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d-term男旁邊的一行人立刻失控尖叫,其中一個更崩潰地暈倒。

我自己也不是好到哪裡去,四肢顫抖,面色發白,死命盯著陳上帝手上的散彈槍,而槍口冒出淡淡白煙。

明明隔著鏡頭,他怎能射殺Mid-term男?而且準確地瞄準頭部?

場面比起之前更加混沌,恐懼的哀號取代埋怨的言語,就連身邊看似城府極深的黑衣人都吃了一驚,瞪大雙眼。

「居然……真係殺左人……」Janet吸了口大氣。





‘This is crazy, man. Seriously? Shot in the head?’

我也難以置信,本以為是普通的綁架事件,意想不到綁匪會這麼輕易殺人。

「嗱,提左架啦,呢次我只會俾多三秒你哋,再出聲我就殺人。三!」陳上帝舉起散彈槍。

「大家唔好出聲呀!」Allen大叫。

我早已合上嘴巴了。





「二!」

「呀!唔好呀!血呀!好恐怖呀!我唔想死呀!」屍體旁邊的女同學失控地說。

「唔好出聲呀!」另一人警戒著。

「一!」

「救命呀!爸爸呀!我想翻屋企呀!」





「砰!!」

又一個爆開的頭顱。

又一灘恐怖的血漿。

「仲出聲?係咪想我嚟第三槍?」陳上帝說。

台下肅靜。

我緊張地閉氣,生怕呼吸的聲音會招致殺身之禍。

無論如何,都不要招惹陳上帝。

「唔,好啦好啦,終於靜左少少,咁我係時候開始啦。」陳上帝收起散彈槍。





黃麗松講堂裡只剩下哭啼、概嘆、哀號,彷如喪禮一樣,只是夾雜著多一份絕望。

「想離開呢個世界,好簡單,只係需要完成你哋嘅任務。」

什麼任務?

「好快我就會放左你哋,俾你哋自由活動。到時你哋可以睇身上嘅『任務牌』,完成後就會自動翻到去原本嘅生活。」

「不過,哈哈,所有任務都會涉及生死,而每個人嘅任務都係獨一無二嘅,令遊戲更加有趣。」

一個遊戲?

「哈哈,遊戲冇任何時限,而地點就係香港大學嘅範圍以內,相信在座各位都非常熟悉。你哋可以隨便行走,想當街當巷行又得,長期匿藏喺課室裡面又得。不過,邊個先做完任務,邊個就可以先離開呢度。自己衡量啦!另外,為左令遊戲更加順利同有趣,我喺唔同地方擺放武器同工具,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延伸』遊戲,有獎有罰。至於係咩遊戲,就容我先賣個關子先啦!」





指引雖然清晰,但我們對遊戲一點興趣都沒有。

「好!答問時間!我份人好公道,一定會俾所有人清楚遊戲規則嘅。」

講堂鴉雀無聲。

不是不想問,而是害怕遭到槍斃。

「放心啦,我係唔會隨便殺人。」

信他才怪。

帶著驚恐無奈的神情,大家都一言不發。

「哎呀,果然係香港嘅學生,都唔主動問問題。」





‘A game? That gentleman said we are going to play a game.’

‘Killing games? Hunger games? Sick joke. Nonsense.’

兩名交流生低調地談話。

這時,我才發覺,一項奇怪的細節。

那些交流生,都明白陳上帝的內容。

難道,他們聽到的是英語?

「真係冇問題?」螢幕裡的陳上帝問。





「我有!」遠處一個人說。

「請。」

「我叫尚義,我想問清楚,我哋嚟呢度同之前嘅爆炸有冇關係?」

「唔……唔係關於遊戲嘅問題,我唔會答。」陳上帝托著下巴。

這樣,根本就是默認。

果然,兩者之間有一定關聯。

「咁遊戲嘅目的係咩?」尚義再問。

「呀!呢個好問題!同遊戲有莫大關聯。答案就係……因為……你哋係上帝選中嘅人。咳!哎呀,咁嘅大話實在講唔出口。我都係決定唔回答住。」陳上帝尷尬地說:「真係難為情,兩條問題都答唔到你,我諗我都係放你哋出去,等你哋睇下任務牌內容先啦。」

這樣輕易就放我們出去?

