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急不緩地走著,這是成年人的捉迷藏,腳步放得愈慢,愈是暴力。

直至看到第四間員工宿舍,充滿磁性但不怎動聽的歌聲嘎然而止,沒有任何淡出的預備,音符就突兀地停頓在最激昂的高音處,利落地劃下休止符。

停止。 

顯示牌一閃一閃,「1」。 

噢,你在裡面,一個人躲著可不行呢!我微笑。



雙眼隨著顯示牌閃動的節奏一眨,被雨水打得濕冷發麻的兩頰拉起象徵原始亢奮和復仇的孤度,我像《反斗奇兵》的阿薛找到新玩具一般,將破壞和毀滅視為成長的里程碑。

白色大門沒有上鎖,倒是省卻多餘的敲門禮儀,我直接推門而入,為阿賢製造一個神秘驚喜。
只可惜,我此刻身上沒有絲帶,不然一定會綁個大蝴蝶結在自己濕轆轆的脖頸上,像調教系A片的男奴。

哈。

我笑了笑,我以前絕對不是惡魔,但我擁有成為惡魔的天份,比小說家和藝術家更有才華。

我凝神環視漆黑的四周,花了整整兩秒讓瞳孔適應這棟感覺較高級,日式裝潢的房子,然後除鞋,讓終於釋放的腳趾掂在吱吱作響的木地板上,左手握槍,右手的斧頭橫在右手下方。



阿賢,你真識揀,知道恐怖片跟日式佈置的好比魚生和清酒;啤酒和花生,是絕妙而唯一的配搭。

無與倫比的場景佈置。

「哈......呼…...哈.......呼......」

我側頭,細聲傾聽,銳利的視線飄向呼吸聲的聲源方向,雙腳卻刻意壓在地板上,發出顫慄詭異的聲響。

噠噠。 



噠噠。

呼吸聲加速,顯得更加紊亂焦躁,被逼到絕路的恐懼,讓我由衷感到滿意。

我一步一步靠近,站在廚房外的牆後,彎腰輕輕放低斧頭,讓右手騰空出來。

「邊個喺度呀?」我故意揚聲問道。

沒有人答話,但我不放棄。

「我係成主席。我知道有人,我只係想匿埋,唔好傷害我喔~」我可憐兮兮地嚷著。

話音才落下,一襲黑影便從廚房撲出,餐刀的銀芒在眼前掠過! 



嗖!

果然是你。

漆黑中的光影照出阿賢瘋狂的臉龐和得意的眼神。縱使早有準備,我仍然不禁一凜,被意料之外的武器嚇倒。

然而,我這一身自衛術可不是白練的,白樓舊屋的沙包和爛公仔知道,狩獵場的袋鼠知道;每每把我摔得死去活來,瘀青處處的肥煦都清楚。

武俠片的高手不會浪費過多場口描寫英雄的修練過程,但你知道血和汗是免不了。

我不是武俠,這不是武俠片的劇本。 

但我總比一個只懂「明幹自己繼母」和「偷插別人女朋友」的性慾男強得多。

我冷哼一聲,避過餐刀的較刺,右腳同時一絆,騰空的右手反扣住他的手腕,往前拽,借勢來一記震動地板,超響亮的過肩摔,將阿賢狠狠放倒,餐刀和一隻血斷足飛到手抓不著的餐檯底下。



啪啪啪!

黑澤明和姿三四郎在拍手叫好,我肯定。如果我早幾十年出世,說不定黑澤明會選我做姿三四郎,或者反派檜垣。

說得太遠,回到現實。

一招得手,我自然乘勝追擊,用沒有眼睛的槍管順勢抵住阿賢的眉心。漆黑狹長的通道剩下後者的喘息和我平緩的呼吸聲。

「我嚟幫你埋單囉。」我輕蔑一笑,俯視這個手下敗將。

「你—」阿賢驚懼交加,兩顆顫動的瞳仁豆雞眼似的,死死盯住跟自己親密接觸的槍管。

我眼尾餘光不經意落在餐檯下方,停留在藍色Nike波鞋上。這隻波鞋是方甲的,一小時前才見過另一隻,所以我絕對不會認錯。



「係你啊…....冤家路窄,嘿嘿。」

腦袋被怒火佔據,渾身像滾水一般發燙,但我的笑容更盛,更狂。

「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我會唔會開槍呢?」我問,然後開始倒數。

「3。」

「2。」

「1。」

「唔......唔會!唔好殺......我。」

「無錯,恭喜你,我唔會開槍。」



「你......拎開支槍,我地........慢慢講。」

轟!拳頭直下。

「慢慢講?」

轟!再來一拳。

「慢慢講。」

轟!!!

