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咦?奇怪了?

外面好像再沒有推力。

我倆奇怪互望,但仍不敢鬆懈。

直到幾分鐘過後,我決定開門。





拉開門後,外面整個廚房空無一蛇,回復平靜,就好像剛才的都是幻覺一樣。

「或者是有人救了我們?」阿發估計說。

「怎會?」我搔搔頭,呆看現場。

「出去看看吧。」阿發說。

離開廚房後,望向接待處那邊,原來大閘門被打開了。





「大閘被打開……看來剛才真的有人來過……」阿發說。

「如果是剛才的怪物,牠們應該是破開閘門進來的,現在大閘被拉起,即是被……」我一時想不到用什麼字眼,說:「被有意識的人打開的。」

「也可能是捉走我弟弟們的人。」阿發恨恨地說。

我們小心翼翼,從大門步出這間復康中心。

天陰密雲,原來不知從何時起,外面下起毛毛細雨。





距離幾步,就是廢置幼兒園。我們左顧右盼,都不太看見剛才出現的鱗片美杜莎。

「快回到對面,現在始終是日間,這裡一定會有異變的人經過。」我說。

於是,我們趕急走到對面,輕輕拉開鐵閘。

阿發隨我一同蹲身進入後,又輕輕關下閘門。

雖然回來了,但……

「這裡有點不妥。」阿發輕聲說。

的確,因為外面下雨,外面地下濕滑不足為奇,但這裡為何都有水跡?

一滴滴的水跡,延伸到前方……





我示意阿發留意一下前方的一道柱。

阿發即神情恐慌,因為柱旁明顯有道人影。

我也隨即打開背包,打算取出我的鐵剷……沒辦法,這已經是我唯一的武器了。

但當我拉開拉鏈,對講機竟發出微弱的雜音。

這詭異對講機,我老早想扔掉它,但我還是拿起它,等待它傳來的聲音。

對方超級地輕聲,說:「阿凡,阿凡,你聽見嗎?」

雖然輕聲,但這聲音?!一定沒錯!





「藍巧怡?妳沒事嗎?」我也輕聲,邊從背包取出鐵剷,視線從沒有移離牆後的黑影。

不……這聲音應該是來自……

「阿凡,聽好了,你要站在原地,不可再行前半步。」

我一直都止住腳步。

對講機的聲音,阿發也聽見。

「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你旁邊的人是誰?」





我望向阿發一眼,說:「他叫阿發,是我昨晚認識的朋友。跟你分別後,發生了很多事情。」

前方的黑影,是她吧?

「那麼……」她語氣慎重,問:「你是誰?」

我沉默一會。

「我是古亦凡,由始至終都是古亦凡。」我堅定地說:「這個名字是爸爸給我改的……今世都不會用另一個名字,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我!」

「凡……但我……」她的說話哽咽:「但我不肯定自己還是不是自己……」

「出來吧!讓我看看,妳還是不是妳?」我說。





我害怕從柱後出來的是蛇妖,但我更害怕蛇妖的臉孔就是藍巧怡……

不……應該不會的!按我的所知的推測,至少藍巧怡的身份一定不是蛇妖!不會的!

於是,牆後的黑色影子移動,步出來的,正是拿著對講機的藍巧怡。

沒有……沒有變……

我邁步向前,直走到藍巧怡的面前,
看著她的頭髮、她的耳朵、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她眼角的淚水。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很掛住她,所以我擁抱了她,說:「妳去了哪?妳知道外面有多危險嗎?」

我沒有想過,自己有那麼喜歡她。

「你真的是古亦凡?」藍巧怡說。

我放開她,擦擦自己的淚水,點點頭。

「她是你的女朋友嗎?」阿發問。

「不要誤會!」我趕緊說:「我們是朋友!」

「我記得那個年代的人,十一歲已經開始談戀愛了……而且還……」阿發稍為展現餘悸後的笑容。

「不要再說了!」我怕藍巧怡會感到不好意思。

阿發收起笑臉,漸漸回復正經,說:「我剛想起一件事情,可以說是關於現況的一些概念,你們必須要了解和知道……」

我對藍巧怡說:「我這個朋友呢,自從結界出來後,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這很重要,關於我們現在遭遇到的一切!」阿發繼續說:「我舉個例子,我以前就曾經聽過這個實驗,但以往的我不以為然,現在倒算明白了。

科學家曾經用一批老鼠做過一個實驗,研究人員透過溫和的電擊,訓練老鼠避開笨乙酮的氣味。
接著發現動物們將這種厭惡感傳遞至下一代,即使他們的後代都被隔離開來也從未接觸過這個氣味。
這種負面感受是與生俱來的,也可以說是生物記憶的產物。

換句話,記憶會遺傳,這亦被現代科學確立,
在生物角度而言,這種遺傳的目的也是為了族群的利益。

所以,我們一直以來都會受被某東西觸動著潛在記憶,
有時更會化為幻覺,但這亦同時能夠提高你們的危機意識。」

例如我第一次遇見美杜莎的時候,都是靠這種危機意識吧?

