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很痛。

就像被針扎到般刺痛。

是我告訴翠思要對男人有信心。

是我告訴她不是每個男人都是賤精。

可偏偏也是我背棄了自己說過的話。



如今,看著她淚流滿臉,我就連替她擦去淚痕的勇氣也沒有。

「大鑊喇! 」

身後突然有人大叫。

我回頭一望,只見家強一拐一拐地向我們跑來。

翠思連忙抺掉眼淚,搶著問道:「 發生咩事呀? Helen呢?! 」



「Helen唔見左呀!」 家強上氣不接下氣,「我追上去既時候已經搵唔到佢喇。」

「點會咁家! 」翠思焦急道:「你咁大個男人點會跑輸俾個女人家!」

「多得妳咯!」家強不服道:「唔係我拗柴會追佢唔到?!」

「死啦....」翠思顯得相當驚慌,「絕對唔可以俾Helen一個人家!」

聽她這樣說,我腦海中即時浮現起凱琳手腕上大大小小的割痕,於是道:「我可能知佢喺邊!」



家強瞥了我一眼,道:「如果凱琳有咩事....」

我可沒心情聽他說廢話,便一馬當先地向著大堂的電梯衝了過去。



要知道,割脈其實是一項非常耗時的自殺行為。

既然我們還未check out, 凱琳很有可能會回到自己的房間做傻事。

一看見2819的門牌,我立即拍門道:「Helen! 妳喺唔喺入面呀!」

門後沒有反應。

我把耳朵貼著房門,靜心聆聽。



門內隱隱約約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凱琳! 」我再次拍門大喊:「我知妳喺入面家,有咩開門先講啦!」

家強與翠思亦在此時趕到了。

我馬上向翠思道:「快啲俾鎖匙我!」

翠思連忙從手袋中拿出匙卡,遞了給我。

我留意到,她的手顫抖得很厲害。

嘟。



門一打開,我們全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只見凱琳臉露微笑地站在落地玻璃的前面,喃喃自語。

她全身濕漉漉的,就連頭髮也在滴水。

「Helen, 妳做咩呀?! 」家強急不及待想衝上前去。

「等等!」 我伸手攔住了他。

「做咩呀你!」家強不耐煩道。

我指了指房間的地板。

雖然很匪夷所思,但從地板上的酒樽碎片以及凱琳一身強烈的酒精氣味,我幾可斷定凱琳不是想割腕自殺。



她是想引火自焚。

「Helen....」我不徐不疾地踏步向前,輕聲道:「係我呀...」

凱琳半開著嘴巴,目無焦點地回望著我。

我心頭不禁一震。

她呆滯的表情,就和我當初在小公園遇見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只聽她自言自語道:「咩野都係假既....」

「Helen,」我試探性地踏出一步。 「件事唔係妳諗咁家..」



喀擦。

凱琳打亮了自己手上的打火機。

「唔好啊! !」我尖叫著退後了幾步。

凱琳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問道:「咩事笑得咁開心呀....」

「咩話?」我吃驚道。

「使唔使驚成咁家,生人唔生膽。」凱琳的嘴角泛起怪異的微笑。

我整個人驚呆了。

不會的。

不會是這樣的。

凱琳竟像是在重複我與她在Sky Bar飲酒時的對白!

只聽凱琳繼續自說自話道:「忙完咪落番來咯。你呢?又話要訓覺唔來既?」 

我接受不了這駭人聽聞的事實,只懂不斷往後退。

「點呀? 你同Tracy玩得開唔開心呀?」 凱琳向我步步進逼。

我無助地望向翠思,她卻早已哭成了淚人。

「咁就好喇,其實翠思佢都好寂寞家....」 

「唔好再講喇....」翠思無力地跪在地上。

但無論翠思怎樣哭喊, 凱琳仍舊沉醉在自己的世界。

「見你神不守舍咁,整杯野你飲喇。」

翠思緩緩地爬向凱琳,傷感道:「小琳,我地返屋企喇。」

「呢杯野我親手調較家,出面無得飲家....」

翠思輕輕地擁抱著凱琳,溫柔道:「無事喇,我喺度....」

「得意呀呢,」凱琳無力地拋下了打火機,望向我問道:「你估下杯酒叫咩名?」 

我流著淚,順著她的對白道:「冰藍萬?」

「唔係呀......」

翠思此時已扶著凱琳,走出了門口。

直到她們消失於走廊盡頭的時候,我猶自聽見凱琳說:

「杯酒叫做忘不了。」

我心如刀絞地跪在地上,怔怔地看著當初我在公司樓下交給凱琳的那個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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