復仇的拳頭如雨渾灑,鼻樑在清脆的骨碎聲中歪掉,噴得我滿手腥血。也許我只顧力度,忘了精準的重要性,有兩拳打偏了,兩顆門牙隨口腔的鮮血飛出來。

我甩一甩沾在拳頭的血水,抓起一時失去意識的阿賢,像屠夫拉住畜牲一般拖上樓梯,進入樓上的睡房。

「Angry man 嘅劇本依家正式先開始囉。There is a life about to the end ~when tomorrow comes~」

嘿嘿。



對一對錶,六點零五分,距離活動完結時間還有不足兩小時。照一般情況,隊伍應該已經以不同方式,陸續抵達終點。


心柔他們幾個相信沒有大問題。

我嗎?我在「一般情況」之外。

不過,我一點也不趕時間,因為我不會包尾........只要不玩死用電線牢牢綁在椅上的阿賢就好。我完成佈置,猜到監視器的大約位置,然後拍醒主角阿賢後,像主持般向鏡頭方向張手躬身,宣佈這場遊戲開始。

你可以視之為宣戰,我不否認。

這是我之前為甚麼說,「盡可能不用槍解決問題」的真正原因。

小說家說過,瘋癲是活命的良藥。用槍砰砰亂掃一通,完全不夠瘋癲,沒有足夠的趣味,又怎能吸引到鏡頭後的一眾變態的注意力呢?

我不是被殺意充薰頭腦的惡魔,劇本的主線沒有脫離軌道。

「各位好,麻煩自己搵翻譯。歡迎收看準業主嘅遊戲。」

「Hello,Everyone. Please find someone to translate for you. Welcome to my fucking game. And, I go to school by bus.」早知道,就學好英文啊!

對了,我喜歡日本,也來一個日文版。

「俺は海賊王になる男だ!」

完成簡短的開場白後,我吸一口氣,好讓自己進入狀態,目光落在嚇得臉白無色的阿賢身上。

「你想點......你要腳,我讓嗰隻畀你!你放我走!」阿賢看到我手上的斧頭。

「你之前明明偷襲我,咁快就認輸?喔,講起腳,你知道方甲係我朋友?又見到麗欣個肚嗎?」我一步一步走近,斧頭放在他的左手食指上。

「隻腳,我......我只係執㗎咋......」阿賢狡辯,搬出一個鬼都不信的爛大話。

「執到一隻腳嗎?嘿。咁湯叔呢?你已經滿足要求,仲殺佢?!」我的大吼,居然使阿賢的褲檔浸了一大片,騷味的尿液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Fine。遊戲開始之前,我問你兩個問題。如果兩條問題我都滿意,你就可以安全離開。」

「如果唔滿意......?」

「咁遊戲就會開始。喔,你進入狀態嘛,真係乖。相信你一定可以活得過我臨時諗出嚟嘅遊戲。」

「第一個問題,上年8月31號晚上,你喺邊度?」我開始由五倒數。

「我......我,點記得呀!應該喺屋企同我老母做緊愛呀!」

「你肯定?」我瞇起眼。

他點頭如搗蒜,焦急道:「我地晚晚都做,一定係!你放我啦......好嗎?我保證以後唔敢再找你麻煩!我保證!」

阿賢沒有說謊,他並非殺死靜婷的狂魔,沒有來由的直覺告訴我。

「殊.........冷靜。第二個問題,同你剛才嘅答案有關。我想知你爸爸點死?你好似話過你爸爸係俾你同李美君兩個激死。」我杵住下巴,饒有趣味問道。

「你點知?!」

從阿賢的答案聽出來,他也不是同樣使用過監控功能的「雪花」準業主。

「5。」

「4。」

「3。」

斧頭移向阿賢的指甲上輕輕磨擦。

「唔好.....唔好!係!係我地喺廚房做緊愛,老竇突然走入嚟,睇到我射到佢老婆成面都係精.......之後就心臟病發。你滿意未?!放我走啦......我咩遊戲都唔玩喇!救命.......救命呀!」他按不住恐懼,將一切招供。

