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Anti plot和逃亡計劃剩餘二十四日,仍然未收到下一個活動通知。

跟陸志明秘密會面後,哭腫了眼的天音一直把自己卷在被窩中。聽完會面內容的肥煦趕忙收好所有能自殺的工具,識趣地跑到我和心柔的住所。

識趣?同時也是不識趣吧。

不過,小說家竟然是自己表哥,他的計劃讓我的劇情線一下偏離軌道,徹底打亂我的部署。

我大筆刪去既定鋪排,劇本必須改動,而這個改動讓我那股瘋狂的想法變得更具體。



同時,更加危險。

另一邊廂,逃亡計劃的事前準備讓我忙得不可開交,譬如擬定婚禮當晚的逃走路線,計算由狩獵場外圍到碼頭的所需時間,甚至考慮到防身用的槍械。

絕對不能出錯!

Area 2人工湖中的通道,那些該死的鋼欄比想像中堅固,至今仍未切斷。

逃出置業島之後應該怎樣? 



陸志明到底會不會照我的想法行動?

排山倒海的問題湧現,像冤魂不散的甲由讓我噁心反胃。

但,這一切都不及我身上的債務逼在眉睫,逼得心柔經期大亂,更年期提早到來,由早到晚都大吼大叫。 

我和肥煦是習慣了,慘成炮灰阿俊倒嚇得噤若寒蟬,心裡的陰影面積大得難以估量,不時嘀咕甚麼「都係阿妮好」、「換著以前,一定賣你落魚蛋檔」等等。 

我沒有阻止?當然有,但想到慘不忍睹的結局我卻不願多說。



除非你想知道阿俊和肥煦被逼喝光我從信用清單買回來的太太口服液。

一整箱,一滴不漏。

看著一切發生的Rachel鎮定得很,如果撇開她的
縮成一團,嚇得洩精的「雷達」不說罷了。

然後,一直維持到這個晚上,Ganga。

「Sam,真係無問題?」坐在我身旁的心柔左顧右盼,悄聲問道。

我點頭,拍在置業角子機的按鈕上。

第二個999局。



「嗯,當然有風險,所以我叫你唔好跟過嚟。不過,只好中多一次Jackpot就夠數。無問題就固然好,如果有事,你就當自己一個人嚟,立即跑出去,知嗎?」我壓下聲線,眼眸閃爍著的色彩繽紛的角子機圖案。

對,還差最後一次而已。

不知怎地,一陣不祥的預感倏地襲來。我環視四周,卻沒有任何異樣。

「生人唔生膽。」我自顧自笑道。 

語畢,我伸手放在角子機的按鈕上,深吸一口氣,用力拍下去!

角子機圖案不停轉動,漸漸放緩,最後靜止下來。雖然仍然是獎勵最少的「公屋Jackpot」,但隨著這100萬信用值落入戶口,我的目的順利達成。

「夠數,嘿。我地走。」

正當我牽起心柔的手,準備走向Ganga正門之際,厚重的大門卻砰地鎖上,將我們困在其中!



與此同時,震耳欲聾的警鐘聲響起!

鈴鈴鈴鈴鈴鈴鈴!!!!!

果然,最壞的情況出現了。我暗叫不妙,搭住背囊的右手不由自主握緊,焦急地看著緊閉的賭場大門。

當警鐘聲散去之際,我和心柔身後忽爾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瞥,龍友一行人出現在通道上。

這時候,龍友梳了一個賭神頭,頸掛相機,身穿貼身白西裝,靠兩條被肚腩擠扯成拱形的吊帶揪住褲頭。他走在前面,兩行工作人員恭敬地跟隨他身後。

龍友在我和心柔面前停步,說道:「兩位客人,會計師大人想見你地,請跟我跟一趟囉。」 

他微微一鞠,攤開的右手指向通道盡頭,Ganga唯一一間的VIP房。



「龍友?」我試探道。

「成先生,喺Ganga入面,麻煩叫我龍經理。」龍友一臉凝重。 

我將心柔護在身後,應道:「龍經理,我自己一個人嚟,同心柔無關。咁佢應該可以走吧?」

龍友嘆一口氣:「會計師大人講明要見你同單小姐兩個人,所以你地兩個都唔可以走,唔好要我難做呢。」

他踏前一步,跟後方的工作人員拉開距離,壓下聲線道:「Sam表弟,我都唔知會計師想點,你自己執生。嗱,你唔好同我講你無預計過呢個情況。你一定有法寶嘅。」

「你當我神算定叮噹?」我白他一眼。

「吓?!!!」

龍友驚詫的大叫響徹寂靜無聲的空間,讓工作人員紛紛戒備起來,舉鎗以待,肅殺的氣氛驟時籠罩每一個角落。



白痴!

喂,臨時演員都是演員,就不能給我他媽的專點一點嗎?!

