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武當十四人中九人身上無傷,全都圍在季強四週,以千硾百鍊的太極拳招攻來,季強身上雖有九陽神功,力量和速度均凌駕眾人,但招式變化卻不及,好幾次出手搶攻,均被對方巧招反擊,心中不禁焦急,如要破陣逃走,便要使重手傷人,如此便不免和武當眾人結下深仇,況且眾人均腰懸短劍,若惹得對方拔劍相向,則更難護行動不便的葉文惠週全,惟有以強大內力,逼使眾人難以近身,但體力有限,實難持久。
 
葉文惠倚在一棵大樹旁,她對武術雖一無所知,但季強受多人圍攻,落在下風卻是顯然易見的事。她心中焦急,但雙腿仍是不聽使喚,只有向季強大叫道:「喂!我知我留下來會拖累你,但我真的走不動啊!你有甚麼法子?」
 
季強格開了-個中年女子的一腿,笑道:「那也不難,你往小腿自插兩刀吧!」
 
葉文惠勃然大怒,叫道:「混蛋,還有心情說笑,你最好被這群傢伙打死!」
 
季強哈哈大笑說:「我可是很認真的!信不信由你!沒膽量便直認吧!」那九人見他激鬥中談笑自若,不禁又驚又怒。
 




葉文惠只氣得七生煙,一時倔強脾氣發作,伸手從一直掛在身上的小手袋亂掏,竟找到一把尖尖的指甲銼,便高舉大叫道:「混蛋季強,誰說我沒膽!」咬咬牙,便重重地在小腿上各刺一下。
 
「哎喲!好痛啊!」葉文惠的尖叫聲一時間把眾人打鬥喝罵之聲盡數蓋過,但各人激鬥之間,除季強外竟無人有空望她一眼。葉文惠淚眼模糊地望著雙腿上的傷口,她手力微弱,這兩下只是皮外傷,但奇怪的是,當劇痛的感覺如煙花散去後,竟把原先的麻木感也帶走了,她輕輕一抬右腿,卻已一切如常,連忙扶著大樹站起來,笑道:「笨蛋季強!成功了!」
 
季強叫道:「當然啦,妳還不快跑!」其實季強也只是碰碰運氣而已,葉文惠雙足酸麻原因不明,但最有可能的是那黑衣人曾以內力衝擊她小腿經脈,如情況不太嚴重,痛楚刺激應可令她復原,果然一擊便中。葉文惠心想自己一走了之,未免太掉臉,心念一動,叫道:「季強,接住了!」往小手袋中掏出一件事物,猛力拋向季強,季強一掌逼開兩個青年男子,伸手把那件事物抄在手中,一看之下,實在忍俊不禁,竟是一枝防狼噴劑,雖說丟臉,但此刻倒是大派用場,他側身避開關自由一拳,順手便往他臉上一噴,關自由慘叫一聲,掩臉後退,在他身邊的兩人連忙扶住他,季強手法如電,轉瞬又噴中了一個老人、一個少年。餘人不免分神照料這三人,包圍者登時減至只得四五人,季強見機不可失,重掌逼退眼前的對手,閃身已逃離圈子,此時葉文惠已向前跑了二十多公尺,季強從後趕上,伸手在她後腰一托,葉文惠只覺一股大力推至,一步跨出竟有兩公尺多,不禁驚叫道:「天啊!你在攪甚麼鬼?」季強哈哈一笑,並不回答,二人迅如疾風,向北直奔,後面武當眾人喝罵連連,卻未能追上。
 
葉文惠說;「喂,只顧著逃走也不是法子,你有方法擺脫這群冤鬼嗎?」
 
季強嘆了一口氣,道:「老實說,我全晚都在被人戲弄,現在只有見步行步,還有,我們面前的是另一個亂局,我要趕去接應另一個朋友。」
 




葉文惠尖叫道:「你是說,還未打完?喂,這也不是法子呀!我們報警吧!」
 
季強忙道;「不可以,這群人大概是誤會了我是敵人而已,可以的話,我希望和他們和解,警察來了,便沒有轉彎餘地。」
 
二人步伐迅速,轉瞬越過-段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帶,進入枝葉濃密的樹林,耳聽見前方傳來喝罵聲,季強凝神在心中疾呼:「白猿兄,情況如何?」
 
「糟透了!」白猿的聲音傳進腦內,季強加快腳步,轉瞬便看到前面正在發生的事情。只見十多個光頭漢子手執棍棒,和一群小猴打鬥,小猴們身手靈敏無比,又擅在樹枝間蹤躍,居高臨下地用石塊擲擊眾僧,眾僧雖身手不凡,卻也無可奈何。
 
