

可是,笑容凌厲的那個「John」,眼睛裡滿是妖氣,發出「嘻嘻」笑聲,跟懸崖邊上聽到的一模一樣。

小儀也是嚇得花容失色,不小心露出馬腳。「John」發現了我們,向我們投以邪惡的目光,情景極為恐怖。另一邊廂,被抓著脖子的John死命地踢向「John」的身軀,卻淪為以卵擊石。

我二話不說,立刻提著鐵鏟衝往不知是人或鬼的「John」,誓要將這個渣滓打死。





面對來勢洶洶的強襲,「John」依然從容不迫。輕力一輝,就將John拋到我眼前,我來不及避開,就被撞到一邊去,狼狽不已。
「咳咳……」John捲縮身體,在地上不斷喘氣和咳嗽。

「嘻嘻嘻嘻嘻嘻。」扭曲的笑聲瀰漫墓室。

小儀趕來我身邊扶起我,裝作冷靜盯著「John」。

「小妹妹,好似喺邊度見過你咁嘅?」那個傢伙說。

這樣一提,就能解釋一切了。之前一直在我們身邊神出鬼沒的,必定是這個「John」。





「三個打一個,一定得架!」小儀向我和John說。

「咳咳!!」John身上有好幾處傷口,似乎遭到毒打:「唔好,打唔過,塊鏡,打爛佢!」

鏡子?難道「John」是一個鏡子的分身?事到如今,不想相信都要相信了。

我環視墓室,果然六角型墓室的其中一邊牆是鏡子,此刻被「John」的身軀擋住。

那就代表著我們必須越過「John」,或者先解決「他」,才能走到那裡打破鏡子。





能夠將身手如此敏捷的John打成這樣,看來搏鬥不是好方法。

「三十六計,走為上將。」這倒是我覺得最實際的想法,畢竟我們兩個是傷兵,一個是女子,而且沒有什麼武器。

我回頭卻驚訝地發現,來時的入口不知何時被銅牆封住了,無法逃出。小儀也是訝異,開始驚慌失措。

我們困在蜜封的墓室裡, 「John」在三人面前蠢蠢欲動。

這時旁邊的John已經恢復呼吸,慢慢地站起來:「我拖住『自己』,你諗下辦法打爛塊鏡,隻嘢就會死。」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得我有武器,我衝去佢面前先。你地兩邊包抄,試下捉住佢,然後我再兜過去打爛塊鏡。」我組織說。





「好……好。」小儀點頭回應。

「靠你啦,我已經冇乜戰鬥力。」John跟我同一陣線,幸好當初沒把他當成鬼魂。

「嘻嘻嘻嘻嘻嘻……」面目猙獰的「他」安份地待在原地:「幾好嘅計劃呀,我喜歡。過嚟啦,跛腳仔。過嚟啦,跛腳仔。」

最討厭那種調皮的語氣,我跑到「John」面前,鐵鏟胡亂揮動。然而「他」一次又一次地閃開,連毛髮都碰不到。

「John」彷彿武林高手,即使給我尚方寶劍或者青龍偃月刀,都不會有機會勝過「他」。然而,直接打贏對手並不是我們的計劃,這時John和小儀分別走到「他」的左右手邊,一起撲到「John」的身上。我趁著敵人分心,趕到鏡子前,沿路出乎意料地順利。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肩膀撞向兩米高的鏡子,正常來說應該會將其撞成碎片,然而鏡子極為堅硬,彷如用鐵製造,連裂痕都沒有。
鏡子不但四邊以玉石鑲嵌,而且非常光滑,正映照著滿臉無奈的我。

「啊啊啊啊!!放開我呀!」





「快打爛塊鏡呀!呢度頂唔順啦!」

後方傳來John和小儀的求救聲。

事情不容怠慢,我舉起鐵鏟,對準鏡子就是一連狂插,連打帶踢,然而鏡子堅挺無比,一點刮花的痕跡都沒有。

「可惡!」我著急不已。

這時我不安地發現,鏡中的「我」與真實的自己開始不同步。我的右手緊握鐵鏟,鏡子中的「右手」卻不斷震抖,彷彿要鬆開鐵鏟; 屈曲的雙腳在鏡子裡逐漸拉直。最可怕的是,鏡中「周達隆」的一邊嘴角微微向上,展出奸詐的笑容,妖氣瀰漫……

