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九皇出動(三)

天尚未亮,黎明未過,天空是一匹漆黑無光的長布,布上勾著顆顆亮麗珍珠,然而最近刺骨寒風凜凜,蒼白飛雪紛紛。士兵雖然身為初階三門者,不過仍然感到那股冰冷,穿起件件大衣,更別論大部份未成門者的平民。因此,街道上冷落無人煙,只有呼呼刮風聲,與平日熱鬧景況相差甚遠。

真鳳久久未睡,小心翼翼地下床,怕弄醒小冰,只穿一身便衣,由房間直至跳至街上。落地之時,他故意減低聲量,免得嘈醒旁人,行走數十步,竟遇見同樣出來散步的伏羲。二人見面,有禮地點頭微笑,伏羲率先道:「看來你心事重重?」

真鳳輕輕垂頭,看著地上厚厚積雪,卻絲毫不及二人隔閡,抬頭望回伏羲,說:「人族快將迎接一場改寫須彌歷史的戰爭,當然擔心。再者,過往人族能大勝各族,全靠團結一致,一心向前。不過我怕現在情況已變。」

伏羲轉身看著間間房屋披上白布,似為未來的戰爭先穿喪衣,感慨地說:「我乃人皇伏羲,人族就是我的根。我也希望人族上下能團結一致,一同對抗外敵。」





真鳳點頭,走到伏羲身旁,並肩看著雪白美景,認真地說:「你雖然是人皇,但我永遠也是第一人,以我的力量帶領人族前行,走我的道。」

伏羲聽後,神情變得平靜,看著真鳳,淡然說:「那麼,我希望你的道正確無誤,不會傷及平民百姓,不會令將士白白犧牲。時候已晚,日出之後便是出發之時,我先去準備。」

當伏羲正想轉身離開,真鳳叫停前者。伏羲回首,問所為何事。真鳳眼神凝重,一時張嘴無話,欲言又止,一剎之後,才發聲問:「還記得當初你成王的時候嗎?」

伏羲點頭,神色稍有暖意,道:「當然記得。難得我們六皇的靈魂經歷百年,重新合拼而再次成王,與你在虛空中相見,那份感動銘記於心。」

真鳳抿一抿嘴,說:「與你一樣,我完全沒有忘記那時的感動。我仍然記得那時審判日,我眼見你們六皇逐一殞落,內心就像被一把把利刃斬開砍斷,才忽然真正悟出我的開天闢地,悟到兩儀之境的極致,創造只屬自身的內宇宙,在你們被須彌天道撕裂之前,我撕裂自身靈魂,將你們一同拉進。」





伏羲回想往日,仍然記憶猶新,說:「人死後,靈魂雖被天道所困,然而意識猶在,我當然感覺到你的偉大事跡。這種恩德,永生不忘。」

真鳳認真道:「那麼,我希望我們永遠也是戰友。」

伏羲皺眉,馬上轉身背向真鳳,一身華服被風吹得東搖西擺,說:「我誓死忠於人族,所做之事,永遠也是為了人族走向更好的未來。道不同,本不相為謀,但我們是一體,所以我也會一直遷就。內鬥,只會令外族有機可趁;只望你能體諒我的執著。我先行離去。」

真鳳看著伏羲慢慢遠去,內心依然忐忑不安,不知這算是好是壞,不得不苦笑一聲,心忖:「忠於人族⋯⋯忠於我⋯⋯實在截然不同。能成皇,一定有他自己的道,自己的信念。如果能夠輕易放棄,當初又豈能成皇?」

伏羲回到房間,剛好晨光乍現,捲走那匹黑布,帶走那層積雪。女媧仍在床上,只穿一件薄透白衣,美得如天女下凡,溫柔地問:「出去走走,頭腦清晰點了嗎?」





伏羲苦笑:「似乎被風吹得頭也痛了。」話畢,他脫掉華服,躺在她軟綿綿的胸脯上,說:「情義,是人最大的禮物,也是最大的詛咒。」

「怎麼了?」

「我剛遇到真鳳,幾乎被他說服放下自己的信念。」

女媧似撫著嬰兒,令伏羲身心盡量放鬆,說:「我清清楚楚記得盤古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偉人。不過對我而言,真正令人族更加強盛的是鴻鈞。」

伏羲一時無言。女媧續說:「盤古帶領所有人在食物鏈向上爬,建立人族,打破作為奴隸、糧食的宿命。不過鴻鈞建立各文明,成就各學府,分享其無窮智慧,後來智破各族,保全人族的實力,不似盤古般胡亂前衝,才是人族真正能走到這一步的關鍵。」

伏羲知她此話源由,撐起身體,說:「我們不知道盤古和鴻鈞真正的關係,不過⋯⋯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女媧知他沒有爭鬥之心,自己也無奪位之意,道:「行自己的道,總會困難重重,因總會與別的道交錯。你忘了鴻鈞的說話了嗎?」

伏羲輕輕搖頭,躺在床上,乾脆閉起雙目,說:「經歷轉世之後,反而更對世事有另一番體會,與過往截然不同。」睜開眼睛,好好感受天地萬物之間的流動,道:「萬物皆有其道,互生互長,相生相剋。在真鳳鑄成大錯之前,我絕不會設法介入。」





女媧溫柔地微笑且點頭,說:「哥,我也希望你不用走到這一步,否則我們與真鳳就真的反目成仇,難以回頭。」

伏羲苦笑:「慈不掌兵,尤其現時人族受多族困擾;只要人族顯露弱小的一面,其他種族一定會對人族出手,但願此話是錯⋯⋯媧兒,時候到了,我們走吧。將牛頭族和馬面族納入人族聯盟中,成為我們的攻城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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