我不滿意。

兩秒後,他就被我一個超跳脫的問題問得獃住。

「有無睇過一部作品叫《無盡之劍》?」

他茫然搖頭。

「唉,學生哥要睇多啲書或者打多啲機,少用J,多用腦,唔好日日掛住屌自己繼母,知道嗎?」

我苦心婆心地勸說,續道:「《無盡之劍》係一款遊戲,有翻譯小說。主角賽瑞斯一開始殺死主宰世界嘅神王,返到去自己故鄉,被村民背棄後,佢去搵自己嘅媽媽-But!」

「But!賽瑞斯無亂倫啦!呢個唔係我要講嘅重點。賽瑞斯當時拎起一把鈍爆嘅伐木斧頭,滿腦子湧現千百種殺敵嘅方法......但諷刺地,佢可以用斧頭做武器,但竟然唔識用斧頭伐木。」

我頓了一頓,拿起阿賢的食指端詳,斧頭斜擺在指甲上:「我試吓係唔係咁難。」

斧頭利落一削,阿賢發出殺豬般的淒厲慘叫,一片指甲連肉飛到地上,鮮血直流。

啊!!!!!!!!!!

「的確唔係咁易。好啦,事不宜遲,遊戲要開始啦,你要加油。」

忍住指上痛楚的阿賢怒不敢言,乾瞪住我搬檯移櫈,彷彿在好奇自己接下來的命運。這份好奇使他不住發抖,牙關打顫,滴答滴答的尿液再度沿褲腳滴下。 


媽的,很臭。 

由於遊戲需要和充滿人性光輝的人道主義,我只把阿賢的上臂固定,讓前臂和手掌活動。

三分鐘後,我坐在阿賢對面的椅子,兩人只有一檯之隔,像警察審犯的場景。為了使這個場景更逼真,同時令鏡頭後的變態看清阿賢每一個臉部表情,我搬來一盞座地燈,燈泡散發的熱力讓他汗流過不停。 

豆大的汗珠在閃爍。

這樣下去,我真怕他會缺水,所以要快。 

「二人三足係考速度嘅活動。為切合主題,呢個遊戲亦係同時間競賽。限時十分鐘,用你嘅方法,扳斷自己十隻手指,平均每分鐘一隻。以你咁狠辣嘅性格,我相信應該可以通過遊戲吧。」

「吓?!我唔......唔玩!救命!救命呀!」阿賢快搖甩頭了。

「救命呀!」

砰! 

沙漠之鷹在叫,天花板登時多了一個子彈孔,牆灰灑落檯面上。

用最後一發子彈換來阿賢的絕對服從和狂噴的糞便,遠比一槍斃了他更划算。反正我沒想過用這種下乘的手段來殺死他。

「我未講完。你真係咁想吞子彈?每個遊戲去到最後先最驚心動魄。所以要增加難度,每兩分鐘,你最少要折斷一隻手指。否則嘛,就會唔見一隻腳趾囉。」

我掏出褲袋的香口膠,俯出上身,溫柔地塞了一片到阿賢的嘴巴內。我想啊,廣告人和香口膠公司看到這部劇本,肯定罵自己沒有創意,腦袋長雜草。 

香口膠的廣告就應該這樣設計,嘿。

「食香口膠可以清口氣,仲可以止痛。我待你不薄嘛。不過,千祈唔好將香口膠吞落肚,因為我會用賣魚佬幫你挖返出嚟,好麻煩。」

「唔想死?」

阿賢的頭搗爛了一斤蒜。

「放心,只要你乖乖完成遊戲,我保證唔會殺你。」

我嘿嘿一笑,撕開另一片香口膠的銀色包裝紙,倒沒有擺入口,卻點起最後一支煙。

呼,煙圈升起。

遊戲開始!