季強抬頭看見白猿正蹲在一棵榕樹的橫枝上,右肩流血,便對葉文惠說:「待會可能打得一塌糊塗,你便上那樹上一避吧,我的朋友會照顧妳。」葉文惠順著他目光望去,只是白猿蹲在樹上,不禁怪叫道;「朋友?是猴子嗎?」
 




季強嘻嘻一笑道;「錯,他應見祖籍非洲的黑猩猩……。」說著伸手在葉文惠腋下一托,雙足一點,飛躍上樹,騰空之時,葉文惠感到他強而有力的雙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雖是隔著衣服,卻也不禁臉紅過耳,幸好季強未有發現。
 
「白猿兄,是誰襲擊你?」季強問道。
 
「不知道,我和眾小猴路經這裡時,我突然被人用暗器所傷,這群禿子正好便在這裡,當然是他們所為啦!於是便打起來囉。」白猿答道。
 
季強心念電轉,想到剛才自己和武當眾人交手,也是莫名其妙之極,莫非又是另一個挑撥離間的陷阱?便向白猿說;「這事挺古怪,你先叫小猴們停手吧,我和這些人談談。」說著飛身躍下,叫道:「諸位大和尚可否停手?」白猿同時尖叫數聲,眾小猴立時凝立不動。季強和白猿只以心語交訊,葉文惠自是不明所以,但這刻見白猿指揮眾猴,不禁大感驚訝:「這白猴子只怕有點邪門!」白猿轉身咧咀一笑,只嚇得葉文惠險些從樹上掉下,急忙緊緊地抓著樹枝。
 
 
一個僧人緩緩步出,年約三十六七歲,國字臉,留著整齊的胳腮鬚,頗為正氣,他合什道:「朋友,小僧少林釋日光,這群猴子是你養的?」季強搖頭道;「他們天生天養,我只是愛來這裡散步,和他們比較熟悉。」釋日光微笑道:「原來如此,小朋友竟能令這群動物按你指揮行事,本領也不小啊。」季強道;「動物於人很少有惡意,除非有人主動侵犯。」釋日光濃眉一揚,道:「小朋友似乎有弦外之音,何不明言。」季強道;「請問大師,剛才我看見那棵樹上那頭白猿身上似有被暗器所傷的傷口,這兒四下除諸位大師外並無他人,這件事未知可否算在少林頭上?」釋日光勃然道:「可別含血噴人,吾等無緣無由何以要傷害白猿!剛才你飄身下樹,身手不凡,請問師承何處,若是朋友,小僧可不計較,若果是敵人,少林自當領教!」季強笑道:「我只是個平凡的大學生,大師既說不是,我那有不信?只怕有人暗中搗鬼,挑撥爭鬥……。」
 
當釋日光臉色稍和之際,遠處驀地傳來喝罵之聲,季強回頭一看,當先之人嗓門甚大,正是武當關自由,只見他雙目通紅,大概是吃足了防狼噴劑的苦頭,武當眾人背負傷者,急追而來,關自由看見少林眾僧,怒吼道:「日光賊禿,這小子是武當先找到的,輪不到少林插手!」釋日光神色一變,道:「莫非,九陽神功便是……。」季強心中一凜,登時明白,原來少林武當都是衝著九陽神功而來,至於背後操控的人,則明顯惟恐自己和兩派不起衝突,先後安排醫院的騷亂、武當的誤會、和現在與少林的爭執。雖然事情已漸見端倪,但目前情況仍難樂觀。
 
正思考間,釋日光朗聲道;「小施主,九陽神功源出少林,你既自稱只是普通學生,神功於你並無作用,便請物歸原主吧。」季強還未回答,關自由喝道:「日光,我們和這小子打得損兵折將,你少林派想撿現成便宜?」釋日光冷笑道:「關大哥是說,武當弟子學藝不精,要我少林弟子負責嗎?」二人惡言相向,季強不禁啼笑皆非。當日季強起練九陽神功時,曾子文曾強調此神功非同小可,不可隨意傳人,否則落入不肖者之手,為禍必甚大,此刻眼見兩大派傳人均似利慾薰心之人,實在不能隨意交出神功。心中既想明白,便昂然道;「神功是我季強從山中所得,當日張無忌後人親手交托保管,我和各位素不相識,怎可隨便將神功相讓?」
 




此言一出,山中登時鴉雀無聲,關自由領教過季強身手,也不敢托大,正盤算對策,但釋日光卻自信十足,只都武當弟子太弱而已,當下傲然道:「關大哥,且看誰人先制伏這小子吧!」左手一招,餘下十七僧快步搶上,武當眾人見此形勢,也是非動手不可,當即亦出手攻擊季強。季強心中暗暗叫苦,但事到如今,亦只有見步行步,便運起十成功力,招招硬砍硬擘,使二十多個敵人均難近身。
 
