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知道了學生會徽章也許是對外求救的發信器,曉風立即想要抓住這根救命草。岩壁太厚必然會削弱信號,又不可能將它暴露在這大雨淋漓的天氣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它盡量地放在近洞口的位置了。

 他擔心地看了看身子疲弱的葦澄,對方竟也立即猜出他的心意說:

 「別操心,我剛才不還跟你唇槍舌劍嗎?」

 面對提起雙臂做出力士動作的少女,曉風順著她的意思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走到洞口的他發現雨勢未有減弱的跡象,而洞口也有積水之虞。他隨意的拾起一些小碎石,把它們堆起了一座約有手掌般高度的小石塔,再沿著塔的周邊挖了一圈小坑道,把雨水灌進去變成了一條護城河。

 他小心翼翼地把徽章放在小石塔上,確保它不會跌下來。

 觀察了好一會,確定了洞外的風雨並不影響到小石塔,護城河大抵也能夠阻止小昆蟲把徽章帶走。這小小的努力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曉風畢竟還是費了心力做出來了。他不禁對於自己的行為自嘲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如果是較大型的動物如兔子,那些小玩意根本就起不了甚麼作用。

 『徽章的信號要強得可以到達市區、女皇要有留意到信號位置的異常、她要懂得盡快聯繫合適的救援人員、救援者要願意和有能力在這惡劣天氣下出動、救援者要能迅速鎖定自己的位置…』

 曉風朝洞口往外望著那看不穿的風雨叢林,數算著兩人安全獲救的條件。





 只有這些條件全部滿足,自己和葦澄才能雙雙得救。明知機率是如此之低,情況跟先前沒有絲毫的好轉,但他的心情並未如剛才一樣自暴自棄。即使現狀是如此苛刻,他的心情仍然平伏。察覺到自己的轉變,他竟然無奈地笑了一下。

轉換了心情的曉風再次回到洞內,可是葦澄的情況卻變壞了。他向她報告已完成了放置徽章的任務,她卻沒有反應過來,直至走過去拍她的肩膀,她才懂得回應。

『明明剛才還在大吵大鬧,現在卻虛弱得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就是她在勉強自己,才會透支了體力吧…』

曉風理解到葦澄一直就是在勉強自己,為了給他打氣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不禁內疚起來。但他不能表露出來,免得又讓葦澄替他憂心。於是他隨意的跟她聊天,以確保她不會弱得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就連火堆的柴枝也差不多燒盡,火光快要熄滅。





「你說會有人來救我們嗎?」葦澄望著快將熄滅的火光說。

雖然光線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對方的臉容,曉風卻似乎從空氣中微弱振動中感受到她的身體顫動。隨著火堆漸滅,洞內的低溫不斷侵襲兩人。

「一定會有的。」曉風說著時,身體慢慢移近葦澄,希望能讓她更加安心。

一般來說,在郊外遇難,全身濕透時應該怎麼辦?這與某些B級的戀愛喜劇極其雷同的展開,都是以「那種方法」來一口氣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的。問題是,這真的可以保暖嗎?更大的問題是,曉風自己與葦澄完全不是這種關係,就算在這種環境下提出,傳開去還是會造成人格質疑吧!

「哈啾!」就在曉風猶豫不決時,葦澄打噴嚏的聲音在洞內回響。

「很冷呢,哈哈...」葦澄不知怎的笑著說。

「妳還可以嗎?」

沒有回應曉風的擔心,葦澄的手突然握著他的手,一陣寒意從她的手傳過來。曉風沒想到她的體溫已經低到這種地步了。





「今早感到有點感冒,所以才沒有參加學校的秋季旅行呢。沒想到會在家的附近又再遇上同學...」葦澄繼續弱弱的說。

怎麼辦?葦澄說起話來像個小女孩的語氣,完全沒有平日那種不讓男子的堅定,看來有點精志不清。曉風認為這應該是低溫症的症狀,如果不能保溫的話就可能有生命危險了。

『可惡!還有甚麼方法?』

曉風為此非常焦急。就在他煩惱著之時,葦澄整個人都靠過來了。

「這邊好像比較暖呢,真好。」

曉風全身僵直,深怕自己一動會把無力的葦澄卸開,但又不敢以雙臂把她擁入懷中固定著。

「還是脫了比較好吧。」葦澄說著便漫不經意地解開自己濕透了的外衣、然後是運動衣和褲子。





被葦澄突如其來的行動嚇得不知所措的曉風,只能繼續硬直在當場。他知道對方現時神志不清,只剩取暖的本能。假如能得救,她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會怎樣想呢?

「你也脫了吧,只有我脫怎麼行啊?」葦澄說著也不等風,自己幫他脫起來。

「慢著!我自己來就行了。」曉風立即阻止她。

太危險了,差點就陷入有理講不清的狀態,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如果讓古代聖人來會怎麼辦?雖然曉風知道澄所謂「只有我脫怎麼行」的「行」是指取暖而不及其他。

「那就不要慢慢來了,怎能要我一直等著呢?」

面對葦澄的進逼,曉風只得祭出「嫂溺不援,是豺狼也(註一)」來說服自己了。

『是豺狼還是色狼,現在的我難道只能有這樣的選擇?』曉風不禁這樣想。

照耀洞內數小時的火光終於完全熄滅了。





註一:《孟子‧離婁上》第十七章「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 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