昏暗的房間內響起陣陣的痛不肉生的哀嗚,阿賢五官在刺眼的燈光下扭作一團,儼如一粒難看的酸梅乾。右手握住左手尾指,往手背出力一壓,卻失敗了。


在我看來,這絕對是信念不夠。

「1分50秒。仲有10.......9........」我微笑,手伸向腳邊的斧頭。

他怨恨無比地瞪住我,咬住牙關,往後使勁壓下!

啪啦!

一聲微弱的斷骨聲傳在我的耳畔,阿賢在倒數三秒時,終於成功扳斷自己的尾指。吊吊揈的尾指變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

「萬事起頭難,你做到嘛!叻仔,你保得住一隻腳趾啦。不過,仲有九隻手指未完成,唔好要觀眾失望啊!」我試圖鼓勵,好讓他追上進度。 

接下來瘋狂崩潰的慘叫,讓我不禁咯咯發笑。

啪啦!

啪啦!

左手和右手的自傷殘殺了一輪後,終於迎來第三道斷骨聲,這次是中指,左手快要完成搞廢了。

然而,使我失望的是,阿賢竟然開始支持不住,繼順利廢掉中指之後的兩分鐘,他都弄不斷那隻該死的食指,動作變得緩慢遲鈍。

「兩分鐘,唔好意思,你唔見一隻腳趾囉。」

我對準右腳拇趾,斧刃利落地按下,腳趾嗒啦地落在地板上,鮮血在尖銳的叫聲下,流得特別澎湃。

「你仲有三分四十秒,好好把握時間。」我拍一拍他的肩膀。

「惡魔.......」

「我唔係。」

衝動是魔鬼,準是沒錯。阿賢這一句話害我理智斷線,破壞訂下來的規則,同時也害他再斷一隻腳趾。

接連失去兩隻寶貴的腳趾,阿賢終於學乖,不敢再亂說話,狠狠地咀嚼口中的香口膠,再次努力折斷剩下來的手指。

鞭策!

是的,有鞭策才有進步!

至少接下來的兩分鐘後,他以平均三十秒的速度,成功折斷五隻手指。

所以說是平均,不代表阿賢真的每三十秒折斷一隻。好戲在後頭。事實上嘛,當左手的手指都斷清光,要折斷另一隻手就更困難了。

此時,他用單手和檯面,配合稱為「意志」的人類最強武器,折斷最後兩隻手指! 

媽的,他竟然要一口氣完成遊戲,這份勇氣和膽色讓我刮目相看。

我凝神為他打氣,彷彿他在破「最快斷手指」,「極速十指全廢」的健力氏世紀錄。

「加油!差少少!」

「仲有一分鐘!」

「努力,大家都睇好你!斷啦斷啦!」

「差啲咋!Come on,You can make it!」

「啊!!!!!!」

「Oh my God, you make it!!」

終於!

啪啦啪啦,他成功將最後兩指折斷,力度大得手指都扳不回來,指尖怪異地貼住手背。但在勝利的榮光下,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我激動,他更激動。 

我笑,他也在笑。

如果不是阿賢屎尿橫流,我絕不介意給他一個擁抱。

「我.....我得咗喇!」他又笑又哭,淚水沾濕兩手的麻花。


「無錯,你成功喇,你唔使死。」我應道。

「真係?!你,你肯放過我?!」他喜出望外,眼眸露出難以遏止的狂喜。

「Of course,而且我仲有一個特別獎勵畀唔讀書嘅你。係喇,你中學讀咩科?」我開始搓揉檯面上一直沒有吃掉的香口膠。

「獎.......獎勵?商.......商科。」他的笑容僵住,目光停留在我雙手的香口膠中。 

「有無聽過非牛頓流體?」我問。 

他茫然搖頭。

「喔,係嗎?我都只係聽過,我以前讀文科。不過,唔重要嘛,總之香口膠係非牛頓流體。你成功完成遊戲,所以我教你做一個非常有趣嘅實驗。」

這時候,我已經將香口膠由塊狀捏成一粒硬梆梆,像圖釘的圓錐體,擺在空蕩蕩的檯面,然後走到阿賢身後,輕輕按住他的後腦杓。

他試圖掙扎,但無補於事。

「Are you ready?」我大笑。

「我唔做.....我唔做呀!」

「Go!」我咆吼,手隨之用力一按,他的頭像爆旋陀螺射向檯面!