白猿見勢色不對,尖聲呼嘯,一眾在樹上潛伏的小猴猛地撲出,加入戰團,它們雖身小力弱,但行動如電,爪牙尖銳,季強登時壓力大減,鬥到酣處,少林武當兩派又不禁連連偷襲對方,只見怒吼慘呼,此起彼落,白猿和葉文惠居高臨下,只覺這群人委實是一塌糊塗之極。
 
再鬥了十多分鐘,少林武當眾人已手執兵器,少林僧手持短棒,而武當眾人則亮出短劍,季強內力甚強,但畢竟是血肉之軀,如被兵器擊中勢必受傷,幸好圍攻者人數太多,又頗有互相干擾,季強才未致受傷。
 
激鬥之中,季強突然留意到眾小猴身法輕靈,一擊即脫,決不停留半步,面對著劍棒攻擊亦覆險如夷,心中似有所悟,潛運內力,加快步伐,在人群中時左時右,忽進忽退,十八僧人本來甚有默契,但季強藉九陽真氣之助,速度之快確見常人所難及,未幾少林僧的陣法已見紊亂,而武當眾人因手執利器,時刻惟恐招呼在自己人身上,故亦是亂成一片。
 
釋日光見二十多人圍攻一少年而久攻不下,不禁焦躁萬分,但季強動若脫兔,他幾次重手襲擊,亦是撲了個空,他自持身份,在武當弟子攻擊季強時並不插手,但此刻卻已忍無可忍,見季強正在閃避武當一名老者的劍刺,便一招伏魔棒法直擊季強頭頂,季強只覺背後風聲虎虎,腦海中靈光一閃,低頭衝向那持劍老者,那老者連刺三劍,季彈一一避過,耳聽背後短棒已壓頂擊來,驀地向右一閃,只聽見「砰」的一聲,釋日光的一棒已重重地打在那武當老者頭上,這一擊不致致命,但那老者卻當場昏暈倒地。
 
關自由怒吼道:「臭和尚,想乘機混水摸魚嗎?」右腳一飛,把一名少年僧人踢倒在地上,季強心中暗笑,不費半點力便少了兩個敵人,當下四處遊走不定,著力挑動兩派相鬥,果然不久之後,兩派的併鬥加劇,而季強卻越來越從容了。
 
遠遠看著這場戰鬥的,有兩個人,他們站在大學附屬醫院般屋頂上,用望遠鏡監視著一切。
 
「安排好一切,遠遠地看著成果,這是一生叔叔的風格啊。」說話的是一個黑衣人,事實上,他全身被包得密密的,頭上也戴了臉罩,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珠,衣衫的式樣甚是特別,四肢緊身的衣褲顯得他手足細長優雅,但身上被著的寬鬆袍子卻完全掩飾了他的身型,令人難以辨別他的性別。




 
「黃大叔,一生叔和一滅叔有消息了嗎?」嗓音是高亢尖銳,既可說是女性,亦可能是十二三歲,未轉聲的少年。
 
「黃大叔」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他恭敬地道;「少主,兩位劉先生已來電報告,任務完成。」
 
「少主」笑道:「一生叔這回親自出馬呢!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把這邊交給我主持,可是嘛,還是留下你來監視。」
 
「黃大叔」欠身道:「屬下只是留下協助少主的。」
 
「少主」點頭道:「一生叔說過,好的計謀要有多重目的,最佳結果是全部達成,策劃者的責任是確保最糟結果也能達成其中一個目的,而不至空手而回。這回,少林武當的行動已是成功的了,能有多少額外收獲,便看我們了。」
 
「黃大叔」笑道:「少主,那季強只是個渾渾噩噩的小子,少林武當則被九陽神功這香餌弄得六神無主,卻想不到我們會打他們的九陽功主意,因此精英盡派至此,季強功力不凡,兩派可都踢到鐵板了。當年庚子事變後,正當兩大派受史無前例的重創,無數絕藝失傳之際,這兩部經書卻留存下來,但卻皆是殘缺不全,兩派新掌門心成和星源子在庚子事變後十年內相繼死亡,據說便和二人按殘本強練神功有關。」
 
「少主」懶懶地道:「那麼,我豈不是很危險?」
 




「黃大叔」一揖道:「少主是天才,凡人豈可相比?」
 
「少主」透過望遠鏡,凝望著在眾人中奮戰的季強,低聲道:「今天交手,我只是以巧取勝,以內力而言,季強勝我-籌,峨嵋九陽功是三派中威力最弱的,當然難和原本的九陽神功比肩,但若集三派之長,我便可不怕他了。」
 
「黃大叔」道:「少主,現在該如何?」
 
「少主」輕輕一笑,道:「我要令情況再混亂些,少林武當再狼狽些。」說著拿出手提電話,撥通了後說了幾句話,便即掛斷,然後又再次專心觀戰。
 
「偶爾也要用一些現代人的方法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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