「法寶......希望用得上。」

「行啦,龍經理~」

說罷,我將背囊塞到龍友懷中,然後牽起心柔的手,輕輕扣住她的尾指,一同邁步走向築成人牆的工作人員。

「柔,人最悲哀嘅地方,在於有鎗在手,但無開鎗嘅權限。社會係一條水流,下游只能服從於上游嘅水勢。」

「水勢?」心柔似懂非懂地看著我。

「表面似係洪水,事實上只係一潭被逼往陸地湧嘅死水。」

工作人員聞言,撲克臉上閃過莫名的無力感,紛紛垂下鎗枝,讓出一條寬闊的通路。

在置業島上的我們,準業主也好,像盧大哥的工作人員也罷,無時無刻都被無力感佔據。

被上游支配,然後步向滅亡。

我默默思索著,直至走到VIP房的雕花木門外,我得出一個結論。 

三文魚。

我回頭,朝亦步亦趨的龍友問道:「會計師鍾意玩遊戲嗎?」

他遲疑半晌,微微點頭,下巴擠出一輪肥肉。

「咁就好。」

我抬手叩門,嘴角翹出明顯的弧度,露出只有編劇和惡魔才配擁有的笑容。

嘿。

* 


淡淡檀香味在空氣中瀰漫,密不透風的大門將賭場的角子機聲完全隔絕。這裡彷彿一個自成一體的空間,跟外面紙醉金迷的賭場沒有半點關係。

祥和無比。

眼下的情況就像你拿住一張科幻電影的戲飛,投射出來的卻是枝裕和的電影,樸實無華,讓你忘記感官上的落差,不自覺沉在畫面中。 

誰會猜想到Ganga的VIP 房是一個住所?

是的,這是一個家。 

正確來說,是一間和式房子。柔和的燈光照射著塌塌米地板,素白色的家具,木餐桌,麻布料面的長梳化,和紙木門.......

如果不仔細觀察,不會發現木餐桌上的假陽具燭台,被鋪的幾何紋理的陽具圖案,還有牆上的全家幅。

撕毀了樣貌,只見照中人穿著傳統而華麗的和服,正襟而坐。除了一個長得可愛的小男孩。 

這個男孩不會是會計師吧?

我回過神,跟心柔站在玄關前,緩緩脫掉波鞋,自然地換上整齊擺放好的拖鞋。龍友沒有隨我們前進的打算,抱住我的背囊而立。

當我們踏上木地板之際,房子末端的和紙木門自動打開,會計師那玩味的笑聲響起,傳進我們我耳畔。

「嘿嘿,我地又見面喇,成柏宇San~」

門後的空間是一個小賭廳,只有一張跟《賭神》一模一樣的長賭檯。會計師坐在一場長賭檯後,一個長得嫵媚性感的女人坐在他的大腿上,手勾住他的頸頸。

這個女人超眼熟.......

我定神一看,嚥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地說出一個每個男人都應該知道的名字!

「四......四上悠亞?!」

「咳咳!咳咳!」

兩秒後,我被心柔捏住耳朵拖行,一直從和式房子走進賭廳中,過程讓會計師和四上掩嘴竊笑。

沒有了.....男人的尊嚴。

「會計師大人。我出外面等你。」龍友在玄關喊道。

會計師搖頭說道:「你就坐喺梳化等等。一陣可能需要你收屍呢!嘿嘿。」

說罷,和紙木門合上,龍友的身影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成柏宇 San......我可以叫你Sam San?」會計師說。


我坐在賭檯的另一端,微微點頭。 被怒氣掩蓋恐懼的心柔一屁股坐在我的大腿上,向對面的四上示威。

「會計師先生,唔知搵我地有咩事呢?」我明知故問。

「喔?你喺Ganga贏咁多信用值就想走?陸志明教過我一句說話.....你地香港人叫『割禾青』right?」

「置業島咁大間賭場,打開門做生意,莫非有唔畀人贏信用值嘅道理?」

「會計師嘛,就要計算盈利,無賭場做蝕本生意。」

「生意有賺有蝕,蝕唔起就唔好做。」心柔盯住四上說道。 

「單心柔『盞』,你開鎗打死我嘅『自撚獅』,呢一筆帳我都未同你計呢!」會計師幽幽說道。

媽的,那隻被心柔射成蜂窩巢的陽具獅子居然是會計師的寵物!

不過話說回來,除了眼前的面具人外,都沒有誰會閒得將獅子頭變成陽具太陽花,更改一個超惡搞的寵物名......

他是陽具祟拜的狂熱份子吧?

