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預言是否準確,卻是一直不為人知,張無忌當日將劉伯温手書的預言歌訣收藏好,從未向家人展示。張家後代也不知此事。」曾子文頓了一頓,深深吸了一口氣,續道:「張無忌於永樂年間去世,自此,朝廷便對其家族加以逼害,張家後代雖不乏高手,但始終不及朝廷之力,而交手之時,不免有為朝廷賣力的別派高手死傷,於是及至明末,張家和各武林大派均有深仇。天啟年間,家主張文山決意隱姓埋名避禍,亦不再授子女武藝。從此,我家便改姓曾了。」
 
「事情卻未因此完結,兩代之後,家主曾世林按先人遺譜綀成神功,再出江湖挑戰群雄,但家族中人棄武已久,勢孤力弱,其時又正是明末天下大亂,武林中仇殺氣氛極重,結果一場大戰,原本仍有百多男女的家族,只有八人活口,九陽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也失傳了,留傳下的只有武當的正宗心法和拳術。」
 
季強倒也不討厭聽故事,但山風刮臉如刀,甚是難耐,心中不禁罵這傢伙長篇大論,但是白猿正在緩緩地移動,似要想法子脫離曾子文視線範圍,於是仍裝出洗耳恭聽的乖孩子表情,問道:「這樣,之後發生了甚麼事?」
 
曾子文道:「凊朝立國後,大肆殺戮不順從的武林人物,所以武學衰微,曾家後人不涉世事,反而將家傳武術流傳了下來,但和張無忌時代的神乎其技卻是天淵之別了。時至近代,家族中只有少數人仍習武,而且各自有不同職業謀生,我父親是族中長男,武藝亦已甚高,但他卻是一個歷史教師……」季強插咀說:「現在是核子時代啦,練甚麼武功有何用啊……」話未說完,曾子文身子一幌,已來到眼前,右手一伸便抓向季強肩頭,季強只覺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不自覺出拳反擊,豈料拳頭又被另一隻手掌抓著,然後身子已騰空飛出,重重地摔在十多尺外,好在雪地柔軟,也不致受傷。
 
「你可以一槍打死我,但也得你有機會拔槍才行。」曾子文冷笑看著掙扎站起的季強,季強怒火中燒,但卻自知無力反擊,唯口閉口不說話。
 




「還是乖乖聽故事吧。」曾子文在一塊大石上坐下,緩緩道:「我家曾受多年劫難,故此也更重視祖宗家族,我父親既學歷史,也自然會探究家族史,二十年前,他機緣巧合,竟找到張無忌的墓穴!在裡面,藏有張無忌手書的札記,和劉伯温的預言!歷經數百年,這兩份文書已殘破非常,但部份仍能閱讀,結果,父親發現了兩件事。」
 
「第一,原來張無忌把九陽神功原稿留了在西北一個荒谷中。第二,劉伯温原來已預知了張家堪坷的未來,父親一對照之下,竟是絲毫不差,而最重要的是……未來。」
 
曾子文頓了一頓,吟道:「但看清風白日過,花果零落無奈何,世間恩仇本無序,等得七百三十一,明月七度當空日,雪谷之中傳異聞,九陽少年現凡塵,真主竟為帝室人。英雄自有英雄路,百世之事休在心,千言萬語知虛實,留與蒼生作證盟。」
 
「劉伯温預言的終結,竟是描述九陽神功,由帝室之人所得,父親對此痛恨不已,他臨終時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要待九陽神功出世,然後從那人手上取回它,以祭祖宗!之後,我花了不少時間,根據張無忌的著述才找到這雪谷,但幾年間來了幾次,卻找不到藏書之處,果然,還是非由你來不可。七百三十一,那年是一三七二年,正好是七月十五……」
 
季強笑道:「先生,我不過是個普通學生,不是甚麼帝室之人啊。」
 




曾子文搖頭道:「你是,你母親不是姓朱嗎?」
 
季強心中一震,他素來不信甚麼預言,但如果母親真是朱元璋後人,自己是劉伯温口中的帝室中人也沒甚麼奇怪啦。問題是,取得九陽柛功後的曾子文會怎對待自己?言無不中的劉伯温認為自己是九陽神功真主,對此事極度不滿的曾子文未必會動手殺自己,但卻怎也談不上會救自己離開這雪谷吧。反正自己只是個普通學生,對這些所謂神功無半點興趣,給了曾子文卻又何妨?想到此處,便說:「曾先生,我對武術一無所知,九陽神功於我只是一本舊書,我不懂綀,也不打算綀,你便取去,我們一同回到城中,便各行各路吧。」
 
曾子文遲疑道:「這……。」
 
季強注視著曾子文的表情,白猿則已不知不覺中已離開二人視線範圍,四週除風聲之外,一片死寂。
 
突然,嗤的一聲,曾子文仰天摔倒,白猿尖銳的聲音傳入季強腦中。
 




「季強!還有其他人!」
 
季強反射性地伸手去扶曾子文,卻聽見一把清脆的聲音叫道:「不許動!」
 
季強抬頭一望,廿多尺外,一個全身黑衣的長髮女子,手上拿著好像手槍的東西,指著自己,臉孔表情卻看不清楚,在她身後十步左右,一個高大的灰衣男子站著,借著他口中香煙發出的微弱火光,隱若看見是個蓄短鬚的中年男子。
 
男子二指挾著香煙,開口說:「曾子文先生,據聞你的武當氣功綀得甚好,這一槍的麻醉劑該不會令你昏迷,如果你還裝死,阿鱗,用真槍實彈叫醒他。」女子應了一聲,從腰間抽出另一把槍。
 
二人邊走邊說,季強也漸看到那叫阿鱗的女子的面目,儘管手執兇器,但原來卻是比自己還小的少女,眼珠圓亮,臉蛋瘦削蒼白,垂肩的黑髮反映著月光,淡紅的咀唇儘管不帶半分笑容,但仍給人相當温文的感覺,當她看見和自己年齡相若的季強時,眉宇間似閃過一絲驚奇,但瞬間又回復冷漠。
 
「你們是誰?」曾子文張開眼道。
 
「果然沒暈倒,但也不能動彈吧,至於我是誰,猜一下吧,張家的後人。」白衣男子笑道。
 
曾子文大怒,但一時卻無計可施,那麻醉槍藥力甚強,他雖身懷家傳武功,也只能苦撐不暈倒,手足卻不能動彈。




 
季強聽二人對答,忽地靈光一閃:「我知了!你姓劉!」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仰天大笑:「好,一百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豈不知黃雀之後,尚有獵人!」
 
原本只有季強和白猿的雪谷,現在已有四個人,但季強心中明白。
 
危機還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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