藍巧怡臉色一沉,認真地向阿發問:「那麼,我們終有一天,會被那個潛意識的記憶取代嗎?」

「如果只是祖先遺下零碎的潛意識,這只會影響我們的本能反應和對某些事物的感覺。但是……我覺得古亦凡你好像有點不同……奈格爾在你的體內似乎不屬於零碎的記憶,這是我在結界裡感受到的。」阿發嚴肅地說:「可以告訴我,你們在遇見我之前的經歷嗎?」

「好……」我答。

於是,我用了半小時的時間把兩天的經歷告訴他,期間藍巧怡也不斷為我補充一些細節。

說完了。

阿發思考了片刻,沉重地說:

「原本祖先遺下的記憶應該是永遠潛藏,成為一種潛意識。」

阿發望向窗,說:「

通常喚醒潛意識的方法有催眠,但此時此刻,人類間再次出現蛇妖,其他人只感覺到危險出現卻對狀況毫無驚訝,一切都在說明上古時代的記憶在某時間開始被被逐漸喚醒,亦即是潛意識被釋放。

現在回想起來,現在天上出現的九個太陽,應該就是上古時代的天儀,這個天儀會釋出特殊的元素。

人首蛇身的女人造出的人類的後裔,就是帶有蛇種基因的人,他們會被喚醒為蛇妖,也喚醒他們潛藏在基因裡大洪水時期的記憶。

而這些特殊元素亦影響其他非蛇裔的人類,喚醒了部份上古時代的環境印象,所以令沒有蛇種或蛇種基因不強的人類對眼前異狀失去了稀奇的感覺,因為上古有一段時間,蛇妖的出沒是習以為常的事。

至於我,我因為在結界裡待過,有些情景也觸發了我更深層的潛意識,促使我更能深入知道上古時代的情景,但終究竟,我擁有的只是零碎的片段和印象。」

他皺眉,思慮了一會,並繼續說:

「但你們的情況可能跟其他人不同,我和其他人被喚醒到最深都只是一些印象,但你們體內存在的……似乎是完整的人格,通常這種情況是不會出現的,但藏在你們裡面的巫師,似乎當年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

所以回應妳最初問的問題,究竟你們最後會不會被體內的那個人取代……」

阿發的表情有點遺憾:

「我不知道。」這就是阿發長篇大論後的總結。

「不過似乎在結界入面,會促成我們成為那個人?」我說。

阿發點頭認同,說:「結界……應該是指催眠的覆蓋之地。
除此外……可能一些類似的情景,也會觸發你潛在的記憶。

有時候,你可能會有一種似層相識的感覺。」

我們沒有回問任何問題,花了一點時間消化阿發的說話。

外面的毛毛細雨,也開始越下越大,兩點滴滴答答打在窗的玻璃上。

「對了?在分別後,你發生了什麼事?」藍巧怡忽然向我問這。

於是,我跟藍巧怡述說了昨晚跟她分別後的經歷,巨細無遺。

時間又過了一小時多……

我們三人盤腳圍坐,雨已經停下,但窗外的天色灰暗,街燈亮起,偶然會看見一兩隻美杜莎在街上步行。

「所以,你們想在八月二十四日那天上他們預備的車,去見阿翔和阿B?」藍巧怡疑慮著。

「這也是沒辦法。」我說。

阿發不作聲,但從神情可以知道,他有多擔心阿翔他們。

藍巧怡吸一口氣,凝重地問:「但是,阿凡你忘記麥教授說過什麼嗎?」

「麥教授說過很多……」我想一想,試說:「殺死我的同學?這個我正在想辦法……但要先救下阿翔和阿B先。」

藍巧怡搖搖頭。

「喔……」我想起了,說:「阻止滅世?對了!」我坐直身子,說:「他說過下一個颱風來臨香港的時候,正是大洪水降臨之時。」

藍巧怡點點頭,說:「麥教授還說過,巫師的存在,也是觸發大洪水的關鍵,所以必須殺死林依晴他們。」

「殺死巫師?那不就是要連阿凡都要殺死?」阿發大驚:「阿凡好像也是巫師之一……不是嗎?」

「我看麥教授的意思是那些真正覺醒了的巫師。」藍巧怡澄清。

「換句話,如果你們……」阿發說到一半,卻……

「不要問假設性問題!」被藍巧怡嚴厲打斷。

「噢!等我想想先……觸發大洪水的條件,就是颱風和覺醒的古巫師。」阿發兩眼擺動,說:「覺醒的巫師就有了!那麼……現在就真的只欠東風……」

「其實我懷疑林依晴他們早就算到八月二十四日會有一場颱風。」藍巧怡肯定地說。

「那麼……他們約我們在學校等,這是什麼意思?」我思付著。

「總覺得那裡怪怪的……」阿發苦惱著。

「什麼怪怪?」我問。

「這個條件有點怪怪……」阿發瞇起眼睛,雙手翹起,苦苦思索,說:「就欠一點東西。」

「欠什麼?」我有點焦急。

「由他想想吧。」藍巧怡沒所謂地說:「只是,我還有一點想說的。」

「還有什麼?」

「麥教授,他根本不是人。」藍巧怡沉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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