Janet向我打了眼色,示意一起要小心。

果然,鐵鍊上的電子鎖神奇地解開,眾人火速地掙開枷鎖。

「哎呀,唔記得提醒大家,總共人數本嚟係78人,但有兩個人已經成功犧牲左,所以得翻76個人。大家加油啦!」

我不敢再看,前排那些嘔心的血漿。

鮮血,是生命的湧泉。

我們卻害怕看見它。

血的本身並不恐怖,只是見血往往與不幸的事情息息相關。

黑衣人純熟地解開鐵鍊,徑自離開位子,大概是將我們當作透明。

一些心急如焚的人早已穿門跑出外面。此刻三十來人堆在狹窄的門口,擁擠萬分。

經過多番糾纏,我終於解開所有鐵鍊,鬆一口大氣,然後為Janet拆除腳上的束縛。

「唔該……」Janet苦笑著。

我扶著Janet站起,走到人群裡去。

每人都在爭先恐後,我怕這樣會引起人踏人的悲劇,可這麼一大群失控的人流,我實在管也管不了。

「唔好理班人住,睇左所謂嘅任務牌先,阿上帝話喺身上面……」

也好,反正都是等待。

我摸遍全身,發現手提電話和銀包都不見了,一切個人物品都被拿走。

而褲袋裡藏著一張類似撲克牌的東西。

我提出一看,果然就是傳說中的任務牌。

我的任務:

槍殺一個人。

簡單而直接。

我充分肯定,自己不會完成任務。

因為我絕對不會殺人。

「你呢?Janet。」

Janet的任務:

淹死一個人。

簡單而直接。

「我充分肯定,自己唔會完成任務。」Janet說。

「因為我絕對唔會殺人。」

思維一樣,看來是合得來的夥伴。

「我都係咁諗,我哋要考慮點樣破解遊戲,唔可以中主持嘅圈套。」我繼續說:「不過Janet你覺唔覺得……」

我話口未完,一個身高超過185cm的壯漢將我從旁推開。

「唔好擋我威哥路!」

他不是學生。從衣服判斷,這位壯漢是位廚師。

我還以為講堂裡的所有人都是大學學生。

突如其來的推撞,害我失去平衡,單腳凌空,幾乎摔在地上。

「嘩嘩嘩!小心呀!」幸好,一個矮小的傢伙及時接過我:「你跌一跌分分鐘就人踩人啦,好彩接得住。」

我向救命恩人連忙道謝,這人一直坐在外國人旁邊,身穿淺色冬天背心、啡色外套、米白色長褲,可目測身高就只有150cm,樣貌帶點孩子氣,與剛才的壯漢形成鮮明對比。

「頭先唔該你,個大隻佬真係野蠻。」

「係囉,咁撞人好冇禮貌架。」

似乎也是個好人。

「我叫Harvey呀,不過我嘅朋友都叫我做哈比,因為我矮,唉……」哈比失望又無奈地嘆氣。

「唔係呀,哈比幾可愛,哈哈。」Janet掛起笑臉。

「係咩?我好開心呀,多謝多謝。但我可以跟住你哋嗎?總覺得有個照應會比較好。」

這時,兩人從附近走來,應該是對情侶。

「你叫吳懿,係咪?可以一齊行動?」Allen牽著女友,來到面前。

「你好呀。」Allen旁邊的女子紮著馬尾,穿著輕裝便服,帶信任的目光向我說。

我向哈比和Allen說好。

計上Janet,我現在有四個同伴。

「前面唔好塞住啦!」前方壯漢威哥不滿地說。

如果大家都是接殺人任務,那麼威哥定必是個麻煩的敵人。

「阿妹,跟貼我行。」那是剛才發問的尚義,他正帶著某人穿過群眾。

良久,我終於走出黃麗松講堂。

然而,人群依然聚集一起。

這裡是個寬大的平台,平常大概用途就是在典禮前後,讓人招待嘉賓、擺放茶點。

我遠眺一看,發現兩個出口都被鐵閘擋著。

我百分百肯定,這裡原本並沒有鐵閘。看來,陳上帝改造過香港大學的結構,可他是怎樣做到的?我才不相信他真的是上帝。

「唔係話自由活動咩?」Janet警戒地問。

「大家好,又係我陳上帝啦!」

廣播傳出可惡的聲音。

「你想點呀!」威哥極不耐煩。

「我諗落,都係玩個熱身遊戲先比較好。今次講真,玩完之後唔會為難你哋。」

「我感覺唔係好嘢。」哈比向我說。

‘Again, man? I hate this.’

那兩個交流生身處後方。

這時,我決定先確認一件事。

我走到兩人面前,以英語問他們:

‘Hi, sorry to interrupt, but I want to ask something.’

‘What’s the business?’

我記得,這個是Bruce。

‘Um… Bruce? What do you hear from the guy? English or Cantonese?’

‘Well, English of course. We don’t speak Cantonese at all. I thought he spoke English all the time.’

‘Thanks. I get that.’

確認完畢,他們聽見的,是英語。

我起初認為,這個遊戲只限本地人。如此看來,76人當中,會有不同國籍的參加者。

「呢個小遊戲,係為左令你哋可以更加投入,更加放膽,之後玩亦會更加流暢。」陳上帝說。

「好啦,遊戲好簡單,我只係需要……」

「一條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