事情絕不對勁,這樣下去鏡子裡的「我」會活過來,走出跟「John」一樣的分身。

我死命敲打鏡子,使拳頭痛得發麻,後方卻傳來清脆的骨頭扭裂聲……

「啊啊啊啊!!!救命呀!!!痛死啦!!」John大叫。





我來不及回頭,就被抓住身軀,然後一下拋到角落裡去。

「嘻嘻嘻嘻!!冇咁容易。」如此瘋癲的語氣,使寒意直湧全身。

John昏在地上,不省人事,左手完全扭曲,明顯是廢掉了。

小儀嚇得幾乎魂飛魂散,無力地看著惡魔走到面前,將她強行拉到鏡子那邊。「John」單手扯起小儀的烏黑秀髮,使她的容顏對向那面鏡子。小儀哭啼不斷,毫無意義地掙扎著,卻被單手駕住下腹,讓她動彈不得。

我嘗試扶牆站起,卻被疼痛感打消了念頭,剛才的衝擊實在過於厲害了。

小儀不情願地對向鏡子,崩潰地哭泣。我雖然看不到鏡子,卻大約猜想到她看見什麼……

良久,小儀的影子逐漸變得淺淡,然後消失,然後取而代之的景象是鏡子裡冒出的人頭——烏黑的長髮、瘦削的臉孔,卻是充滿妖氣和邪惡的神情。





「嘻嘻,大……家……好……」

「小儀」逐漸爬出鏡子,奸詐地打量著小儀絕望的樣子,彷如幸災樂禍。

「John」放開小儀,迎接「他」的同伴。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幾番努力終於站直身體,撿回鐵鏟當最後武器。

「唔……唔好呀……」小儀低吟著。

「放心,我唔會殺你住嘅。」恐怖的「小儀」分身食指按著臉蛋,竊笑道:「我仲要殺死周達隆、馬世海,先會過翻嚟搵你,嘻嘻,慢慢睇住啦。」

「跛腳仔,到你啦,快起身啦,頭先只係去到一半。」旁邊的「John」正緩緩步上來。

我絕不能再靠近鏡子!

「呢種時候梗係要好好觀賞啦,係咪呀,邵儀?」這時候我發現,「小儀」似乎還沒有習慣「她」的軀體,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動作有點生硬,不過依然力大無窮,單手就能制服小儀。

「唔好望啦,我喺度呀。」那個眼神變得更凌厲和詭異,「John」走近一步,我就退後一步,很快就退到牆邊,無路可走。
「你究竟係咩嚟?」我即使死去都要知道。

「我?我係人囉,講緊廣東話架,同原本嗰個記憶一樣架。」那廝的說話實在很難相信:「只不過我地克服左一樣嘢,嗰樣任何人都要面對嘅嘢——死亡。咁樣唔係幾好咩?永遠嘅自由自在,永遠嘅享樂,唔洗驚俾死亡拿走一切,唔洗諗自己死左之後會上天堂,定係落地獄。」

「冇可能,咁你地就已經唔係人……冇嘢係可以違反自然法則。」我駁斥道。

「隨便你點樣講啦,反正你好快就會受到代替。嘻嘻……嘻嘻嘻嘻!」隨著可怕的笑聲傳出,「John」往我身處的地方衝去。我本能地側身跳開,居然避開了攻擊。

「唔好意思,低估左跛腳仔嘅速度,嘻嘻。」真不知道那是故意還是大意。

「小儀」連續不斷地掌摑小儀,一邊摑一邊笑,根本就是個瘋女人。可憐的小儀根本連擋都擋不住……

「碰碰!」

「喂!入面咩事呀!我聽到叫聲!」銅牆外傳來敲門和Ocean的聲音。

「守墓人已經俾我地解決左!你地而家點呀?」安叔在門外叫著。

「救命呀!」小儀用盡最後的力量呼喊求救。

「啪!」

又是一下重摑。

「小儀!你頂住呀!我撞入嚟啦!」Ocean立刻撞門,墓室傳來強烈碰撞聲。

「真係煩,不過等到破門入嚟,呢度就會有三個不死人迎接佢地!嘻嘻!」

對,光靠安叔和Ocean不是辦法,我必須做點事情……

我不想葬身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