砰!

「啊啊啊呀!!!!!!」

「眼.....我隻眼........呀!」

當阿賢抬起頭之時,檯面被染成一片紅,香口膠卻不見了。正確來說...... 

它變成阿賢的眼珠了,是火影忍者的超屌瞳術,白眼。

我拿起一直沒有甚麼幾多演出機會,按捺住飲血慾望的斧頭,一腳踹得叫得撕心裂肺的阿賢倒地。

連人帶椅,活像一隻可憐巴巴的狗,仰頭看著一臉戲謔的主人。

「我唔會殺你,我會遵守約定。最後問題,你想留返左腳定右腳?」

我的問題換來他更恐怖的嚎哭和屎尿,嘩啦嘩啦地噴出。

「你頭先飲咗好多水啊!說右腳啦,反正已經斷咗兩隻腳趾,留嚟都無意思。」我打趣,擺腰,斧頭像哥爾夫球的揮桿動作。

「唔好…...我執嗰隻斷腳,我.....我讓畀你!」

「你仲係咁唔老實。我只要你隻腳。」我搖頭。

「你放我一馬,我做咩都得!我地係朋友......朋友啊!」

「我只要你隻腳。」我語氣加強,雙臂升起,斧頭朝天。

「我求你......嗚.....大人有大-嗚呀!!!!!!!!!!!」

嚓!一下,可惜腳只斷了一半。

嚓!!兩下,還連著一層皮,鮮血在牆上畫出一道單色虹環,墨彩灑脫而豪邁。

嚓!!!三下,終於分家了,連椅腳都飛脫。

座地燈的光散在染血的牆上,宛如一齣皮影戲,無聲有影的伐木戲,詭異至極。

「我唔會殺你。你可以自己幫鬆綁,如果你啲手指仲郁到,嘿。」我如是說。

當我完成一切,俯身拾起阿賢的斷腳時,臭氣薰天的餿水和垃圾氣味倏地湧進鼻腔,幻覺竟然在這個該死的時候發作!

媽的!

「我唔係!」

「我唔係......我唔係!!!嗄......嗄......我唔係殺人狂!」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亂叫,喘住氣,看著滿手鮮血和殘肢。我撇過頭,怎料到牆上爬滿一隻隻噁心的甲由,密密麻麻的。

牠們在動......... 

牠們真的在動,排列有序地形成一雙眼眸,是靜婷的眼眸!

靜婷在看著我!

「唔係我!!!」

我高聲慘叫,六神無主地爬起來,卻禁不住從胃袋湧上喉頭的悶意,唏哩呼嚕地嘔在阿賢臉上,更蓋住他的香口膠眼珠。

這是哪裡?!

我真的砍了阿賢的腳?

這是真實嗎?

但,我顧不得思考這個等死的廢物的真偽,抱住一隻具真實感的斷腳就跑。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衝出這個讓我窒息,恐怖片才會出現的詭異空間。

只有逃出這棟樓,我才會安全。

當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街,幻覺全消,我才終於鬆一口氣。我回頭一瞥,卻見房子上的顯示牌的顯示詭異,使我不寒而慄,背後冷颼颼的。

「2」

「2」 

「2」 

「1」 

「1」 

難不成是顯示牌太遲鈍,還是靜婷剛才真的在牆上看著我,被這個擁有陰陽眼功能的顯示牌探測出來?

我不敢多看,也不敢再想,一直朝終點的方向跑。

夜幕已低垂,冰冷的雨水撲臉,打到我的臉生痛。然而,我心裡也下著一場怎也停不了,讓我莫名恐懼的血雨。

我竟然怕靜婷,怕自己一直想再度重遇的女人?!

「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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