為免會計師突然發難,讓心柔剖腹贖罪,我趕忙轉移視線。

「會計師先生,如果你唔想我贏,大可以直接『收樓』.......我唔明白你嘅意思。」

「嘿嘿。」

會計師古怪一笑,輕拍四上的嬌臀,然後站起來,逕自走向角落的吧檯,倒了兩杯酒,一杯自己,一杯由四上遞給我。 

我淺淺呷了一口,一陣奇怪的藥材味頓時充斥口腔,渾身暖洋洋的。不會是「那種」補酒吧,我暗忖。

當我瞇起眼望入酒杯,會計師的話卻吸引住我的注意力。

「你兩個.....仲有美軍先生同陸小姐唔係唯一用呢個方法賺信用值嘅人。」

「其他準業主?」我暗驚。

「係你一直想搵嘅人喔,不過佢賺一次就收手。我無邀請佢入嚟,反正佢唔會通過測試。再者,呢個係我嘅地方,亦只有我嘅貴賓先可以入嚟。陸志明San都曾經嚟過........一個有趣嘅男人,同你一樣。」會計師杵住下巴,饒有意味地望我。

「我應該覺得榮幸?」我又呷一口酒,味道其實不錯。

「我有一個小習慣,嘿嘿。陽具係能力嘅象徵啊,Sam San!你知道Uncle Ben嘅名言嗎?」

「《蜘蛛俠》嗰個?能力愈大,責任愈大?」我思索道。

「噢,我睇日文版。能力愈大,啫啫愈大。我當時感動到喊呢!單心柔盞,Sam San啫啫大嗎?」會計師問。 

心柔耳根發紅,尷尬地點頭。

「果然同我估計一樣呢,嘿嘿。所謂『有能者切之』,我對你嘅啫啫愈來愈有興趣囉。」

「痴線。」我不禁捂住涼了一截的褲檔。

「我痴線嗎?哈哈!Sam San,你覺得自己到底算唔算有能力呢?」

他頓一頓,收起笑容,緩緩說下去。

「喺我眼中,你仲未算。如果我無估錯,你應該未恢復記憶吧?要真正知道你有無能力,要等你恢復記憶......能力永遠喺悲劇中誕生。」

悲劇.........?

我聽到這裡,怒意登時再度佔據腦袋,厲喝道:「你知道當時發生咩事!?」

「嘿嘿,一定要由你自己尋找。但,你地過唔過到今日,仍然係未知之數。」

「你想點?」

會計師啄一口四上的額頭,轉頭對我笑道:「我地就賭一場吧,如果你表現得好,Ganga嘅事既往不究......否則嘛......」 

「單心柔『盞』個頭,仲有你嘅啫啫會成為我嘅收藏品。」

賭局?!

我冷問道:「你逼我入嚟同你賭?贏一場唔公平嘅賭局有咩意思?再者,我同心柔輸就要懲罰,你呢?」

「哎喲,你覺得自己有討價還價嘅能力?縱使你走出得呢個門口,都逃唔出置業島。從來無人敢拒絕我嘅賭局呢。你唔想賭......就死。」

會計師的話音甫落下,四上便從紅山茶花和服的大振袖中抽出一把掌心雷,杏目冰冷如佈上一層冰霜。 

她是會殺人的AV女優。 

我瞇起眼盯住會計師,沉聲道:「我有話唔賭?不過只賭一場唔夠過癮........我要挑戰你。」

「挑戰?嘿。」

會計師好奇地打量我,擺手讓四上收回手鎗,等待我說下去。 

「我有三個要求.......」

第一,賭局分成上下半場,兩部份,分別由會計師和我各選一項。倘若會計師兩場全勝,我自然視為挑戰失敗,接受懲罰。若我全局全勝,挑戰成功,會計師則接受懲罰。 

「如果和局呢?」 

「今晚嘅一切當無發生過。」我微笑。

第二,我和會計師的賭局必須有觀眾見證,以表公平。各國的權貴在背後看著這一切,會計師不會不要臉的反口。之前看到那幀充滿氣勢的全家幅,我猜會計師生於名門,甚至是.......

「觀眾?自然無問題。藝術家『盞』同陸志明San都會睇到呢。」

「隨便。俾藝術家見到你對付我,你地嘅關係得以緩和,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有趣有趣,Sam San果然係明眼人。第三呢?」

「如果我挑戰失敗,放心柔離開,我任你處置。」心柔震驚地瞪住我,我報以一個讓她安心的笑容。

會計師猶豫,指節隨思考和計算在賭檯上輕叩,發出清脆的聲響。

「好似對我唔划算呢。單心柔『盞』殺死我嘅寵物—」

「咁快打退堂鼓?我未講會計師先生嘅懲罰啵。你輸嘅話,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如果你執意要心柔死,咁我勝出之後嘅要求就係『由你親手殺死四上悠亞』。」

「係親手啊!對住你剛才錫額頭嘅位置開鎗,砰!」我補充道。

會計師剎那間露出錯愕的表情,陰冷地問道:「你覺得我落唔到手?」 

「咁就答應啦包皮人。我可以俾Sam殺死,你身上嘅女人又得唔得?包~皮~人!」心柔挑釁,可惜四上聽不懂。

包皮人!

會計師嘴角抽搐兩下,陷入沉默,賭廳一時間靜得只剩下我們的呼吸聲與前者的敲檯聲而已。

「好,Sam San,算你聰明。不過,你嘅聰明將會令你嘅啫啫變成炸八爪魚喔。」

我沒有被會計師嚇倒,四上果然是他的弱點。

「事不宜遲,上半場由我開始先吧。Sam San,我地玩一場有趣嘅Poker囉.......名為死囚Poker。」

上半場決定,死囚Po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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